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死生>第61章

  “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吓你的,你哪里是这样的人。”东娘子又问:“你带了什么吃的要与他?”



  阿雪回答:“带了些馒头,家里吃的菜。”

  东娘子听了却说不好,“他们下了水,必是浑身冰凉,该是要吃点热的,暖暖身子才是,你带这些肚子是饱了,可身体还是凉的,他们日日都要下水,日日这般可是要生病的。”

  阿雪低头看看自己的布包,浆洗得发硬,又看看东娘子的食盒,那可是漂亮,镂雕花鸟,鸟儿衔花而来,落在美人头上,那花便靠着东娘子的指尖。

  “我不太会弄吃的。”

  “那有何难,我见这时辰尚早,去了也是等着,不如现在到我家去,先教你做个热汤热水的,下次在家你便自己能做了。”

  她带了阿雪到家中去,比起村子别家来果真宽敞不少,家里还有一名老仆及东娘子的奶娘,都在家中帮忙。

  碰见阿惠出门,瞪了阿雪一眼,东娘子叫住她,见她打扮鲜亮,不知去哪。

  阿惠道:“我可不告诉你。”

  一溜烟地,差点撞到奶娘,阿雪鼻尖还绕着阿惠身上从未有过的馥郁的脂香味,催人欲醒欲昏,好生奇怪。

  东娘子也闻到了,却不作反应,向他道:“既要教你,不若我也做一做,一块给他们带了去。”

  奶娘端来干净的水,叫他们二人洗净了手,阿雪问道:“难道陈郎君也去了邹家那?”

  问到这,东娘子也不知该怎么说的是好,个中缘由说来给别人听怪是不好意思的,因此迟疑道:“他呀——”

  一旁奶娘听闻,心道这亲自带了人来想必关系并不远,便插嘴替她道:“娘子做什么害羞?那陈家儿郎是想自个挣钱,给您买件漂亮首饰,您该高兴啊,这又什么不能说的。”

  “真的?”阿雪惊喜地说道,奶娘说那可不,咱们娘子心里别说多高兴了。

  “奶娘——”东娘子脸又羞了,气这奶娘管不住嘴,随随便便就说与人了,“您这说的话,我这脸还能见人么。”

  奶娘忙陪笑道:“哦哟哟,不怕您恼!我这也分得清,若不是见了这熟人来,别的人您看我跟他说不说!”

  东娘子实在气恼了,又红又急的,奶娘还调笑她,说得是一腔怀君心思小鹿乱撞,不能平静,索性推着奶娘叫外头去忙。

  奶娘说不闹你了,皱着笑出门去了。

  东娘子冰冰脸,打着风,重新对阿雪笑道:“叫你见笑了,那是我奶娘,平日里最爱打趣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这般!我都拿她没办法!”

  “咦?你怎么也脸红了?”东娘子奇道,她一转头便见阿雪热了似的,脸蛋红扑扑的,比她还要红,阿雪微微垂下眼,只道是热的。

  可偏巧厨房未生火,哪来如此的热?

  阿雪避过东娘子奇疑的眼神,怎敢说是见了东娘子女儿情态,思念郎君恰似春水,缠缠柔意,便也如同她,他惊着发现自己的心与东娘子的心是如此相像,难道自己要去见陆照阳同东娘子去见陈郎君没什么两样么?

  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小心小意地求着千万别被人听见了。好在东娘子已开始教他和面,光洁的手塞进面粉里,比脸还要白,比年轻的肌肤还要光滑,加了水黏了,变成了团,开始慢慢搓`揉。

  “要揉许多次,让它有筋道才行,就跟和人相处似的,你对它好了,用心了,这面粉团子自然就在你手下成型了。”

  阿雪认真地点头,他的手被湿黏的面粉糊住了,在里面不断地翻动,搅动,搓动,手渐渐搓住了,被这洁白的面团俘虏了,以至于像是在捏揉藏在单薄胸膛深处的红热的心,颤颤巍巍,不能自已般得捏着这颗心,捏得痛了,软了,身体颤动了,却还是使劲攥紧了,血肉被捏揉到一块,还不够,是要整个身体灵魂的痛,还要显出潮红湿热的情态,他着魔似地看手心里的面粉团,一半是肌肤白色的,一半是肉糜红色的,搓啊,揉啊,混在一起,最终成了粉色殷红的,心脏也被他搓`揉出“陆照阳”三个字来。

  他唯几识的,认得写的几个字,从此往后这三个字便成了他的心,要在胸膛里藏得更深,更好,用手捂住它,藏在匣子里,连陆照阳也不能看到藏在哪。

  他拍了拍圆鼓鼓的面团,如同他害羞的情谊不可示人,转瞬间甜丝的,涩苦的,春柔的味都上来了。

  东娘子叫了他一声:“你可小力些,揉个面团,脸也热透了。”

  阿雪唇咬着笑,道无事。

  他不是使了力气才脸红的,是潺潺的春意叫他脸热了,底下遮住的脖颈,身子也热了,热透了,涨透了,他望向外头,沙沙冰冷的风,那是个无情的东西,可在他看来,无情的东西也成了有情的,阿雪想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去到他身边?若能乘风,叫他三魂七魄其中一个,带了他全部的心到那人身边,便是肉`体成个傻子也甘愿了。

  他热望着湖边的男人,但他只敢隐在东娘子背后,隐在凌凌的风声后,他想他是痴了,才盯着陆照阳的裸露出来的脚踝,那般大咧齐整着踩在湿润的草滩上,行过之处草底伏下了身,他几乎是出窍了灵魂,以至于走到面前,也未从迷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陆照阳接过他食盒,打开来是几碗热腾腾的汤圆,一见他还傻站着,拉了他便坐下来,阿雪提着心挨着他。

  东娘子也打开食盒递给了陈郎君,陈郎君不大好意思,叫她冷风中等了这么久,当即吞了一个肉汤圆,烫得哇哇叫,还要说手艺好,这辈子都要吃她做的。

  刘哥一抖,差点摔了调羹,“想不到啊,这么会说话,瞧瞧把咱们村的花说得!准备什么时候请咱们吃酒热闹热闹?”

  陈郎君黑红的脸,即刻更红了,奇怪分明一张老实面孔,阿雪却在其中也见到了那同样的情愫,平平无奇的脸也阻挡不住爱意涌发时的潮热。

  刘哥嘴皮子利索,说得是步步紧逼,陈郎君节节败退,生生把一对有情男女说得面容羞怯,连句话也说不顺。

  阿雪捂着嘴笑,腆软的一张脸,薄薄的眼梢,淡刻的眉,渐渐靠在了陆照阳的身旁,他有句话要说与陆照阳听:“我也做了,塞了好多肉。”

  陆照阳奇怪道:“否则怎么一个个要撑破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