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木神医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呀。”谢意颜打了个哈哈:“那你能快点联系上你师父吗?请他到太子府来,不管他提什么要求,我全都满足他。”

  “太子妃怎么知道我师父给人治病要提要求?”

  华大夫更奇怪了。

  他师父是有点名气,但那都是在江湖上的名气,跟邺京城这个富贵圈那可一点儿都不沾边的,太子妃何等身份,怎么对外面的事情了解得这么多?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谢意颜耐不住心虚,色厉内荏:“华大夫只要把人请来就行了,不该问的别多问,知道吗?”

  “明白。”华大夫赶紧答应。

  正说着话,谢意颜忽然就变了脸色,本来还有点凶巴巴的感觉,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一样,立刻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柔和了许多,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走了两步还不忘扭脸提醒华大夫:“你是来给我看额头上的伤的,别乱说话。”

  华大夫下意识点头,点完头他就听见了轮椅的声音,怪不得太子妃变脸变得这样快,原来是听着太子殿下回来了。

  不过,这太子妃的耳力是不是也太好了一点?

  谢意颜听见轮椅的动静就赶紧出来了,这才半晌午的时辰,一般这个时候太子殿下都挺忙的,没道理这会儿会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殿下回来了。”

  李晟景示意周方先去书房等着,转动轮椅到太子妃身边来,见他眼里有些担忧,冲太子妃温和地说道:“可曾用过午膳?孤与周指挥说些事情,待会儿可以跟太子妃一道用午膳。”

  话音才落下,李晟景就看见了垂手立在门外的华大夫,冲华大夫点点头,又叫他过来询问了几句太子妃的伤势,瞧了瞧太子妃额头上裹着的纱布,关心了几句。

  “太子妃的伤势还没好全,不可着了凉风,快些回屋吧。”

  “嗯。”谢意颜本想说自己没那么娇气,但太子殿下的关心,他自然要守收着,点完头之后,又想到什么:“殿下既然要谈正事,可要茶点?我让人准备。”

  “不用了。”李晟景拒绝后就见太子妃明显失落的样子,连忙补了一句:“太子妃有心,那便要壶茶吧。”

  “好,我一会儿送去。”

  太子妃又颠儿颠儿的了。

  书房里,周方正在认真回禀:“确实是一家三十六口满门被屠,卑带人去时,只有老仆身下护着一个幼子,那孩子今年才五岁,吓得不成样子,这会儿高烧不退,已经请了大夫给看着。”

  李晟景问道:“可查出来什么线索?往日仇家亦或者是别的之类?”

  周方:“林家早年从江湖上退隐下来的,家主林然秋二十年前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厌倦了江湖上的是非争端,才携妻子儿女一道归隐在安阳城外的别庄,这些年日子过得平淡,周遭也都调查过,并未说起林家与人有什么恩怨。”

  “周指挥的意思,可能是江湖仇杀?”李晟景将手放在轮椅上,轻点了两下:“可照你所说,林家已经退隐多年,为何现在又突起事端?”

  “传言,林家有一本绝世剑谱。”周方解释:“怀璧其罪。”

  “继续查。”李晟景提醒:“护好那孩子,他可能知道些东西,等人醒过来,孤去看看。”

  “明白。”

  这边正事说着,谢意颜端着茶盘在门口逡巡,等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才敲门过来送茶,顺带还给李晟景准备了披风。

  很体贴。

  李晟景回府一趟,中间陪着谢意颜一块儿用了晚膳,然后就又匆匆而去,像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谢意颜倒是想跟过去帮帮忙,可惜呀,他只能自己在屋里看秋月绣花,翻翻自己的棋谱。

  秋月绣的是之前谢意颜答应给李晟景准备的手帕,精致的兰花纹,十分好看,秋月绣工了得,之前在谢府上就经常被谢夫人夸赞,这手帕绣出来,都让人……不愿意拿给小太子用了。

  这也太好看了点吧,万一小太子很喜欢怎么办?又不是他给准备的,虽然是他让秋月绣的,可毕竟是别人准备的,这种东西,总有点私密性,又贴身放着,谢意颜越想就越不是那个滋味。

  “太子妃?是哪儿不满意,我再改改?”秋月不明所以。

  她也不是第一次帮太子妃绣东西,以前在家的时候这活儿就是她干的,到了太子府上以后,也三五不时绣些小玩意应付交差,原本以为手帕也一样的,但现在看来,太子妃好像不是很满意呀。

  “挺好的。”谢意颜可说不出来不满意,他扔了手里的棋谱,拿着秋月的绣框:“秋月姐姐这个是怎么绣的,不然你教教我?”

  “太子妃要学绣工?”秋月有些诧异。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想着教,不说学得多好,起码会一些,免得以后露馅不是?但是,太子妃对这个完全不感兴趣,他就坐不住,有那个功夫还想自己耍会儿剑。

  这会儿怎么想自己绣?

  “我给太子准备个生日礼物。”谢意颜低头扒拉秋月的绣框:“想不出来送什么,这不是心意嘛,我学个简单的,就这个兰花吧。”

  他见秋月帕子上绣的就是兰花,几片叶子带点小花,又素雅又好看,而且兰花很适合小太子,看起来也不难,值得一试。

  太子妃要学,秋月自然没有不教的道理,尽心尽力教了大半天,回头一看,太子妃确实不是这块儿料。

  看着帕子上一言难尽的一坨,秋月没忍住:“不然,还是我绣吧?太子妃想要什么图案说一声就行。”

  “不要。”谢意颜马上拒绝:“我可以,你看,这不是很像个叶子吗?我这才刚刚上手,练习两天就能绣好,你别给我打岔。”

  秋月:……这盲目的自信,是谁给他的?

  太子殿下最近很忙,一大早就起来去早朝,晚上也是很晚才回来,倒是给了谢意颜充足的时间,他上午学绣花下午给小太子的生辰准备惊喜,算着日子眼巴巴等着。

  除了手帕进度堪忧,其他的他都很满意。

  看着歪七扭八的叶子,谢意颜叹了口气,这东西当礼物那是妥妥的送不出去,他以为的很简单,没想到上手那么难,手帕送不出去也没关系,他还准备了别的,至于这个手帕,到底是他第一次动手绣的,就当成是纪念品吧。

  太子生辰这一天不用早朝,但是得进宫给皇后请安,这是惯例。

  “太子妃不用去。”

  李晟景已经收拾得差不多,衣冠都佩戴妥当,见谢意颜拿了宫装去屏风后面准备换衣服,便开口阻止了他:“孤自己进宫给母后请安即可,太子妃不用一起去。”

  “为什么?这不好吧?”谢意颜拿着衣服,不是很赞同:“母后知道了会怪罪的。”

  “不会。”李晟景看着他额头上浅浅的一道疤痕,已经取掉了纱布,伤口在慢慢愈合,现在已经长出了新的嫩肉,想要彻底长好,恢复如初还需要小半年的时间。

  “太子妃伤口未愈合,不宜劳动。”

  谢意颜:“这借口也太敷衍了点吧?”

  话是脱口而出,说完以后又赶紧弥补:“那什么,殿下多心了,母后其实也没有为难我的意思,就上次这伤,又是我自己磕的,殿下也知道,再说了,我今日与殿下一同进宫的,殿下今日生辰进宫给母后请安,完成这个太子妃不去,怎么都说不过去,便是放在寻常百姓家,那也是要让人说闲话的。”

  言辞十分恳切,李晟景想了想也就点了头:“也罢,那便一同前去。”

  今天是小太子的生辰,谢意颜衣服特意挑选了个喜气的水红色,裙摆带着翎纹波浪,走动间摇曳生姿,出来前他特意对着镜子好好摆正了脖子上的同款颈花。

  自打上次让太子提醒过一回之后,谢意颜对颈花就十分上心,戴的时候就小心谨慎,还总是三五不时自己摸摸,生怕又歪了斜了,他换好衣服出来,手还放在颈花上。

  他一出来,李晟景就注意到了太子妃的手又放在颈花上,显然是上次被吓到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嘴角不自觉弯起,再一看太子妃如此盛装的模样,李晟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的笑意更明显了。

  他是没笑出声,但是谢意颜很敏锐地察觉到了。

  捏着裙摆有些无措:“我是哪儿不对吗?”

  人呀,就是这个样子的,一旦心虚就总是忍不住想要不停地怀疑自己。

  “没有,太子妃今天的颈花很好看。”李晟景拍了轮椅,示意谢意颜过来。

  他们现在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或者说是谢意颜单方面让李晟景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只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谢意颜的位置就在李晟景的身后。

  谢意颜自己也很喜欢这个位置,毕竟,他的软剑还缠在李晟景的轮椅上,虽然不能耍,但三五不时摸一摸也能解解馋。

  福寿宫里今日热闹,太子生辰,各宫都有来给皇后送礼,皇后自然是懒得应付这些的,都先让人打发了,她自己收拾妥当,只等着太子来请安。

  可偏偏就是有那些个不长眼的人,仗着近日在宫里得了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启禀皇后娘娘,苏贵人说来给皇后请安,给太子殿下准备了生辰贺礼,说礼物贵重,一定要亲手交给皇后娘娘。”

  皇后拿着手里的凤钗,脸上没什么表情:“既然贵重,那本宫与太子可不敢收,让她回去吧。”

  宫人出去回话,旁边的大长公主抢过了皇后手里的凤钗,替她簪在发髻上:“这苏家的女人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真当得了两天宠就能翻出花来?她也不想想,当初二皇子还在宫里的时候就不成事,现在指望一个长得像苏雨的贵人,能干什么?老苏家是忘了苏雨是怎么死的吗?!”

  “公主慎言,今日喜庆日子,不说这等扫兴的话。”皇后站起来对着镜子照了照,问:“太子妃今日进宫吗?”

  嬷嬷回:“自然来的,与殿下一起,前面传话,已经过了经天门,说话就到内宫了。”

  皇后点点头:“长寿面可以准备了。”

  “凤儿你是真有心,每年都亲自给太子准备长寿面。”大长公主没什么仪态地歪在榻上,依旧是一身单薄清亮的薄衫,年龄在她身上只留下了馈赠,端得是韵味十足。

  “我想吃凤儿一碗面,还得左求右求,今日沾光,我可得多吃两碗。”

  大张工准絮絮叨叨,皇后根本就没搭理她,自己只在镜子前面整理仪容,大长公主没趣得很,瞧了镜子一眼,然后掏出来一个盒子直接杂了过去。

  “我给景儿的生辰礼,你替我看看行不行。”

  盒子掉在地上滚了两下,刚好停在皇后的脚边,身边的宫人赶紧想过来捡,缺却见皇后自己一弯腰就将盒子捡了起来。

  “你又送他什么?”皇后语气里似乎有些无奈:“你送的东西他都用不上,去年的什么胭脂扣,前年的葫芦丝,都还在我这儿扔着,今年又是什么稀罕东西?”

  大长公主也笑:“以前那是借他的名义特意送给你玩的,今年这个是真送他的,打开看看。”

  皇后无奈摇头,但还是打开了盒子。

  盒子刚一打开,她脸上就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这是……?!”

  “怎么样,这份生辰礼可还行?”大长公主走过来,替皇后盖上了盒子:“嘘,小声些,旁人可不知道,这是父皇最后送我的礼物,今日景儿生辰,我转送给他,如何?”

  “六十四朱衣卫一直在你手里?!”

  大长公主叹气:“是呀,父皇临终前怕有些人对我下手,毕竟我作为大夏的吉祥物处境十分尴尬,若是有些人度量小不能容我,早晚会对我这吉祥物下手的,没想到,竟然让我安生了这么多年,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六十四朱衣卫乃是皇帝的专属暗卫,父皇临终前交到我手上,是想护我平安的,这往后就该护着咱景儿了。”大长公主调皮地眨了下眼睛:“不过这么多年,现如今的六十四朱衣卫可跟从前不一样,我给他们重新编整了一下,现在当一支亲卫队使都戳戳有余,另外还附赠情报组织,远的不说,就李茂那儿,我监视得死死的,不管是苏家人也好,李茂也罢,再敢有什么小动作,我可不介意先下手为强!”

  “凤儿心软,我不一样,我不介意送他们都去见苏雨!”

  皇后一阵心惊,朱衣卫乃是皇帝的专属暗卫,只听命于皇帝,先皇驾崩后朱衣卫按理说就该有现在的皇帝接手,皇后也一直都以为朱衣卫在皇上的手里,可谁知竟然不是。

  怪不得皇上对太子如此忌惮,怪不得……他手里没有朱衣卫,始终觉得那位子坐得不踏实,他怀疑先皇将朱衣卫留给了景儿,他怕自己的儿子也会走他弑父夺位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