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问?我到只认识几个,数字啦,自己的名字,还有简单的一些,又不是要作什么诗,搞那学问。”
“我倒是认得我名字,前几天陈郎君帮我写了我的名字,我才知道是这么写的。”
“听你这话,莫不成你是想要读点书认个字不成?”
阿雪抿唇笑笑,刘哥摇摇头:“这字有什么好学的,不是我说你,家里有条件的才去读书,但那肯定四五岁就要开蒙了,你现在想学,可是晚了!”
他说得在理,村里里头包括镇上真正认字读书的却真没几个,多得是一知半解得过且过,既不神妙何必去钻研?那该是有钱的,有权的贵人们的事,哪里轮得到他们。
在刘哥眼中但凡是读书的,少不得家中有些钱财,还有些门路,这才可能会出人头地,运气好了被相中去了都城某个一官半职,可如今半壁世家把持,他们平民读这个书到没意思,没用还浪费钱。
“你看那陈郎君,是个读书人,可家里也不好,他能有机会进了书院,甚至得了这什么名额,靠的就是东娘子家与现在咱们这县长有些渊源,关系好,再说了这县长还是某个小世家分支出来了,这其中利害盘绕,一层一层上去,那要算起关系来,可复杂了,这陈郎君若是把握住机会,也不是没有,这就跟我们不一样了,那是有了那个命的。”
阿雪十分腼腆,略羞道:“我不是那意思,就是要能识清字,看得懂写了什么,我就知足了,哪里比得上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呢?”
刘哥一拍手:“这简单,你去找本开蒙的书,随意翻翻,很快就认识了。不过我倒劝你,认识几个便行了,认识多了,这心就大了,想的也多了,可不想想这日子要过,哪里有这份心?你说是不?”
“可是或许看些书也好,略懂些道理,或许便不会有人欺负了。”
“诶哟哟,合着你觉得读书的不会被欺负?”
刘哥突然大笑几声,阿雪瑟缩几下,捏着馒头,小声问:“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你倒是憨得天真,你知道什么人会被欺负吗?”
阿雪摇头,刘哥指指他道:“便是你这样的,拳头都没有,保护自己的是拳头,是这个,懂?”
他在阿雪眼前握住了手,强调了几遍:“这跟读书没有任何关系,可有了拳头还不成,你得比别人厉害,有地位,有钱,这样强的欺负弱的,弱的欺负再弱的,再弱的就去欺负那些还要弱的,这一级一级下来,从没有下面反了上面的,你到别不信,咱们这地方小却也常常不饶人,到了王都这长公主,恶名在外,嚣张跋扈,凭得是什么?就是公主的名分,那就是她的拳头!而你,就是被弱的捉住,欺负得更弱!”
“阿雪!”刘哥警告他,“读书识字万不是什么好事,便是这上头强中更强,却也是一头压一头,你……”
刘哥还要继续说,突然被跑进后院的人打断话头,急着道:“你们还在这闲着呢!”
“急什么,这不是还没到上工时间。”
“诶哟,我说的是陆雪,那个什么陆照阳你认识罢?”
“怎么了?”阿雪问,那和刘哥差不多年级的小伙子拽住阿雪,拉着往外走,“陆照阳出事了!只听什么惠娘子告他蓄意伤人,被县长赏了板子!你与他认识还不快去看看?”
“板子?”阿雪一愣,反而显得刘哥的话更加清晰,背后泛起森森冷意,好似说中了一般,即刻印证在了面前,由不得人不信。
那人回头催促道:“诶!你怎么傻了似的!拉都拉不动你!”
见阿雪好似厄住了,那人使劲掐了一下他的手心,好容易唤出来,仿佛从水里捞起,才呼吸到一点新鲜味,只记得陆照阳吃了官司,这便是天大的事,是要死人的!
阿雪被拽到门口,人群已散去,而他寻了半日却找到自己要见的人,却等来从里款款走来的阿惠,阿雪杵她,尤其是还骗了自己,可他又极度想要知道路照样在哪,便问她你做了什么?他人呢?
阿惠蒙着纱,笑道:“你倒是胆子大,向我兴师问罪。”
“我只是想要知道而已。”
“他啊,或许死在半路上了?”
阿雪心里头一跳,想受了伤他往哪里走去!因此回了身子拔腿往家中跑去,跑得肺要炸了,腾腾冒着烟,终于跑到了家。
陆照阳磨着毅力早他回了一步,外看与常人无异,不像是受了刑,只到了家中才显出一丝痛,记得被人顷刻按到,众目睽睽,皮肉筋骨混着不甘与冷火化作了滴滴答答的汗,扒了灰蒙的颜面,展示给人看什么叫可笑可怜。
阿雪蹑手蹑脚靠近,不敢打扰他,见他浑身出汗,想必是痛极了,便拿了干净的布巾替他擦去额上的汗珠。
察觉人来,陆照阳睁开眼,将阿雪撞了个遍,狼狈模样叫他看了去,闭上眼犹觉板子打得怄人得脏,却听某声他还瞪着我,又是几下极重的,堂上人问可是服了没有?
他听自己心里拉扯着不服,说出口却是一个服字。
惠娘子可满意了?
慢悠悠的,一辈子烂在心口上的作呕的声音——既如此,便饶了他。
那个女人与他或与阿雪,混在了一道,无能为力,他想到了被折磨的阿雪,就见了他在面前。
“滚……”
他见一张花脸,脏兮兮的,阿雪摇头说不滚,擦了一把脸,不想脸更脏了。
陆照阳索性别过头,当作瞧不见,对阿雪的举动也未说什么。
阿雪擦了一会汗,便觉得心上疼,只要陆照阳蹙紧了眉,就疼上一分,手里动作更轻,最后碰也不敢碰。
陆照阳复又掀开眼,道:“我又没死,你哭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