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朗!!”邵云霆颤抖着叫道:“你胆敢残害手足,便是做了太子,也会遗臭万年!不得善终!”
为君者,大多爱惜名节,谁又不想流芳百世,邵云霆上下牙都在磕碰,妄图从他这位弟弟手中搏得一线生机。
他不争了,他不争了就是了,只要邵云朗让他活着,他就跑得远远的,此生都不回京城了……
“大哥,我怎会残害手足呢?”邵云朗垂下眼睫,讥讽道:“分明是陛下高义,诛杀亲子,以正朝纲。”
到了这一步,庆安帝自知再无转圜的余地,只得无力挥手道:“将……废太子拖下去……”
无人上前。
殿外狼骑目光森寒,直到他们主帅又说了一遍,“拖下去,哪位刑部大人给引个路?不好意思,本王这些弟兄都是第一次进京,路不熟,找不到天牢。”
“在下愿为将军们领路。”
一个女人自人群里大步走出,她不卑不亢的对邵云朗拱手道:“王爷。”
邵云朗手里是有一份顾远筝给的名单的,但这位大人却不是名单上的人,只是很多年前在太学内,与邵云朗有过一面之缘。
此时她一如当年,眼眶红着,神情倔强坚忍。
邵云朗颔首道:“有劳丁大人了。”
“父皇!”邵云霆爬上了玉阶,哭号道:“你不能不管我!那些事都是你默许的啊!是你要杀严耀!我才……我才听了那女人的话,用那八个地坤设局!你不能……唔唔唔!”
他被狼骑的人敲掉了牙齿,被血呛得说不出话,惨叫着拖了出去。
邵云霆退场后,大殿内便重新安静下来,只有殿外呼啸的风雨声,从大开的殿门拥入,像无数枉死之人不甘心的哭诉。
“咳……”
这打破寂静的咳嗦声吓了礼部尚书一跳,回头一看又是那画风与他们格格不入的顾相。
庆安帝殷殷切切的目光也落到了顾蘅身上。
顾蘅心道你个老王八蛋,到现在还搞不明白我儿的腿是怎么回事儿呢,还想让我帮你?
死你的去吧!
他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依臣看,这都是陛下和煜王的家事,不如你们自己关起门来,好好谈一谈,正常父子间,哪有谈不开的事呢?呃,臣看这天色不早了,该下朝了。”
众人:“……”
邵云朗躬身道:“路上仍有流窜的蛮人,本王命亲卫送顾大人回府。”
“哎呀!”礼部尚书凑过来,“我和顾大人一道……这个……”
这老狐狸。
邵云朗笑道:“那便顺路一并将罗大人也送回府。”
诸位大人面面相觑一番,纷纷避过庆安帝看下来的眼神,也嚷着顺路顺路,跟着顾蘅一并出了宣政殿。
大昭的官服,文官绣禽,武官绣兽,这一下真可谓是作鸟兽散,转瞬便没了影。
庆安帝傻愣愣的坐在龙椅上,伸手连个背影都没留住,心底突然涌起一股难言的悲怆。
这便是君臣一场。
他像是被人抽去了骨头,瘫软在龙椅上,低声问邵云朗:“你已经是太子了,还想要什么?”
邵云朗抬眸,“你当真不知道我要什么?也罢,那我便亲自说与你听。”
“我要你下罪己诏,连发三月,昭告天下,一一言明自己所犯罪行,如何构陷严侯、谋害忠良,如何派人刺杀秦侯、截断秋水关军饷,如何勾结蛮族,致使雍京城门大开,百姓尸横遍野……”
他每说一个字,庆安帝脸色便惨白一分。
邵云朗太了解他这位父皇的软肋了,最后淡淡道:“你想要流芳百世,我却想要你遗臭万年。”
“你——”庆安帝大口喘气,目眦欲裂道:“逆子!你不如直接杀了朕!!”
“你不肯?”邵云朗向身侧懒洋洋的一伸手。
殿外立刻有人上前,递上他那把两指宽余宽的长刀。
邵云朗随手挽了个刀花,“你该心知肚明,本王今日就是来逼宫的。是发三个月罪己诏后,去守皇陵苟活着?还是现在就死在龙椅上?陛下自己选吧。”
“朕不选!”庆安帝咆哮道:“邵云朗!即便朕退位,也是太上皇!你不能发配朕去守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