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雪渡并不知道自己笑了,
他沉迷于此刻秦涓对他的“专注”的凝视。
仿佛这一刻秦涓的眼里只有他。
这种感觉是奇妙的,没有人曾这么看着他,那些奴才们惧怕他, 兄弟们也不敢与他对视。
只有秦涓敢这么看着他。
而此刻秦涓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告诉自己,玉雪渡只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强行催熟的孩子。
他想原谅这个孩子的就像当初他离开地牢时那样,他并不恨这个孩子。
他的语气淡淡的,带着他特有的温柔, 这种温柔仿佛是他们秦家男儿特有的, 沉积了几代人的“我不可能留在塔塔部落,我想你也一样不可能永远呆在虎思斡耳朵, 如果你想要一个师父我可以做你的师父,如果你想要我做你的兄长我也可以做你的兄长……只是我希望你能清楚, 这样的囚禁对我,毫无意义。心的……你这么聪慧, 也一定能明白的。”
他的声音如此轻,如羽毛般拂过玉雪渡的心头。
玉雪渡睁大眼睛看着他, 似懂非懂, 懵懵懂懂。
秦涓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他试图抬起手,却只听到铁链晃荡的声音。
手掌也无法如愿的贴向玉雪渡的脸颊。
玉雪渡看着他,双眸晶晶亮亮, 只有粉色的唇瓣,在轻轻颤抖。
“也许你不明白,也许你明白……”秦涓看着这个孩子,只觉得深深的乏力又无可奈何。
而这种沉痛让秦涓更加疑惑,就像他是一个罪人,他曾经深深伤害这个孩子
不,这完全说不通。
不知什么时候,玉雪渡红了眼眶,可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这只能让秦涓更加疑惑了。
“你为什么跟着那些人离开,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我那时让你做我的师父,让你做我的哥哥,你给我的只有拒绝……”玉雪渡低着头不再看秦涓,“你知不知道你跟着那些劫匪走了以后,我被父皇杖责,甚至禁足……”
禁闭也有,也不算什么……
至于说出来,他只是想要秦涓心疼。
“对不起……”
现那低着头的孩子上扬的嘴角。
玉雪渡突然之间觉得,禁锢住秦涓,还不如听话放了他。
这样或许他们真的能成为很好的师徒或者兄弟
当他的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以后,思路便开始清晰了……
玉雪渡低着头,甚至撅起了嘴巴……
就像是缩小了好多的狐狐在秦涓面前撒娇,让秦涓心都碎了。
从一开始的不理解这个孩子,到现在暗骂自己不是东西……
狼脑袋像是来了一个急转弯。
也是这个时候,玉雪渡陡然发现在这匹狼的面前卖惨比和狼硬碰硬要划算的多。
而且……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秦涓似乎很喜欢他这张脸
玉雪渡还没有深究这一点,此刻他只为这个发现感到喜悦。
“师父……”玉雪渡突然喊了一声,声音柔柔的若棉花糖一般,甜而糯。
秦涓只觉身子轻轻一颤,血槽仿佛瞬间空荡荡,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师父……”玉雪渡应该是察觉到一丝异样,又喊了一声。
行吧,秦涓有些认命了。
想明白了的玉雪渡几乎没有犹豫,将铁链打开。
秦涓的手能活动了,几乎是一把抓住面前的孩子。
那一刹那,玉雪渡出于一种本能,心底生出一股子冷意,本能的想出手反抗,可又在他想出手的那一刻深深的将这种本能给压下去了。
他以为秦涓是要挟持他逃走或者其他。
秦涓突然抓起玉雪渡,像以前经常抱住松蛮那样抱住玉雪渡。
甚至还捏住玉雪渡的脸颊:“既然要做我的徒儿就不要摆着这一副臭脸,先给我笑一个!”
“”玉雪渡一脸懵懂的看着他,显然他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
不过,他没有排斥,甚至心底都被暖意灼烧,原来不对他凶巴巴的秦涓是这样的……
原来秦涓也可以这样对他说话……
“师父。”为了抓住这片刻的喜悦,他小心翼翼的再喊师父。
忍住想拥抱他的冲动,静静地看着秦涓。
如果能一直做他的徒儿也会是一种幸福。
“你或许会是一个好孩子。”秦涓突然说道,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玉雪渡说。
“人生有得必有失,其实等待一场相逢也会很美丽……曾经,我为了等一个人,等了好久好久,因为一直期待重逢,所以躲过了无数劫数,即使面临死亡也无所畏惧……”
师父到底在说什么……
玉雪渡不错眼的看着他,懵懵懂懂,却又小心翼翼。
似乎是在一刹那间,明白了珍惜,恍惚间也隐约有些明白什么是等待的幸福。
人生或许是在无数的失望之后学会了珍惜。
而他也不知道师父能陪伴他多久,哪怕只是片刻也好,只要师父能对自己笑就好了。
喜悦来的总是这样突然,从未想过能被师父抱抱,长这么大就没有被人搂抱过了。
看着这个孩子,满心只余心疼,若他不是塔塔王子,若他没有承载着塔塔部族苍生的宿命,他或许对快乐的定义会很简单……
而当他身处这样的位置,他也注定无法过寻常人想过的生活,也无法明白寻常人的快乐。
只是,在这样一个纷乱的时代,快乐与不快乐,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秦涓睡着了,这是他经过许多日后,不在药物的控制下,如此平静的进入梦乡。
此刻的玉雪渡就坐在他的身边。
玉雪渡似乎是想了很多,也许是一夜之久,最终他也下定决心在他的父王赶回来以前送秦涓离开。
从刚才他的探子的来信中,他或许能猜测到父亲即将对秦涓做什么事,恐怕父亲是不会留下秦涓的
他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任性而害了秦涓。
秦涓在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人摇晃他的身子,终于他醒了,而推醒他的人并不是玉雪渡。
“您醒了,殿下让我们带您出去,请您换上这身衣物。”
说话的人将一包东西递给他:“里面有衣物和金银,还有一封殿下写给您的信,不过这封信您还是等出去以后再看吧。”
秦涓没有多想,换上衣裳。
这个人带着秦涓走下马车。
秦涓这才发现,周围的骑兵稀疏的分布着,离得有些距离。
那个人带他走远了,不远处有个人牵着两匹马等候着,当他们走过去以后,那人将缰绳递给他以后便离开了。
“对了,殿下说了要胡弄过大王的人,您的马得委屈几日了,等把您送出去以后,过段时间殿下亲自去给您送马。”
秦涓别无选择,只能接受,同时他也相信玉雪渡不,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多出一股子信任来了。
彻底走出塔塔人的势力范围是两日以后,但又为了避开只必帖木儿的大军,他们得一直向东走。
玉雪渡的人说要带他去哈儿密,他们会在哈儿密分道扬镳。
哈儿密这个地方到处是纥颜部的人,秦涓和玉雪渡的人分别以后也不敢进城,打算走南道,经过罗卜泊,直接回罗卜。
他设想的很好,却不知,为何会在这里碰到了兀林怒。
秦涓以为兀林怒认不出他来的,没想到兀林怒的人没有放他过去就算了,还把兀林怒找来了。
娘的!这里又不是只必帖木儿的地盘,兀林怒怎么在这里扎营了?
秦涓气得有些想抓狂,难道纥颜和只必帖木儿之间又有往来?
他搞不清楚,但当他看到兀林怒那张脸以后,便明白自己早就被盯上了。
“秦大人。”
“不敢当。”
“秦大人,你该为今天找到你的人是我而感到幸运。”
“那多谢了。”
敷衍来敷衍去后,秦涓意识到什么异样。
终于兀林怒捅破了那层纸:“秦大人放心,冒用世子的名讳一事,是在下在查,所以,世子还不清楚……但不表示世子不怀疑……”
秦涓顿时明白了,原来兀林怒知道了他冒充只必帖木儿的事,既然兀林怒已经知道了他出现在安荻枯和班城……
为何不去告知只必帖木儿
“你什么意思”秦涓皱眉看向他,从心底升起一丝冷意来,他感觉兀林怒的想法不会太简单。
只见兀林怒勾唇一笑:“只要秦大人将此事全部推脱给我那弟弟,我一定会对世子好生解释的,况且……您还是扩端王的养子……
“不可能。”秦涓冷厉的声音传来。
随之,兀林怒的眸光一暗。
秦涓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他所做一切,只是想让大永王死无全尸身败名裂。
死而你始终想他死,甚至想他死的为人唾弃!”
兀林怒冷笑:“你想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atsuya 20瓶;不在冬天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