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摄政王是我养的猫>第25章 

  十五又下起了小雨,晏沉把爪子捏着的公章扔到桌上跳上了窗台,潮湿的空气夹带着泥土的腥气涌入鼻腔,天空暗沉沉的,往日里青翠好看的树木都在此时笼罩上一层暗影,仿佛预兆着某种不详。

  晏沉的心忽然沉了沉,他想起之间听到羊溪和木槿的只言片语,直觉简临青可能出了事。

  他到里间换回人身,在多宝阁上翻了翻,找到了一个玉制的九连环,正好可以给简临青打发时间,他拿了个匣子装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去王妃那里。”

  两处住所的路程并不长,晏沉步子又迈得急而快,溅起的雨水很快侵蚀了他的衣摆,晕开一片暗色的痕迹,穿过拱形门到了花厅门口,只看到几个侍人在整理清洁,见他们过来了,急忙行礼招呼,说王妃她们此时都在卧房那边,已经差人去请了。

  晏沉压下心里微微升腾而起的焦躁,手指摩挲着匣子的边缘,手边热茶兀自炊烟袅袅。

  等来的人却不是简临青。

  木槿想起羊溪收到消息之后紧张的神情,心里责怪这丫头大惊小怪,连累她都有些紧绷,她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福了福身,“王爷,殿下感染风寒了,不方便来见王爷。”

  晏沉握着匣边的手一紧,“可有让人来看?”

  “这是顽疾了,殿下先天不足,身体素来不好,这种晴雨不定的日子里最容易生病,在丰国的时候,太医院专门调制了方子,喝上几日就会好。”

  晏沉脸色微沉,“方子可以给云姑娘看一看,她虽年轻,却是我们这里数一数二的游医,让她改良下方子不是难事……既已知道是顽疾,就更要好好看一看,不若现在就去请云姑娘来看一看?”

  木槿心里一紧,“王爷恕罪,殿下生病时……脾气很是不好,谁也不能近身,奴婢跟羊溪也只能守在门外看顾着。”

  晏沉倒是没想到简临青生病时这样任性,不让人近身要怎么被照料呢?羊溪和木槿都不让进卧房,更何况是他,思及此,他站起身,“那等王妃病好了我再来看望,”他说着把匣子递给木槿,“带给王妃的小玩意。”

  木槿福身接过,“多谢殿下。”

  她见人离开了,如释重负,幸而王爷确实对自家殿下很是尊重,若是他执意要去见殿下,事情会变得麻烦不少。

  晏沉回去一路上都绷着脸,他难得有这样的神情,眉眼间的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褪去之后,他的五官像是退潮后显露出来的嶙峋礁石,仅仅是露出一星半点不虞,也叫人不敢靠近。

  晏沉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谓是登峰造极,即使木槿掩饰得很好,他也看得出来她深藏在那些字句里的端倪——她很害怕他过去看望简临青,提到要云岚岚前来诊断的时候更是排斥。

  简临青到底怎么了?

  他跟简临青的距离分明已经拉近了,也因此,他才看见,那萦绕在简临青身边的灰雾,层层叠叠地裹挟着他,那双好看极了的明亮碧眸也被雾气朦胧住,看不分明。

  他的思绪难得有些乱,在屋子里踱步,沾着雨水和灰尘的鞋子把地板染出一片污迹,半晌,他褪去鞋子,走到里间变回了猫身。

  胖嘟嘟的橘白小猫晃着脑袋把脖子上的小猫挂坠抖落到床上,把它拱进了被子里妥善放好,他示意长明不必跟着,直接从窗台跳了出去。

  雨比之前大了些,晏沉已经很久没有淋过雨了,春雨寒凉,透过幼猫不算厚重的皮毛渗透进来,让晏沉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噤,下雨天路上的侍人基本都在屋子里做事,晏沉仍是顾忌被人撞见直接给送回去,挑着小路走,小路有些泥泞,很快,他的身体就变脏了,像只灰扑扑的流浪猫。

  他知道就算是长明将他送去,也未必可以见到简临青,不如自己过去看一眼简临青。

  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他很快绕到了后院,纵身跃上了矮墙,落地的时候,他还找了一处水洼洗了洗脏脏的爪子,这才跳上了窗台。

  窗户没有锁上,晏沉挤开了一条小缝隙,朝里面看去。

  卧室里一片狼藉,梳妆台上的饰品像是被狠狠挥落,凌乱地掉了一地,珍贵的琉璃镜摔碎了,锋利的镜片埋在长毛地毯里,在夜明珠的光芒里泛着寒光,墙边那株夜明珠树灯也到了,大大小小的夜明珠乱七八糟地滚落在地上,有些掉在了被人弃如敝履的华服上。

  美人榻直接被掀翻了,砸在简临青平日里最喜欢的零食台子上,纱帐被撕扯下来,晏沉甚至看到了猩红的血迹,他抑制住跳下去的冲动,循着血迹在墙角边看到了一团鼓起来的被子。

  那团被子急促地颤抖着,晏沉捕捉到了几声压抑不住的呜咽。

  是简临青。

  他在哭吗?

  晏沉焦躁地踱步,完全不知道简临青身上发生了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几乎就要跳下去了,然而理智的弦摇摇欲坠,终究是稳住了。

  简临青若是需要他,就不会把他留在听溪园。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得到很多陪伴,他宁愿在这里苦苦捱着,兀自发泄,就意味着这个时候他不需要其他人。

  不要着急。晏沉又一次告诉自己。

  他要尊重简临青,不能毫不顾忌地闯进去。

  这显然是简临青想要隐藏起来的秘密,他不可以这样趁人之危。

  他这样想着,深藏在肉垫里的爪子却忠诚地显现着主人的心情,在木制的窗台焦躁又暴戾地留下细细的划痕。

  简临青连呜咽都是克制的,他好像是完全受不了了才吝啬地从唇齿鼻端发出微弱的泣音和痛哼。

  那团被子颤抖的幅度变大了,一只痉挛着紧紧攥着被子的手带着十足的力度冲了出来,狠狠地把被子摔在地上,继而那只手攥成拳简直像是转移注意力一样重重地捶着墙。

  猩红的血染红了墙壁,晏沉这才看清简临青的脸,那绝非是难过的神情。

  他的鬓发湿透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嘴唇已经咬出血了,仍旧被牙齿紧紧肆虐着,伤口在撕扯下变得更大,他整个身体都在不正常地痉挛着,显然承受着无比巨大的痛苦,这痛苦让他完全承受不住,需要靠伤害自己的身体制造的其他痛苦来缓解。

  晏沉一双眸子沉成墨绿色,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过去,他在简临青心里还不够有分量,还没有资格可以跟简临青一起承担痛苦。

  他只能看着简临青痛苦,挣扎,看着盈满眼眶的水色终于无法承受,从那双好看的眼眸里流出来,刻满了痛苦。

  他不知道他在窗台上看了多久,夜幕和大雨一起袭来,屋子里,简临青终于停止了那种让人呼吸发紧的痉挛。

  他安静下来了,而后他从身边拿出一枚铃铛,冷汗涔涔的手指拨弄了一下,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下一瞬,羊溪和木槿推开门,急匆匆走向他。

  晏沉这才放进绷紧的脊背,他这时才察觉,他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这日之后过了五日,简临青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便想要把满满接回来。

  长明却露出为难之色。

  “王爷染了风寒,满满也是?”简临青翻话本的动作一顿,看向长明。

  “原本怕王妃担心便没有告知您,只是越发严重了,满满已经被送进宫里医治了,明日便可以医好送回来。”

  简临青放下心,“那王爷呢?”

  “王爷本是一年到头都不生病的,这一病就病得严重了。”

  简临青站起身,“我去看看他。”

  这是简临青进到晏沉的卧房,男人靠坐在床上,原本白皙的脸此刻苍白如纸,见他来了,他勾出一个笑,“你来看望我了?”

  简临青点了点头,看向一旁诊完脉的云岚岚,“王爷怎么样?”

  “较重的伤寒,不过王爷底子好,吃几贴药就好了,倒是王妃您脸色不太好,您的风寒还没好吗?”

  简临青揉了揉脸,“好得差不多了,我身体不好,要花些时日才能好全。”

  “这样也不好,不若我替王妃瞧瞧吧,给您开些固本培元的方子,您还年轻,身子容易调理好。”

  “不用了,我自己有药。”

  云岚岚直接撒起娇来了,“你就给我看看嘛,王妃对我这么好,我也想报答王妃,不想让伤病折腾您。”

  晏沉也在一边应声,“让她看看吧,她虽跳脱,医术却很了得,身子养好了你也松快些。”

  简临青抵不过两双关心他的眼眸,很快败下阵来,伸出手来给云岚岚把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心疼临青的晏猫猫。

  今天写得卡死了,疯狂想摔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