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借了?”秦涓眯眼看向旦木。
旦木觉得他的神情有点说不出来的深沉, 后怕的退了退,点点头。
“……”秦涓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你吃吧, 我不吃了。”
他说着,起身离开了。
旦木只觉得脑袋嗡嗡的,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汪古部找他们伯牙兀氏借银子的事不是连万溪大人都知道吗,秦怎么会不知道呢。
害怕也只能忍着,年少时被万溪整过, 好几次都被管家伯伯重罚,至今记忆犹新。
“你大夏天的打什么颤?”万溪坐下, 放下手上的折扇。
旦木一直到他坐下吃饭了, 才敢继续吃。
万溪微垂着眼眸,似乎是有心思。
旦木飞速的吃完盘子里碗里的东西, 蹑手蹑脚的站起来正准备走人,哪知被万溪叫住了。
“站住。”
旦木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动弹不得了。
“转过来, 告诉我,狐狐让你来找秦所为何事?”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旦木发着抖, 不敢说话。
“知道怕了就老实交代。”
“我只是过来买兔子的嘛!”旦木都快哭出来了。
万溪阴沉着脸, 拧着眉,忽然低吼:“在别人面前装可以, 在我面前收起你这一套!”
旦木继续发抖, 不敢回头看他。
直到万溪突然邪肆一笑, 再低吼:“不说话,老子把你丢楼子里去,给你找一百个姑娘……”
“……哇呜呜呜!”旦木二话不说, 扯着嗓门大哭起来。
这鬼哭狼嚎的声音,好不凄惨,直接让秦涓去而复返。
见到有人进来,旦木冲过,搂住那人痛哭。
阿枣东莫名其妙的充当了枕头,被抱着擦了满肩膀的鼻涕眼泪。
只是旦木压根没察觉自己搂抱的是阿枣东,他以为是秦涓进来了。
秦涓后脚进来,看向万溪,眼神质问他。
万溪冷哼:“他是在大泽与漠北长大的豺,岂会是羔羊?”
他始终认为旦木是装傻,毕竟这个小东西十几岁就能为了成为狐狐的侍卫不吃不喝的训练,一只天真的羔羊是没有这样的毅力的。
秦涓:“旦木不谙世事,很多时候都是努力在学,他不是豺,也不是羔羊,他亦正亦邪,所以需要引导,你别吓到他了。”
万溪气得发抖:“我吓到他?
秦涓:“是你太多疑了。”他不否认旦木有时候的乖张,但他始终知道旦木是个好孩子,一个能和孩子玩到一块去的大孩子都是可以教导的,旦木有童心,但又不代表旦木就只能蠢到听从安排,旦木也很聪明,也有勇往直前的毅力,这就是伯牙兀氏的精神。
所以旦木能成为狐狐信任的人。
万溪生气至极,看着秦涓,又看向旦木:“闭嘴,别嚎了!”
“呜呜……”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变成抽泣声。秦涓走过去,拍了拍旦木的肩膀。
旦木这才知道抱错了人,猛地推开阿枣东,他力气太大了,阿枣东又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推的坐在地上。
秦涓一把将阿枣东拉起来。
“他对你说什么把你吓到了?”秦涓问旦木。他不觉得万溪会和旦木动手,万溪应该是威胁旦木了。
旦木红着眼眶,嘴巴撅的老高了:“他说要把我丢到楼子里,还找一百个姑娘呜呜呜……”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枣东真没忍住。
“……”秦涓的嘴角也跟着扯了扯。
旦木边哭边说:“我才九岁的时候就被他卖过一次,他把我整到楼子里去,他们把我关在柴房里,我还听到那些鸨爷说把我养三年了去接客……还好管家伯伯来救了我。”
秦涓听完鄙夷的看向万溪:“万老狗,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简直没有下线。
“……”万溪直接无语。
停了一会儿,万溪也吃不下去这饭了,拿起折扇快步走了。
万溪走后,旦木立刻就不哭了,身体也不发抖了。
秦看向他:“既然被他整过,就离他远点。”
但他知道现在的旦木是伯牙兀氏重要的人,万溪是不会再对旦木做出什么来的,顶多会耍嘴皮子威胁一下旦木。
秦涓:“对付万溪,你得比他更凶更狠,因为万溪这样的人,只服能制服他的人,如果你的武力能制服他或者观点能说服他,他才会尊重你。”
旦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行了,你今日才到,先去洗个澡睡上一觉。”秦涓拍拍他的肩膀。
旦木点点头跟着阿枣东回营去了。
次日,阿枣东对秦涓说,万溪昨日夜里离开了。
“留了话没有?”秦涓问他。
阿枣东:“他的人还没有出现,但守卫说万大人走的时候说要他告知您,他出去一段时间。”
秦涓不担心万溪,也不担心外面的局势,因为没有比过去更乱了,他已经习惯听到那样或这样的风声了,就算是今日有人告知他又换了哪个哪个做大汗,他依然不会有什么情绪。
因为习惯了。
“我去一趟山庄,你带他们去练操。”秦涓说着向外走去。
秦涓是骑着七哥,牵着壶壶去的。
两马好几日没有出来了,今日一出来就撒丫子的狂奔。
走到那条几近干涸的小溪边,壶壶一个劲的喝水,就像是要将这条小溪彻底吸干了一样。
秦涓:“别喝了!”
不喝不行,它可是壶壶啊,没有几壶水怎么会够!
秦涓给了它一鞭子后,壶壶才恋恋不舍的抬起头。
饮水需要节制,不然以后更难熬。
千里马得有千里马的耐力。
壶壶年岁小,且是冰域的马,自然是不及七哥这种战马的耐力与毅力,壶壶还需要大量的训练。
所以,他以后大概是不会再娇惯着狐狐了…
秦涓去了庄子,发现万溪并不在这里,他估计错误了。
庄子上有万溪的人,还有一部分骑兵是他派来守卫这里的。
秦涓问了一下情况,他们告诉他万溪没有来过这里。
从庄子里回来,秦涓骑马在林子里逛了一圈,转眼之间他们一千多人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了。
就连羊群都已这么壮大,但他知道至多还会在这里呆四五个月,他就会去河间府。
他会将这里交给阿枣东,如果阿枣东想在这里躲避饥荒,应该是能撑三年的。
而他在临走之前,最担心的人,其实是曰曰和阿奕噶。
罗卜城没有应对饥荒和灾荒的能力,如果大旱席卷而来,罗卜一个沙漠上的城池,将会是死路一条……那里没有大江大河,只有北边很有一段距离的罗卜泊。
将来,曰曰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他会给曰曰留下一些银子,但他知道,他不会再向西了。
四个月后,他会向东,一往无前。
旦木醒了,去找秦涓却发现秦涓不在营帐里,他出来找他。
阿枣东瞧见了旦木,刚伸手和他打招呼,他嗖的一下,就消失在了前面的林子里。
阿枣东大叫:“这不会是轻功吧!”
旦木跑了好远,最终在林子里看到了秦涓和他的两匹马。
“喂!秦!这里这里!”他站在树上挥舞着手臂。
秦涓立刻看了过来,看到他爬的那么高,他骑马过去,厉呵一声:“下来!”
“别这么凶嘛,对了,这里是不是一只兔子也没有!”
秦涓成功被他转移注意力,看了一眼四下,回答:“没有见到兔子。”
“好奇怪,这里怎没有兔子呢?伯伯说兔子是繁殖能力最强的,一个季节能生好多好多窝,一窝能高达十几只……怎么可以没有兔子呢?”旦木挠头。
秦涓挑眉:“有这么能生吗?我没有注意过这些,但我能推测一下,如果一个地方物种缺失,其他以它为食的动物自然也会少,所以这里的狼和狐狸都几乎见不到。”
旦木听明白了,跟着点点头:“难怪都闹饥荒了,兔子都没有了,真可怜……”
他的这句话,让秦涓一惊,看似没什么关系,其实……
“哇,它长这么大了!”旦木指着壶壶,“秦,我能骑骑它吗?”
“可以,只要它愿意。”秦涓说,“它的脾气比七哥好多了,七哥只准我骑,它应该会愿意的,来吧。”
秦涓把马鞭扔给旦木,旦木接住,跳上壶壶的马鞍。
壶壶这种来自冰域的马在极寒之地磨炼过性子的,果然温顺一点。
“好可爱,耳朵也软软的!”旦木一把抓住壶壶的耳朵,“怎么可以有这么好看的毛发!”
“那当然,壶壶是最漂亮的马。”
七哥不满的哼哼两声,直接停下不走了。
秦涓:“……”
旦木:“嗯?啊,狐狐?……”
“不是啦 是水壶的壶壶,别乱想。”秦涓红着脸解释。
七哥见没人理他,继续哼哼,甚至扭动身体,想把秦涓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