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摄政王是我养的猫>第56章 正文完结

  今上驾崩,太子之位空悬,必定会滋生出一系列变故,晏沉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变故会发生在这样重要的时刻,简临青也清楚,能让长明亲自来报的,绝不会是小事。因此他捏了捏男人微凉的脸颊,声音带着晨醒的沙哑,“去吧。”

  晏沉皱眉,有些担忧,“但今日是你……”

  “我没事,”简临青揽住他的后颈,脸颊挨着他的蹭了蹭,“别把我想得那么脆弱,我也好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去看看,回来告诉我,嗯?”

  眉间落下一个轻吻,“好,我尽快回来。”

  简临青目送他离开,被窝里还留着他的体温,简临青裹紧了被子,枕到了晏沉的枕头上,他的手像是贪恋温暖一样在枕边无意识摩挲着,而后指腹一紧——一根墨发绕到了他的手指上,他把那根墨发拎出来,漆黑笔直,这是晏沉的头发。

  他自己的要卷一些,他揪下自己的一根长发,比了一下长短,又把两根长发绕在了一起,松松地卷在手指上,像是枚漆黑的戒指。

  门口传来声音,“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是羊溪。

  简临青懒洋洋应了声,羊溪推门而入,还带着两只毛团子,简团团一进来先是警惕地看了看,看到床上只有简临青一个人时,便欢快地晃了晃尾巴跳到了床上,直往简临青怀里钻,羊溪的小白则看了一眼,熟练地从床底拖出它青睐的玩具玩了起来。

  房间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了,羊溪看着简临青的脸色,“殿下,你现在怎么样?”

  简临青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简团团的毛毛,闻言打了个哈欠,“还好,还没开始。”

  “那要我们和从前一样把你绑起来吗?”

  简临青不是很想被绑起来,“请云岚岚过来一下。”

  “好。”

  羊溪把墙边的刺绣屏风推过来挡在床前,才出门去叫了云岚岚。

  云岚岚很快过来了,她在屏风前坐定,问:“开始发作了吗?”

  这一会儿的功夫,细细密密的疼痛从骨髓里泛出来,简临青轻应一声,把手伸了出去,云岚岚探了探脉,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情况比我想的还要好一些,药材我已经准备好了,但你确定现在就要开始吗?”

  简临青笑着,“开始吧,既然办法有效,当然是要越快越好。”

  这是云岚岚同那些晏沉找来的医师们想出来的办法,在毒发的时候辅以药浴,让身体最大程度地反抗起来,那些被压制的血肉骨骼在这期间也会以最大的力量生长,它们长好一分,未来他生还的可能性就要大上一分。

  只是这办法酷烈,身体承受的压力不会小,因身体崩溃而死的可能性也不小,但简临青看到了活下来的可能性,自然要试一试,只要熬过了必死关,他不但可以活下去,身体的毒素也会在他们的治疗下慢慢排出体外,他会变成一个健康的人。

  简临青渴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他应下来,云岚岚就使人准备好了,浴桶放置到隔壁的耳室,浓郁的苦涩药味在卧房里都闻得分明,云岚岚又取出一柱香给他,“开始之后便点燃此香,既是帮助你吸收药力,也是提醒你时辰,这香燃尽了才可以出来,若是承受不住药力,浴桶壁上有机关可以锁住双手。”

  简临青应下,让她把两只猫抱了出去。

  室内安静下来,他起身走到耳室,浓重的药味有一瞬都压得他无法呼吸,浴桶里的水是黄褐色的,在这样微凉的季节中都泛着袅袅白雾,热气蒸腾而来,简临青面上都被灼了一下,不用伸手去试就知道这水的滚烫。

  简临青皱着眉头脱了衣裳,咬着牙坐进了浴桶,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先是烫,不过一瞬之后就被烫麻了,少顷简临青觉得自己都要被这水煮熟了,等能动了的时候,从水里伸出的手变得赤红,离了水都觉得刺痛,他点了香,药味和香味交汇在一起,两相抵了抵,好歹是可以让人好好呼吸了。

  简临青靠在浴桶上,痛意渐渐炽烈起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摩挲着镶嵌在桶壁的两柄暗扣。

  只有细微的水声在此处响起。

  简临青觉得好安静。

  晏满满不在啊。

  宫中不知道出的事什么大事……今日是中秋,因着皇帝驾崩,不会大办,但宫中小宴应当是不会免去的,后宫妃嫔皇子坐于一处,同吃同饮,可从中做的手脚也颇多……

  简临青分散心神臆测着,借这个让自己少着意于周身凛冽疼痛,然后那痛意短短时间里越来越盛,让他不得不取了软木咬在齿间,手也紧紧握住暗扣。

  这痛苦越演越烈,远胜从前毒发,像是巨浪侵袭,打得简临青眼前发黑,身体像是要被劈开一样,他不得不把自己双手束缚起来,死死地咬着齿间软木,他在无法言喻的痛苦里,疼得眸色都灰败,昏昏沉沉不过去了多久,等到燃着的药香气味消散了才顶着透了墨发的汗回神。

  经久不息的疼痛终于蛰伏回去。

  简临青吃力地把手放出来,两边腕骨被磨得皮肉翻卷,鲜血和药汁一同蜿蜒,软木一取下来,都被咬裂了。

  我牙口倒还是挺厉害的,他苦中作乐地想。

  他又在浴桶里坐了会儿,等恢复了气力之后才起身穿上衣服叫了人进来,羊溪一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手上的伤就眼眶红了,“殿下好些了吗?”

  简临青伸出手让云岚岚包扎,笑着安慰,“现在已经不痛了,你看看,现在才下午呢,你家殿下我就已经好了,别太担心,会越来越好的。”

  羊溪重重地应了声,满怀感激地看着云岚岚,已经在心里想着要怎么感谢她了。

  伤口包扎好了,简临青不堪疲累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天色昏沉,快要入夜了。

  晏沉还没有回来。

  简临青不是很担心自家晏满满,如今的局势已经被牢牢捏在手心里任由他搓圆捏扁,简临青不觉得他会出事,只是在想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不免有了几分好奇心,想着等晏沉回来好好问问他。

  然而一直到他吃过饭沐过浴之后,晏沉还是没回来,只有一个跟着过去的侍从回来通报说王爷指不定要在宫里过夜,叫简临青好生歇息,不必担忧。

  简临青今日虽然过得辛苦,但也睡得足,眼下没有睡意,就提了点心带着简团团去了听溪园。

  已是秋季,夜风微冷,秋千上也铺了软垫放着云被,简临青把简团团放上去,自己也坐进去裹上被子,毛嘟嘟的胖猫猫窝进他怀里,探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他们仰起头,一起注视着天上的明月。

  中秋月圆。

  晏满满在皇宫里望的也是这一轮月亮。

  晏沉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立刻赶回去,饶是如此,到家的时候已经更深露重,长光看到他回来,连忙把王妃大晚上没睡觉还在荡秋千的事情跟他说了,晏沉皱了皱眉,“王妃身边有人照顾吗?”

  “王妃没让人照顾。”

  晏沉也顾不得多问了,往听溪园赶去。

  简临青在看书。

  他向来很会照顾自己的身体,用云被把自己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像是个胖乎乎的蚕宝宝,暖黄烛光照耀在他的侧脸,碧眸像是幽静的湖水。

  晏沉看着他一晃一晃地看着书,那颗在血腥气里浸泡的心一下静了。

  他走上前,轻声问:“怎么还不睡觉?”

  他话音刚落,简临青就望过来,碧眸顷刻间盛了光,笑意盈盈,小声欢呼起来,“你回来了!”

  晏沉在他身边坐下,“怎么这么小声说话?”

  简临青神神秘秘地把被子掀开,睡得四仰八叉的简团团就露了出来,“这家伙睡着了。”

  晏沉有些嫌弃地把那简团团张开的猫嘴合了上去,“怎么在这里看书?”

  简临青抖开被子把他包裹进来,这云被很大,晏沉一下子就被温暖包裹住,他揽住简临青的腰,另一只手把被子按严实了,简临青便懒洋洋往他肩上一靠,“这儿的月亮好看。”

  晏沉同他一起抬起头看去,圆月高悬,在这样的时候,银色月辉好像都有了融融暖意,晏沉在他发顶吻了吻,“今天我本该陪着你。”

  “我没事,今天用了药浴,感觉比之前都要好。”

  晏沉看着他没什么血色的唇,默然无言,又看他打开食盒说:“我想着你要是回来了,我们就一起吃吃点心喝喝酒。”

  秋千前放着一台小方桌,简临青把点心端出来,是王师傅新做的,小小一块圆,面上映着肥肥的兔子,酒则是桃花酒,简临青递了一杯给晏沉,两人带着笑碰了碰杯他才问:“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二皇子宫变,十一皇子被杀,皇后也受了伤。”

  简临青从这寥寥数语里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怎么挑在今天?宸阳宫那边没事吧?”

  “没事,我事先提醒过。二皇子最近过得不好,皇后力压母族,要扶持十一皇子,又在搜查当初山上刺杀的证据,一旦罪名落实,他就彻底与帝王之位无缘了,所以才在决定在中秋节谋划吧,眼下已经被擒住了,左右相和六部大臣还在宫中商议,我见他们还没商议出什么章程,就先回来了。”

  简临青给他倒酒,“辛苦了,忙了一天饿不饿?”

  “不饿的,跟你一起吃点心就行,如无意外,明后日就要册立七皇子为新帝了。”

  简临青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他看着那轮满月,“那七皇子登基之后,你还会当镇北王吗?”

  晏沉心里一动,“怎么这样问?”

  “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待在京城,也不喜欢朝堂。”

  晏沉沉吟一瞬,“在一切还没发生之前,我想当个教书先生。”

  简临青笑了一声,“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长得就是夫子样。”

  “你呢?”

  “我吗?”简临青想起过往那些苦痛里的渴望,“我想在草原上骑马,天大地大,哪里都能去,谁也困不住我。”

  晏沉轻抚着他的发,承诺道:“等这江山平稳,我就带你走。去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简临青揽住他的脖颈,“真的吗?”

  那望着他的漆黑眸子满是柔软,“当然是真的……你会等我吗?”

  简临青不知为何,眼眶有些热,这人总算是在自己面前露出了不安,他凑过去轻轻蹭着他的鼻尖,声音轻却郑重,“我竭尽全力等你,我会活下去的。”

  回应他的是又深又重的亲吻。

  第二天一早,晏沉就进宫去了,这日圣旨降下,册封七皇子为新帝,等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先帝停灵下陵,再办登基大典。

  此后晏沉更是早出晚归,人身和猫身都瘦了,简临青知道他辛苦,便专心投喂他,其他时间就遵照云岚岚的话锻炼身体,让这虚弱的身体能结实一分是一分,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到了九月二十七。

  这日是秋猎,也是西决王的计划里,简临青要设计晏沉中毒的那天。

  自从新帝即位,边关外便开始不安分了,晏沉有心想要速战速决,这日回来,便同简临青商议将计就计——他假装中毒,实则赶往边关,把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收拾干净,尤其是西决国,到了该换主人的时候了。

  简临青静静听他说完,起身打开妆匣,他拿出一个黑玉的发冠,手指轻错,发冠里就弹出一块小牌子,他把牌子递给晏沉,“这是我在西决王宫的势力,你大概用得上。”

  晏沉把他拥进怀里,“我该知道的,你不是会轻易认命的人。”

  “那当然是,”简临青有些自矜,“没人可以在算计我之后全身而退,我离开西决王宫之时把能安排的都安排了,三年之内,必取西决王狗命,但如今有了你,这日程可以提前了。”

  晏沉摩挲着那块小牌,声音温和,“想他怎么死?”

  “也让他尝一尝,穿肠毒药的滋味。”

  “好。”

  “还有件事情,我娘的那些东西,你帮我带过去吧,寻个机会交给她,我想着,若是她想要回来,我们就把钥匙给她吧,那毕竟是她的家。”

  晏沉轻声说好。

  简临青捧住他的脸亲了亲,“此去一路平安,我等你回来,好好照顾自己。”

  晏沉屈起食指,蹭了蹭他没什么血色的唇,含着轻吮,吮出艳色来才回答:“你也一样,要入冬了,千万小心,不要生病,前阵子我还看着你偷吃冰饮,之后决不可再再吃了……”

  简临青听着他琐碎的叮嘱,安心窝进他怀里,含着笑意应声。

  第二天,摄政王身体抱恙的消息传了出去,等摄政王数十日都抱病在家的时候,这消息便着意掩盖了起来,有心人在其中都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消息。

  西决王看到传回来的消息,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检点兵马,开始侵近边关。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边关来势汹汹,京城内气氛也不轻松,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都无比关注边关传来的消息。

  西决王违背姻亲之约,集结周边小国,直指边关,来势汹汹,镇北王却在病中,本以为这是一场艰苦的战役,然而本该在京城的镇北王却出现在边关,一时之间,大军气势大盛,如虎添翼。

  简临青听着那些频频传来的捷报,安心等待他的归来。

  西决国可不是上下一心,在西决王的统治下,有不少人想在其中使绊子,把他拉下来,里应外合之下,十月末,边关大捷,西决国也换了个主人,两国签订合约。

  回程路上晏沉一路换了八匹马,日夜兼程,在十一月初七回到了京城,他先去了皇宫汇报后期一应事宜,到了晚上,才回了王府。

  简临青见了他只让他先休息,晏沉也确实是累了,抱着喜欢的人好好地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一直到午膳后,两人在榻上晒着太阳,晏沉才把西决国那边的情况说给了简临青听,“……我的人进皇宫之后,西决王已经死了。”

  “嗯?谁杀了他?”

  “你母亲。”

  简临青愣了好一会儿,“论起恨来,她的恨意才最深。”

  “她也参与进了王位之争,收到你给的东西之后,托我的人也给你带了东西,现在要看吗?”

  “看看吧。”

  晏沉便拿了一个小匣子过来,东西不多,只有一瓶药并一封信。

  信上是寥寥数语——

  阿又:

  预祝生辰快乐。日后有缘再见,不必称我为娘亲,我不配为母,因我,你受苦良多,尽力弥补也只是已平我心中愧疚,唯愿你余生安稳,长命百岁。

  简临青默然良久,他看信的时候没有避着晏沉,后者注视着他的神情,缓缓开口,“阿又是你的小名吗?”

  简临青回神,“是,我的名字都是她后来取的,让我随母姓,取临青是因为我生辰在冬天,她希望我活过成年的毒发,抵达春日,小名唤阿又,也是一年又一年活下去的意思……我们母子之间,着实有些复杂,说得矫情点就是爱恨交织,我不能原谅她发泄在我身上的恨意,却也不能不动容于她对我付出,就这样吧,我们俩都平安自由,这就够了。”

  晏沉握住他微颤的手,“往后,我来唤你阿又。”

  简临青猛然闭眼,压住了喉咙里的酸涩,“嗯。”

  信看过了,那瓶药便由晏沉拿给了云岚岚他们去研究,后者简直满面红光,“这里面涵盖的药材,有几味倾城也难求,名贵至极,这瓶药对殿下现在的身体大有益处,我原还有些忐忑,现在得了这味药,你就放心地和殿下共度余生吧,他会活下来的。”

  即使听了这话,晏沉还是不敢放心,生辰前的几日,他时常从梦里惊醒,看着心爱之人的睡颜,或者是在桌前坐下,看着那摆放在上的琉璃瓶。

  那瓶子里的珍珠再也没有被取出来过,然后简临青也没有把它拿走,它就被静静放在这里,像是个虚幻的美梦,又像是不祥的警钟。

  他怀着难以名状的焦灼和恐惧,陪着简临青熬过了十五的毒发,等到了简临青生辰那一日。

  简临青是生生痛醒的,醒来一句话也不曾出口,就喉头一热吐出一口乌红的血,他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往日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而晏沉无能为力,只能牢牢抱着他,看着他在他怀里痛苦,恨不得以身相代。

  血由乌红转到猩红之后,简临青终于没再吐血了,然而身体的疼痛还在继续,如此煎熬了一日,痛得昏死过去又醒来。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点起灯了,衣服床褥皆换了一套,而他的身体,像是摆脱了长久以来的桎梏,带着暌违已久的轻松舒适。

  身边的人抚上他的脸,头一回笑得那样粲然,眼眸都弯成月牙,“阿又,生辰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结束了,很抱歉拖了这么久,工作的繁忙加上对文的反思焦虑让我一度无法下笔,但幸好还是写出了结局,虽然有些仓促,但一切圆满!

  接下来的日常就写在番外里吧,目前确定会写的是——

  1.晏满满和阿又之后的生活,一些小日常;

  2.平时时空的他们,这个我想了一下,因为要去除那些痛苦的因素,所以背景会放在现代,晏满满一家都是猫猫,阿又的母亲则是痛踹渣男的女强人,带着阿又这个暴躁皮孩子,基于这样的家庭情况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