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燕八吃力地搬着两桶热水进屋, 边倒进浴桶里边埋怨道:“老弟不知道跟世子去哪里了,想找个苦力都找不到,可累死我这个小可爱了。”

  黎秩坐在床沿静静看着。

  浴桶的水至大半, 燕八抹了把汗,叮嘱黎秩:“哥, 你伤口还未完全痊愈,千万不要碰水,先凑合着擦洗一下就好了,完事了叫我来换药。”

  黎秩点点头, 眼底深处蠢蠢欲动。

  他已经九天没洗澡了。

  燕八这才提着木桶出去, 顺道带上门。

  黎秩当即拉开衣带, 除下长衫, 便赤脚朝浴桶走去,虽然伤口的隐痛与刺痒让他十分难受, 可一想到九天没洗澡,他就浑身不自在。只是刚脱完上衣,窗外忽地吹进来一阵阴风。

  噗地一下, 桌上蜡烛熄灭了。

  整个屋子一片昏黑。

  黎秩下意识披上外衫。

  窗口传来一阵声响, 黎秩循声望去, 五指间不知何时亮出了一根细长钢针, 就在这时, 窗口被推开。

  一点萤火飘了进来。

  随之一群萤火虫涌了进来,微弱的萤火照亮了整个房间。

  黎秩怔愣一瞬,很快面露了然, 指缝间的钢针亦收了回去。

  房门在此时被人推开,一个高瘦的人影披着月光走了进来,黎秩听着脚步声慢慢靠近了自己身后,头也没回,就准确地喊出了此人的名字。

  “萧涵。”

  萧涵脚步一顿,不由叹气,“就知道枝枝会猜到是我。”

  萧涵在黎秩身后绕过来,望着满屋子里漂浮的萤火,这本就是极美的一幕,他得意笑道:“好看吗?”

  黎秩静静地看着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萧涵笑道:“枝枝,喜欢吗?”

  他说着伸手抓了一只萤火虫,递到黎秩面前,微弱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脸上,让黎秩看见了他面上的真诚,也看到了他右脸上未消的红掌印。

  那点火光也让萧涵看到了黎秩面上没有一点表情。萧涵笑容微微一僵,支吾道:“我是来赔罪的。”

  黎秩默不作声看着他。

  手心的萤火虫没了束缚快速飞走,萧涵这才察觉到黎秩的反应不太对,他一点惊喜都没有,也看不出来对如此美妙的一幕流露出半点喜悦,反而眼神很冷,这是要揍他的前奏。

  萧涵心头一震,立马站直,且毫不犹豫地出卖燕八,“是燕八教我的!因为我今日惹你生气了,他说我要哄你开心,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可此时屋外正好传来燕八的声音,充满了疑惑与无辜。

  “哥,你屋里灯怎么黑了?”

  打脸来得如此迅速,黎秩挑眉看向萧涵。萧涵摸摸还未消肿的脸,小声道:“我跟燕九抓了好久的萤火虫,这么想想,枝枝应该能感觉到我的诚意了吧?我是诚心来道歉的。”

  黎秩深吸口气,声明道:“我今年不是三岁。”而且就算是他三岁的时候,他也不喜欢萤火虫好不好?

  萧涵垂头拧着手指,满脸失望,“那我再想点别的办法。”

  黎秩提醒道:“把蜡烛点上。”

  萧涵一脸颓然地走向桌前,路过黎秩时,余光瞥见一片白,他顿了顿,探过头一看,正发觉竟是黎秩长衫下半敞的胸膛,他徒然瞪直双眼。

  “你刚才在做什么?”

  心中还有阴影的黎秩后退一步,警惕地拉紧衣衫,“沐浴。”

  萧涵果然忆起那个画面与手感,耳根通红,手心发痒,惊诧同时抱头就跑,风风火火跑得飞快,只留下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徒留下黎秩面对一屋子的萤火虫,黎秩甚是疑惑。

  他都未动手,跑什么?

  只是看到这满屋乱飞的萤火虫,好看是好看,可到底是虫子,谁会在房间里放这么多虫子?黎秩一看便觉头疼,果然还是应该揍萧涵一顿的。

  许是萧涵也醒悟过来,燕八燕九很快就过来捉萤火虫。

  主子犯事,侍卫受罪,燕八怨念不已,待他们想出各种办法,终于将屋里的萤火虫都赶出去后,黎秩的热水都凉了,燕八兄弟俩只得再去烧水,黎秩也被磨蹭到了半夜才入睡。

  屋中重新归于沉寂与黑暗。

  黎秩却是没了睡意。

  吹灭蜡烛好一会儿,一点萤火在角落里钻了出来。

  黎秩很快就发现了这只漏网之鱼,却也没动,静静躺在床上看这只孤零零的萤火虫满屋子乱撞。

  直到这点萤火飞过床榻,突然跌落下来,掉到被子上。

  黎秩好一阵无言。

  片刻后,黎秩披上外袍起身,打开窗户,张开五指,一点萤火颤颤巍巍地在他手心里飞了起来,如倦鸟投林,朝着向往的明月飞去。

  黎秩望着那点萤火在空中几度跌落,嫌弃道:“蠢得要死。”

  黎秩的伤恢复很快,基本已经愈合,能自如行走,只是还在长合的阶段,还需小心谨慎。黎秩终于不必在屋里闷着,已有了回伏月教的打算。

  却不想第二天一大早,一打开门,萧涵就扑通一下单膝跪下。

  黎秩吓了一跳,忙避开这大礼。

  萧涵脸上充斥着真诚,双手托着不知何处扯来的一根荆棘,认真道:“枝枝,我知道错了,我先前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现在来负荆请罪了。”

  黎秩沉默良久,“又是燕八教的?”

  “他那些都是馊主意。”萧涵嫌弃完,站起来将荆棘塞进黎秩手心,“负荆请罪是我的意思,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萤火虫。”他顿了下,垂头小声说:“也不知道你那时候在沐浴,我绝对没有要偷看你沐浴的意思……”

  耳聪目明的黎秩全都听见了,他嘴角一抽,一把将荆棘扔到庭院中,正色道:“别闹了,我从来都没有生气。萧涵,我正好有事找你。”

  萧涵闻言正经起来,“什么事?”

  黎秩侧身让开,“进来说。”

  萧涵愣了下,下意识回头看向躲在墙角的燕八和燕九。

  黎秩也看见了二人,“一起吧。”

  萧涵一皱眉,快步跟了进去。

  几人齐齐进屋落座后,黎秩才道:“我的伤已好了大半,再过两日,我打算离开此地,回伏月教去,再迟,六大门派就要攻上总坛了。”

  萧涵惊道:“这么快?不至于吧,现在六大门派牵头,是有围剿魔教总坛之意,可他们的人都还未到齐,想必筹备还需一段时间。”

  “那我也得回去筹备一下如何应对,教中有事,教主不在也说不过去。”黎秩态度坚定,“况且教中有内贼,我必须尽快揪出这个内贼。”

  黎秩又问:“圆通的下一步是什么?”

  萧涵不舍地看着他,“暂时没有动作,只是在背后推动六大门派讨伐魔教之举,应是打算当日做些什么。上回是我低估了他,没想到他为了你竟会废去那么多自己人,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他奸计得逞,我会保住伏月教。”

  萧涵正了正脸色,承诺道:“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做到。”

  黎秩点了点头,“多谢世子。”

  “你怎么还那么客气。”萧涵费解。

  燕八轻咳一声,打断二人的话,“那什么,黄沙帮的王小姐姐弟我们已经安置好了,她愿意为黎教主作证,随时配合暴露王帮主的恶行。”

  萧涵笑道:“上回我们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拿到了可以王帮主与七星堂勾结的证据,还有证人,就是六大门派来了,也足够让你翻盘。”

  黎秩摇头,“世子未免太天真,为王帮主讨回公道不过是清剿伏月教的借口,事实上,就算王帮主真的有问题,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萧涵朝他眨了下右眼,“枝枝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黎秩皱了皱眉,“你想做什么?”

  萧涵扬起下巴,自信地整起衣襟,“枝枝到时看着就是了。”

  黎秩有种直觉,萧涵的办法一定会十分出人意料。

  燕八插嘴道:“说起这个,哥,你回去后可得小心。上回捅刀你的那个冒牌货易容极其厉害,我后来调查过,他的脸居然是真的,跟你给世子易容的脸一模一样,他现在完全取代了世子用过的假身份,这就有点难办了。”

  燕九也是一脸凝重。

  萧涵听到冒牌货三字心头一跳,颇担忧地看了黎秩一眼,急道:“放心,冒牌货就是冒牌货,我有的是办法让碧水山庄不认他,到时候一个冒充碧水山庄二少爷的骗子死在枝枝剑下,谁又有什么理由为他伸冤呢?”

  黎秩沉吟须臾,对燕八说道:“若他的脸确实是真的,倒是让我想到高丽的换脸术,说不定圆通真的给此人换了脸,让他真正取代肖二。”

  燕八恍然大悟,“我也听说过此术,不过世子戴着这张假脸出现不过短短几日,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换好一张脸,圆通手下有不少好药呢。”

  黎秩深以为然。

  他们一人惦记换脸术,一人惦记圆通的药,不约而同无视了萧涵。

  萧涵心下抓狂,不愿与燕九一样沦为背景,忙出言昭显自己的存在感,“不管如何,应付六大门派和圆通我都已安排好了,枝枝尽管放心,然后就是……”萧涵委屈地看着黎秩:“枝枝啊,你真的要这么着急赶回去吗?”

  黎秩很确定道:“是啊。”

  萧涵抿了抿嘴,幽怨地看了他半晌,随后起身走人。

  黎秩看着他的背影,心下莫名,转头问燕八,“他这是?”

  燕八心里门儿清,却也未点破,“世子只是不舍,毕竟与教主一路走来,每日都在一起,突然要分开,心里必定是有很多话想说。”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黎秩,眨眼道:“想必哥你也是一样吧,有什么想跟世子说吗?”

  黎秩留意到燕八说这话时,萧涵的脑袋悄悄地在门口探进来,他嘴角一抽,无语凝噎道:“没有。”

  萧涵心头一哽,扶着心口跑走了。

  燕八也不由深深叹息一声,拍着黎秩肩头道:“哥,我懂你,只是心里憋了太多话,对你,对世子都不好,你还是找个机会跟世子说清楚吧,他其实人挺好的,也很专一,而且我们王府也绝对不是不近人情的,有很多事,完全不用你担心,你要自信一点。”

  我自信什么?黎秩听不懂。

  燕八不解释,跟着走了,燕九走前,也用鼓励的眼神看着黎秩。

  黎秩一头雾水,侧首看向肩头,抬手轻拍了下,得出了一个结论:在萧涵这个主子的摧残下,燕八和燕九也逐渐迷失了心智。太惨了。

  幸好他很快就要解脱了。

  黎秩仿佛已经看到了曙光,只希望在他走前不要发生什么意外。所幸这一天都很平静,萧涵没有再出现。

  翌日清早,黎秩整理好包袱,正要找萧涵几人告辞,没成想碰上了雨天,眼看满天阴云密布,雷雨交加,俨然是走不成了,只得再拖一日。

  黎秩关上窗户,房门猛然被人推开,他回头望去,竟是燕八。

  “世子不在吗?”

  “什么事?”

  二人异口同声,而后俱是一愣。

  燕八神情焦急,抢先说道:“哥,我们世子不见了!”

  黎秩眉心一跳,“怎么回事?”

  燕八见黎秩屋中只有他一人,更是急得头疼,“不知道,一大早就不见人,我让燕九去村里打听过了,都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是在玩失踪?黎秩思索了下,快步朝隔壁房间走去。

  隔壁房门是敞开的,燕八跟在他身后,无奈道:“世子什么都没留下,也没带走什么,不知道是去哪里了。难道是因为我昨夜说他跟你僵持没有半点好处,你肯定要回去的,然后他为了不让你走,所以玩失踪让你紧张?”

  无疑是与黎秩先前的想法重合了。

  黎秩原先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当他在屋里转了一圈,随后在门槛前发现了半支线香时,他眉头一紧,蹲了下来,便一口否定了先前的推测。

  “应该不是。”黎秩捡起那支线香,“他屋里怎么会有这个?”

  这不是萧涵用过的各种名贵香料,而是只作祭拜用的线香。

  燕八也不清楚,想了好一会儿,他猛一拍脑袋,急道:“昨夜世子在村里回来时,提了个小篮子,我看过一眼,里头就放了香烛还有纸钱。”

  黎秩对这话很不适,世子从村里回来……他按了按眉心,压下笑意,起身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燕八纳闷道:“四月十八,非年非节,不是什么大日子啊。”

  “四月十八?”黎秩低声重复了一遍,眸光忽地一怔,凝视着手中线香许久,便转身出了房门,拿起门边的雨伞,“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燕八惊喜道:“真的?”

  黎秩打开油纸伞,大步流星步入雨中,只道:“我去叫他回来。”

  “你这是去哪儿啊!”燕八在身后急道:“世子到底去了哪里啊!”

  黎秩走得很快,没给燕八留下太多解释,让燕八心急如焚,世子到底是去了哪里了,黎教主到底又要去哪里?他们居然都有小秘密了?

  雷雨中的姜家村后山,草木在山风中呼啸,山路上遍是泥泞。

  黎秩沿着久远的记忆中的路线往山上走去,所幸他的记性不错,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他找到了印象中被藏匿在竹林深处的山洞,彼时瓢泼似的雨水早将他的一身青衣淋湿。

  黎秩冷得手指都在轻颤,重伤未愈又在风雨中走了那么远的山路,他早就撑不住了,脸色愈发苍白,只是见到几乎被荒草与藤蔓淹没的山洞前支着一把陈旧的油纸伞时,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意,萧涵果然来了这里。

  黎秩却不知该不该进去,只是跟燕八说好要带萧涵回来的……

  黎秩犹豫了下,到底撑着伞走近山洞,这山洞洞口不大,仅供二人并行通过,黎秩将油纸伞放在原先那把伞边上,便朝山洞深处走去。

  山洞狭窄而深,看似死穴,走过数丈豁然开朗,只是一片昏黑,实在不好走,黎秩摸黑走了片刻,才见到前方的一点微光,越是靠近,光芒越是明亮,他放轻了脚步,慢慢走了进去,便从这个通道穿到了另一个阔大的山洞里。不过洞口开在天上,故而天光与风雨都自洞顶泄露进来,里头还是明亮的,是因有人在里面燃起了火堆。

  就在黎秩进来时,原先在火堆边烤火的萧涵也站了起来,他听见了脚步声,虽然对方放得很轻。他警惕起来,一手按在后腰处短剑剑柄上。

  却没想到会见到黎秩。

  “枝枝?”萧涵眼里满是意外,见黎秩混衣衫与发丝都湿漉漉的,脸色也很差,他边走过去边除下外袍,披在黎秩瘦削的肩上,“你怎么会来?”

  黎秩冷得唇色发白,感觉到肩上外袍的温暖时才反应过来,顿时浑身一抖,不自觉裹紧了肩上的雪青长袍,萧涵见状忙扶他过来烤火。

  黎秩坐在一块石头上,感受着火堆传来的高温,目光在山洞里来回梭巡,最后落到不远处一个新搭建的乱石堆上,边上竟还摆着香烛鲜果。

  果然是在祭拜什么人。

  黎秩眨了眨眼睛,回过头道:“燕八和燕九在找你。”

  “早知道出门时跟他们说一声,我也没想到会下这么大雨,被困在这里了。”萧涵也有些懊恼,同黎秩商量道:“等雨停了我们再走吧?”

  黎秩点点头,火堆越热,他却越觉得冷,身上不住发抖。

  萧涵也看见了,他暗笑一声,凑到黎秩身边坐下,长臂一伸将黎秩捞进怀里,黎秩就要挣扎,萧涵忙道:“别动,你重伤未愈,又淋了雨,说不定又要风寒,你冷不冷?衣服给你了我也很冷,就这样先暖和一下吧。”

  黎秩本是不愿的,却感到一股熟悉的暖流从按在背心上的手上传遍全身,他愣了下,没再乱动。

  这是萧涵的内力,给他驱寒取暖?

  他恍然回想起,上回他风寒之时引发旧病的那个梦里,就有这么一股温暖将他包裹住,让他在俨如数九寒天的冰窟里似的体寒中熬了过来。

  黎秩动了动唇,声音有些虚弱,“别浪费内力了。”

  萧涵笑道:“没事,我有自知之明,力气用完了就停了。”

  黎秩不再言语,靠在萧涵胸膛前裹紧了身上的雪青长袍,双目望着顶上洞口泄露的雨水滴答滴答落到远处的碧色水池里,耳朵却认真听到萧涵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跳得很快,比他的要快很多,黎秩心神逐渐飘远。

  心跳这么快,一定是在心虚什么。

  在烘干黎秩身上的衣物后,萧涵便没再用内力,在黎秩看不到的角度,他眼珠乱飘,握着黎秩后腰的手一动不敢动,脸也不知不觉红了。

  “枝枝。”萧涵决意打破这片安静的尴尬,“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黎秩恍然回神,也是目光闪躲,“碰上了樵夫,他说看见一个人上了山,我在山上找了没一会儿,为了避雨进了这个山洞,碰巧见到你。”

  “那也太巧了。”萧涵低下头只能看到黎秩靠在怀里的发顶,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黎秩何时会想起来推开他,兴许这是黎秩难得的放纵。萧涵这么一想,抱着黎秩的动作也自然许多,说道:“我只是来祭拜一位好友。”

  黎秩徒然惊醒,退出萧涵怀抱坐直起来,望向远处的乱石堆。

  萧涵心中无比懊悔自己的多嘴,也识趣地解释道:“那是我早上给他弄的衣冠冢,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他已死,可除了我,谁又还记得他?”

  黎秩望着那石堆,又见到萧涵遍布着细小血痕的手,可见他是亲手搭建的,连自己的手都受伤了,真诚一片。他轻声问:“他是你什么人?”

  说起此人,萧涵面上显然很是遗憾,他叹气道:“他是我年少时的一个朋友,也是教我功夫的人,他算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黎秩抬眼看他,眸光复杂。

  萧涵未想过瞒黎秩,遂道:“他叫小姜,是山下姜家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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