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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之爪
      第33章 第 33 章
门户皆闭,没有人。可路边上还有几个被精心打理过的盆栽,显示这里不是一个空了的村落。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娘子你没事吧?”一个粗阔的汉子直觉这个情形诡异,声音也不由得压低了。
一对年轻夫妻,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人,在路上遇到,结伴返乡。
“相公,我口渴,走不动了。”那汉子的妻子已是大腹便便,她与他走了许久,此刻忍不住说道。
那青年人看那女子的模样,觉得如此赶路也不是办法,分明欲速则不达。他说道:“伍大哥,村子应该临着水源,我去打水吧,你们先歇歇。”
那伍姓的汉子正在为难中,听他这么一说,自是谢他奔波,“诶,辛苦兄弟了。”
正是午后,日头正好。村口正好有半间塌了的屋子,还有半间可以遮阳。那伍生的额上沁出了汗,正陪着妻子坐在门口处。
突然,“叮”一个极细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往人心口里钻。“叮”又是一声,伍生觉得自己背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额头上的热汗也瞬间变成了冷汗。
那个声响仿若鸣锣开道一般,近了起来。
“娘子,娘子,你藏好。”他慌忙让他妻子往里侧躲去。
他还没回过头来,身后有一个声音说道:“哟,有人,转过头来。”
背后什么时候有的人,怎么连脚步声都没有……伍生僵了一般的转过身,冷汗涔涔地落下来。在他面前的是几个穿得一身黑的人。
“闹,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为首的一人展开一幅画像。
伍生一见,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还没说什么,对方立刻盯着他问:“见过?说,人在哪里?”
“我,我……”
那画像上的人,像极了一同前来的陌小兄弟。
“见过就快说。”那黑衣人的声音透着一点杀意,他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门板后的方向,那是伍生的妻子藏身的地方。
伍生一下子就慌了,“他,他在河边,你们,你们找他做什么?”
“管好你自己。”
这群人似乎是脚不沾地的闪出了这个破败的屋子。那种刺耳的“叮”的声音不见了,日头又暖了回来。
伍生转过头去,往里一看,妻子安然无恙地坐在里面。
“刚才是谁啊?光听声就这么吓人?”他妻子问。
伍生没回答,如果陌小兄弟落在刚才那伙人手里,还能好吗,哎!
伍生,“娘子,我去找找陌小兄弟,你藏好,别随便出来,我去去就回。”
那妻子想再说句什么,伍生已经立刻跑出去了。
青年人的料想没有错,村子边上就是一条河流,可是站在河岸上前后一看,哪里有他的身影。
糟了,肯定是被那伙人抓了,接下来怎么办。
伍生有点失神的回到村子里,发现方才紧闭的门户好多都打开了,屋外有人纳凉的纳凉,走路的走路,全然是一个生活的样子。那方才这个村子悄无人声是怎么回事?
伍生寻到了妻子,她正在破屋外吃一块米糕。原来方才伍生一离开,妻子心中难免担心害怕。后来街上响起了人生,是老人家和孩子的声音,她便悄悄地从门后走出来看看。隔壁住的老人家见到她这样一个外乡来的孕妇,就让小孙子给她端去了一盆米糕垫垫肚子。
伍生看到妻子没事,放下来了一半的心。
有路过的村民看到他们带着行囊,像是赶路的样子,就问道:“你们是路过这儿吗?是要去哪里?”
伍生,“是的,刚好路过,在回乡的路上。”
“哦,”那村民问完正要走,伍生忙拦住说,“请问大哥,刚才来这里的人,你们知道是谁吗?我有个兄弟,被那伙人捉走了!”
“啊?”那人一听奇道,“刚才你们竟然没躲起来?这群人不是什么正经人!”
伍生,“这……这该怎么办?”
村民;“怎么办?报官吧,你们是外乡人,反正也不住在这里,赶紧报官吧,别耽误!那伙人做什么不正经勾当,我们住这里的人不想招惹,菜都躲起来的!”
伍生;“好好,我去,官府衙门怎么走?”
村民,“出了这村子一直往前走,那里……“
……


所谓占山为王。山顶上的庙宇殿群,被这伙修炼邪术的人占了,赶走了僧侣,推到了神像,变成了自己的领地。
“啧,你说你跑什么,跑这么久还不是被我抓回来。”说话的人脸色苍白,像是久病的,可话语声中透出来的力度又不像。这个人的面容本来还算周正,但不知是不是像村民说的,不正之事行得多了,面上透着狠气和戾气,原本的眉目都显得阴森了。
他伸手扣住一个人的下颌,那个人正是伍生的陌小兄弟。
“我见你长得不粗,叫你一同双修,已经是给足了面子,真是给脸不要脸。”
那青年人闻言像是听见了一个什么笑话,下颌即使被扣着,也从喉咙底笑出声来,“呸,妖物!”
那黑衣人听言,脸上还拧着一个冷笑,眼神越发变冷。
“你这种阶下囚,不要命是不是,我成全你。”他手上又扣紧了,那青年人疼得脸色发白。
“知不知道鬼降,本座新修了一种功法,能把你的魂魄锁在你的肉身里,让你的肉身不死不活,只能听本座——”黑衣人凑近了那人一些,极冷地落下两个字,“差遣。”
入夜,当官差根据消息赶到山顶的庙宇时,那伙人已经提前听到风声逃跑了。不过那伙人逃得挺急,估计是突然得到消息,是县里的神捕前来捉拿他们,不好硬扛。
当那神捕跨进一个偏殿的时候,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着光,不过他也不管这么多,他就是得确认一下,这里头还有没有人。神捕一脚踩下,在泥地上踏出一个脚印,地上的光芒霎时亮了一亮,忽然就消散了。
那神捕,就着火折子俯身一看,地上却是用朱砂还是血描绘出来的图案,密密麻麻地往里侧延伸过去。本来是怪瘆人的东西,不过神捕却也不觉得怕。搞出这种怪玩意儿的都不怕,自己逃命去了,他怕什么。
忽的,里头传来一点呼吸声。
有人?神捕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握紧配刀刀柄,朝前探去。血红色密集之处,却是一个人躺在地面上。手脚上都有划开的伤口,长发凌乱地糊在脸上,叫人看不清面目,但从呼吸声来看,肯定是还活着的。
神捕一见他,立刻喊到:“来人,快来人!”
接到那伍生报案时,就料想可能会在这个老巢里面碰到伤者,纱布、伤药也携带了过来。


神捕包扎了那人的伤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姓陌?”不怪他不知道名字,那伍生并不识得许多字,比划稍多一点的名字说了他也没记住,只记住了被抓去的人是陌小兄弟。
地上的人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正是陌黎。
神捕,“害你的人在我们赶到前就跑走了,我们现在就把你送下山去。”
几个人轮流背着将陌黎背回了衙门。
那个被神捕一脚踩毁的法阵在经过多次踩踏之后更加面目全非,也正是神捕的那一脚中断了邪阵将陌黎制成鬼降的进程。
到了后半夜,安静无人时,似乎有凉风吹进了陌黎所在的厢房,一阵一阵的徘徊在他的身上,让他身上存留的血都变凉了。
包扎下的伤口渐渐愈合,黑暗里,他睁开眼睛,闪过一丝红光。
“啊!救命,救命,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巷子里,打更的人被突然出现在眼前,满眼血红,揪住自己衣服的人吓坏了胆。他逃脱不得,只要恳求对方。
而陌黎也在迟疑,也在跟身体抗争。
他渴望血液,他想要血液。
可是,我是人,我是个人,我不能这么做,不能,不能。
自觉是人的那部分终于占了上风,他猛的推开打更人。那打更人只是一个眨眼间,方才出现的怪物就不见了身影,只余他惊魂未定。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快用完了,我写文又很慢,目测下周之后,就不能保证日更了,先说明一下~

 

 

      第34章 第 34 章
吴将军给慕淳二人安排的马车,外观看着不起眼,里头倒是很舒服。
淳于夜来惊醒时,发现自己正枕在慕如羽的腿上,一直在马车里坐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可是方才的梦提醒了他一些事。
淳于夜来,“现在是到哪了?”
慕如羽,“快要沐晖州和云蔚州的交界落仙湖了,此处是若水县。”
“那个,”淳于夜来一下子坐直了,离开了他些许,慕如羽见他有话要说,就问,“怎么啦?”
淳于夜来,“我在云蔚州被人种过蛊毒这件事是真的。”
慕如羽听他言说,便捉来他的手摊开一看,掌心那颗黑色小痣已经消失了。但慕如羽也没有立刻言语,依然侧过头,听淳于夜来说下去。
淳于夜来,“我那时一路向盛京的方向走,途经若水县的一个茶舍,那茶舍从外看去还是挺正常的,我便进去歇脚。却没想到那是伙歹人开的茶舍,专门打劫过路人。我那时闻着茶水的气味有一点不对劲,就没喝,可一下子周围的人都被放倒在茶桌上,我也就装晕了。”
他看了一眼慕如羽,慕如羽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淳于夜啦,“隐藏在茶舍后面的人取走了行人随身带的钱包,头上的珠钗之类。若是只劫走钱财,我也不想冒险。可是那帮歹人竟然对一个小姑娘见色起意,我听他们说话的声音,本想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用银针封住他们的睡穴,不过漏了一个人在我身后。
“那个人瞧着我的模样,嘀咕跟什么佷像似的,要带回去交差。我那时抬不了手杀不了他,他见我装晕骗过他,又弄晕了他手下的一伙人,便不解恨,放出一只毒虫来咬我。”
慕如羽将他的手拢在掌心,“然后呢。”
淳于夜来,“我服过好些解毒的药,那毒虫在我身上没起什么效果。不过那人想在我身上种蛊毒的意思倒是真的,想带我去哪里交差。之后我的人赶到,便把我救了出去,等到赶回那个茶舍的时候,里面只有仍旧昏着的茶客,早就没有了那群歹人的踪影。
“如今我想起来,也觉得奇异,被我扎了睡穴的人,怎么会醒得这么快。之后,我继续往盛京城走,我的手下倒是去报官了,不过听说不了了之。”
慕如羽从他方才讲述的经过中,挑出了几个关键词:“打劫、种蛊、交差?”
淳于夜来,“嗯,看来有什么人在找我。”
慕如羽,“而且看来他们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是偶然见到你才发现的。那么……”
“什么人!”外头传来了一声喝问,来自吴将军派来为他们赶车的人。
吴将军本想派一队兵士一路护送慕淳二人,被慕如羽拒绝了。他在避开追杀短暂落脚后,能够联络上自己人便可。两个人轻车快马赶往他处速度更快,也能够避人耳目,可是似乎,现下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状况。
马车以更快的速度朝前驶去,慕如羽带着淳于夜来稳住身形,在车轱辘声里,忽听到听到细微的破空声,慕如羽忙道:“小心!”
马车走得够快,“噗”的一声,一枚箭钉在了车框上。
慕淳二人人在马车之中,如果只靠慕如羽听音辨位,是无法轻易摆脱变成活靶子的危险,而且现在马车跑得如此之快,万一赶车的人有什么意外……
慕如羽一手拿起佩剑,一手揽过淳于夜来,霎时间便跃身到了前方赶车的一匹马上——为了车能走得快,他们是用两批战马拉车。
“快骑上马!”他回头对那兵士喊道。
那兵士立刻明白了慕如羽的意思,立刻跃身上了与慕淳二人并行的马上。他放一坐落,两人便用利器砍断了战马与马车相连的绳子。
“先去逃命!”慕如羽再是一喝。
两马刚一分开,便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跑去。
慕如羽一手紧紧握着缰绳,一手搂住身前淳于夜来的腰身。淳于夜来感觉他的手似乎是做了什么手势,但速度很快,他也没有分辨清。
慕如羽是在他们身后设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不知过了多久,小路依然往前延伸着,但是树木参天,好似没有尽头一般。他们俩都觉得奇怪,不多时,一片纯白的迷雾不知是从何升起,汹涌地涌了过来,将他们包裹在了其间。
慕如羽没有听到破空声,也没有听到有什么人追赶而来的声音,他拉住缰绳,让马停下来。
淳于夜来取出一颗丹药喂到他嘴里。慕如羽一边吞下,一边疑问地看他。
淳于夜来,“一种解毒的万用丹药,不一定有用的,但聊胜于无。”
慕如羽一点头,这雾来得奇怪,不知道会不会是瘴气还是毒气什么的。
两个人才停了片刻,雾气浓重了不知几分,前方的路完全看不清了。
路都被迷住了,更不用说影子,无法依靠影子来辨别方位。
“幸好,我还是有些准备的。”慕如羽说着,摸出一个口袋,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巧的罗盘来。
淳于夜来见他连罗盘都带着,不禁觉得奇了,不过转念一想,他当年驻扎在外时,必然也遇到过难以辨别方位的时候,就如在海上航行,没有罗盘如何前行呢。
此时马也不用跑,心急也没有用,慕如羽所幸将下颚抵在淳于夜来的肩上,看罗盘指示的方位。
淳于夜来,“我们方才一直都是往西走的?”
慕如羽,“嗯,是啊,现在有点偏离方向了。”他拉了拉缰绳,示意战马往右手方过去。
这匹战马倒也乖顺,浓雾弥漫,它便依照慕如羽的指示慢慢朝前走去。
“不知道这匹马叫什么名字?”慕如羽对淳于夜来说道。
淳于夜来略侧过头看他,不知他怎么说起这个。
慕如羽,“反应速度不错,跑起来也挺快,等我们出了这里,我向吴思越要来吧。”
淳于夜来回应,“嗯。”
慕如羽,“那取什么名字?你取一个?”
淳于夜来不知道慕如羽哪来的闲情逸致,置身迷雾之间,他自己说不担心安危,是不可能的。
“惊雷。”但淳于夜来还是回答了他。
慕如羽,“嗯,惊雷,为什么取这个?”
淳于夜来,“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刚好打雷,母亲就说,打雷会带来好事情。”
虽然在慕如羽的印象里,打雷闪电有点可怕,不过淳于夜来母妃所言又很有道理。
“嗯,惊雷,”慕如羽拍了拍马脖子,“以后就叫你惊雷。”
“惊雷”并没有回应他,淳于夜来忍不住笑起来,“没准它原先有名字的。”
慕如羽,“没事,我之后多叫叫它,反正要从吴思越那里要过来。”
见慕如羽耍无赖,淳于夜来更是笑起来,原本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一边走,慕如羽一边用剑在两侧树上划出两道划痕,以示标记。


四周似乎连风的声音都没有,头顶隐约的树影一片连着一片,天日也似乎没有变化。不知走了多久,浓雾都没有要散去的迹象,他们也仍然在林子里。
慕如羽,“看样子,我们像是那些传奇里写道的那样,被困在雾里头了。”
淳于夜来,“嗯,是啊,怎么办?口渴吗?”他取出原先在马车里随手抓过的水壶问他。
慕如羽摇了摇头,既然身在迷雾之中走不出去,不如——他指尖拈诀,变幻出一只小归雀,在一抬手,小白羽鸟立刻朝天空飞去。
慕如羽,“我听说有一些阵法可以制造出这样迷雾惑人的效果,不过这么大的阵法,阵脚应该设在各处,怕是我们一下子接触不到的地方。”
他方才放出去的小归雀便是去寻阵脚了。不多时,天空中传来了鸟鸣声,使它寻到了阵脚。
慕如羽,“我们真在别人的阵法里头。”
淳于夜来问:“我们要去寻阵脚吗?”
慕如羽摇了摇头,“若是从外面破开阵脚还有用,从里侧去寻的话,这个阵脚没准会随着我们行动而移动。”
淳于夜来,“那怎么办,小归雀可以帮到忙吗?”
慕如羽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只鸟儿的身影,想了想回答说:“归雀的原身或许可以,不过,如果没看到阵脚的样子,却也不知道是一脚踩碎的好还是一刀劈开的好。”
淳于夜来明白了,不同的阵脚还有不同的破法,若是乱用了方式,不知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
慕如羽,“还有其他的方法,不过更麻烦一些罢了。”
他抬手,又幻化出几只小归雀。
用他法力化出的小归雀立刻向四面八方飞去,他们是去寻各个阵脚的位置。相应的,阵眼可能就在各阵脚连线的中心位置,又或是按照五行八卦所示的其他位置。阵眼却是可以让人从里头坡镇的切入点。
天上的归雀陆续地飞来传来消息,慕如羽思索之后便确定了阵眼大致的方位,驱使“惊雷”朝那个方向行去。
忽的,某一个方向,传来一记笛音,紧接着大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开去,仿佛是外头灌进来了一阵大风。慕淳二人也觉得空气流动的速度略快了一些,但绝没有大风那样的速度。
他们对视一眼,是有人破开了阵脚,但破开阵脚的声音自然不会传到他们这里,方才那记笛音便是提醒,是有人救了他们。

 

 

      第35章 第 35 章
天光洒落,周遭的一切都清晰起来。他们朝笛音传来的方向行去,可是一片葱葱郁郁,哪里有什么人。
慕如羽便也不管那人了,驾马朝着罗盘所指示的沐晖州的方向行去。
“可是你认识的人?”已经走出老远,淳于夜来向慕如羽询问方才的吹笛者。
慕如羽,“不像是,现在隐身不见,他想出来的时候自会出来吧。”
经由迷雾阵法一事,淳于夜来倒是更明白为何慕如羽要瞒住自己会使用“宇痕”术法这件事。迷雾阵法至多可以对付武艺高强的人,但对深怀异术的人,破解只是耗费一些时间;但如果对方知道他是玄者,那么他面对的就不是雾障这样还算简单的事了。
淳于夜来被他搂在怀里,忽听到慕如羽在他耳侧问:“如果那时,我被你带了回去,你要将我囚禁起来做什么?”
淳于夜来,“不做什么,就是关起来,放不放出消息另说,但起码让自己不再是活靶子。之后会再与你谈判,总之是为了保住我自己。”
慕如羽想了想,如果按照假设的情况推演下去,淳于夜来应会正式继承镇南王的王爵,而少了刺杀或是策反镇南王老部下的劲敌,淳于夜来的路也会更好走一些。不过,世事果然难料。
“为何不杀我呢?”慕如羽又问。
淳于夜来觉着,难道这人方才被不知什么人暗算了,就要将原先的事追根究底吗。
淳于夜来,“杀你做什么,即便你是普通人,若是为非作歹,自有律法处置;而你是悠然王,震慑北境的悠然王,我更不能杀。”
少了悠然王,镇南王做大的可能性将会大了不止一点,但强敌在外,怎好拿昀庭安危作赌注。
慕如羽在他耳边无声地笑了笑,自己真是魔障了,心里已经推算过,但仍是要问问淳于夜来,他当初有机会,为什么没有想杀他。
而又是谁,要置他于死地。
过了不久,两人一马便来到了落仙湖边。
碧波千顷,波光粼粼。慕淳二人迎着凉爽的湖风走在湖岸边。
慕如羽一手拉着缰绳,看向身边的淳于夜来,“我早就听闻过落仙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果真很美。”
湖风吹动长发与衣袂,淳于夜来闻言,对他微笑。
在码头上,慕如羽看到一艘大小合意的渡船,目测能将他们两人和一匹“惊雷”一起送到对岸,他便上前去询问价格。
双方谈妥了价格,那船家说是今天已晚,落仙湖浩大,怕是还没到对岸,天已经暗了,不稳妥,建议他们俩现在周边住一晚,明日一早到这码头上来,便可立刻启程。
慕如羽抬头看了看天色。方才路上遇到一些波折,他们两人确实也有些累了,先休整一晚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慕如羽当即应下,付了一些定金,便带着淳于夜来离开码头。
入了夜,湖面浩大,本就望不到边,此时水天一色,更显得夜色无边。
慕如羽与淳于夜来选了一家临湖的饭馆,坐在二楼的开敞处,望向远处的渔火点点。
临湖的地方,鱼虾就是新鲜,两个饥肠辘辘的人方才风卷残云一般的将桌上的菜肴一扫而空,此时吃撑了,便就着大麦茶赏景。
安静了许久,淳于夜来回过头来看向慕如羽,慕如羽一接到他的目光,就知道他有话要说,赶紧有坐相了一点。
可是淳于夜来看了看他,却没说什么,依然回过头去看外头的风景。
其实淳于夜来也想反问个“你先前怎么没有杀我”之类的问题,但想来他已经问过了,便不用再问了。
慕如羽先还摸不着头脑,但想了想不觉得,先前自己问什么不好,偏偏两人感情正好时,他问了个杀不杀的问题,那他是傻不傻呢。
不过既然问了,那么他心底里心底里是存了这个些疑问的,他想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或是说他想知道他们之后还会不会有根本上的冲突。
他伸手在桌子下握住淳于夜来的手,淳于夜来回握住他的。
一夜安眠,第二天一早,慕淳二人便赶去了码头。寻到了昨天那个船家,那个船家却不立即开船,忙说是传来消息,现在湖上不吉利,再等一个时辰后才传。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消息还是靠消息传的?站在岸上的两人显然是不信。


那船家忙忙又做起解释,不过倒也不用光听他说话,湖面上有许多已经出行的船只竟然都摇了回来,渐渐聚在码头上,看来确实是有什么事。
淳于夜来,“船家,你说不吉利的事,到底是什么?怎么已经出去的船也都回来了。”
船家,“那湖中央平白无故地起了白雾,大家自然都回来了。”
淳于夜来,“湖中起雾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又跟吉利不吉利有关呢?”
船家,“当然有关系了,那个雾可不是普通的雾,是这落仙湖里的活邪神放出来的。”
两人一听,觉得奇了,这落仙湖里竟然不是落仙,而是有一个什么活邪神。
“活邪神?怎么邪,怎么神?”慕如羽笑问道。
船家言道:“怎么神我不过就是听说,是些日行千里、法力无边这样的话,但有一点,说是湖中央出现的雾气就是他放出来的,一看到这样的雾气就要离远了,不然进到这雾里,人都要找不到了。”
让人迷失的白雾,怎么有点眼熟呢。不过此时他们想要搭船前去看看那个传说中的邪雾是不可能了,因为船家肯定不愿意。
慕如羽便拉着淳于夜来,顺手又牵着马,逛街去了。
待到一个多时辰以后,他们俩再回到码头上。船只都已陆陆续续划到湖中去了,那船家便欣然开船。
船只行在湖中,果然视野广阔,不见迷蒙雾气。一路顺风前行,船也走得很快,不多时,便到了对岸,沐晖州的地界。
沐晖州州府已站在岸上迎接。
慕淳二人下了船,走上前去,与州府严松见礼。
严松,“殿下,许久不见了,下官没想到殿下会亲自前来。”
慕如羽,“如今也没有什么其他大事,我便出来走走。”
严松,“也好,也好。”
慕如羽所言,没有其他大事,便是说严松在信函中所说的民间邪术师一事,便是他如今要处理的大事。几人还在外头,便不多言,在严松的指引下,上了早已等候的车驾。
严松考虑到慕如羽的身份,变为他在府中单独辟出了一个别院,淳于夜来的身份是查令史,便被安排在别院外的厢房里。
知道安排后,淳于夜来倒觉得没什么,在外的住处安静且干净便好,不过看慕如羽的脸色,却是不怎么乐意。他忙拉过淳于夜来,对严松说:“我时常要与淳于查令史探讨些问题,住得太远颇有不便。给我的别院空得很,淳于查令史可一同住过来。”
王爷既然发话了,严松听来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毕竟查令史身为悠然王的下属,想必两人确实是有很多公务要谈的。
淳于夜来没说话,他看着慕如羽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想问他,你真的有真经问题要探讨吗。
严松安排人在别院里另外收拾了间厢房出来,慕如羽倒是没说什么了,虽然他心里觉得,用不着。
搞定了住处,又吃了顿严大人为他们接风洗尘的午宴,慕如羽便进入正题。
慕如羽,“严大人,你在信函中多次提到了邪术师活动的迹象,可有前去追查,现在情况如何?”
地方上若是遇到邪术师出没这样的问题,配备箭弩的捕快并不是完全没有应对之力。
严松,“下官已派手下协助各县捕快前去追查,也算是有所收获,但百足之虫,竟死而不僵,总有新的冒出来。”
慕如羽,“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可与原先的古质堂有什么关联?”
严松,“有没有关联,下官还真不好说。实话说,总感觉抓来关在牢里都是一些小喽啰。他们做了一些歹事,但问起他们是如何知道使用邪术,又是如何知道怎么获得力量的,他们那些人要么是说不清楚,要么是一问三不知。下官想,若是邪术师都是这样子的,又怎会出现个不停,凭我们捕快的本事自是能抓个干净的。”
慕如羽听这位严大人的描述,觉得兴许本身事情就比较蹊跷,而不论是严大人还是其他大人,对邪术或是术法这样的事情,不如玄者或是查令史了解得多的话,都显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也罢,慕如羽倒也不继续追问追查一事了,转而言道:“我与淳于查令史一道来落仙湖时,听闻落仙湖出了一个活邪神,严大人可有听闻?那到底是个什么?”
严松一听这个,倒显得有些了解了,“那个活邪神以前是没有的,倒是从一年前起,听到渔民们说起。”
慕淳二人都有些了然,所谓活邪神,邪或是神还不一定,但活恐怕是真的。
是个人。

 

 

      第36章 第 36 章
估计是一个深怀异术的什么人,将落仙湖周边的渔民唬住了,便被称作了什么“神”,不然是一年前刚飞升么。
慕淳二人心里都是这么觉得,淳于夜来便问:“请问严大人,为何渔民们会将他称作‘活邪神’。”
既然被叫做什么什么“神”,总有些原因吧,不然在乡间出没的邪术师,稍显一些异能,便也可被叫做什么“神”,那真是神棍成“神”了。
严松,“听闻这个‘活邪神’是为周边的居民做了些好事,原本……”
……
严松自己都觉得,说出来的东西都是他人的报告,总少些说服力,也难以应对慕淳二人的提问,因此早早的传令下去,请来了更为了解相关案情的总捕头赵毅。
严松一见赵毅,就赶紧招呼过来,“赵捕头,快来见过悠然王殿下。”
那赵毅一抱拳,道:“赵毅见过悠然王殿下。”
慕如羽,“赵捕头,免礼。”
严松,“这位是查令司的淳于查令史。”
赵毅,“见过淳于查令史。”
淳于夜来,“不敢当,见过赵总捕头。”
像赵毅这样,说话不拖泥带水,行走、抱拳都带有一些雷厉风行的气势,想来便是经办了不少案子。而且这人已是沐晖州的总捕头,看年纪却是比想象要年轻许多。
慕如羽,“赵捕头真是年轻有为。”
赵毅一听人夸,倒没一下子回答,似乎是要想一想,怎么回应慕如羽这样比他看上去更年轻的人的夸奖比较合适。
严松见他没说话,就说道:“赵捕头不善言辞,殿下莫见怪。赵捕头在这里也算是一名神捕了,屡破大案。像二位刚看到的落仙湖一带,原本是有一群黑衣帮的人,是赵捕头前去捉拿,才让他们消停的。”
既然“捉拿”,为何并非“归案”,怎么是让人消停了?
慕淳二人听了,默了一瞬。严松察言观色,便知自己失言了,索性便不多说,交由赵毅自行说明。
赵毅,“严大人言重了。赵某也并不什么神捕,尽到职责罢了。”
有严松在场,再提方才的他所言的黑衣帮等事,若是赵毅所言与他的有所出入,未免有点打脸,慕淳二人便也按下不提,只挑些寻常事聊聊。
过了不久,严松还有其他公务,便让赵毅招待慕淳二人,不可怠慢,他自行便离开了。
赵毅的年纪比慕淳二人都长上一些,但言谈间都觉得对方是爽快人,说话更容易意会一些,严松一离开,赵毅便觉得轻松了些。
沐晖州州府位于沐晖县,像若水县一般临着落仙湖。从沐晖县这一侧看,湖光山色又是另一番风景。方才慕如羽又问起了那黑衣帮、活邪神等事,赵毅便提出,请慕淳二人沿着湖岸走一走。
湖风阵阵,几人走在湖岸,看向远处山岚连绵。
“那黑衣帮一直以来很是神秘,但有传言,他们的老巢是在一座山上。”赵毅伸手一指,指向远处的一座山。
“我们那时上去也是歪打正着,没想到,”赵毅似乎在回忆到了什么,脸色变了一下,又恢复寻常,继续说下去,“还真是那伙人。”
淳于夜来,“恕我孤陋寡闻,若不是严大人和赵捕头说起,我从前并未听说过黑衣帮这个帮派。想请问赵捕头,他们是做什么歹事?”
赵毅回头看他,脸上露出了些惊讶,意思分明是,敢情你们都不知道黑衣帮,是严松提起来的。随即,他解释道:“黑衣帮,人如帮名,都是一群穿黑衣的人。这个帮派的人经常打劫山道上的过往行人。打劫的手法倒不是像其他的山匪一般明抢,却是不知用什么方法,在山道上放出雾气,让人迷路。”
怎么又是迷雾。
赵毅,“不论是人还是商队,迷路得久了,自然心里会害怕。听说他们走着走着,就会在地上或是树上看到一行字,大概是‘留下买路财’之类的。那时,谁敢不拿出银两,就会继续迷路下去。”
慕如羽,“原来如此。可是我有一事不明,放迷雾的人为何又要穿成一身黑,雾里的人又看不到他们。”
淳于夜来闻言,不由得笑了笑,他想慕如羽的关注点有时会与众不同。
不过,兴许这件事赵毅也想过,或是有人也询问过他,他想了想便回答道:“为非作歹的久了,乡里乡亲的总会认得出。加上这伙人用的手法颇为诡异,周围的人便也怕沾染上什么,不敢和他们多接触。而这黑衣帮的人,打劫还打得不亦乐乎,根本也不想去管其他人的言语,索性从头到脚穿得一身黑,据传还自封‘大黑神’什么的。”
“大黑神”,真有这封号的神仙,其他神仙答应吗?
慕淳二人听他说到这,倒有些忍着笑而不好意思笑了。
淳于夜来,“那这伙黑衣帮的人如今可都是被赵捕头捉拿归案了?”
赵毅闻言,倒也不掩饰,直言道:“惭愧,其实赵某人去到那山上的时候,那伙人早就已经闻风逃走了。过了不久之后,却也没有再听到黑衣帮的名号了。”
方才严松的言语中,只说了赵毅前去捉拿,虽然似乎他并没有抓获什么人,但正是因为他的前去,那伙黑衣帮便消身匿迹,若是把这个功劳算在赵毅身上,粗粗来看,倒也可以。
慕如羽问:“我们路经落仙湖的时候,听闻了‘活邪神’这号人物,这又是从何而来的?”
赵毅,“这也正是我想接下去说的。这落仙湖边少了‘大黑神’,倒是来了个‘活邪神’。”
慕如羽想说,这边的风水是怎么了,怎么老出些怪力乱神的。
不过他自然没有吭声,赵毅继续说下去,“这‘活邪神’倒不是自封的,而是周边的乡民封的。这人比原先的黑衣帮更加神秘,来无影去无踪。路过的商队、行人听闻山上出了这么个神,怕像原先黑衣帮一般,为难他们,他们路过时便早早的供奉些钱财。那‘活邪神’倒也真没为难过路人。周边的穷苦人,偶尔还有收到他救助的,这么一来,活邪□□号就传开来了。”
慕淳二人听他这么说来,倒也寻不出要拿那活邪神错处的理由。
淳于夜来,“那么,落仙湖中无端升起白雾,众船家返程,不敢在湖中停留,又是怎么回事呢?”
赵毅一听,却说:“落仙湖湖面广大,有雾气什么的挺寻常的,船家估计也怕在里头迷路吧。”
淳于夜来听赵毅这么说来也没错,可船家所说的又是怎么回事?他现下也不过是听过他人的言语,没有真凭实据,倒不适宜在问。
三人走着走着,便又回到了严府大门前。
虽说是赵毅邀请慕淳二人去湖边走走,且严松并未作陪,但严府中人听过严松吩咐,自也不敢怠慢,总有些侍者和马车,或远或近的缀在后面。
此时,他们见慕如羽他们三人已行得离大门近了,便早早地打开正门,在门前恭候。赵毅见状,便也说外头风大,请王爷保重之类,请他先行回府,若有事,便可传唤他。
慕如羽闻言,就也点了点头,让赵毅自行离去,处理公务。
回到别院,慕如羽让众侍者退下,包括在屋子里伺候倒水的美貌女侍。待人都出去了,慕如羽立刻上去把门关上,一回身,立马从身后抱住了淳于夜来。
在路上走了几天,他可一直没敢累着心上人,只借他靠一靠,枕一枕什么的,可没做些其他什么的。如今,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又好不容易只剩他们两个……
慕如羽擦着他的耳畔,刚想亲下去,淳于夜来却略略躲开,出声道:“方才看到那女侍,忽想起来,殿下府上可有端茶递水的貌美女子?”
慕如羽不太懂,他是吃的什么醋,便道:“美人儿,你不是去过我府上了吗,可有见着合意的?”
淳于夜来,“我那时住的客房,怎么会知道殿下房中是如何的。我想起来,盛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府上与我玉城不同,光端茶递水就有好几位女侍,诶……”慕如羽可不听他的,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淳于夜来惊道,中气却有些不足,“你先放我下来。”
慕如羽,“下次回我王府,肯定让你在我寝殿瞧个清楚。不过现在,宝贝儿,别说这些了。”
“那个……我……唔,”淳于夜来在来的路上就听慕如羽提过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淳于夜来觉得他有点自信过头了,毕竟受累的可是他。
慕如羽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纱幔重重放下,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可一刻都不想等了。

严府中人或许是觉得悠然王关上门,便是与查令史在商讨什么大事,不好打扰。毕竟,慕如羽不笑的样子,颇有些不怒自威。
另一厢,慕如羽也觉得严府的人挺乖觉,没有过来打扰。一番尽兴,酣畅淋漓。
“累吗,”他亲了亲身侧蜷着身子的淳于夜来。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他已经累得不想动也不想说话了。
慕如羽伸手搂住他,“好好歇一下。”

 

 


      第37章 第 37 章
淳于夜来困倦地陷入了沉睡,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他起身时,看到慕如羽正在外间的桌案边吃早饭,他忽然觉得自己饿得慌。
身上已经清爽了,被衾也已经换过,虽然他昨夜迷迷糊糊的,但还是知道慕如羽是一个很体贴的恋人。只是,他此刻走路还不是很灵便。
“早啊,”慕如羽见他披衣走过来时,正夹起一个小笼包子。
“早,饿死我了,”淳于夜来也是直言,坐在他身边,倒了一杯温水,喝尽,再尝了一口粥。
用温水和食物安慰了空空的肺腑,淳于夜来才觉得头脑开始转得动了。
照进窗子来的晨光明亮得正好,一份不多一分不少,和身边恋人的笑容一样,柔和得让人舒心。吃早饭的时间,他们就不想去想那些烦人又诡谲的事。
用罢了早饭,便要准备去面对正事了。淳于夜来想到此次前来沐晖州的缘由是慕如羽收到了关于邪术师活动的信件,可是从昨天到问询来看,沐晖县发生的事似乎还没严重到惊动悠然王亲自前来的地步。


淳于夜来言道:“如羽,你为何前来沐晖州?严大人和赵捕头所说的事,是不是还有内情?”
慕如羽笑道:“他们提到的事有没有内情我确实不知,但我对邪术师的了解要比他们多一点。我曾提过的古质堂,你有多少了解?”


淳于夜来想了想,言道:“白鹿年间,提到古质堂或是古邪师还有吓唬小孩的功效,不过这些年,它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
慕如羽,“嗯,白鹿年间那群人的行径确实猖獗,如今他们销声匿迹却也是有原因的。”
淳于夜来一手支夷,看向他,问道:“怎么说?”
慕如羽,“因为他们暗中也在毗京之乱中搅了一波浑水,在此大乱中的输家自然是死伤惨重。王兄登基之后,我竟还遇到了好几次伏击,经过查探之后发现,正是古质堂的人搞得鬼。不过这两年却没什么明面上的消息,我却也觉得奇怪,就派人去查了查,一查发现,这古质堂竟然还存在,只是更隐蔽了。”
慕如羽所说的古质堂和古邪师可说是清微山和玄者的对立面。
苍穹之下,人如蝼蚁。
且不说生老病死,天灾人祸,让人觉得万般皆苦,生有何欢;即便是诸事顺遂,也难免有了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因而人总是慕强,总是渴望能够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相传两百年前,辅佐昀庭慕氏称帝的开国丞相苏宛,在昀庭安定之后激流勇退,在山间隐居了起来。多年之后,人们偶然间又见到了苏宛,才知道他在熹照群山之间寻到了一个风水绝佳的地方,经过数年修炼,得了机缘,窥得天道,修成了一种取自天地力量的术法。
他修炼的地方名为“宇痕峰”,他所创的术法则被人称作“宇痕术法”。
不过,区区凡人要能够窥得天道,除去微妙不可说的机缘外,还要付出大量的努力,而且聪慧、毅力也都不可少。
据传如今的清微山上,每年都会有不少人自请下山。因为许多人花费了几年的时光以后,仍然未能冲开心念,成为玄者。虽然努力已经足够,但不知机缘何时能来,如此这般,非常消耗意志。
同样的时间,如果换作去做其他事,兴许也能获得其他的成就。
“宇痕”术法在有人教习的情况下还是如此难学,更何况在没有方式能进入清微山这样的术法名门的情况下,许多人投路无门,又或是根本不想花费这样多的功夫。由此,自然有人会去想些其他法子来获取力量。像使用巫蛊邪术,修炼鬼降这样的法子,手段阴毒,历史却要比“宇痕”术法长得多,是一种获取超于常人的捷径。不过,在朝廷长期的压制下,使用这些方法的邪术师原本只是偶尔冒个头,稍引人注意便会被逮住。
不过,白鹿年间的昀庭局势乱得令人一言难尽,民间冒出了古质堂、威风堂、巫托帮之类的整合各种邪术的组织,然后这些邪术组织再像炼蛊一般的黑吃黑,最后到了白鹿末年,剩下了古质堂这一家做大。古质堂里的邪术师还另有一个称呼,被叫做“古邪师”。
据称那时,一个邪术师若被称为古邪师,是一件颇让他骄傲的事。
但,害人性命,获取异能,修炼邪术,不知可以骄傲在哪里。
淳于夜来问道:“‘更隐蔽了’是什么意思?”
慕如羽言道:“古质堂人已经不像白鹿年间那么猖狂,但他们会像昨天赵捕头说到的黑衣帮一样,暗戳戳地占一个山头,用点邪门的法子从商队、行人那里敛财。这么一年两年下来,估计也能抢来不少钱。”
淳于夜来听了,细想了想便问:“你方才也说了,邪术师在早年间不敢造次,是因为朝廷的压制,如今世道清明了许多,若是他们行不义事,地方官府自然会去捉拿,应是长久不了,成不了气候的。”
慕如羽闻言,笑了,“夜来呀,昨天赵捕快说的话,可还记得。我听来,他的意思是,黑衣帮做的事情其实他们早已知道,但是他没提到之前他们接到商队和行人的报案是如何处理的。还有,他说黑衣帮并不是因为他们捉拿而洗手不干的。可见——”
淳于夜来,“可见什么?”
慕如羽与淳于夜来言谈,对自己来说亦是一个梳理思路的过程,只是这下似乎想到了一点不那么好的事情。
慕如羽,“这个也是我的猜测,我想不论是赵捕头还是严大人他们,在得知像黑衣帮这样使用邪术为非作歹的人时,并没有及时地去处理。”
淳于夜来听他说到这里,便也反应过来了。在若水县时,他们遇到迷雾阵法,一来慕如羽身怀异术,二来淳于夜来看过的书中也不乏奇门八卦之类,且身上还带着解□□、武器之类的防身,想要破阵只是个时间问题,因此两个人在阵中才显得不慌不忙。但对商队、行人,甚至于赵捕头他们来说却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即便是捕快们都已配备□□,力度客观,使用难度比弓箭要小,但若是被困在迷雾里,一身武艺怕也是难以施展。若是那迷雾里再加点毒物,又或是邪术师放出个鬼降,那情形更是凶险。
所以商队和行人一遇到迷雾阵便会乖乖送钱,所求的更是破财消灾保平安。而捕快们接到报案,兴许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淳于夜来,“如果捕快没有及时地去处理,你是不是觉得,黑衣帮的人已经被‘活邪神’这样更厉害的人给代替掉了。”
慕如羽,“嗯,这也是一个猜测,毕竟黑衣帮和活邪神的存在,刚好是一个先后。”接着他又补充道:“其实我盯上古质堂,不仅是因为他的人占据山头为非作歹,还是因为那些个山头并非是独立的,他们就像是一个帮派的分舵一般,和古质堂的总堂保持着联络。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连古质堂总堂在哪里都还没有查到。”
淳于夜来明白,慕如羽所说的最后一句,正是他在此事中最为在意的。
淳于夜来,“你来到沐晖州,是不是有什么线索,显示古质堂的总堂是在这里。”
慕如羽为他倒了一杯水,言道:“也不是什么鲜明的线索,只是我手里的线报显示沐晖州这里可能与古质堂有关的事要远多于其他州,我便猜想,是否是与总堂有关。”
淳于夜来这下明白了,“把自己设于险境,再把敌人引出来,你这是什么毛病?”
慕如羽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笑起来,“舍不得自己,逮不着媳妇呀。”
淳于夜来知道他在说哪件事了,一下子无言以对。
慕如羽赶紧握住他的手,“别置气呀。说来你先前说有人手里有你的画像,还想把你带去交差,我觉得那人可能跟古质堂有关,你想一下是否与人结了仇,才想这般害你。”
淳于夜来回握住他的手,言道:“若是以医师的身份,我想是没有的,若是有也是拿了我去要挟师父,不过以我师父的脾气么,真有人敢要挟他的话,他也会将人诊治得够呛。若是以另一个身份的话,我想就太多了,而且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是谁。”
淳于夜来说得不错,若是初出茅庐的镇南王的话,不安全的因素太多了。他曾提过的兄长,玉城的达官显贵,盛京城的人,这个范围就太大了。
慕如羽复又握紧了他的手。他其实想问问,他的兄长如何了,他的人是否有联络到他,但是话到嘴边一下子又不想问了。
究其原因,还是怕提到那些,淳于夜来将何去的问题。他不太想去提,此刻来能随他来这里,已是很好。
淳于夜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那活邪神如果没有做出什么歹事的话,你要如何去查他呢?”
慕如羽一想,这确实是个问题,他难道要因为怀疑去调查一个“无辜者”?

 

 

      第38章 第 38 章
淳于夜来见慕如羽沉吟不语,便提出一个问题:“如羽,你记不记得,我们过落仙湖的时候,船夫说那白雾与活邪神有关?”
慕如羽,“嗯,记得,不过昨日问起赵捕头的时候,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他转而一想,“你是想说,我们可以去弄清楚,那个无端而起的白雾到底是怎么回事。”
淳于夜来看着他,言道:“是啊。”
两人本想商议一下,如何去弄清这些白雾,却被前来的严大人打断了。他这次前来并不是因为出了什么事,只是府上住着一个王爷,他看时间差不多,应该不是睡着的时候,便来请下安。此外,除沐晖州州府之外的其他官员听闻了悠然王已到沐晖州,于公于私都想邀请王爷前去赴宴,严松此时便也是揣着这份盛情前来的。
慕如羽此次来到沐晖州与前阵子在云蔚州时不同。在云蔚州时可说是微服出访,在出访的途中遇到了命案,便唤来了驻军首领和地方官员,其他人便是想见一见也不是恰当的时候。而在沐晖州,慕如羽是以悠然王的身份住在州府大人府中,其他人若是不来请安,于情于理都也说不过去。
慕如羽知道了严大人的来意,与他寒暄了几句后,便说自己先换身衣服,之后便去赴宴。严松闻言,便自行离开。在别院之外等候。
慕如羽看着淳于夜来,问道:“一同去赴宴吗?”
淳于夜来摇了摇头,“不知这边有多少位官员前来,万一有见过我的,那我不就露馅了。”
慕如羽,“那你留在这里等我,莫要出去了。”慕如羽此时觉得,若是与淳于夜来分开,他不由的就会担心他的安危。
淳于夜来应到:“嗯,要查什么的话,我等你回来一同去。”
慕如羽换了身衣服,出了门。严松见慕如羽只身前往,便问道:“殿下,淳于查令史在何处?”
慕如羽回复道:“他身体不适,本王便让他在房中休息,不必陪同了。”
既然慕如羽没有问有没有医师之类的话,严松便也不再说什么,到宴会所在地的这段路,严松便挑一些政通人和的话题。说着说着,不多时,便可看到许多人正在月门后的花园中等候。
宴席设在严府花园中。众人见着月白色华服的年轻人由严松请至花园内,远观气度风姿,再近观容貌,绝非寻常人等,自然知晓了那便是声明在外,却难见其人的悠然王。
慕如羽一跨过月门,众人一齐像悠然王行礼。
“众位大人免礼。”慕如羽将脸上的笑容拿捏得恰到好处,多一份显得太温和,少一分显得太冰冷。
宴席也就是比寻常的宴席华丽了一点,菜色上更多了些沐晖州的地方风味,但论味觉,慕如羽觉得他其实好些都在盛京城里面吃到过,只不过口味轻重,用料的新鲜程度稍有一些不同而已。
这样的宴席不免要推杯换盏,慕如羽还可推脱自己不善饮酒,但来敬酒的大人们却不好来着酒来又拿着酒走,边先喝下了杯中酒,再与慕如羽言谈几句。


慕如羽心里觉着,这样的宴席看着菜多,却真心是吃不饱的,一来要顾及自己的仪态,而来前来敬酒的大人一波又是一波,时间都用在说话上了。
其他大人酒过三巡,宴席也终于接近终了。还非常清醒的慕如羽在心里长出一口气,终于是吃完了。
严松还请了戏班子来,撤下酒菜之后,邀请悠然王及众位大人一同看戏。慕如羽连忙推说自己感到水土不服,身体不适,想自行去休息,众位大人玩得开心云云。
严松见慕如羽推辞得真切,劝了几句便也不再多说,想亲自送慕如羽前去别院。慕如羽由着他走出了花园,便也叫他留步,他自行回了别院。
慕如羽一回到房间,便反手关上门。
“吃了午饭了吗?”他问淳于夜来。
淳于夜来,“吃了,方才有人送了来。你呢,宴会的菜色如何?”
“还不错,色香味俱全,”慕如羽也是照实说,“不过吃不饱。”
但在主人家里,另外再叫人做份午饭却也不妥,慕如羽便吃了几块桌上的糕点。
淳于夜来看他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想笑,“殿下,我们到街上去吧,想吃什么,我买给你。”
慕如羽闻言,笑着喝了一口茶水,“夫君心疼我呢~不过现在不行啊,我刚推说了自己身体不适,那些人还在花园里看戏,如果我一出去,岂不是众人皆知了。”
淳于夜来赞同道:“也是。”
当下没有发生什么事,若是他们想要查探什么,自己便可掌握进度。既然当下不方便出去,他们便又搂着睡了个午觉。
天色一暗,慕如羽便赶紧带淳于夜来出了严府。
这里的夜市、长街,同盛京城相比,又有了许多不同,没有那么精致华丽,但多出来许多生活的气息。说来,慕如羽和淳于夜来倒是第一次两个人一同在夜色里的繁华处闲逛。
“在想什么?”慕如羽问身边之人。
淳于夜来看着不远处的灯火,言道:“没什么,就是想起来,又一次在盛京夜晚的长街上,突然觉得那里非常熟悉,可我觉得我从前没有来过那个地方。”
慕如羽,“熟悉?是哪里?”
淳于夜来,“是一家饭馆前面,就是在大街上,突然之间的感觉。倒也不止这一次,在挽芳苑时也是,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慕如羽的眼眸里闪过一点微妙的波光。
淳于夜来说完挽芳苑,又想起来那是慕如羽也在,他可怕慕如羽再提起那时的事,就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慕如羽却也不中招,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身侧,问道:“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这种东西。”
淳于夜来回头看他,回复道:“不信。”
慕如羽闻言,有点惊讶地问:“为何?”
淳于夜来,“你想,若是有的话,前世那人攒下的东西,应是给他的身边人了,也分不到我手里。分不到财物也就罢了,若是那人结了仇,欠了情难道也要我来还吗,那我不就是亏大了吗。所以,总之,不信。”
慕如羽点了点头,“有道理。”
“不过说来,”淳于夜来神神秘秘地凑到他眼前,“你上次说的那幅画是谁来着?还有我像谁来着?真的吗,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害怕?”
慕如羽笑了,“你怕什么?”
他看淳于夜来的表情是真有点怕,便揽住他的肩膀。
淳于夜来倒也不是真胆小,只是在恋人面前,会将自己的情绪更加坦白一些。
淳于夜来小声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难不成你的母亲是那个人的后人?又或者我……可我家分明是陛下赐的姓氏……”
慕如羽略挑了挑眉,心想说,天风宫主没有后人。有见他在这么分析下去,不免分析出个本来就不信的结果,索性打断他说:“夜来,无巧不成书,就和我们俩能认识一样,别想了。我想吃包子,我们去找一家灌汤包子店吧。”
淳于夜来被他一打岔,就一下子想不起来方才说到哪了,也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真想吃几个灌汤包子。
淳于夜来,“嗯,走吧。”
等他们俩蹓跶着想回府的时候,夜色已然又深重了些。慕如羽心里记着严府的方位,便随着淳于夜来随处闲逛。
夜色中的小河流泛着明亮的灯火色,木船缓缓穿过桥洞。他们俩走过一座石桥,淳于夜来忽见不远处的灯火下,有人在卖木簪,他便快走了几步,前往那小摊子前。
淳于夜来,“请问,这个怎么卖?”
摊主,“小公子想要哪支?”
淳于夜来,“这一支。”
摊主,“送给你了。”


淳于夜来抬头看那摊主,却见风帽遮住了那人的脸。
而这一段时间里,慕如羽竟然还没有来到他身边。淳于夜来赶紧回身去看慕如羽。
刹那间,仿佛是一股强风撞碎了一个无形的屏障,淳于夜来衣袖翻飞,眼前似乎有透明的碎片掉落,碎片外是慕如羽的身影。
“怎么样?”慕如羽拉过他,问道。
“没事,”淳于夜来又回头看那摊主,可木簪仍在,哪里有那摊主的身影。
会是谁?
他们相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问道。

 

 


      第39章 第 39 章
来往过路的人已经愈发少了,摆出的摊子也都收得差不多了,灯火昏暗,瞧不见什么奇怪的人。慕淳二人在外也不多留,赶紧回了严府。
“可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慕如羽关上门,回身抱住淳于夜来的双臂。
“没有,他的脸都被帽子遮住了。”淳于夜来摇了摇头,“听声音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不过是否是伪装的也未可知。”
“嗯,”慕如羽垂眸,答应道。
淳于夜来,“方才困住我的是什么,我一回头,其他的景色都没有变化,只是看不到你的人,也看不到其他的人。”
慕如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幻境。”
淳于夜来奇道:“幻境?我似乎看到了透明的碎片,幻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慕如羽携了他坐下来。“你是不是觉得,幻境便是像我们先前遇到的迷雾阵法那般,由几个阵脚围出一片地方,让人在其中不断的兜圈子。”
淳于夜来点了点头,他对幻境的印象确实是如此。
慕如羽解释道:“其实像迷雾阵法那样的幻境,还只是一种比较简单的技俩,所以,他们提到的黑衣帮的人也会使用这种伎俩。但更加精深的幻境是像金钟罩一般,在一个人的周身布下透明的结界。施加幻境的幻主想让这个人看到什么,这个人便会看到什么。”
淳于夜来听他言说,感觉身上冒出了冷汗,“你明明站在那里,我却看不到你。”
慕如羽握住他的手,“别担心了,我方才从外面破开了幻境结界,可见对付它,不是没有方法的。但是这样一个幻境结界却不是寻常人等能够布下的,看来有人盯上了你,想找你麻烦,这才是更加需要小心的。”
淳于夜来点点头。
明日还需按计划去探寻落仙湖白雾一事,两人便不再叙话,早早地睡下了。
到了第二天,慕如羽本想先和严松打声招呼,关于昨夜他和淳于夜来在小河边遇到危险一事。可想了一想,如果他与严大人说了,严大人怕悠然王在他管辖的地界里若出什么事,便是引火烧身,肯定是会将他或明或暗地盯紧了。若是严松担忧他的安危,这倒也无可厚非,可他们明明觉得捕快们和邪术师的力量差距不止一点,那么即便严松派人去排查,可能也查不出什么。而另一厢,慕如羽他们被人盯着,行动范围受限,岂不是两头都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由此,慕如羽决定,还是先不告知严松了,还是他在路上留心护好淳于夜来吧。
落仙湖畔,清风荡漾。远远看去,湖心处有几座碧绿的小岛,慕淳二人搭了一艘船,说是前往小岛上去。
那船夫见他们两人不像是本地人,更像是来此处游玩的,便一边摇桨,一边对他们言道:“今天天气好,两位公子真是选对了时候。”
慕如羽,“是啊,早就想去那岛上看看,就觉着今天天气特别好。”
船夫,“今天是好,前几天也不错,在早几天,大晌午的也出不了船。”
淳于夜来并不插话,他知道慕如羽却是想问这边的船夫关于迷雾的事情。从若水县过来的时候,湖中起雾,许多船只返回码头,可见,湖中莫名起雾的事已不是一天两天,明明已经出船了,却只能返回,许多船家心里肯定也有个计较。
慕如羽,“这怎么说,我看前几天也没下雨刮风什么的,怎么就出不了船?”
船夫答道:“倒不是出不了船,大上午的出不了船,即便是出去了也得回来。湖心那里会起雾,不能进到那雾里,不然会在那雾里迷住,怎么走都走不出来。公子你想啊,出船了返航,固然是费功夫,可是迷在雾里岂不是更可怕,而且这周围都是水的,真是要担心自己的小命咯。”
慕如羽又问道:“这好生奇怪了,船家、渔民长年生活在这水边,当天起不起雾心里肯定大致知道,怎么会出了船又返还呢?是不是对这落仙湖了解还不够深。”
慕如羽说的不无道理,但船夫听言,却有些气,“我等长年生活在这里,怎会对这落仙湖了解不够。那雾起得突然,一月中总有一回两回,这叫我等怎么避开?”
听这船夫的描述,那水面上的雾岂不就是他们曾经遇到过的迷雾阵?
淳于夜来言道:“船家,既然湖中平白起的雾气影响了渔民出船,是否有上报到官府,由官府去调查一番呢?”
船夫,“早先就向上头说过,可官府的人看了一遭也没看出什么。想来也是,我们那有人进去了以后,说是雾里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眼前船边的一点水面看得清,那官府的人若是去看,难道就能看出花来。”
淳于夜来想到了赵毅捕头曾说过的话,他觉得湖中起雾很正常,可是,若是他以经办过黑衣帮向商队下手的迷雾阵法之事,还未对落仙湖中的白雾感到正常吗?
若落仙湖中的雾确实是湖中自然而起,那便是正常,若不是……
淳于夜来,“船家,这片湖,以前也这样吗?湖中央平白得起雾?”
船家想了想,回答道:“倒也不是,以前也不这样,约莫是大半年前才开始这样的。”
淳于夜来,“那这大雾起之前,是不是有什么征兆,不然雾气起得快,已经到雾里面的船,岂不是来不及返回了。”
船家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是有些不同,“说来倒也没什么征兆,只不过这雾不想你说的那样起得快,它像是慢慢起来的,哦,就是那些小岛附近,我们划船的人一看,就知道该回退了,便回退了。”


听船家这么说来,这雾可不像是自然升起的。
小船一路向前滑行,那翠绿的小岛已在不远处。
慕淳二人上到岛上,那船家便在老位置等他们,免得之后搭不上回程的船。
他们走在林荫之下,满目初夏翠绿,耳畔鸟鸣声声。
走了一会儿,淳于夜来便问慕如羽:“你为何要到这岛上来?”
慕如羽回答道:“听了那船家的说辞,我更觉得这湖中所谓的迷雾,是因为有人布了一个阵法,而且比你我在若水县遇到的道行要更高?”
淳于夜来对术法的了解并不如慕如羽,但他听了慕如羽所言,再结合先前所见,言道:“你的意思是,这个人将阵脚设在小岛之上,但是阵法的范围要远大于阵脚圈住的地方。”
慕如羽,“不错,所以我们来找找阵脚在哪里?”
说着,他便抬手幻化出几只小归雀,让它们飞入林中,去查看是否有奇怪的石堆或是与众不同的林木。
“若是找到阵脚呢?”淳于夜来又问道,“现在就要毁去吗?”
慕如羽,“不,现在不能动它们。只能是我们心中有数。设阵的人花了这么大力气必然是有目的的。仅仅毁去几个阵脚,他们还可以再设几个,可能设得更为隐蔽。”
几只归雀在林子中找寻,慕淳二人也在留意着脚边。过了许久,有归雀飞回来找到他们。
“看样子,果真是有些东西,”慕如羽说着,便与淳于夜来随着那归雀前去。
在石崖边的草丛里,几块黑石叠放在一起,与周围的事物相比,倒也不显得突兀。
慕如羽又抬手拈诀幻化出几只归雀,淳于夜来想他是觉得阵脚应是有好几个。多了许久,小归雀在林中,从四面八方而来,告知慕如羽阵脚所在的方位。慕如羽从袖中拿出一张事先问严松要的落仙湖图,又捡了一根树枝,在泥沙上画出了各个阵脚所在的位置。
淳于夜来低头一看地上的小圆坑,觉得这小圆坑的位置与天上的北斗七星莫名想象。
“这真像北斗七星的勺子。”他对慕如羽言道。
慕如羽,“这就是一个北斗七星阵,不过多添了几笔,让这北斗七星阵更复杂,力量也更强了。”
他说完,抬头看向淳于夜来,“从这阵法上来看,与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似乎出自同一个师门。”
淳于夜来,“怎么说?”
慕如羽,“其实一般来说,破坏了迷雾阵法的一个阵脚,这个阵也就组不成了。不过我在若水县那次,放出了好几只归雀,让它们大致记下来阵脚的位置,那个阵法也是北斗七星阵,不过只用了五个阵脚。”
淳于夜来闻言也有些奇怪,若是用的阵脚越多,迷雾的范围越广,想让他们深陷其中的人,怎么会只用五个阵脚。
慕如羽接着解释道:“阵脚越多,阵型越复杂,不论是迷雾阵法还是其他阵法,效果自然是越好。但结成一个大的幻境,势必也要消耗施术者更大的能量,不是每个施术者都能够撑起五个阵脚的幻境,而布下这么多阵脚的施术者则是更为厉害。”
淳于夜来将他拉起来,“你方才说到施术者的目的,他的目的应该也不简单。”
慕如羽点了点头,“或者说这片落仙湖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简单。”

 

 


      第40章 第 40 章
回想起到沐晖州来的这一路上,再加上昨天淳于夜来所遇,两次迷雾阵,一次幻境,似乎都与邪术师脱不了干系。但是,慕淳二人到现在为止连施术的人都没有看明白过,他们正想找到一个突破口,若是运气好的话,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可以把一连串的问题都解答掉,若是……那么便一个个问题一次解答。
落仙湖中有三五个小岛,慕淳二人正处在一个较大的岛屿上。他们在岛上转悠了一圈,除了又看见了几个归雀已经发现的阵脚,以及供游人歇脚的亭子、雨棚之外,再看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站在湖岸边,淳于夜来对慕如羽问道:“还有其他几个岛,我们要上去看看吗?”
慕如羽看了看不远处的岛屿,目之所见,和他们所在的岛屿差不多,他言道:“我感觉以我们现在的找法,在那些岛屿上也发现不了什么。兴许,真要在起雾的时候,才能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怪。”
淳于夜啦,“你是说等迷雾阵发动的时候我们再过来?可否有办法,我们不被迷在期间?”
慕如羽回答道:“我对这些了解也不多,所以我已经传信去请救兵了。现在还没消息,我们不如回严府等一等。”
淳于夜来,“好。”
两人一商定,便立刻寻回了方才搭来的那条船,回了沐晖县。
两人刚到严府别院,就见严松赶了过来。原来是慕如羽昨天说自己身体不适,严大人今天已来过一趟,但见他们不在别院,便过了一个时辰,有过来看一趟。
“不妨事,今天已经好多了。”慕如羽回答道。
严松,“甚好甚好。我知殿下此次前来沐晖州主要是因邪术师一事,赵捕头在此事多有建树,因而被称为神捕,殿下若有什么事,尽可传他来办。”
慕如羽暗暗一想,原来赵毅被称为神捕并不是因为严松客气,也不是在其他案子上多有功绩,而是因为邪术师一事,那他此前对沐晖州捕快对猜想难道是武断了?
慕如羽便直言道:“这么说来,赵捕头是办过不少关于邪术师的案子?也抓捕了不少为非作歹的邪术师了?那确实难得,平心而论,许多人见到邪术师的异能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许多捕快也不例外。”
严松,“邪术师有些什么本事,下官也是知道一些的。不瞒殿下,说不怕是托大了,不过幸好有赵捕头在,先前的黑衣帮已不再祸乱沐晖县,如今的所谓什么邪神,倒也没做什么为祸乡里的事,他名号可怕,兴许还是许多人因为惧怕黑衣帮的缘故。其他的,便是些小打小闹了。”
慕如羽听他这么说,问道:“大牢里是否还关押着抓捕归案的邪术师?”
严松答道:“是有一些。”
慕如羽,“还请大人带我等前去看看。”
严松,“下官这就去准备。”
严松退下后,慕如羽打开一扇轩窗,一只白羽鸟扑闪着翅膀,停在窗棂上。慕如羽取来它带来的信件。
见他带了点笑,淳于夜来问道:“是帮手快要来了吗?”
慕如羽,“是啊,不日便能赶到这里。”
淳于夜来,“你请来的是谁?”
慕如羽,“我们现在遇到的事和术法有关,我便去信询问了卿岳尊主,让他派个厉害的玄者过来。不厉害可不行,不然到那些邪术师面前就是喂菜的份。他说刚好沐晖县有个清微山玄者在历练,便派他过来。”
淳于夜来笑道:“厉害的玄者,你还不够厉害?”
慕如羽也是笑答:“术业有专攻,破解阵法这一类我就懂的不懂。”
慕如羽写好回信交与那只小归雀,正想回身走到哪里去,被淳于夜来轻轻按住了手腕,“我曾听闻,玄者独自出门在外最好不要显露自己身怀术法,若是被邪术师发现,不论是汲取魂力还是修炼什么东西,都是比寻常人好得多的上品。”
慕如羽觉得他神色严肃,看着他。
淳于夜来,“赵捕头所言与严大人所知有所出入,落仙湖湖心岛上不知是谁在布阵,我的话,又不知是谁想害我。但,如羽,先等等那位帮手好吗,不要贸然地行动。”
慕如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担心他。
慕如羽的手覆上他的手背,“好,不论是再去湖心岛,还是去查那活邪神,我等那位玄者一同前去。但我感觉,此番大牢是要去看一趟的。”
淳于夜来点了点头,随他一同前去。
严松唤来了赵毅,陪同他们一同到大牢里审问邪术师。
慕如羽,“赵捕头,牢中关押之人所犯何事?”
赵毅,“一个是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伎俩,下蛊去杀人;一个则是想学那黑衣帮,打过路商队的主意;一个……”
沐晖县的牢房阴暗、潮湿,慕淳二人看着木栏后面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所谓邪术师,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感觉。
淳于夜来,“赵捕头,他们为非作歹的伎俩都像是从哪里学来的。”
赵毅,“不错,这些伎俩即便是有人能想到也不见得会使。我等曾审问过他们,他们只说是从上头学来的,那个上头是什么,我等却都查不出来。”
慕如羽,“哦?竟然如此神秘。”他说着,走上前去,隔着一道木栏,问那靠在墙边的人,“你如何会设迷雾阵法的?从何处学来的?”
那人呆呆地看着他,不言不语。
淳于夜来走上前,看了看里头的人,问道:“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我会些医术,劳烦赵捕头打开这个门,我去……”


牢里的人看到他们“呵呵”傻笑起来。一个、两个、三个……接着都笑起来。
三人站在这笑声里,莫名从足底感到一股寒气。
淳于夜来,“这……这是……?”
慕如羽轻轻地按了按他的手臂,摇了摇头。
赵毅,“他们都是这样子,神智不清的,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慕如羽对淳于夜来补充道:“邪术虽然比正统的术法好炼不知多少倍,但毕竟还有一个修炼的过程。若是有人本身根基不稳,又被人强行破术的话,会受到巨大的反噬。”
慕如羽并不说下去了,若牢里关着的便是被抓获的邪术师,那么如今的样子,便是他们被反噬的结果。
已经看到了牢里的情况,慕淳二人便也不在其中多留。他们随着赵毅出来,走在阳光底下。
慕如羽对赵毅言道:“对了,赵捕头,可还记得前几天我与你提起过的落仙湖迷雾一事。”
赵毅转过头,看着他,淳于夜来亦觉得赵毅脸上出现了一闪而过的惊讶。
赵毅,“记得,殿下曾与我提过。”
慕如羽,“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觉得当时船家的话应该是没有错的,赵捕头可否再去查看一番。”
淳于夜来知道了,慕如羽是在套赵毅的话了。
赵毅答道,“殿下言重了。若有案情,下官办案是应当的。下官会安排下去,多盯着落仙湖那边。还请殿下放心。”
慕如羽,“那便辛苦赵捕头了。”
赵毅,“不敢不敢。”
与赵毅分别之后,严府的马车在外等候,慕淳二人便老老实实地坐上车回严府别院去,也不想着去街上自行觅食了。
回了别院,确定外头无人,慕淳二人便又关上门来叙话。
慕如羽,“你觉得那赵毅怎么样?”


淳于夜来为他和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后,答道:“原先倒也不特别觉得如何,今天看过大牢以后,觉得是不太对劲。”
慕如羽,“嗯,我也是这么觉得。不如先说说你的发现吧。”
淳于夜来,“我们虽没有看过相关案情的卷宗,当然,从大牢里的情况看,卷宗也不会告诉我们些新的东西,但大牢里关的怎么都是邪术师里最末端的人物。这里曾出过一个黑衣帮,难道就没有黑衣帮里的人,那那些人去哪了?”
慕如羽,“嗯,的确。另外,送我们去湖心岛的船家所言,湖中迷雾是在大半年前出现的,你觉不觉得这个时间点也有点特别。”
淳于夜来闻言也是一惊,“对,大半年,一年前,便是那个活邪神出现之后。”
慕如羽,“我还有个推测,我们在湖心岛上发现了诸多阵脚,可以组成一个迷雾大阵,施术者应是颇为厉害。而那天晚上,想把你困在幻境中的施术者也颇为厉害。两者都是一种幻境……”
淳于夜来也觉察到:“你是觉得他们是同一人,或是说,同一拨人。”
慕如羽一点头,言道:“厉害的人相对都是少数,这小小的沐晖县一下子出现两个,有些太巧了。不过,一方面在落仙湖中布迷雾,一方面,又想把你困入幻境,原因究竟是什么,却还是要查一查。”
“嗯,”淳于夜来赞同道。
门外有人来报,“殿下,有一位自称卿岳派来的人正在府外等候,说要见您,您看是否要传他进来。”
“说好的帮手来了,”慕如羽闻言悄声对淳于夜来说道。
转而,他朝侍者说道:“请他进来。”
侍者回道:“是,殿下。”
慕如羽,“走,我们去看看帮手。”

 

 


      第41章 第 41 章
“清微山舒弋参见悠然王殿下。”
来人气度出尘,面容俊秀,一身浅蓝色衣衫,看得出来浆洗得有些发白。
“舒弋尊长好久不久。”慕如羽回礼道。
淳于夜来见面前这人看上去还十分年轻,竟然已经是清微山悬临殿的尊长了。舒弋举手投足之间有种洒脱的老成,看样子是清微山上颇有天赋的后起之秀。
舒弋笑着回道,“叫我舒弋就好。”
“这位是淳于夜来,是查令司中的查令史。”慕如羽向舒弋介绍淳于夜来。
舒弋抱拳道:“幸会幸会。诶,淳于查令史的名字倒与一位我所知的人重名。”
淳于夜来亦回礼,问道:“竟有这么巧,请问是谁?”
舒弋,“练月谷白桦先生,有一名弟子也叫淳于夜来。”
慕淳二人闻言,笑了下,淳于夜来言道:“家师正是白桦先生。”
这下轮到舒弋惊讶了,“淳于公子看上去好生年轻啊。”
淳于夜来心说,我觉得你才年轻啊。不过两人并没有年轻来年轻去,互相恭维个没完,毕竟是来干正事的,很快就进入了干正事的话题。
慕如羽,“我们在落仙湖中的岛屿上发现……”
……
慕淳二人相互补充地向舒弋描述了先前遇到的和发现的情况,舒弋食指点着下颚,听他们把话说完,言道:”这么说来,你们遇到的人道行还挺高。”
慕如羽,“不错,所以我们想请你破解阵法,我们好查到湖心岛上发生了什么。”
舒弋闻言,搓了搓掌心,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说道:“好呀,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那个阵法,我想想破解的方法。”
慕如羽想了一想,言道:“要看到那实物须得搭船前去湖心岛,我方才问了赵毅捕头湖心岛的事,不知他会不会对我等起疑,派人盯着我们。我画了图,标了位置,不如你先看看。“
舒弋,”好啊,看看图也可,知道方位就好。“
慕如羽便将做了标记的地图拿给他看。舒弋盯着那小图盯了半晌,言道:“这人的道行莫名有点太高了,嘶,二位在此处有没有听到过像人坑、活祭这样的事情?”
慕如羽一听,便问:“怎么说?为什么会说起这个?”
他们此前在牢里看到的人,听闻的事,虽然也都不是什么好事,但受害面毕竟不广,但若是有人坑、活祭这样的事,受害的人却绝非一个两个,若是被官府发现,应当早已上报到查令司。
舒弋解释道:“邪术师有千奇百怪的招数,像下蛊、迷魂这样的还是常见的,可是不论是使用什么招数,都需要力量的支持,当然这个力量的来源也说不好。比如像蛊毒的话,炼出来的那个蛊其实是吞噬了无数其他的虫子后。存活下来的那只,也就是其他虫子的命让它活了下来。但如果作为人的邪术师,要想增长自身的力量,我们所知的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吞噬魂力。所以,我们玄者出门在外很是危险啊。”
此时他也不忘调侃自己一句。
舒弋接着解释道:“能使用这么多阵脚,布下这样大的迷雾阵,一个月里还得布上这么一两次,除非他修炼得逆了天的刻苦,要不就是,他有吸取法力的方法。”他偏了偏头,结论道:“所以我猜测,那个人吸食了魂力。”
魂力?
像是一个连接点,让慕如羽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思绪。
他问道:“被吸了魂力的人会如何?是不是会疯?”
淳于夜来闻言看了他一眼,他明白慕如羽怀疑的是大牢里关的那些人。
舒弋,“疯倒是不会,但也许看上去像是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吧,毕竟失了魂。”
慕如羽又问:“你的意思是,不会立刻死去?”
舒弋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问,他回答道:“据我所知,不会,但失了魂的人不能生存很久,逐渐的会枯败而亡。”
慕如羽似乎串联起了一些东西,淳于夜来见他思考,只看着他,并不出声打扰。舒弋见他们一下子不说话了,而淳于公子却静静地看着慕如羽,他看了看两人,不知感知到些什么,也没好意思说话。
过了一会儿,慕如羽言道:“我记得,修习术法者,不论是邪术师还是玄者,魂力都要强于普通人。”
舒弋点点头,道:“嗯,是啊。”
淳于夜来看向慕如羽,“难道你是怀疑?……”
慕如羽言道:“不错。先前你提到的一点,也是我的疑惑,为什么牢里关的都是邪术师里最末端的人物。此外,若是沐晖州里出现了诸多不明原因的死亡,我这里应当会收到消息,但目前没有。与大牢和处理案件这两件事都有关的人——赵毅,赵神捕,他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淳于夜来说道:“这么说来……赵捕头自言黑衣帮的老巢不是他掀掉的,而严大人却说是赵捕头的功劳,赵捕头说不知湖心岛迷雾的事,而船家却说,已报告过官府……那么黑衣帮到底是怎么没了的,赵捕头对湖中迷雾的事到底知道多少?”
慕如羽,“嗯,还有一个人,活邪神。这个人在黑衣帮之后出现,现在占了他们原来的地盘,不知赵捕头跟这个人是否认识。我认为他们是打过交道的,因为他们都与黑衣帮消失这个时间段有关。”
“等等,等等。”舒弋打断道,“方才淳于公子问的,殿下是怀疑什么?”
慕如羽回答道:“怀疑那群黑衣帮的人其实是被吞食了魂力,而吞了他们魂力的人,可能就是那个活邪神。”
淳于夜来接着道:“假设那个活邪神吞了许多魂力,术法大进,那么渔民传言的,湖中迷雾是他放出的,他放出迷雾又做什么呢?”
慕如羽,“这确实是个疑问,但我想此前还有一环。如果黑衣帮的人被吞了魂力,相继死去,你们看,沐晖县是否知道这件事?他们眼中,黑衣帮的消失,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淳于夜来,“这件事,你要询问赵捕头吗?”
慕如羽回道:“恐怕不妥,我觉得倒可以问问严松大人。”
舒弋看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差点没跟上思路。
慕如羽对舒弋言道:“我们要去询问严大人关于黑衣帮的事,不如与我们一同前去?”
舒弋在桌上轻轻一拍,点头赞同,听他们俩说了半天猜测,他早就想听个实锤的了。
听到慕如羽问询,严松自然是赶紧赶了过来。
“殿下传召下官是有何事?”事出突然,严松赶来的时候并不知晓慕如羽所为何事。
慕如羽言道:“严大人,我有一事不明,你曾说这周边出过黑衣帮,那么这群为非作歹的黑衣帮众人去了哪里?”
严松回答:“下官记得,赵捕头接到过几个案子,早把他们都抓干净了。”
慕淳二人闻言,相视一眼。若严松所言属实,那么兜了一大圈,赵毅果然是有问题。
慕如羽又问严松:“抓来的人都怎么处置了,关在哪里?”他并没有提他们二人由赵毅领路去过大牢。
严松答:“这群人做的事情,看上去没有致人死地,却也将人害得不浅,再加上,会使些稀奇古怪的法术,捕快不好将他们和其他犯人关在一起,就把他们关在了别处。”
一听到这个“别处”,在场的其他三人心里,都一下子升起一个答案。
但慕如羽还是继续问道:“这个别处可是湖心岛?”
严松闻言一惊,回道:“殿下如何得知,确实是湖心岛。那湖心岛上有一个前朝留下的地牢,捕快便将人押到那湖心岛的地牢中去。”
严松见慕如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却还不知是为何。
淳于夜来接着询问道:“严大人,向您打听一下,赵捕头是为何被称作神捕的,是因为黑衣帮的事吗?”
严松回答:“不仅是黑衣帮的事。赵毅做事公正,除了这些歪门邪道的事,在其他时候,他也屡破奇案,民间对他的评价都是很好的。”
淳于夜来点头称谢。
还有那关键的一点,慕如羽又问严松:“严大人,湖心岛除了黑衣帮的人,可还关押着其他邪术师?你可知,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严松想了想,回道:“最近呈上来的报告依然有关于邪术师的只言片语,不过捕快们都处理好了,估计那湖心岛上还有其他的邪术师。殿下若问他们如今如何了,若是没有什么祸事或大事呈上来,下官也不了解那湖心岛地牢中的人如何了。”
州府不再关心关押的邪术师似乎也不奇怪。但正是因为不关心……
慕如羽等人问完了话,便不再多留严松,让他自行离去去处理事务。
舒弋在他离开后,说道:“我似乎明白一点了,你们二位是觉得黑衣帮还有其他邪术师被关押在湖心岛,然后,那个活邪神前去湖心岛,吸了那群人的魂力,但又怕行踪被人发现布下迷雾阵,将其他人挡在湖心岛外。”


“嗯,”慕如羽点了点头。
淳于夜来言道:“虽然严大人不知道,但不见得,赵毅作为捕头也不知道。此外,放出迷雾的是活邪神还只是渔民们的说法,方才的推论,也是假设此为真。”
慕如羽,“是不是活邪神,恐怕也是赵毅才知道了。”
“哦,”舒弋言道,“可是,魂力的力量对邪术师来说可不小,那个人吸了这么多,去做什么呢?”
慕如羽回想起先前遇到的事,略出神地言道:“我也想知道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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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第 42 章
傍晚,赵毅走出衙门,刚拐进一个巷子,就被前后三人堵住了。不过,赵捕头并不敢妄动,因为堵他的人是悠然王殿下。
慕如羽招呼道:“赵捕头,聊一聊?”
赵毅看了看慕如羽的神色,读出了“来者不善”四个字。他点了点头。
问询——谈不上审问——赵毅的过程倒还算顺利,从他所说的来看,他们原先得到的信息可说都是属实的,但串联起来才是全部——
赵毅,“我赶到那山头的时候,那些黑衣帮的人早就贼精的听到了风声,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们在那些山里算是地头蛇,窝在哪个山洞里是真心不知道的。黑灯瞎火的,我的人见那些房间里没有人,也都不敢去追。我的话,说完全不怕,肯定也是假的。所以那个时候,黑衣帮没了,还真不是我们的功劳。”
慕如羽,“那之后,黑衣帮为什么消失了?又是谁帮助你们抓到了黑衣帮?”
赵毅抬眼看了看慕如羽,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得知这些事。而慕如羽认为,赵毅想隐瞒的正是这些事。
赵毅,“是一个年轻人,他不时的会告诉我们一些关于黑衣帮的动向,不只是黑衣帮,还有其他一些被称作邪术师的人,我们如今能抓到他们,也算是有那个年轻人的功劳在吧。”


慕如羽,“那湖心岛的地牢,湖中出现的迷雾又是怎么回事?”
赵毅,“迷雾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渔民们都说是活邪神搞出来的,可谁也没亲眼看见他弄出来这些东西。但有一件事情确实很奇怪,每当雾气发生之后,如果恰巧之后几天我们押送抓来的邪术师去那个地牢,就会发现原先关在里面的一些人变得很奇怪……”
赵毅似乎回忆起了那些地牢里的画面,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恐的表情。
慕如羽问道:“怎么奇怪?”
赵毅回道:“眼神很呆很空,像是死了一样,叫他他也不理,脸上的皮肉都瘦得凹下去了,泛青。我们看着都觉得有点怕,刚送进去的人看到里面的人那幅模样,吓得屁滚尿流,疯了一样,说什么噬魂了,噬魂了,求我们把他们放出去。”
慕如羽又问:“噬魂是什么?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得奇怪吗?”
赵毅有些惊讶又有些紧张地回道:“我如何知道噬魂是什么?我不是会那些邪门歪道的!”
慕如羽摆了摆手,言道:“行吧,那那些变得奇怪的人之后如何了?”
赵毅,“据我手下来报说,那些人像是得了什么病,不久之后就陆陆续续死去了。我派仵作验过尸,他们身上没有致命伤,小口子倒有不少,磕磕碰碰造成的。像是得了风寒之类的病症,没的。”
赵毅的所言倒是和舒弋对被取走魂力的人的描述非常相似。
慕如羽又问:“赵捕头,你难道没有怀疑过谁,让那些人变得奇怪吗?”
赵毅沉默了一下,而后言道:“怀疑,仅仅是怀疑没有用。”
慕如羽不接着言语,却摆出一幅愿意继续听下去的表情。
赵毅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殿下可能是想说,活邪神兴许就是那个黑手。传言湖中迷雾是他放出来的,迷雾散后地牢里的人才变得奇怪,而我等能抓到那些邪术师,也是靠别人提供给我们消息。但怀疑是没有用的,我等到如今也难以确认是谁,而且,沐晖州境内邪术师造成的恶性事件少了许多……”
慕如羽不想再继续听他的解释,转而问道:“给你提供消息的年轻人,你了解多少?你们是如何通信的?”
赵毅言道:“最初他露过一次面,后来他就用信鸽报信,没有再露面。”
慕如羽,“那个年轻人叫什么?”
赵毅言道:“姓陌,叫陌黎。”
慕如羽,“你是如何联络他的?”
赵毅,“他的信鸽递来消息,我的回信也用他的信鸽传回去。”
“那么,”慕如羽的声音低了几度,“你知道这个陌黎是什么人吗,为什么他会知道那么多黑衣帮或是邪术师的消息?”
赵毅,“他……他只说他是一个山民,读过一些书,看不惯黑衣帮的行径。”
慕如羽,“本王现下有些关于此地邪术师的事,若是我要联络上这个年轻人,要怎么做?”
赵毅抬头看向他,言道:“如果他没有传来信鸽,下官也不知道该如何联络上他。”
慕如羽,“那好,你对活邪神了解多少?”
赵毅,“下官知道的不多,他是一年前左右出现的,据说呆在深山里,没有人见过他的面。”
慕如羽,“那那个叫陌黎的年轻人给你传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毅显出一些紧张,回答道:“大半年前。”
“都是一年前左右的时间里,出现的人和事——”慕如羽话锋一转,“赵捕头,实话告诉你,那个陌黎,或是那个年轻人,恐怕没有你认为的那么简单。我和淳于查令史在来沐晖州的路上,曾被迷雾,哦,也就是迷雾阵法给困住。前几日晚,我们在这沐晖县的街上闲逛时,淳于查令史亦被一个高阶的幻境困住。两者虽然表象不同,但都是幻境,这意味什么,赵捕头,还用我提示么?”
赵毅听完他的话,脸上的紧张神色更加明显,他问:“殿下,这……”
慕如羽又说:“吸取魂力,会使邪术师的法力大增。这样的人若是包藏祸心,赵捕头,你觉得你还拦得住吗?”
赵毅不语,沉默。
慕如羽退了一步,留出了更多的空间,让赵毅可以好好想一想。
慕如羽,“赵捕头,若是你知道更多的关于陌黎的事,还请告之于我。”
赵毅呼出一口气,像是下了一个什么决心似的,他言道:“一年前,我在黑衣帮的巢穴里救了一个人,他浑身是血,受了重伤。那时我们接到报案过去,黑衣帮的人早就逃得没影,只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年轻人,正是报案人要找的那个年轻人,叫陌黎。大夫说他伤重,如果总是昏迷不醒的,恐怕是救不活了。可是当天晚上,陌黎却不见了。我们第二天接到一个打更人的报案,说是窄巷里出现了一个怪人,要咬他,把他吓得半死,但是天太黑,他看不清那怪人的长相,而且他身上根本没什么伤,我们那时以为他是被其他什么吓着了。我那时也根本没把这件事跟陌黎联系在一起。”
慕如羽,“那是因为什么,你怀疑到了他。”
赵毅,“几个月后,陌黎,那个年轻人又出现在了我面前,他谢我救了他,作为回报,他告诉了我黑衣帮的人藏匿的地方,还告诉了我一点破解障眼法的方法。我很奇怪,为什么他能从衙门离开,他又如何知道了这些障眼法,我问了他,他笑了笑不回答,只说自己住在山里面,厌烦黑衣帮许久了。
“我带了几个人,按他的说的,去到那里找了找,果真是有黑衣帮的人躲着。此后不久,他就用信鸽传来消息,但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过。”
慕如羽听到这里,便问:“你是如何怀疑他和活邪神有关的。”
赵毅听到问话,颇有些自嘲得笑了笑,言道:“时间,我也发现了在陌黎出现之后,黑衣帮的人躲躲藏藏了起来,而且我还从他们口中听到过活邪神吃人的话。之后又出了湖中岛地牢里的事,若说完全非人为,我也是不信的。可是——”
赵毅抬眼,看向慕如羽,他问道:“可是,他传来的消息属实,邪术师确实是在谋财害命,他也在帮我们抓住那些人。另一头,他……可能是他用了某些方法杀了那些地牢里的邪术师,可是他在外并未为非作歹,我……下官又能如何处理?”
慕如羽看了他一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活邪神借助了赵毅他们的力量,除去了诸多邪术师,而且还为自己吸取魂力找到了来源。赵毅他们,若非有陌黎这个人的传信,想要抓到邪术师的话颇有些吃力。两方可说是相互利用。
若此事在过去、现在、未来,都没有都伤到无辜百姓,慕如羽并不想去深究。
如今,这沐晖州里有身怀异术的人盯上了他和淳于夜来,此外,还有那暗潮涌动的古质堂,这是他当下在意的。
慕如羽,“你说,那活邪神不为非作歹、谋财害命,那他隔三岔五吸这么多魂力做什么?”
“这,”赵毅一时语噎。
慕如羽,“你方才说,陌黎,是有人报案找他,报案人是怎么说的?把卷宗拿来,给我过目。”
“是,”赵毅正想退下,又被慕如羽叫住,说:“你之后抓的这些人都是黑衣帮的吗?”
赵毅回答:“他们没有穿黑衣,对我们也不说是什么帮的,但他们用的法术和黑衣帮的有点像。”
慕如羽听言,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吩咐道:“将这些和邪术师有关的案卷都取来,给我过目。”
“是,殿下。”

 

 


      第43章 第 43 章
刚被问完话,别院书房的气氛诡异,赵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等好不容易看他们三人浏览完了案卷,又间或回答了一些问题,慕如羽终于表示,暂且不追究他的过失,放他回去。
赵毅舒了一口气,巴不得赶紧走,他一走,书房里,就剩下慕淳和舒弋三人。
这三人看了大半天的案卷,正想歇一下,一时没人说话,安静得很。
片刻之后,慕如羽言道:“按照当时报案人的说法,陌黎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上去斯文俊秀,与报案人在半路上遇到,一同回乡。黑衣帮的人是专门来找他的,不过,不知是何原因。赵毅发现他的时候,他的手脚上都被划开了血口,而且他觉得,在进入陌黎所在的房间时,他像是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之后才发现了陌黎。舒弋,你认为为何陌黎在明明有伤的情况下,还能离开府衙?“吃人”一事是否真是谣言?”


舒弋想了想,回道:“其实我方才我在看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就有一个猜想,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么这个叫陌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活邪神。”
“猜想?”慕如羽疑问。
舒弋,“嗯,是这样,赵毅说他一进屋子就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可以黑灯瞎火的他看不清,之后他就发现了浑身是血的陌黎,而之后,陌黎明明伤重,却能离开府衙,晚上还传出了吃人怪的事。不但如此,山头上出现了一个比以往黑衣帮法力更高强的人。这么一看,我怀疑原先赵毅踩到的是一个阵法,陌黎那时被困在阵法中放血,可是这么一个阵法被突袭的赵毅他们打断了,那么可能……”
舒弋的手指点着下颚,思考着。淳于夜来侧头看向他,虽然觉得十分好奇,但并不出声打断。
过了一小会儿,舒弋言道:“从以往的案卷看,黑衣帮为祸一方不是一天两天了,看他们做的事,法力还不算弱,他们以往的行迹里面,没有鬼降这种东西,但需要放血和阵法的,我记得是邪术里制鬼降的手法。”
淳于夜来奇道,“我曾医治过一个差点被制成鬼降,但中途中断的人,九死一生,差点活不过来。可,这个人似乎有所不同。”
“嗯,”舒弋点了点头,言道,“所以这也是我说猜想的原因。是不是黑衣帮掌握了什么奇特的法子,陌黎将要被制成的不是一般的鬼降,所以在中断进程,又没有得到有效医治的情况下,他还能存活着,不过这个活着的,到底是不是个人,我却说不好。”
慕如羽,“陌黎原先是被黑衣帮所害,可之后,他却能够知道黑衣帮的藏身之处,还能知道一些邪术的破解之法,可见,他已经和原先大有不同。舒弋,你方才说的这种情况,可否让人的邪术之力突飞猛进。”
舒弋摇了摇头,言道:“对普通人来说很难,魂力可不是什么好粮仓,弄不好的话,反噬很严重。可如果他是非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淳于夜来问道:“是怎样的非人?”
舒弋又陷入了思索。
淳于夜来将桌上的糕点摆在他面前,示意他先垫垫肚子,舒弋吃着糕点,淳于夜来则说道:“如果把关于活邪神的信息和陌黎的放在一起来看,活邪神来无影去无踪,还能摆阵脚设迷雾阵,进入牢房吸取邪术师的魂力;陌黎在被制成鬼降的过程中中断,伤重却有能力离开府衙,吃人的传闻。”
慕如羽挑出了几个关键点,“来无影去无踪,伤重离开,吃人,不像是一般邪术师能做出来的;摆迷雾阵,吸取魂力,是邪术师能做的事,对了,你方才说陌黎可能曾被困在修炼鬼降的阵法中,有没有可能,他保留了一部分人的特质,又有了一部分鬼降的特质?”
舒弋听到他这个猜想,惊呆了,“那个,鬼降其实没有实体,它是曾经那个人被用阴毒的方法放干了血之后,在迷离之际,抽出魂魄,成为了一个只听从邪术师驱使的怪物,把它形容成孤魂野鬼也不为过。一个人,如果一部分是鬼降,一部分是人,啧,这得是个什么……”
淳于夜来问道:“也就说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舒弋点点头:“邪术师总会搞出些稀奇古怪的,不能说完全没有。”
慕如羽取出几册他翻阅过的案卷,摊开到引起他注意的几页。他点了点其中的几行,言道:“我听闻地牢中关过不少邪术师,就怀疑这里除了黑衣帮,还有其他邪术师的帮派活动,赵毅他们抓来的人是零散的,但不代表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关联,不然,怎么这么巧,都被那个陌黎撞见。”
淳于夜来笑道:“陌黎先生,一透一个准,若是对方是一个邪术师的帮派,铁定是要结仇了。”
慕如羽一听,也笑道:“没准就是结仇了,倒不是那个陌黎当起了义务捕快,而是——那帮人上门去寻仇。”
淳于夜来和舒弋听到慕如羽的猜想,都看向他。舒弋奇怪道:“若是这些邪术师背后真有什么关联,赵毅他们怎么会没有审问出来?”
慕如羽似乎已经得到了一些想要的答案,将案卷一本本合拢。他言道:“因为有不能说的理由。”
舒弋更不懂了,淳于夜来则想起他曾提过的来此沐晖州的原因。
“还有一些事,”慕如羽言道:“是谁想要抓住淳于,为了什么?又是谁想要迷住我们俩?还有是谁,结出幻境,要困住淳于,又是为了什么?”
“对了,”舒弋言道,“先前听你们说过有人能化出高阶的幻境结界,如果那个陌黎真如猜想的一样,具有鬼降的能力,又有邪术师的能力,而且这一年还吸了不少魂力,那么他应该是有能力结出这样的幻境的。”
慕淳二人对视一眼。
如果陌黎和邪术师是同一人,如果结出幻境的人也是他,那真是巧的过分了。

 

 

      第44章 第 44 章
找到陌黎,或是找到活邪神,就变成了一个突破口。
“打算怎么找那个人?”淳于夜来问道。
慕如羽两指抵着下颚,想了想,“只能通过赵毅吗,我总觉得赵毅比较偏向那个陌黎。”
淳于夜来赞同,“是啊,也许人是他救的,他多少抱着一些同情。”
“同情?”慕如羽哂笑了一下,“养虎为患,他都没意识到。”
淳于夜来听言,倒也并不多说什么。
有的时候,相比于他,慕如羽面对事情总要更冷酷一些,他看待问题不太会被一些私人感情扰乱,而淳于夜来总是更能体会一些世间冷暖,也更感性一些。淳于夜来倒也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两个人都太感性的话,遇事抱在一起伤春悲秋并没有什么意义。一个感性一点,另一个便怀有冷静客观的眼光。
“那——怎么办?”舒弋好奇地问道。
慕淳二人一同看向了他。
“我?”舒弋指了指自己。
“当然是舒弋尊长你了。”慕如羽笑道。
“我——要怎么做?”舒弋又问。他们两人的年纪都比舒弋长一点,觉得舒弋真是年轻得有点可爱了。
慕如羽言道:“我们不如直接去会会那个活邪神。”
舒弋,“上门踢馆?”
慕如羽点了点头,淳于夜来不禁笑了下。


舒弋,“怎么个踢法?”
慕如羽道:“做好准备,去他的老巢逮他。”
舒弋的双眸亮晶晶的,显得有些期待。
三个人一边聊事情,一边吃过了晚饭,又吃了夜宵。淳于夜来总觉得舒弋的年纪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就催他早早回房睡觉。舒弋还有些不服,怎好他俩继续商讨,他却回去呼呼大睡。
淳于夜来说道:“我们也准备休息了,不会再聊案子。”
舒弋,“哦。”他已经迈出了书房的门,回头看他俩,可是这分明是慕如羽的房间,淳于夜来怎么还不离开,说好的准备休息呢。
慕如羽见他盯着淳于夜来看,心里莫名觉得有些隔应,索性,一手揽住淳于夜来的腰,一手朝舒弋挥了挥,“明日再会。”
舒弋见淳于夜来神色自然,似乎是极为正常的事,他脑海中“叮”的一声响,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我说呢,为啥觉得有点不对劲。
舒弋可没脸再看了,赶紧走人睡觉去。
淳于夜来关上房门,回身笑问慕如羽:“你吓他做什么?”
慕如羽理所当然道:“我可没有吓他。”
淳于夜来又道:“你不是,本来不想让他知道的。”
慕如羽在老部下吴思越面前,唤淳于夜来为夜来,在刚认识的舒弋这边,唤做淳于,是有亲疏之分的。
慕如羽上前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谁让他盯着你看呀。”
淳于夜来听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不愿意,又带着一点如小兽磨牙,窥伺猎物一般的占有欲,这些心绪像是有些粗砺的柔风掠过他的心。
淳于夜来还没再品咂出些滋味,也还没来得及做出些反应,慕如羽凑近他,吻上他的唇。一个绵密的,悠长的吻,让淳于夜来不知不觉地回抱住他,回应他。
虽然淳于夜来没说,但慕如羽也感觉到,那些炽烈的喘息着的时刻,淳于夜来感到的疼痛要多过欢愉。
他眼角滑落的泪水,他无意识间划着自己肩背的指尖,他忍不住后仰的姿态,他无措地唤“如羽”的声音,他……
这些画面简直像幻境一样,让慕如羽沉溺其间。如果可以,他真想辟出一段可以与淳于夜来独处的时光,带他去一个两个人都属意的地方。星光下,秉烛时,亦或是花海中,山长水远,忘却时光,他想让他的心上人也感受同他一样的欢愉。
“啊,”淳于夜来轻呼一声,两个人的牙齿撞了一下。
慕如羽离开寸许,拇指指腹抚着他的下颚,“还好吗?”
“嗯,”淳于夜来的眼中有水色,与他对视一眼后,垂眸,靠在他的肩上。
慕如羽搂住他的背,嗓音有些沙哑,有些低沉,“早点休息。”
“嗯。”
“我会好好加油的。”
“嗯?”淳于夜来抬头,“什么?”
慕如羽的额头贴住他的额头,笃定地看着他:“不想让你疼。”
淳于夜来这下听懂了,他红着脸回道:“其实……还好。”因为是你啊,我的恋人。
慕如羽见他含羞带怯的模样,心口发痒。可是……陌黎是个什么!活邪神是个什么!为什么刚才脑子一热要定在明天!
冷静,冷静……

信鸽的白羽扑腾着,划开夜色。
窗子没有关,屋里没点灯,赵毅疲惫地睁着眼,躺在床边的榻上。信鸽停在窗台上,东张西望。
慕如羽吩咐过他,如果再遇到陌黎的信鸽,上报给他,不要妄自行动。他在黑暗里看着相对亮处的鸽子的白羽,没有出声。片刻后,他抬手,一下子关上了窗户。
鸽子受惊,扑腾了几下翅膀,转身朝夜空飞去。
北麓峰上。
书桌边的瓷瓶里斜倚着好几个卷轴,半旧衣衫的年轻人正凝神看着笔下的一幅画。窗外吹进了一阵风,一只鸽子落进来。
他抬手,那只鸽子跳到他指节上,他取下信纸,展开一看,仍是自己写去的那封。他一抬手,放飞鸽子,拿着那一截短纸在烛火中燃尽了。
竖日。
慕、淳、舒弋三人在慕如羽的书房里会合。舒弋虽然昨天得知了了不得的事,不过,一下子就做好了心理建设——这关我什么事,就该议事议事,该去捉活邪神,便去捉活邪神。
“那个赵毅,靠得住吗?”舒弋问道。
“不知,不过若是靠不住,别让他跑了就行。”慕如羽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