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楚郎>第29章 第 29 章

  谢长歌满面通红,喘着粗气,跑到楚玥帐内时,楚玥刚刚从演武场回来,他的鬓角还挂着汗珠,他正拿着一块绢布,在细细地擦拭着额上的汗。

 

  看到谢长歌衣冠不整地跑进帐来,楚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太子殿下怎么也不穿双鞋子?”

 

  谢长歌哪里还顾得上同他客套,开口便直奔主题:“子钰,你还活着?”

 

  “不,楚玥已经死了,死在太子殿下您的面前,殿下您忘了?”楚玥顺手将绢布叠好,放在了他身前的矮榻上,“我是安阳王。”

 

  楚玥的声音冷冷的,像腊月时枝头凝了冰霜的寒梅。

 

  谢长歌近乎贪恋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但却不知该如何回他的这句话。

 

  楚玥也并没有留给谢长歌说话的机会,兀自说着:“我让师兄帮我配了药,舍了你和临渊,假死回了昭国。我过得很好,功成名就,大权在握。”

 

  “可我过得不好,一点儿也不好。”

 

  谢长歌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楚玥截住了话头:“我知道。不好便对了,我就是要看你不好。殿下,昨夜大胜而归,想来今天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吧,不如先行回去。”

 

  谢长歌猛地走向楚玥,紧握住他未缠绢布的那只手,说:“子钰……你以前都是唤我故之的。”

 

  “从前年少,无端误入情障,后来种种,也属活该。”楚玥垂眸,睫毛遮住了眼下的泪痣,“三纲五常,我从来学不会,也从来不想学。若是殿下无事,还是请回吧。”说着,想要抽出被谢长歌紧紧握住的那只手。

 

  谢长歌哪里肯让他把手抽离,死死握着不愿放手:“子钰,我已悔过……从前的事,我也不奢求你的谅解,只望从头来过。”

 

  楚玥自幼习武,力气素来是比谢长歌大的,但手被人握在手心,想要挣脱却实属不易。

 

  谢长歌来时匆忙,仍赤着脚站在地上。两人一番较量,难免脚底出了汗来,楚玥那边用力,谢长歌脚底一滑,竟直接将楚玥扑倒在地。

 

  谢长歌的头紧贴在楚玥的胸膛,楚玥则被死死压在了谢长歌的身下。而两人的手,仍紧紧地握在一处。

 

  谢长歌的耳朵靠近楚玥的胸腔,对方犹如春雷一般的心跳,也直直地送进了谢长歌的耳中。

 

  两人不约而同地红了脸,谢长歌慌乱地想要坐起,但他昨晚同耶律玄壬的打斗了一场,手部肌肉拉伤,于是,在起身过程中一个吃痛,谢长歌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经过这一折腾,谢长歌明显地感受到了楚玥的某个部位起了反应,半硬不软地顶在他的腹部,连带着他的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到了极点,楚玥涨红了一张俊脸,沉声说了两个字:“起来。”

 

  谢长歌慌忙站起,接着又听到了两个字:“出去。”

 

  谢长歌不敢真的把楚玥惹毛了,于是拍了拍身上的土,往帐外走去。

 

  转身的瞬间,有一双鞋被扔到了他的面前,接着他又听到了楚玥的声音。

 

  “我的木屐,赏你穿了。”

 

  谢长歌受宠若惊地拿起鞋子,回头看向楚玥,楚玥扭过头去故意不看他,但谢长歌注意到,楚玥的耳尖仍泛着粉红。

 

  送走了谢长歌,过了小半天,楚玥又迎来了谢临渊。

 

  许是谢长歌同儿子说了些什么,临渊也不同楚玥怄气了,在楚玥身旁转悠了一中午。他话也不多,也不让楚玥陪他玩耍,只坐在楚玥的身侧,看楚玥读书。

 

  几炷香过后,楚玥实在忍受不了儿子带着打探味道的视线,将兵书一合,笑着问道:“临渊,你是爹爹让你来的?”

 

  偷偷盯着父亲的临渊一个激灵,把目光移到楚玥身后的戟架上,然后说:“不是,我自己想来的。”

 

  “那临渊来做什么的呀?”对着临渊,楚玥总是小心翼翼地,仿佛在他面前的是珍惜的瓷器,稍有不慎就会被碰碎一般。

 

  “父亲的意思是,无事我便不能来?”临渊反问。

 

  楚玥赶忙解释:“怎会,临渊愿意过来,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

 

  “只是父亲不知道该如何同我相处。”临渊这话说得相当笃定,直接拆穿了楚玥心中的那一点点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小忐忑。

 

  虽然王府里也有两个和临渊差不多大的小崽子,可楚麟活泼好动,楚麒虽性格沉稳些,但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两个人说起话来叽叽喳喳,无时无刻不在提出新奇的想法。

 

  临渊看起来和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聪慧好静,既不喜欢缠着大人问东问西,也不喜欢与同龄人打闹,整个就一别人家的孩子。

 

  楚玥从来没有同像临渊这般的孩子相处过,他一边后悔在临渊的生命里迟到了太长时间,以至于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的辛苦怀胎生下的孩子,一边又在纠结自己该如何同他好好地培养亲情。

 

  “你爹爹……平日里都和你一起做些什么?”楚玥迫不得已,只能提了谢长歌。

 

  临渊伸出手指头,一件一件说给楚玥听:“每天清晨爹爹都带着我晨练,之后用早膳。用完早膳,若是朝参日他便去上朝,若不是他就在清心殿里帮皇爷爷处理政务,我就跟着太傅读书。临近中午他会去书房找我,同我一起用膳,顺便考考我学得如何。午休之后,我们一起去演武场习武,一直到该吃晚膳才结束。”

 

  “其他时间嘛……”临渊拖长了尾音,停顿了片刻。

 

  楚玥问:“如何?”

 

  “其他时间便听爹爹讲父亲的事情。”

 

  楚玥心头一动,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但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问:“一直如此?”

 

  “常日里一直如此。逢年过节也会做些别的,但大多是和爹爹一起的。他平日里基本不出宫,除非皇爷爷派他去做事,他才会出去。”临渊很清楚,有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远比爹爹亲自说要有用的多。

 

  唉,愚蠢的爹爹,就让我来帮你一把吧。

 

  楚玥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自然很轻松地看出了儿子心中的小算盘,他也不拆穿,反倒笑着问:“时辰差不多了,父亲带你去演武场看看,怎么样?”

 

  “好。”临渊从未见过父亲带兵,也没见过昭国的士兵们是什么样子的,当即来了兴致。不过,就算是对此感兴趣,他也没有做出一副惊喜万分的样子,而是故意表现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朝楚玥点了点头。

 

  一大一小,忙着掩饰自己情感的样子如此相似,不愧是亲生的。

 

  楚玥起身带着临渊走出军帐,忽地记起平日里麒儿和麟儿每次同他出门,都会自觉地扯住他的手,于是低头朝临渊问起:“要牵着我的手吗?”

 

  临渊素来觉得这是小孩子的做派,可看到楚玥朝他伸出的骨节分明的一双大手,却突然也想要像亲族里的孩子们那样扯着爹娘的手躲在父母的庇护下。

 

  他伸出小手,说了一声“好”,然后将手放在了楚玥的掌心。

 

  两人拉着手一起走去了演武场上。

 

  开阔的平地上秋风簌簌,旌旗飘扬。楚玥操练了一会儿士兵,又抽出空来看了看临渊在时轩那里学到的武艺,纠正了他几个动作,太阳也就渐渐偏西了。

 

  “父亲,干爹跟我说过,七月十九是你的生辰,对吗?”临渊打完一式,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道。

 

  “问这个作甚?我都十几年未曾过过生辰了。”楚玥笑道,也算是默认。

 

  临渊甜甜地朝楚玥一笑,露出了他嘴角的小梨涡:“我随意问问罢了。时候不早了,爹爹在等着我用晚膳,我先走了。”

 

  楚玥随口跟身边的侍卫交代:“将殿下好生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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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了谢长歌交代的任务,临渊喜笑颜开地回了营地,朝谢长歌邀功:“我帮爹爹问到了,十九应当是父亲的生辰。爹爹想给父亲准备些什么?可有需要儿臣帮忙的?”

 

  “十九那天晚上,你便老老实实地去找干爹玩,莫要让不相干的人出现在爹爹和子钰面前。”谢长歌说。

 

  临渊若有所悟,点头道:“爹爹放心,儿臣定不会让干娘搅和了您的。”

 

  不远处的匈奴营地里,唐中扯眼看了古尔真一看,问:“怎的?”

 

  古尔真张了张嘴,又揉了揉鼻子,有些委屈:“想打喷嚏没打出来。”

 

  “唉,别是着了凉。昨夜让你多穿点再带兵出去,你偏不听。来张嘴,伸舌头……卧槽,古尔真,你,你……唔。”

 

  半晌后,唐中赤红着一张脸,喘了半天粗气,才道:“我让你张嘴你就干这个的吗?”

 

  “我不是乖乖张嘴了吗,也乖乖伸了舌头,我全都照你说的做了,阿中你还凶我~”古尔真一边嘤嘤嘤,一边往唐中的怀里钻。

 

  唐中戳了戳他下巴上短短的胡渣,道:“下次说这种话之前,先把胡子刮干净,不然怪恶心的。”

 

  古尔真伸手直接环住了唐中的腰身,拿胡子往他脸上边蹭边说:“说谁恶心?嗯?”

 

  “说的就是你。”唐大夫一生铁骨铮铮,岂能像宵小低头。

 

  古尔真“啾”地亲了一口唐中的脸颊,道:“嗯,阿中说得对。”

 

  帐外,晚风飒飒,又是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临渊(激动):我今天拉到父亲的手了。/谢长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