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天下惊绝>第46章

  花臣一愣:“什么?谁?”

  轩辕赫抬头,盯着花臣双目,字字清晰道:“柳卿卿。”

  话一出口,花臣便脊背一凉,柳卿卿?已故皇后柳卿卿?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柳卿卿的死,并不是意外。”轩辕赫说这话时,声音低低的,花臣不禁往后看了一眼,偌大的宫殿漆黑一片,只这处有光,微弱地摇曳着。“当年,我怕柳家一家坐大,会对轩辕氏江山不利,在柳卿卿即将临盆那几日,我暗中在她的饮食中加了回春。”

  花臣抿唇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回春是皇宫秘药,有缩阴的功效。

  “后来生产时,她果然难产,一荣一损,我让太医保全皇子。那时屋里只有她,我,太医,她听了那话,看着我的眼神我到现在都忘不了。”轩辕赫突然又急咳一阵,吐出一口血来,惨笑道:“我想,是她来索命了。”

  “怪不得你近年如此温和大度 。”花臣停住了给他顺背的手,沉吟道:“你是不是一直对她有愧?轩辕赫,你让我觉得奇怪,你忌讳后宫不纳一人,究竟是因为什么?”

  轩辕赫瞳孔骤缩,苦笑一声,喃喃道:“这还要从我幼年说起。那时还是先祖皇帝在位……”

  晋朝开国第二十六载,先祖皇帝抱恙,五皇子重金从宫里买了消息,说当今皇帝已是夕阳之势,垂垂晚矣。那时皇帝膝下丰腴,大大小小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有十一个,而五皇子正是轩辕赫的父亲。大皇子膝下无权,七和十又是五队列中的,五皇子已年过而立,那时的轩辕赫也只六岁的年纪。那年的除夕是他过的最好的一次,时常在外的父亲也回来了,且一扫往日暴戾,和蔼可亲。自那以后,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亦是蒸蒸日上,恩爱非常仿若新婚。母亲姓杨,是权贵之家的嫡女,当时杨氏乃将门之家,手握兵权,自从父母恩爱,他们两家交往也甚为密切。无忧无虑的日子过了两年,十五那天,先祖皇帝病危,他和众多年纪小的皇孙被送入宫中见皇祖父最后一面。当夜,宫中兵变,上下都传三皇子造反,他们几个孩子和先祖皇帝被圈禁一室,生死未知。过了很久,一人破门而入,一人高声呼叫:“儿臣救驾来迟。”正是他的父亲,宛如神抵。紧接着殿内又冲进数十人,分不清敌友,有专人过来接应他,他被带出宫殿那刻,回头看了一眼,亲眼看见父亲将长剑刺进先祖皇帝胸膛……后来三皇子造反事平,与他同列的□□十一也被一通拉下马,三皇子刺杀亲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罪名板上钉钉,同流皆被处死。而他的父亲,五皇子救驾有功力挽狂澜,得先帝遗诏,顺理成章继承大统。很快,叛军中查到有杨家兵马,以谋逆罪名杨家满门抄斩,母亲也被禁足后宫着人严守。杨家被斩首那日,母亲上吊自缢,从此朝堂风平浪静再无波澜。

  “母亲去后,父亲时常来我宫中与我一同怀念母亲,并痛斥杨家心存悖逆,天理不容。其间种种,我以为不过是父亲争权手段,直到我为太子手握实权,有心盘查,才知道……”

  “才知道连你母家一脉,也被你父亲算计进去,杀人灭口,斩草除根。”花臣沉吟一声,原来这便是帝王之家,果然惊险。

  轩辕赫站起身,自嘲般笑了两声:“可惜我这辈子,都做不到我父那样。”

  花臣又想说些什么,轩辕赫却又剧烈咳嗽起来,许是思及前程往事,又咳出几口鲜血,他额头青筋暴起,却伸手拿起笔墨,道:“我要拟诏书……你回去吧。”

 

  太子继位

 

  北境的战事越来越急,日日突破,以摧枯拉朽之势拿下大晋数十座城池。

  这年,轩辕赫病危。从太医到宫婢,在里面跪了一地,轩辕赫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身边跪着的事弈儿。

  “父皇……”轩辕弈哭得泣不成声,跪在地上整个身子一抖一抖的,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这几年,朕交给你的,莫要忘了。”轩辕赫温声交代着,他几乎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喘一会儿气。

  “是。”轩辕弈叩首,行了一拜,旁边站着花臣。

  轩辕赫抬头看向花臣,花臣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他才苍白地笑了,附在弈儿耳边轻声说道:“你小叔膝上有伤,往后……不管发生什么,莫要让他跪着。”

  “是。”轩辕弈领命,再叩首,那细弱无力的手便垂下了,轩辕弈没抬头看,只是趴在地上嘶声大哭起来。

  花臣红着眼眶,从袖中拿出一卷明黄丝帛,一字一顿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今远行,功德圆满。幼子轩辕,天资聪颖,出身高贵,继承大统。后相花臣风姿雅悦,性情温良,作摄政王辅佐。朝中上下,君臣一心,莫敢擅专。钦此。”

  如今大晋朝局风雨飘摇,轩辕弈的即位大典是早就准备好的,合宫缟素,办完了这场即位大典。阔别多年,花臣重新穿起白衣,看着他的小皇帝站在群臣百官面前,不卑不亢,从容有度,已有帝王之姿。

  从此上朝,轩辕弈正坐皇位,花臣在侧旁听,轩辕弈每作决断,都要看向花臣示意,花臣点头他便直发诏令,花臣摇头,他便重新思量,花臣只偶尔点拨,从不干涉其中。

  饶是如此,时间一久照样有人参本,说当今摄政王出身卑贱,才学有失,实是德不配位,屡次干涉朝政,脔臣专权,大晋危矣。轩辕弈只看了一眼就掀了桌子,厉声道:“先皇尸骨未寒,你们倒替朕盘算起后路来了?摄政王勤政忠君,从不逾矩,再有进言若此者,赐自尽。”

  直到回了宫,轩辕弈仍气得发抖,花臣便着人去杏芳斋买了新式的糕点,带着一并哄他:“你也真是,这有什么好气,他们说我几句,我又不会如何……”

  “我就是听不得!他们懂什么!将臣兵法,帝王心术,哪一样不是你亲自执教,乌合之众见风使舵!”

  花臣笑出声,讨好地亲一亲他小脸,正色道:“君舟民水,你既承千万人拜颂称帝,便应有无边气量,包容千万人,若只因这事徒生君臣隔阂,以后的朝局如何坐得稳?”

  轩辕弈被亲了一下,气消了大半,伸手便去抱花臣:“阿叔,朕不允天下人辱你,有一杀一。”

  “那是□□君王。只你信我,我便知足,横竖我都在宫里,天大的不满也传不到我耳中。”

  见着终于是哄好了,花臣正欲离开,听见轩辕弈小声道:“阿叔,今晚朕能同你睡吗?”

  花臣心下叹气,转身叩拜行礼:“皇上。”

  轩辕弈心里一酸,摆了摆手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自命亲征

 

  战事急报,铁勒大军已经杀到青州。青州,已是皇城脚下,这座屹立百来年岿然不动的城池终于受到致命威胁,锦州百姓纷纷乱了阵脚,多少人家弃城而逃。只待一两日,铁勒的战火便能冲破城门,杀入城中。

  早朝前来的官员竟有三分之一抱恙未来,轩辕弈不知该如何是好。是他没守好这座城池,是他没做好这个王,他的臣民要弃城而去,他有什么立场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