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吾为将军解战袍>第七十七章 :病故

  楚家回程的速度很慢,  舒兰的肚子开始显怀,邵茜路上找各种理由拖延张达他们的时间。张达看在楚云闲命不久矣的份上不和邵茜计较,在张达看来,  没有楚云闲的楚家就是秋后的蚱蜢,蹦哒不了几天。

  一路行程拖拖拉拉,大家走了一个月才回到岚城。张达忙着进宫找皇上复命,没在和邵茜多做纠缠。

  邵茜坐在马车里,  掀起车帘一角,  看着张达和他们分道扬镳,  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马车空间富裕,舒兰靠着身后的软枕休息。楚云戈在盘膝调整气息,他的腿已经恢复正常,  体内的烙毒全解。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要继续扮演伤残者。

  佛手在外面敲门框,  楚云戈掀起帘子看向他,  佛手低声道:“收到消息,  大王爷他们已经准备妥当,  不出意外消息明天就能传到此地。大王爷请你们做好准备,  我会帮忙稳住你爹。”

  楚云戈点头道:“我三弟是不是已经到了?”

  佛手嗯一声没在多言,楚云戈心里有底放下帘子,把消息告诉邵茜和舒兰,让她们心里有数。

  舒兰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有些不踏实。一旦楚云闲死亡的消息传开,这岚城的格局一定会经历一次很大的变动。她娘家在朝中也有一些势力,不过因为是楚家的亲家,她爹一向不怎么出头,在朝中并不显眼。

  这次楚家动荡,  多少会牵累她娘家,以她爹的性子,表面上明哲保身,实际心里的弯弯肠子不少。

  “可是在担忧爹娘?”楚云戈见舒兰沉思,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道。

  这个爹娘说的不是邵茜和楚烽,舒兰温婉道:“不碍事,我爹看起来憨厚,实际十分精明。良禽择木而栖,他做事会三思而后行,不会轻易做出错误的选择。”

  “我自然相信爹会站在我们这边,只是我们离开,他们难免会受到牵累。”楚云戈对自己老丈人这点信心还是有的,他们两家的关系一向不错。

  “不用担心,爹浸淫官场多年,这种事情他会处理。”舒兰笑了笑,她是个懂得分寸的人,知道有些事情可想不可深究。

  邵茜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回将军府,楚烽下朝之后就在等他们,知道楚云闲没有大碍,身体也在逐渐好转,楚烽心里悬着的巨石总算落下。

  张达进宫复命,所言和邵茜所说差不多。不过皇上多问两句,问起楚云闲和梁君末的关系。上一次张达回来,皇上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张达说他没有看见楚云闲,并不清楚。这一次皇上再问,张达不可能像上一次一样敷衍了事。

  “我这次住在王府,听下人说楚将军性格孤傲,平日里和大王爷多有摩擦。这次楚将军病重,大王爷忙于朝中政务很少露面。就是露面他们的交流也很少,平日说不上几句话,连夜里都没有住在一间屋。”

  张达这话说的并不委婉,只差没有明明白白的告诉皇帝楚云闲和梁君末的亲事名存实亡。他有意把罪责推到楚云闲身上,仿佛是责备楚云闲嫁过去不知道收敛脾气,有意让梁君末难堪。

  南帝闻言沉默良久,当初提亲的人是梁君末,逼婚的人是梁君末,楚云闲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愿意的迹象。若是张达回来复命说他们感情深厚,南帝恐怕心中不安。但张达说他们感情不好,楚云闲抑郁成疾,南帝心里又感到难过。

  不管这么说,楚云闲是南帝看着长大的。从当初调皮捣蛋的小家伙长成意气风发的少年,又因为家变沉默寡言,拒人千里之外,一声不吭的扛起楚家军的大旗,保家卫国。南帝心里疼他,对他寄予厚望。若不是楚家功高,他也不会忍痛嫁楚云闲。

  当初看着楚云闲离开南国,南帝心里有不舍也有悔意,但最终都被压下去。帝王这个位置,并没有给他太多可以优柔寡断的时间。

  张达的回答让南帝久久不语,等他回过神来,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张达摸不准皇帝的心思,不敢在妄言。南帝对这事没有说任何话,挥手让张达下去。他心里清楚,要楚云闲雌伏人下根本就是强人所难。除非二人情投意合,不计较这些,但张达所言,南帝看不到半点恩爱的样子。

  夫夫之间矛盾重重,又身在异乡没有熟人,难怪楚云闲会抑郁成疾。南帝一声轻叹,只希望楚云闲能够早日接受命运的安排,找到属于自己的新人生,别再倔着性子,和梁君末对着来。

  张达这次任务完成的圆满,次日早朝,皇上找个由头给他赏赐。下朝后,朝中同僚都上前道贺,张达一一回应。楚烽请假多日,一直没有上朝。张达高兴之余又觉得遗憾,遗憾不能让楚烽知道自己儿子在戚国过的多不如意。

  不过没有楚烽张达也不觉得寂寞,因为还有四皇子。当初四皇子搬出皇宫,本来打算做个闲人,可朝中有人反对,皇帝也觉得任由他在府中寻欢作乐不好,让他去礼部帮忙。大小是个官,四皇子也要上早朝,不得搞特殊。

  楚云闲病重的消息在朝中不是什么秘密,之前四皇子还上书说自己深感愧疚,得知好友生病,却不能探望聊表心意,只能从他人的只言片语中得到消息。希望皇上允许楚家前去探望楚云闲,把他的心意带到。

  皇上许是因为心里有愧,赞许四皇子重情重义,对楚家探望一事没有阻拦。张达归来不曾宣扬楚云闲的病情,一来是这件事情他们还想利用,二来他想亲自说给四皇子听,想看看他知道楚云闲过的不好脸色该多难看。

  叫住独自一人归去的四皇子,张达满脸堆笑的和他客套几句,话题一转便到楚云闲身上。

  “梁君末当初来求亲说的信誓旦旦,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只是为了巩固自己利益,看中楚将军的名声。可怜楚将军在病中,还要容忍梁君末出去寻花问柳。”张达说的义愤填膺,在四皇子面前把梁君末形容成忘恩负义的小人,就算不能离间他们关系,也能让四皇子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四皇子无声冷笑,瞥张达一眼道:“当初梁君末能成亲成功,张大人也出力不少。素来只有新人入洞房,媒人扔过墙的道理。怎么到了张大人这里,变成媒人弄是非,鸳鸯扔鹊桥。”

  张达想扰乱四皇子的心绪,不料被四皇子反将一军,脸上的笑有些尴尬。不过他毕竟是官场老手,对这种小事反应极快,马上换一副面孔道:“殿下这话可冤枉我了,我当初见梁君末说的动听,以为是佳偶天成,才极力撮合。谁知道梁君末狼子野心,背地里打的是楚将军名声的主意。”

  “不管梁君末当初如何,这桩婚事已成一年之久,张大人多说无益。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去礼部,就不和大人多言,告辞。”四皇子态度冷淡的回应张达,对他的挑衅毫无反应,仿佛当初在朝堂上思恋楚云闲只差声泪俱下的人不是他一样。

  张达被他这个态度弄的有些糊涂,脸上的笑挂不住,一甩衣袖冲四皇子的背影道:“哼,我就不信等楚云闲死去的消息传过来,你还沉得住气。”

  张达气哼哼的想着,虽然梁君末说过不会让楚云闲活,但具体什么时间却没有人敢肯定。张达所言不过是发泄心头的怨气,不料一语成谶。

  黄昏时分,一匹快马从戚国飞奔而来,传信的人披麻戴孝,直入皇宫,带来的正是楚云闲的死讯。

  “楚夫人刚走,当天夜里楚将军的病情就复发,没过几天便撒手人寰。”

  传信者是王府的人,所传的消息十分可靠。南帝闻言瘫坐在椅子上,身旁的沈公公连叫他几声,他都没有反应。楚云闲死的太突然,当初明艳如烈日的岚城新星永坠黑暗,让整片岚城的星空都显的黯淡。南帝从噩耗中回神,挥手屏退左右,让沈公公把消息带给楚家。

  沈公公愣了片刻才躬身告退,他走出御书房,看着外面如血残阳照红天穹,只觉得那颜色仿佛是从天而降的不详。

  楚家正在用膳,沈公公站在外面的庭院没有进去。楚家的宅子当初还是他监督建造,这么多年来格局上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那些自然生长的东西在茁壮成长,在院中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站在此地,沈公公感慨良多。他曾在此宣读圣旨逼迫楚云闲下嫁,又在此告知楚家楚云闲病重,现在……沈公公无语凝噎,他的三来三去,就是楚云闲的一生。

  管家通报沈公公前来,楚烽请他入厅堂他摇头婉拒。邵茜等人闻声出来,问他是不是皇上有事要宣楚烽进宫。

  沈公公的目光在舒兰微隆起的肚子上一扫,心里更加沉郁。

  “楚大将军,我这次前来还是关于令郎。刚刚收到戚国的传信,楚将军他……”沈公公一顿,声音哽咽起来:“他病故了!”

  “你说什么?”楚烽一怔,声如洪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夜邵茜才说楚云闲病好无忧,怎么就一晚上事情就来了戏剧性的转折。

  沈公公在次重复,不忍去看楚烽难以置信,痛苦难过的样子。

  邵茜站在身后,面色煞白心里绞痛,眼前一阵发黑,最终没有撑住昏厥过去。舒兰在她身侧被吓得惊呼一声,慌忙伸手扶住,才没让舒兰摔倒在地。

  痛失爱子,发妻昏厥,接连两个打击让楚烽高大的身影显的佝偻,他强打起精神才没让自己倒下,抱起发妻进屋,让管家去请大夫。

  舒兰跟着进屋照顾,楚云戈坐在轮椅上勉强的笑了笑,歉意道:“沈公公,恕寒舍今日不能招待你。”

  沈公公点头,楚家遭逢大变,元气大伤,他留在这里于事无补,转身告辞离开。

  楚云戈让身侧的丫鬟送他出门,自己坐在门口没有动。等管家带着大夫进来,楚云戈才推着轮椅进屋。

  楚云闲病逝的消息很快传遍岚城,和楚家交好的人无不扼腕叹息。舒家人连夜过来询问情况,楚云戈一一安抚。好不容易送走舒家的人,四皇子又上门拜访。楚云戈引他入内堂,邵茜还在昏迷中,楚烽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神色憔悴,一夕之间老态必现。

  四皇子问楚云戈他们准备怎么办,楚云戈黯然道:“季习奉旨嫁出去,我们不可能去煜王府接他的尸骨回来,简单办个衣冠冢,和大哥葬在一处。”

  “也好,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和我说一声。”

  “多谢殿下关心,时候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去,免得别人参你夜会大臣图谋不轨。”

  “无碍,父皇知道我来此处。”四皇子往内室看一眼,对楚云戈:“二哥送送我如何?”

  四皇子和楚云闲一起长大,从小穿一条裤子,感情深厚。私底下他从来不摆皇子的架子,和楚云闲一样称楚云戈和楚云征为哥哥。不过因为楚云闲远嫁,他搬出皇宫后和楚家少有来往,平日偶遇大家都没多言,这声哥哥已经许久不曾说过。

  楚云戈有些意外,知道四皇子是有事要说,点头道:“那麻烦你推我一程。”

  四皇子颔首,推着楚云戈往外走。沈公公带来的消息太震撼,楚家许多人还没回过神来。

  “二哥,云闲真的是抑郁成疾?”

  从接到楚云闲病重的消息到如今,四皇子心里一直心存疑虑,若不是府中客卿要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早来楚家询问。今夜也是赶巧,信使传信之时他正在宫中,听到消息就直接去见皇上,说想来楚家看看。

  南帝正在悲痛中,想到他和楚云闲感情深厚,不仅让他前来,还让他代替自己安抚楚家。

  知道四皇子是从宫里出来,楚云戈靠着轮椅沉思片刻道:“于深,既然你叫我一声二哥,那我也不瞒你。季习这事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不要过多插手,做好你答应季习的事便好。”

  南国国姓为连,四皇子名于深。楚云戈既然称他名讳,就是抛开彼此的身份地位,说两句贴心话。

  “以前季习在,朝中的事情还能让他跑一跑。现在他不在了,我爹也年事已高,我们是时候离开这里。”

  四皇子被楚云戈的话吓一跳,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扛起南国军队大旗的楚家会离开。可是仔细想想,楚云戈说的也是事实,楚家一连失去两个儿子,对楚烽和邵茜的打击不小。楚家辉煌不在,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