黎秩一向冷淡, 几句婉拒并不能消磨萧涵的热情,他这人固执得很,脸皮也厚, 千里求亲的事都做出来了,死缠烂打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不过萧涵心中也有数, 不会逼迫太过,在黎秩生气前会收敛。

  仔仔细细沐浴后,将一身白皮都搓红了,泡皱了, 身上只余下淡淡的水汽, 萧涵才与燕青出门。

  燕青难得找到机会与萧涵独处, 三言两语道明了自己的身份。

  萧涵听完, 先是一眼瞪过去,明知黎秩不喜欢还给他找来木兰花, 让黎秩不高兴,只因是黎秩的人他也不好计较,谁知道这是自己人?

  燕青也很惭愧, “世子, 我当时确实没问清小白这花用在何处。”

  这还是在外面, 萧涵只得忍着气说:“回头再收拾你。”

  燕青与萧涵只有这一两日相处, 对这位新主子并不太了解, 但见他舍得下来脸讨好黎秩,而像黎秩这样,向来将白琼一干同道同龄的人一律当做傻子看待的人, 骨子里就有着几分冷傲,对萧涵的态度却与常人不同,可见这位新主子脾气不差,也有些能耐。

  燕青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不显,神色颇为恭敬。

  萧涵正经地警告他,“不要暴露身份,否则枝枝要砍死你。”

  燕青轻咳一声,“世子,其实,教主已经看出来了。”

  萧涵先是一惊,又理解地点点头,“也对,枝枝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能看不出来吗。他怎么说?放过你?还是留着日后跟我说过再收拾你?”

  萧涵竟一猜就中,燕青不免有些错愕,“教主说,让我卸下手里头的事务,不得再管圣教的任何事,待世子来了,便让属下随您离开。”

  “这样啊。”萧涵若有所思,“他还说了什么?当时有没有生气?有没有问过你,你是谁派去的人?”

  燕青不敢隐瞒,悉数说了。

  得知黎秩似乎并未生他的气,萧涵还是惴惴不安。

  “他会信你的话吗?”萧涵担忧道:“万一他觉得你在骗他,认定你是我派去的人,一定会生我气。”

  “气是会气,但教主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燕青自认还算了解黎秩。

  “那你到时候跟我走吧。”萧涵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又说,“这段时间好好跟昔日同伴道个别。”

  燕青愣了一下,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多谢世子体谅。”

  萧涵拍拍他肩头,往前走去。

  “不过我可能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我得把枝枝带回去。”

  燕青眸光闪烁,他向来沉稳谨慎,思索再三,难得说出心里话,“伏月教的人不会轻易让您带走他们的教主,一来,黎教主的身份注定他不能随意离开伏月教。二来,我在教中几年,虽不是很得教主亲信,却也知道,教主身体不好,需要留在山上养病。”

  萧涵对自己自信得很,坚信总有一日能感动黎秩,后半句倒叫他上了心,“他这身体是怎么回事?”

  燕青摇头,“属下是外头调来的,只因小白……也就是左护法一人侍奉教主忙不过来。属下在山上的这些年,都只是处理一些杂务,对教主的病情知之不多,左护法也很少说这些事。属下只知道,前些年教主很少下山,哪怕下山,身边也有一位叫阿九的前辈陪伴,但在去年与陆玄英比武后,他便一直住在山下,且还是独自一人。”

  萧涵有些侥幸心理,“能独自一人下山住,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燕青是真的不知道,他为人谨慎,不敢断定自己不清楚的事。

  月影憧憧,湖中水光潋滟。

  萧涵看着湖边的枯树与明月,脑海里冷不丁闪过一个画面,他好像也在这样的月色下抱着黎秩……偏偏到这里记不起来了,萧涵甚是懊恼。

  “罢了,你跟我说说枝枝的事吧,好歹在他身边待了五年,也该清楚他的一些喜好,对了!”萧涵抓气袖闻了闻,确定水汽散去后,身上没有一丝木兰香残留,他才终于放心,“花香都洗干净了,我现在连熏香都不敢用,他应该不会再躲着我了吧?”

  十句有八句不离黎秩,燕青心下惊愕,“教主其实没那么多避讳,他只是不喜欢被陌生人搭讪,聊一些无聊的话题,他会觉得那些人是白痴。教主也不喜欢光说话不做事的人,不喜欢邋遢的人,更不喜欢太弱的人。”

  萧涵双眼一亮,他没触及黎秩的避讳,黎秩会喜欢他的吧。

  燕青又说:“教主比较欣赏陆玄英那样话少稳重的人,避着白琼与折花公子那样心思多且麻烦的人,讨厌骗他的人,教主也不爱吃药……”

  这还没有萧涵了解的多。

  燕青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有些废话,遂总结道:“一般人教主不会放在眼里,他对自己人都很好,江湖朋友只有二三,前辈会叫他小姜。”

  “等等!”萧涵幽幽看着燕青,那眼神看得后者迷茫之余背后发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叫小姜?”

  燕青迟疑道:“这,好像不太重要?先前王爷也没有问。”

  “在我这,这就是最重要的啊!”萧涵懊恼道:“倘若我早知道他就是小姜,我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了,至少早上五年知道他在伏月山上!”

  燕青听不明白,也没有出言乱问,只暗道这许是缘分不足。

  萧涵也唉声叹气,“这就是命。”

  燕青眨了眨眼睛,似有感悟。

  萧涵倒没丧气太久,他站直起来,正要去找黎秩,余光却瞥见远处飘过一个人影,他惊了一下。

  “你有没有看到那边有人?”

  燕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远处圆拱门前并未见人影。

  萧涵坚信他没有看错,朝燕青招手,二人便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快到墙角时,一个白影快如闪电般在远处飘过,这一回二人都看清楚了。

  燕青戒备地抓住腰上盘着的长鞭,萧涵指向了墙角后。

  “那有个人。”

  燕青先过去看了眼,见墙角昏暗处确实躺着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衣,还蒙着面,一看便知来者不善,他接着又在那人手边发现一张纸条。

  “是什么人?”萧涵在身后问。

  燕青捡起纸条展开,就着月光一看,忙起身交到萧涵手里。

  “世子你看。”

  萧涵脸色很快变了,若是圆通在,便会看出这是他让袁三送上山的纸条。萧涵将纸条递给燕青,“你把人绑起来,速去找几位堂主。这人在这时候带着这样的纸条潜入伏月山,十有八|九是想挑拨离间,谋害枝枝。”

  燕青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还不等他点头,萧涵拍拍衣袖,又说:“我去找枝枝,告诉他这件事。”

  燕青听出世子话里明显有着欣喜之意,可山上出了事,喜在何处?所幸他脑子聪明,很快想到,世子这是高兴终于找到借口去找教主说话了!

  如燕青所料,萧涵真是这么想的。

  藏匿在黑暗处的白影也听到了这话,赶在萧涵前,他身影快速掠过夜色,同样朝着凌波苑的方向而去,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竟无人看见。

  萧涵走到凌波苑前时,院里的门是开着的,庭院空荡荡的,只有几株海棠,早已过了开花的时候。

  房门开着,烛火亮着,屋中静得落针可闻,看去有些古怪。

  萧涵眼里的兴奋也淡了几分,他放缓脚步,在门前站定。

  “枝枝,你睡了吗?”

  萧涵一贯的讨好语气,让屋里的人听得一笑,“谁?”

  声如戛玉,清亮熟悉。

  听到回应,萧涵松了口气,拎着衣摆踏进门槛。

  “是我,我来……”

  话音戛然而止,萧涵双眼发直看着前方,人已呆住了,黎秩着一身雪白单薄的长衫,长发披散,正站在床边,放下床帐,似正要上床。

  萧涵是知道黎秩身量如何的,非但日日见着,他甚至亲手触碰过。

  黎秩高挑清瘦,腰细腿长,身形秀美,如今穿着身修身的长衫,将他的优点全都显出来。他纤瘦却非纤弱,他的头发很长,黑亮柔顺,直直没过腰臀,又着一身缥缈白衣,衬得本就清冷秾丽的容颜又多了几分仙气。

  萧涵这便看呆了。

  黎秩今夜的神色也不似往日那般冷淡,他缓缓走来,下巴轻抬斜睨着萧涵,语调隐约有几分慵懒。

  “是你啊,都这么晚了,不在你房间里睡觉找我干什么?”

  萧涵恍然回神,轻咳一声故作正经道:“燕青发现了刺客,已去通知几位堂主,我来通知你。”

  他的眼神不住往黎秩身上飘。

  萧涵已很久没见黎秩穿白衣了,白衣其实很衬他,三年前,黎秩化名枝枝与他相识那时,穿的就是一身雪白的衣裙,漂亮得像仙女下凡。

  只几日相处,萧涵就记了三年。

  而如今,黎秩的脸还是三年前那张脸,甚至更好看,比三年前相比,更白净俊秀,眉宇间冷傲更重,让人一眼惊艳,萧涵心神有些恍惚。

  “就这小事,知道了。”黎秩不以为然,反而不紧不慢抓起萧涵的左手,握在手心把玩,细白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萧涵手指上的青玉戒。

  萧涵顿时有些飘飘然,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灼灼发亮,耳尖悄无声息泛红,嘴角也是难掩的喜色,他低头看向黎秩的手,而后慢慢抽出手。

  “这不是小事,那人是来送信的,许是与你教中的内鬼有关,你去看看吧。”萧涵微笑道,神情十分正直,仿佛丝毫不为美色所动。

  黎秩不免多看他一眼,很快别开眼,“你这玉戒很不错。”

  萧涵举起左手,带着几分疑惑的意味看向中指上的玉戒。

  黎秩颔首,黑眸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枚玉戒,“就是这个。玉质温润细腻,雕工精巧,怕是值不少银两,至少也能买上几坛醉仙楼的寒潭香。”

  萧涵摘下玉戒,指尖轻捏着,“枝枝也喝过醉仙楼的寒潭香?”

  “是老头子爱喝。”黎秩说:“是我九叔的师父,年纪大了,就好这一口,偏生那酒贵,我九叔四处给人打工,辛苦得来的工钱都给买酒了。”

  “这么惨啊。”萧涵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玉戒,就将玉戒递了过去,“这玉戒我就是戴着玩的,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枝枝喜欢就拿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

  黎秩脸上的笑险些没有绷住,嘴上推辞,手已伸来接过了那枚青玉戒。也就是这时,萧涵突然变脸,对着他的心口一掌袭去,所幸他的反应比萧涵更快,脚步轻移便避开了。

  黎秩身法玄妙,眨眼退到三步外,将玉戒直接戴在手上,才回头骂萧涵,“你干什么?心疼了,不想给?还说喜欢我,那么多聘礼都给我,结果连一只小小的玉戒都不肯给我!”

  “你还恶人先告状。”萧涵的神色不复以往的散漫,他面无表情,隐约透出几分冷肃与威严,“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枝枝?他在哪里?”

  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

  青帐遮掩的床榻后,并排靠床僵坐在地,显然身上穴道还没有解开的左护法与黎秩皆是满眼惊愣。

  而站在萧涵面前的假黎秩也很吃惊,“你在瞎说什么?”

  萧涵道:“枝枝向来体寒,你的手是温的,与他截然不同。”

  左护法与黎秩背对着床外面,没能看见人,却听得清楚。

  二人也能对上眼,左护法听着眨巴眼睛,眼里有几分佩服,却见自家教主毫无反应地看着墙面。

  一身白衣的假黎秩没好气道:“我刚泡了澡,手自然就暖和了!”

  “可枝枝不爱穿白衣,这是其二。”萧涵满眼戒备地看着面前的假黎秩,“第二,他一向矜持,就算真的喜爱财物,也不会直接问我要。”

  假黎秩说:“谁说我不爱穿白衣了?我只是平日少穿罢了!”

  “这些你都能找到借口解释,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解释不了。”萧涵笃定他是假货,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他从来不会主动亲近我。”

  假黎秩闻言都愣住了,看傻子似的看着萧涵,“那你图他什么?图他对你爱答不理?图他对你的财物不感兴趣,还是图他伏天里好解暑?”

  左护法也很好奇,眼睛滴溜溜地转,黎秩依是安静地数墙上的青砖。

  “胡言乱语!”萧涵冷斥一声,朝对方伸出手,“把枝枝的玉戒还给我,然后告诉我你把枝枝藏到何处去了,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假黎秩吃惊道:“这不是你的东西吗?他哪里会有这么漂亮的玉戒?他连根玉簪都不用,这些东西太脆了,他都怕磕到碰到白费了银子。”

  萧涵看他的眼神愈发深沉,“因为我的东西,就是枝枝的东西。”

  假黎秩眼珠一转,似不甘心般说:“我不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身份高贵,钱花完了还能有,这些许财物你自然不会放在眼里,我就不信你舍得把自己的命都交给黎秩。你与我走吧,七日后那什么比武别掺和了。”

  萧涵眉头紧皱。

  假黎秩朝他眨了眨眼睛,笑说:“我长得不比他差,身体比他好,我还爱钱,好控制,武功也差不了他太多,你选我吧,我愿意嫁给你。”

  黎秩的脸很好看,笑起来更好看,尤其是这种明晃晃的勾搭。

  然而萧涵脸色是越发黑沉,“我谁都不要,只要他一个。”

  假黎秩定定打量了他一阵,还是一脸不解,“为什么?”

  萧涵道:“你不会懂的,我萧涵说到做到,只会娶他一人。”

  假黎秩道:“可他就是不肯嫁。”

  “那我便等。”

  “若这辈子他都不肯嫁呢?”

  萧涵从来不是不知变通的人,他道:“那换我嫁给他。”

  假黎秩一哽,“你来真的啊?”

  萧涵神情认真,“我说的句句属实。包括你若再不将他交出来,我便不会放过你,不管你是什么人。”

  假黎秩又笑了,“若他死了呢?”

  萧涵道:“那我就杀了你。”

  “我好怕哦。”假黎秩缩了缩脖子,调转过头就是一声嗤笑,他撇嘴说:“喂,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若答对了,我就告诉你他在哪里。”

  萧涵面色稍霁。

  假黎秩说:“你若与他在一起,便与伏月教脱不开关系,一生不能纳妾、不能生子,是为不孝。而且,你知道他身体很差的,万一有一天……”他刻意停顿了片刻,才道:“你该知道,这是一桩赔本买卖,你会很吃亏。”

  假黎秩假意劝说:“年轻人,你要认真考虑清楚哦。”

  床帐后,左护法听着忍不住看向黎秩,他都在替黎秩紧张。可黎秩是被点穴了,无法动作说话,眼睛还是能转动的,却一直看着墙走神。

  他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左护法不敢说了解黎秩,黎秩现在在想什么他就想不通。

  事实上,黎秩并非没有听到,他只是试图用内力强行冲开穴道。

  他一点也不想听到萧涵是怎么想的,也不想再让他问下去。

  而床帐前,萧涵很快回答了。

  萧涵断然道:“不会有那一天,他若病了,我会为他延请名医,找到天底下最好的灵药来救他。”

  假黎秩笑着提醒,“你的答案不对啊,我只想听到你是不是要继续坚持,不是想听你要如何解决这些假设的问题,可见你心中动摇了。”

  萧涵怔了一下,急道:“我绝不后悔!前辈,你别玩了,快告诉我枝枝在哪里?如若不然,我就要喊人了,让几位堂主看到你在这胡闹!”

  听着,左护法又是一阵错愕,黎秩望着墙上青砖的眼里却是了然,果然,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萧涵。

  萧涵早就知道这个黎秩是假的,还猜出他兴许是伏月教的人。

  那萧涵刚才所说的所有话,都是刻意为之,当不得真。

  黎秩眸光一黯,眼底涌上几分急|色,咬紧牙关以全力冲击穴道。

  而听萧涵说要喊人,假黎秩果然有些心虚,“你乱说什么?”

  “阿九前辈!”萧涵直接喊出他的名字,神色无奈又急切,“我知道是你,你与枝枝身量相似,在不久前,我又见过你两回,与你说了这么些话,哪里还能认不出是你在为枝枝问话?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是在哄骗枝枝。”

  不怪左护法与黎秩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危机感,确实阿九假扮的假黎秩反问萧涵:“难道不是吗?”

  “我自然不会骗枝枝。”猜测黎秩就在这个房间里,现在便是他打动黎秩的大好良机,不可错失!萧涵不敢大意,赶紧正了脸色,“我也是认真想跟他在一起的,绝不是一时兴起,也没有利用他玩弄他,我想保护他!”

  阿九说:“好话谁都会说……”

  “够了!”

  青账遮掩下的床榻后面突然传来一声略显沙哑的冷斥。

  萧涵与阿九俱是一惊。

  左护法同样很吃惊,他瞪大眼睛看着身边刚冲开穴道恢复自由的黎秩,惊的是黎秩嘴角流下的血丝。

  黎秩随手抹掉血丝,脸色一贯苍白,比先前没变多少,让人很难看出区别。他先给左护法解开穴道,便要站起来,双腿的麻痹酸软倏然涌上,他身形一顿,沉着脸起身走了出去。

  左护法动了动同样酸麻的双腿,一瘸一拐地跟上黎秩。

  见到黎秩出来,屋中二人神色各异,阿九心虚,萧涵安心。

  阿九干笑着迎上去,小声说:“怎么这么快就解开穴道了……”

  黎秩轻吸口气,无奈地看着与自己一样的脸,“九叔,别玩了。”

  阿九识趣地说:“我去洗脸。”转过身前,他朝黎秩揶揄地眨了眨眼睛,暗示地朝另一边萧涵看去。

  萧涵说了那么多话,黎秩都听到了,也该有个回应了。

  可惜黎秩面色十分冷漠,在萧涵满怀期待的凝视下,他语气冷硬地问:“你刚才说,找到内鬼了?”

  萧涵有些失望,“是,有外人潜入山上送信,被燕青抓到了。”

  黎秩眸光一寒,转身就走。一句话没问,一句回应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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