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是陛下心头宠>第92章 

  世间万物,果真唯缘分二字可遇不可求。

  蔺衡感念诸葛神医的辛劳救治,遂拨了间宽敞舒适的宫殿供他暂居蓄养。

  那三日施针看似简单,实则每一刻都得全神贯注。

  银针对照着上百穴位,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导致气血溃涌,击断浑身经脉。

  温泉汤池的水经过药材长久浸泡,拿来擦拭淤积血污绝佳合适。

  剩余没用完的紫灵芝和龙涎,也无需熬成药汤,切成薄片含着用以培元固气。

  诸葛神医切实是累了。

  交代完后续的疗养方法,他便先一步告退,赶去殿宇内就寝歇息。

  照料心上人这样的事蔺衡自当不会假他人之手,是以小舅舅和小舅妈在长明殿几进几出,愣没找到半点可帮忙的活计。

  慕裎尚未从昏迷中醒来。

  不过穴道打通,枯竭的经脉受药物催补,脸色看上去要比之前好上几分。

  惨白褪去,凹陷消瘦的脸颊更显颧骨支棱。薄唇微微抿起,入眼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

  蔺衡温柔探手,抚过他的墨发。

  似乎觉得不够,又弓身在他鼻尖处轻吻。

  这一幕全数落进了两位旁观者眼中。

  “哎.....你们做甚?!”

  蔺衡蹙眉,挣脱纪怀尘桎梏的动作。

  “左相在必要时可顶替国君行责,趁我耐心尚余,自觉去偏殿睡一觉。”

  廉溪琢冷着脸下达指令。

  但凡捕捉到自家大侄儿有一丁点不依,立即使唤中央将军加大拖拽力度。

  显然纪怀尘如今是唯廉大学士马首是瞻。

  双手绞拧,轻而易举的就将蔺衡从床衔扯到了门口。

  国君大人试图挣扎来着,奈何连日不进食水,内伤郁结成疾,真动起手来仅剩被安排的份儿。

  “我再留一小会,这里离不得人......”

  “我们不是人?”小舅舅忍不住瞪眼:“性命之忧解除,还需倾注内力循环调养,怎么?陛下打算把自个儿耗死在榻上?”

  话是不错。

  好意也不假。

  可这用词,听起来怎么就.........

  蔺衡无奈,争不赢、扭不脱,只得眼巴巴的望着人不放。

  廉溪琢自然明白他想守着等慕裎清醒的心思。

  但蔺衡长时间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里,现下觉得身子无恙,是因为这颗心没彻底放下。一旦缓过气,多日的虚耗不说要了半条命罢,总少不得要叫他掉脱层皮的。

  打持久战最忌讳将合一家。

  何况先前差点领兵屠城的胡闹帐还没同国君大人清算呢。

  长辈终归是长辈。

  仗着小舅舅的身份,硬给做国君的那个强压下一头。

  “你走不走?”

  “孤.......”

  蔺衡好不容易才提起气势,没成想惯常老实听话的纪怀尘,竟直接发力去掰他抠在门边的手指尖。

  “行行....我睡觉!但你们得答应我,阿裎醒来一定要第一时间知会!”

  这倒不必他说。

  廉溪琢点头,在人即将被带入偏殿之际,没好气揉了揉那张同样消瘦的面庞:“傻小子,别什么事都想着自己扛。你可是有小舅舅的人,偶尔依赖下,不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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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衡睡了近七八天来最好的一个觉。

  不知是因廉溪琢的那句话,还是为慕裎脱离鬼门关。

  总之长达三个时辰的全身心投入梦乡,等再度睁眼,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松快。

  四肢充沛有力,关节甫一活动便听得见脆响。内力游走开始畅通,淤挡阻塞的症状逐步缓解。

  国君大人的甜美小憩,与那边廉溪琢和纪怀尘的忙碌形成了鲜明对比。

  依照诸葛神医嘱托,张臻留守在长明殿。

  随时观测慕裎的体温是否正常,以及对五感的敏锐程度。

  廉大学士事无巨细,记录了一整页的起伏变化,纪大将军则根据两道曲折线条,增减倾注多少内力。

  眼瞅大侄儿忙不迭过来,小舅舅先检查了一遍睡眠质量,得到满意的结果后才将青瓷碗递到他手边。

  “换班换班!你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到了。”

  诚然,昏迷不省的小祖宗是不可能自己爬起来喝药的。

  偏偏五感趋于恢复,药汁子还未靠拢,人却下意识发出几声闷哼。

  国君大人一叹,环顾四周,几双看热闹的眸子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权衡片刻,最终还是认命含好药汤,唇齿相交一点点喂给慕裎。

  病去如抽丝,这是细致又琐碎的功夫。

  看够好戏,小舅舅也不存心找茬惹得侄儿害臊。交接班一做完,他就赶忙拉纪怀尘走。

  顺道提醒张臻适当收敛下眼神。

  ——碍于施针慕裎不着寸缕是一回事,可直勾盯着蔺衡喂药时有没有伸舌头就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混迹宫闱多年,张太医深谙保命法则。不等国君大人杀人的目光投射到身上,他立刻提起药箱找足借口开溜。

  长明殿便重新陷入静谧。

  只是现下的静谧和过去几日都不相同。

  两道频率不一的呼吸声传进耳廓,昭示着他的爱人不久后即将苏醒。

  蔺衡说不出现在的心情。

  大悲大喜。

  百感交集。

  莫名的,他有点忐忑。

  想着慕裎若醒来,应该要说上点什么呢。

  好久不见?或者,幸而我没失去你?

  前者过于单调。

  后者难免落俗。

  蔺衡不禁垂眸思忖,甚至自顾自排演几句重逢能用的话语。

  摇摇头,又全都否定掉。

  而这世上很多事,往往在猝不及防间,猝不及防的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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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促然相对。

  坐着的那个仿佛被烫了一下,猛地起身,连瞳孔都迸出星芒碎片。

  半晌。

  “阿裎”

  那声音犹如梦呓,颤抖清晰,柔情也清晰。

  “嗯.......”小祖宗轻哼回应。

  字节是含混的,清明却可闻。

  “抱.........”

  他还不能活动自如,想钻进心上人怀里,得借助外力才行。

  国君大人抹了把湿漉的脸,扬开双臂,圈住骨架凸起的身子细细摩挲。

  “阿裎......阿裎........”

  蔺衡一遍遍唤他。

  组织好的措辞在这个当口完全失效。

  能说的,只有那个包含千言万语的称呼。

  良久,慕裎被放开。

  大病初醒禁不住折腾,有些许意识已经难得。

  他眨眨眼,喉间干涩说不完整句话,就翕合唇瓣向蔺衡示意。

  再唱一遍。

  国君大人微愣,旋即想起了那首摇篮曲。

  “好。”

  蔺衡唇畔勾笑,低沉的嗓音在寝殿内蜿蜒流转。

  又是一个夜幕时分。

  等今夜过去。

  会开花的春天,就该来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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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二月廿六,是南憧的立春。

  此时距慕裎初次醒来,已经相隔九日有余。

  小祖宗身子康复的尚可,虽说还是睡的时辰多,醒的时辰少,但总归是一次比一次好了起来。

  在这九日里他被伺候的像极一尊活菩萨。

  别提穿衣用膳了,玉足压根就没挨过地,连沐浴都是国君大人亲自给抱着去的。

  “来,吃这个。”

  从慕裎能如常进食起,蔺衡便致力于投喂工作。

  因而每顿饭都似进年货一般,满目琳琅挑花眼,换了三四个案几,那重叠开来的碗碟仍旧摆不下。

  以致于慕裎如今一听到‘吃’这个字眼,居然没来由的后脊隐隐发凉。

  “算了,乳蹄不好啃。吃这个罢,琵琶虾烩冬菇,加了蟹黄的,香得很。”

  “.....不不不,蟹黄性凉,还是吃江米煨鹌鹑,养胃补气,最适宜体虚的身子。”

  “唔......不行,江米偏糯不易消化,要不尝尝松瓤豆腐?”

  蔺衡专心挑菜,全然没注意到小祖宗黑沉下去的脸色。

  待他抬头,望见的却是一张温润笑脸。

  “笨蛋。”

  慕裎先发制人:“不许狡辩。”

  国君大人倒没想狡辩,挠挠后颈,大白牙咧得有些傻气。

  “当我是猪呀,喂了又喂,这么多哪吃得了嘛。”

  “不多啊。”蔺衡扒拉跟前的菜碟。“都没几样。”

  是没几样。

  也就是手脚指头加一块儿的两倍而已。

  “这是?”

  看着蔺衡抖露出份老长的纸张,慕裎不由扶额。

  “养身.....计划书?”

  “嗯!”

  国君大人一脸殷切,那殷切中还带了些许傲然:“这东西是我特意整理出来的,每个时辰都有相对应的事。”

  “喏,午时用膳、未时泡药浴、申时诊平安脉,酉时陪你去御花园散散心。条条框框罗列出来,劳逸结合,极符合初愈的患者,怎么样?”

  实话实说。

  不怎么样。

  “挺详细,不过还有几样你没写上。比如什么时辰你该亲我了,什么时辰又该抱我了,什么时辰用什么姿势陪我睡觉。这些,是不是也该列在计划书里?”

  “啊?”

  迷瞪须臾,国君大人这才反应过来是被调戏了。

  “说正经事呢。”

  “我知道啊。”

  慕裎含笑,夹起根青菜叶子送进他嘴里:“阿衡,你别紧张。”

  别紧张,在你身边,我很好。

  “我不会离开你了。”

  “这是安慰?”蔺衡声线蕴起黯然。

  这几日他的谨慎作为大概称得上惊弓之鸟。

  事事行一步望三步,唯恐半点疏漏,惹得心上人受委屈。

  原以为将情绪藏匿的够好了,不料一举一动,顷刻被人望穿。

  “是保证。”慕裎道。

  “保证往后每次的晨初和入梦,你身边都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