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狂歌>第27章 第 27 章

“所以你是想说……”苏槐嘴角一阵抽搐,道,“他什么都不跟你说,所以你想问我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对!”

 

苏槐抹了一把脸,心道您他妈可真会找,但还是违心骗他道,“大哥,虽然我是个开药铺的,但我从来就没听过能把别人身上的毒吸过去的体质。”

 

季为客眯了眯眼。

 

苏槐心里敲锣打鼓,他眼瞎的时候骗他容易得很,一旦他看得见了,想要骗他简直难如上青天。如果是平时的季为客,脾气还好些,然而苏槐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又复发了,就算远没有从前严重,但这种时候气火攻心,心浮气躁,一个不顺他的意,脑袋都有可能掉。

 

果不其然,一把出鞘的剑扔到了他的桌子上。苏槐正窝在桌前七上八下,这剑一扔活活把他吓得蹦起来了,直接窜到了床上,抓着枕头瑟瑟发抖。

 

那桌子上的剑和季为客的眼睛一样闪着寒光,苏槐简直要哭出来了。

 

“我给你一次机会……”季为客缓缓道,“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苏槐吓得如同一只待宰的兔子:“那……那什么,我,我说了我怕……”

 

“你怕什么怕!”季为客此时脾气差的一点就着,“哪个敢动你,我立刻把他脑袋砍下来还不行吗!”

 

苏槐想都不想喊了回去:“你放屁啊你扪心自问你舍得砍沈问澜吗!”

 

季为客一下被噎住了。“……”

 

苏槐自知说错话了,一下子屁话都不敢说。“……”

 

季为客只沉默一会儿,又从这话里品出些意思来了,心中了然,冷笑道:“懂了……所以你知道的好像不只是这种体质的事儿,是不是。”

 

苏槐脸色一僵:“……”

 

“你都知道……”季为客从喉咙里挤出一阵悲凉的苦笑,似乎有些发晕,身子一歪,扶住了身边的书柜。

 

苏槐心中一凉,完了,真发病了。

 

“他都告诉你了……就是不告诉我……”

 

“不是!”苏槐见他想到别处去了连忙高喊几句,“不是他告诉的,嗨!听得见吗!”

 

结果正如苏槐所想,病发上来,除了沈问澜讲话,谁说话他也听不见。苏槐连忙从床上跳下来,抓起剑扔到角落里去,刚凑近过去看看他脸色,季为客一口血喷了出来,喷了他一身。

 

我操。

 

苏槐抹了一把脸,连衣服都来不及抹一抹,连忙要冲出去找沈问澜。季为客一把把他拽了回来,虽然眼中迷离,还是强打着几分精神,喘着气道:“别找他……别……”

 

苏槐简直要崩溃了:“这时候你就别跟他生闷气了行不行!”

 

“我……”季为客听不见他说话,只摇着头,一字一句艰难万分,“他不行……他那个体质……不能……”

 

喉间一阵腥甜,季为客一口血又喷出来了。

 

这话说的断断续续,苏槐听明白了。

 

沈问澜过来不知道又要吸过去他身上多少毒,季为客觉得这毒实在吓人,也是跑出来的理由。

 

苏槐简直无可奈何了,与他解释他又听不进去,只能认命的一抹脸,长叹一口气,低头把他半拖半拽到了床上。

 

角落里的那把剑铮铮作响。

 

沈问澜被刘归望拉着到了逍遥谷谷主代苍南面前,来好好给这位听不进刘归望一个字的谷主上一堂课。

 

代苍南瞪着沈问澜的冰山脸,脸上的笑终于没了。

 

“所以。”代苍南面色相当复杂的指了指沈问澜,又百思不得其解的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刘归望,嘴唇颤了半天,才颤颤巍巍的发出了声音:“你们……你……结盟?”

 

“对。”沈问澜只想早早地说完话回去发愁一下季为客的事儿,说话简短暴力,“结盟了,我是诱饵,不是他易容的我,另有其人,为客找到了,你还有事吗。”

 

“……没了。”

 

沈问澜抬脚就要告辞:“那我走了。”

 

“别走!”刘归望一把拉住了他,道,“你着急忙慌的干嘛去,他那样一时半会跟你好不了,坐下!”

 

沈问澜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坐下了。手里抱着凝风,开始百无聊赖的摩挲剑鞘。

 

刘归望虽然依旧和他不对付,看他这样恨不得再跟他打个六亲不认的架,到底还是忍住了,深吸一口气,对代苍南道:“那既然误会也解开了,不知你现在打算如何?”

 

代苍南思忖一会儿,道:“现在有点出乎我意料,虽然我向来对你嗤之以鼻,但现今局势来看,若我要走我认为正确的路,怕是要和你站在一条战线上了。”

 

刘归望就知道他会这么做,所以才把沈问澜领来了。看看他表情不在骗人,也微微一点头,道:“那好,那我去叫人备酒来。”

 

这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相互给对方敬个酒,就算是结盟了。写些什么盟约也都是扯淡,江湖险恶,谁知道谁在背后就捅谁一刀了,写那么张轻飘的纸屁用都没有,纯粹浪费时间。

 

钱管家早就准备好了,刘归望给他倒了杯酒,缓缓道:“之所以和决门联盟的原因你也听到了,那名叫孙酣的人不是我家的。孙酣在六年前死了,之后有人冒充,以北亿山庄之名,搞得现在江湖一片狼藉。

 

由于我们山庄特殊,失手被杀的弟子并不少见,故而六年前孙酣揭的榜查了很久。最近查到,他前去却反被杀了的单子是什么。一般来说,如果失手被杀了,那单子会回到榜上去。孙酣此人身手并不是多高明,所以接的单子也不是多大。

 

六年前的记录的话,随便查查就知道。我前几天翻过了,过了不久这单子就被别人三下五除二搞定了。这单子的目标非常简单。”

 

刘归望与代苍南相互敬了个酒,钱管家也给沈问澜倒了点酒。沈问澜抿了一口,是这山庄里闻名的秋鹿白。他向来对这些烟酒没什么兴趣,感觉什么酒都一种辣味,干脆闷了小半杯,剩了一小口放回到了桌子上。

 

“目标名叫遥远。”

 

沈问澜险些手一抖把酒撒了。

 

刘归望完全没注意到沈问澜明显变了一个颜色的脸色,接着正视代苍南缓缓道来:“那是一个孩子,听说是沉迷药物,已经堕落了。杀了的时候还在幻境里无法自拔,悬赏什么的都有,虽然觉得蹊跷,但毕竟无奇不有,怀疑了一段时间也没在意了。如今看来问题不小,接着深查之后,发现遥远这个名字不一般。”

 

那当然不一般了。

 

沈问澜抹了一把脸,脸色不太好。

 

“你听着呢没有?”刘归望皱皱眉,以为沈问澜脸色这么差是还在意难平他家那个宝贝,有些不满,道,“别想那谁了,干点正事行不行?”

 

白问花早把他那点脸色变化收进眼里了,又给沈问澜斟了杯酒,笑道,“你继续,他听着呢,他有分寸。”

 

刘归望啧了一声,不好发作,只好接着道,“深查时与家父探讨一二时发现,十几年前有过九蛊人,此乃一个小村,原本是因为周围野禽过多,庄稼活不了多久,村中人无法生活,又少有壮丁,有一人拿出自己研究的蛊毒来治理野禽。

 

由于收获颇大,周围人看得眼红,于是一家又一家,开始学起了蛊毒。”

 

“后来村人们治理完了周围野禽,庄稼能活了,但有一部分人尝到了甜头,认识到了蛊毒的厉害之处,不愿停在原地了。于是接着研究蛊毒,遭到了一部分村人的反对。

 

于是研究蛊毒的人,将这些人都毒死了。

 

他们渐渐痴迷于蛊毒,达到了病态的地步,甚至在江湖上自成一教,自称九蛊人。由于对江湖弟子而言威力并不大,并且九蛊人弟子并不算多,他们也并不声张,故而没人注意。但后来九蛊人有人走漏了风声,传到了江湖上。

 

这些人,专门派出一些人在外,弄孩子回去,什么毒研究出来都一股脑朝孩子身上倒。”

 

沈问澜让他说得仿佛胳膊上又被扎满了针一般,伸手去抓了两下。

 

“由于毒性,很多孩子都撑不过。而他们将其中活得最久、身上的毒性与身体相容性强的毒童,称为……”

 

沈问澜嘶哑着声音接下话茬道:“遥远。”

 

——沈问澜对自己的地位很明确。虽然他也是一代掌门,脑子也好用,但相比起刘归望来他还是差些,刘归望之所以要和他同盟,就是因为武力上他还是得找个人仗着。北亿向来敌明我暗,但说到底免不了一场大战,到时候北亿这个身子骨,怕是被人碰一下就死了。

 

所以沈问澜的原则就是,刘归望指哪他打哪,刘归望不叫他他就在角落里种蘑菇,省心。

 

故而被安置在别院里的战斗机器沈问澜,还不知道刘归望已经查到这份上了。虽然他知道刘归望查不到自己头上,但是短短不到一个月能查到这儿,也是颇为意外。

 

现在一想,刘归望不久前能在半天里查出来孙酣是被冒充的,估计过个一两天也能查到他头上。

 

他便深吸一口气,倒不如自己把话说开了,到时候被同盟查到,免不了要被怀疑真心。

 

“由毒神所赐金身,身可有万毒千蛊,是乃遥远昭昭。”

 

沈问澜把上衣褪了下来,背过身去,后背上有细长的黑色,攀附在脊骨上,如同内里的骨头发着黑。

 

他听见刘归望手里酒杯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沈问澜把衣服穿回来,一边整理一边道:“故而,九蛊人口中,总有那么一个孩子叫遥远。”

 

“等会儿。”饶是刘归望也有点缓不过来,“不是……什么意思?”

 

代苍南和沈问澜打交道少,自然反应过来了,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他也是遥远!”

 

刘归望:“……”

 

刘归望细想了一下沈问澜从小到大看见他能打得他六亲不认的猛劲,再联系一下他前些日子暴打四百侠客的狠劲,实在不觉得“万毒千蛊”这个听上去就有点病弱词跟他有半毛钱关系:“你是吗??”

 

沈问澜点点头:“我是。”

 

刘归望:“……”

 

“你应该庆幸你有个遥远同盟。”沈问澜缓缓道,“遥远这个东西,一旦活下来,在某个方面就是无人能及的天才。”

 

刘归望抹了一把脸,看向白问花:“你知道这事吗。”

 

“事实上我不知道,”白问花笑得如沐春风,“不过昨天晚上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