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吾为将军解战袍>第八十三章 :

  梁君末在覃州歇了两日才进岚城,  楚云闲只陪他歇一|夜,第二天便走了。南国现在的局面错综复杂,南帝对梁君末的到来既不高兴也不生气,  如往常一般客气的接纳他。不过南帝可以大度其他人却不行,以四皇子为首的一群大臣对梁君末的态度很不友好,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楚家旧友。

  楚云闲的丧期刚过,梁君末就大摇大摆的出使南国,  表面上是奉旨,  暗地里谁又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南帝设宴款待梁君末,  作陪的大臣明争暗斗。梁君末仿佛没有看见那些小动作,和南帝交谈甚欢。不过南帝邀他共饮之时,他却推脱不喝。

  “我本不该打搅陛下的雅兴,  奈何身上有伤,随行的大夫又是我外公旧友,  对我管束过严,  不让沾酒和辛辣之物。”梁君末歉意的解释,  他的声音不大,  却足够在场的人听清楚。

  南帝有些诧异,  随口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

  梁君末苦笑,看上去似有难言之隐。在座的大臣心思活络起来,梁君末身上有伤却没有对南帝发难,显然这伤不是在路上遇袭所受,而是来的时候就有。以梁君末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伤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还是在他的地盘上。

  大臣们思来想去,都莫名的觉得这伤和楚云闲的死因有关。外界传言楚云闲和梁君末关系不好,抑郁成疾,  难保他不会在临死之前拉梁君末陪葬。梁君末会防范旁人,却不一定会防范枕边人,更何况这人还是他认定的良人。

  思维活跃的大臣已经脑补出一出大戏,张达和丞相坐在一起,两个人交换一个眼神,都恍然大悟。之前他们和梁君末联系,心里还奇怪梁君末脚程为何比以往慢,没想到是梁君末身上带伤。

  梁君末特意等一会儿,把大家的好奇心都勾起来后,才开口道:“说来惭愧,我这伤是被家里的侍女所伤。”

  众人一愣,这和他们所想相去甚远。连南帝也挑眉看向梁君末,对此事感到诧异。

  梁君末没有卖关子,继续道:“这侍女说起来你们可能有点印象,是当日跟随迎亲队伍前来的青儿。云闲到戚国以后,一直是青儿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我和云闲平日里有一些小摩|擦也是她在其中周旋,这次云闲病故,她一时接受不了现实,一口咬定是我害死云闲才会对我下手。”

  楚云闲出嫁当日迎亲的队伍太震撼,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几位世家公子身上,谁也没注意到青儿。只模糊的记得有一位侍女扶楚云闲上马车,至于对方高矮胖瘦,是美是丑,完全没有印象。

  当然,梁君末这话也不是说给不明所以的大臣听,而是说给张达听。要说在场的人,只有张达对青儿印象深。这次楚云闲病重,最忧心的人莫过于青儿,常常躲起来哭鼻子,一双眼睛微红。梁君末的话有意让张达联想翩翩,误以为青儿和楚云闲之间有暧|昧。

  在座的大臣和楚云闲交情深厚者不在少数,楚云闲尸骨未寒,梁君末提起他没有半点伤感之意,还坦言他们之间的确感情不和,这无疑是火上加油,让这些大臣的不满达到一个顶峰。

  梁君末却没有惹来众怒的自觉,捂着自己的伤口皱眉,觉得自己伤的不值,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楚云闲的死表现出一点点的遗憾和愧疚,更别说是悲伤。

  四皇子气不过,被身侧的大臣压着才没有爆发,把情绪都忍下来。

  宴席的气氛因为梁君末的这番话变的沉闷严肃,南帝没有立场对梁君末说教,客套的让他好好养伤,便没再多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到了尾声。南帝有些困乏,准备起身离开,让梁君末和大臣们请便。

  张达突然站起来道:“陛下,沁园有一段日子没有修葺,春夏雨水多,屋内潮湿。梁王爷身上有伤,不适合住在哪里。”

  南帝想了想的确如此,去年戚国没有使臣到访,沁园一直没人居住,打扫从半月到一月,甚至是几月。今年梁君末来时没有提前知会,到覃州才派人送信,沁园到现在都还没收拾出来。若不是张达提出来,等下梁君末到沁园一看,只怕要大发雷霆。

  “楚家离开之后,将军府不是空着吗……”南帝下意识的想到楚家,话说了一半就意识到不妥,顿时没声。

  “陛下,楚家是举家迁徙,将军府的确空的很,只怕连床被子都没有。”张达听出南帝的迟疑,顺着他的话道:“依臣之见,不如先让梁王爷住到四皇子府上。”

  四皇子和梁君末都是皇室,让梁君末暂住他府上并没有不合礼制的地方。但在场的大家都知道,四皇子和楚云闲关系要好,楚云闲死在戚国是他一根心头刺,让梁君末和他住在一起无疑是要两个人相看两生厌。偏偏张达这话让人挑不出毛病,出宫建府的成年皇子只有四皇子一人。若他不答应,梁君末只能住在宫中。

  让他国王爷留宿皇宫,这在南国还没有过先例。而且梁君末这次前来不是短期内就走,梁荀让他散心,意思就是他想呆多久呆多久。时间一长,留在宫里也不是办法。

  南帝看向四皇子,这次他没有独断专|制,而是征询四皇子的意思。

  四皇子搁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眼神犀利的看向张达,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看的出来他一点也不喜欢梁君末。张达提议梁君末住在他府上,让他十分不满。

  “儿臣在城中还有一处闲暇时用的别院,经常有人打扫,景色优美,环境清幽,很适合梁王爷养伤。梁王爷若是不嫌弃,可去此地小住。”四皇子稳住心里的戾气,尽量语气平和的回复南帝。

  “四哥,我若没有记错,你那别院是你出宫后和朋友谈论风花雪月之地,让梁王爷住恐怕不妥。”太子闻言笑盈盈的看着四皇子,他的话说的很委婉,但在场的人都听的明白。因为四皇子之前在别院狎妓被人告到皇上面前,他被皇上训一顿,那些狐朋狗友被皇上打板子。

  四皇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南帝也想起这茬,顿时面露愠色,斩钉截铁道:“行了,于深,梁王爷远来是客,这些日子就住你府上,你好生招待他。”

  南帝说一不二,四皇子只好臭着脸答应。太子一派颇有些幸灾乐祸,梁君末住到四皇子府,四皇子不仅要容忍他,还得保护他。不然他有三长两短,南帝第一时间就要拿四皇子是问。

  四皇子越想越生气,南帝离开没多久他就起身离开,梁君末看着他出门却没动作。四皇子走到门口又觉不妥,回头问梁君末要不要一起离开。

  梁君末懒散的坐着,听见四皇子的声音抬头看着他,沉思片刻道:“说句老实话,我觉得住在你府上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你要是半夜想不开要杀我为楚云闲出气,我岂不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逃?”

  南帝在场梁君末不宜和四皇子起争执,现在南帝离开,那些大臣梁君末都不放在眼中,说话毫不客气。

  四皇子怒不可遏,梁君末这话简直是把他和无耻小人相提并论。有大臣看不过去出来圆场,四皇子抬手阻止,冷笑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既然云闲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你又怎么会怕别人迁怒于你。”

  “因为我心里有愧。”梁君末毫不避讳的把这话说出来,让人惊讶的是他嘴上说着有愧,脸上却带着笑。仿佛他随口一说,真实性无从考证。

  四皇子大脑一阵空白,他一直在怀疑楚云闲的死不单纯,梁君末这话无疑是印证他的猜测。一想到楚云闲是被人害死,四皇子浑身气血上涌,眼前泛红,恨不得将梁君末碎尸万段。

  “殿下,不可冲动。”坐在门口的大臣起身拦住步步上前的四皇子,在他耳边低声道:“梁君末这是故意激你,不可中计。”

  四皇子一怔,猛的清醒过来,狠狠的瞪梁君末一眼,甩袖离开。梁君末对着他的背影无奈摊手,仿佛在说不关他的事。

  四皇子一走,其他大臣都坐不住,纷纷起身离开。很快宴席上就走的只剩几个人,张达看向梁君末,笑道:“梁王爷,你还不走,不担心等下进不去门。”

  “没有门还有墙,只要我想,不会没地儿住。”梁君末不以为然的说道,忽然间脸色冷下来,不善的看向张达道:“张大人,你这次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推到四皇子跟前给你做探子,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梁王爷哪里的话,我这可是为你着想。此刻在南国盯着你的人太多,四皇子府守卫森严,可保你安全。”

  “事情已成,你怎么说都有理。这次我可不计较,但再有下一次,别管我翻脸不认人。”梁君末冷声说道,他面带笑意时吊儿郎当不正经,一旦收敛笑容便是不怒而威,有种摄人心魄的压迫感。

  张达是个圆球,不管梁君末说什么他笑而对之,既不生气也不反驳。梁君末觉得一拳砸在棉花上,顿感无趣,连太子都懒得招呼,起身离开。

  宫墙外面无星无月,只有几盏昏暗的灯笼在屋檐下飘着。梁君末站在黑暗之中,正迟疑四皇子的府邸在那个方向,一双手毫无征兆的从黑暗中探出来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入深巷。

  张达让梁君末住在四皇子府上,四皇子当场表现的十分愤怒,但实际他心里早就有底。因为今夜参加宫宴之前,府中清客就告诉他张达会把梁君末推给他,让他早作防备。四皇子早就知道身边的清客不是一般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进宫一路都在思考应对的方法。

  清客告诉他愤怒必不可少,要麻痹南帝和太子,他不可对这件事情表现出任何一点欢喜。四皇子本来就对梁君末厌恶至极,知道自己要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完全高兴不起来。他路上思考诸多良策,到最后全部崩盘,他的所作所为完全出于本能。

  一想到自己又没处理好这件事,四皇子心里不是滋味,回到府中遇见清客,沮丧的告诉他今夜之事。没想到清客听完没有责备他,而是夸他做的很好。不过当知道四皇子把梁君末一个人丢在外面独自回来,清客面色大变。

  “君末身上还有伤,你把他丢在后面,岂不是给旁人下手的机会?”张达把梁君末推给四皇子,打的就是一石二鸟的机会,清客还以为四皇子会明白,谁想他还没转过弯来。

  四皇子一愣,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清客刚刚说的是君末,这个称呼太亲昵,让人想忽略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