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跑路江湖>第40章 弯了

  柳云生迷迷糊糊醒来时,已是黄昏,林间一片昏暗,连风都少了几许。睡着之前的事,他脑海中只留了个模糊不清的印象,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他起身回头找寻卫殊行的身影,看见他盘腿在树下打坐,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安静地如一块沉玉。

  “卫兄?”柳云生唤一声,见其没有反应。便起身上前,轻轻推了推肩膀。

  卫殊行被碰动,如触到了什么开关,接连喷出了几大口鲜血,沉沉向旁倒了下去。

  “卫兄!”

  白芷和顾飞雨站在寨口,看见柳云生背着卫殊行连轻功带跑,风尘仆仆奔了过来。

  “白姑娘!”

  白芷连忙迎了上去:“之前大家还在找你们,卫少侠怎么了?”

  柳云生满头大汗:“白姑娘你赶紧看看,我怕他要撑不住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月已出山。柳云生只咬了口馒头,就再也吃不下东西,坐在卫殊行屋外等白芷出来。

  顾飞雨也坐在他身边,偏头问道:“卫大哥怎么会伤得这么重,难道是之前被下的蛊发作了?”

  柳云生点了点头。

  顾飞雨继续问道:“卫大哥平时都压得很好,一下发作的这么厉害,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好好想想,蛊毒发作之前,发生了什么?”

  柳云生怔了怔,浮光掠影的记忆片段闪入脑海,仿若酣睡中迷离的梦,让他一时分不清真实与虚幻,陷入离幻之中。

  这当他头疼之时,白芷推开门,一脸郁色:“你们进来帮我一下。”

  柳云生连忙进了屋,见卫殊行闭眼躺在床上,上身的衣服已经被脱去,胸口的的红纹愈加烈焰,且范围比之前更加大了,纹路一直向上蔓延到了左肩上,如老树狰狞的根,有生命力一般张舞着纤细透明的爪牙。

  “你将他扶起来,坐在他身后为他疏导内力,守住他的经脉。飞雨,你给我递针。”

  柳云生来不及多心疼,就听白芷的吩咐照做了起来。手触到卫殊行的皮肤,莫名感觉有种异样的感觉,让整个动作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白芷将所有动作收尽眼底,叹了口气,随即接来顾飞雨依次递来的针,开始聚精会神替卫殊行治疗。

  卫殊行额上敷了白巾,躺下休息时,已是深夜。几人走出房间说话,关上了门。

  白芷满脸倦色,揉了揉额头,道:“他还未退热,晚上得有人照顾他,替他换水,等会儿我……”

  “白姑娘,你和顾姑娘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柳云生急忙自告奋勇。

  白芷有些沮丧地低着头,沉默半晌道:“卫少侠这次情况不大好,待他退热后,可能要昏迷几天才能醒来,我已经尽我所能了——如果义父在这,情况可能会稍好一点,可惜,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柳云生神色愀然:“辛苦姑娘了。”

  白芷抬头看向柳云生,眼神有些复杂,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于还是说出了口:“这一次我好歹稳住了他的情况,尚且能恢复,若是再来一次,就危险了。

  ——柳少侠,具体发生了什么你比我们清楚,你且告诉我,卫少侠的蛊毒发作了几次。”

  柳云生仔细回想了一下,答得有些吞吐:“一次……不,可能是两次。”

  “那具体是什么情况?”白芷追问道。

  “卫兄和王君昱打斗的时候,蛊发作了一次,后面清醒过来了,然后……”柳云生的头又隐隐作痛起来,微蹙了眉,“然后我有些记不清了,似乎是睡着了,醒来发现卫兄闭眼坐在一边,然后吐了好几口血。”

  白芷和顾飞雨听罢,皆站在原地呆若木鸡,仿佛听了个不可思议的故事似的。

  柳云生无奈道:“我没骗你们,我真的不记得了。”

  白芷想了想,道:“那你不记得的这段时间,蛊毒应该又发作了一次,但是被卫少侠强行压住了,才会受如此内伤。”

  顾飞雨也跟着分析道:“卫大哥身上除了受到的掌伤,没有其他伤,这段时间应该没有遇见别的敌人。”

  柳云生看着两个姑娘开始自顾自分析起来,满头雾水:“所以,你们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顾飞雨看了白芷一眼,白芷点了点头,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男人嘛,都是这样的,喜欢佯作迟钝来逃避现实。”

  柳云生看着她们小声嘀咕,有些不明情况,便指了指房间:“没什么事,我就先进去了。”

  “等一下。”顾飞雨喊道,随即小心翼翼地试探,“柳少侠,我就问问,——你知道这个蛊,发作的条件,有两方面吗?”

  “我……知道。”柳云生道。

  顾飞雨将话语徐徐推进:“那你觉得,卫大哥会对你产生……杀意吗?”

  “不……不会。”

  “那周围没有敌人,又不会想杀你。蛊毒是因为什么发作的,柳少侠你……自己想一想?”顾飞雨说罢,突然觉得有些害臊,微微红了脸,揽过白芷的胳膊低了低头,“我,我们先告辞了。”

  柳云生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自然听懂了顾飞雨的深意,二人唇齿胶着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突然意识到那不是幻想和梦境,而是云雾迷蒙的现实,即便是零碎的片段,也让人面红耳赤。

  他身上温度陡然升高,自暴自弃地抱头蹲下,嗓音低低地颤抖起来:“卫、卫兄……我都做了什么呀。……”

  柳云生整夜守在卫殊行屋里照顾人,却心神不宁魂不守舍。回忆中的画风越来越清晰,让他有些情难以堪。

  他用指腹摸了摸自己的唇,回想起记忆中的滋味,却意外地不讨厌,甚至还有些回味。他忍不住坐到卫殊行床边,端详着其俊秀安静的面容,用目光细细描摹着轮廓,竟越看越欣喜,越看越中意。看到唇时,他盯了半晌,不由自主凑过去亲了一口。

  亲完他又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用手挠着头来回踱步,心里想的都是疯了和完了。走半天走晕了,他又回到卫殊行床边,替其额上换了条毛巾,手不小心触到卫殊行脸,他的心脏突然重跳了一下,手停在半空中微微僵持了一会儿,终于放下去,用指腹轻轻抚摸过卫殊行的脸,然后停到了其唇边。

  柳云生的脑子在那一瞬间,如火山爆炸似的,冒出了无穷多个不可描述的想法。他正努力将这些想法塞回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某个兄弟,悄悄抬起了头。

  他又从床边炸了起来,飞奔到水盆边用冷水给自己泼了把脸,却觉得还不够冷静,索性把头埋水里淹了一会,再抬了起来猛喘了口气。

  柳云生用手撑着桌,对着镜子,回想起每个心神不宁的夜晚,将自己内心抽丝剥茧。仿佛过了很久,久到石头都开了花,他终于意识到:我喜欢卫兄。

  ——我喜欢卫兄,卫兄也一定喜欢我。

  柳云生在内心把这句话又念了一遍,突然满心欢喜,比他活得这些年,任何时候都要欢喜。仿佛拨开云雾见青天,一扫阴霾尘土,之前内心所有的不安宁都有了答案,对未来都有了几分期许。

  他又重新回到卫殊行床边,大胆地凑近在人脸侧亲了几口,小声道:“卫兄,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快点,我等不及了……”

  .

  王君昱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模糊中开始有了点意识。他微微睁开眼,感觉是晚上,全身的酸痛让他想重新睡过去,闭眼之前突然看见窗边站着一个白色身影。

  可能是做梦。王君昱想着,不由自主轻声唤了句:“楼云清?”

  “我只是来看一眼你是不是还活着。”

  那个人沉声道了一句,便消失了。

  王君昱没有过脑子,只迷迷糊糊应了一句,又重新昏睡了过去。

  .

  夜色如许,月光如流。

  白芷没有睡着,翻过身看见熟睡的顾飞雨,小心翼翼替人理了理胡乱交缠在面颊的乱发,将其重新放回领后。

  她的指尖不小心触到顾飞雨纤细滑嫩的后颈,索性将指腹贴在其上,爱抚似的摸了摸,顾飞雨的眼睫忽的一颤,挣扎片刻后微微睁开了眼。

  “……”白芷有些意外,“你醒了?”

  “没睡太熟,你还没睡吗?”顾飞雨支起眼皮,语气带了些倦懒。下意识的动作是摸了摸脖子上挂钥匙的线,确认还在后重新闭上了眼。

  白芷看见顾飞雨的动作,摸了摸她的手,温柔道:“别太紧张,安心睡吧,我在呢。”

  顾飞雨随意应了声,仿佛是梦中的呢喃。

  “刚刚我看见你在吃自己的头发,觉得它们有些可怜,帮了一把,不小心吵醒你了,抱歉。”白芷和和气气地胡诌了一句,闭上了眼。

  “……”顾飞雨在睡梦中也听到了,有些中气不足地反驳道,“我没吃自己的头发。”

  第二天早上,顾飞雨醒来时觉得肚子有些难受,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我昨晚吃了自己的头发了?

  她听到白芷在旁边悠悠叹了口气,掀开了她的被子,看见床单上的血渍,无可奈何道:“姑娘,你来葵水了。你忘记日子了?”

  顾飞雨脸唰一下就红了,捂着脸开始结结巴巴不知所措:“我、我……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唯独把这儿忘了,这,你身上没被弄脏吧……”

  “你又没睡我身上,我身上当然没脏。”白芷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脸,“我打热水过来,你洗完后换身衣服吧。无方堂应该会消停几天,这日子还捡得挺好。”

  “……这也太丢人了。”顾飞雨把脸埋在自己缩起的膝盖上,呜呜咽咽。

  白芷知道顾飞雨想听到几句安慰的话,便故意不讲,凑到她耳边逗她道,“是啊是啊,丢死人啦,真让人笑话,哈哈哈。”

  顾飞雨被白芷最后即特意又干瘪的笑声惹笑了,低着头软软推她一下:“快去。”

  白芷打来了热水,顾飞雨绕到屏风后面脱衣服时,银匙突然清脆一声掉到了地上,竟是挂着的绳子断了。

  白芷听到声音,探入一个头,看到顾飞雨捡起了地上的钥匙。

  “绳子断了?要我帮你补一个吗?”白芷问。

  顾飞雨愣了愣。

  “飞雨?”

  顾飞雨回过神,看向白芷。白芷的眼眸温柔泛水,冲她笑了笑。

  “哦,哦……好。”

  作者有话要说:

  问:小卫你是怎么追到媳妇的

  卫:=_=我就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他自己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