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叛臣遗孤,很抢手>第12章 太守之子赵双成

都道成人之美,成人之美,却不想天公不怎理会这四字之意。易轩才走半日这方就云开雨散,滚大的太阳挂在天空着实温暖。月圆人不齐,人齐月不圆,此刻方晓其中遗憾。

 

易轩走的第一日。我闲来无事,从那缺口处穿到他家院子里转了半晌,转完才发现,这两边的院子在布局上竟有些相似。午间吃饭时以安告诉我,这两个院子本就是一体。因这屋子处于正街,它的原主人为多得些钱财,将这屋宅一分为二,在中间砌了一道墙,转手卖给了两户人家。再后来的事,我也不愿再听,以安继续在前堂诊治,我则闷在房里弹了几曲,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易轩走的第二日,天又下起了雨。这场雨连着下了六天,阴雨绵绵,冷得厉害,街上行人少得可怜,以安却照旧的忙。我立在廊中,望着那道缺口,一想到易轩当时那慌乱的窘迫模样就不禁失笑,想他一个得意公子哥,竟也会流露出那小娃娃的心性。转念又想到他先前翻墙院、住山林、打野味、烧屋房……他倒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我叹了一口气,不明缘由。

 

易轩走的第八日,天放晴了。上门看病的人多了起来,以春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便分了他包药的活儿。以安诊治开方,以春称药,我包药,如此一来,速度快了许多。

 

中午时,门口突然停了一辆马车,两个家仆模样的人下车进门。他二人四下望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二人上前,齐齐朝我行了个礼,一人道,“可是代以秋代公子?”

 

在旁边诊治的以安警觉起来。我点了点头,以春陪着笑脸:“你们有什么事么?”家仆很快将目光再度转向我,“我家公子听闻您琴艺了得,十分仰慕,故而派我们来请以秋公子赏个脸,前去吃顿便饭,并抚琴一曲。”

 

以春收了脸上的笑容,昂首道:“你家公子姓甚名谁?”两名家仆嘴角挂着几分得意与傲慢,道:“本城太守之子赵双成。”一听这名字,以春刚才那股硬气瞬间软了下来。以安快步而来,朝那两人行了个礼,“请二位转告赵公子,多谢他的厚爱,只是我家以秋的琴艺实在拙劣,不敢献丑。而且以秋是个病秧子,身子弱,天擦黑就要卧床休息,实在无法为公子抚琴,还请公子海涵。”

 

家仆收了方才的和颜悦色,换上一副厉颜:“你是代以秋么?!”他二人这般无礼,我自然也不会客气,“我兄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劳烦两位回去转告赵公子,承蒙错爱。”在我意料之中,那两位家仆听见我的声音时,脸上多了一抹惊异与厌恶。

 

那两位奴仆对视了一眼,皆没说话,而后十分有默契地转身出了门,驾着车马离去。以安皱着眉头,走到门前忘那马车离去的方向望了望,他显得十分不安。我身旁的以春亦面带难色,我在万州城呆了三年,在醉香楼里也混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譬如万州城的张家公子、刘家公子、李家公子、赵家公子等等,我多多少少也是晓得的,唯独这赵太守的儿子赵双成……在我狐疑之际,一张脸突然闪过我的脑海,莫不是他。

 

以安和以春继续做着手头的工作,以安将最后一位病人送出药铺后,转身便吩咐以春收拾东西关门。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以安将我与以春拉到房里,道:“以秋,你与以春先去泉城柳半烟的老宅。”

 

这种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是因为赵双成么?”以安直接忽视我的话,转身开始给我收拾衣服:“以春,你别愣着,去收几套衣裳,然后去租下老张的马车,今晚你们就动身。”

 

“我不走。”我板着脸正坐在床头。以安停了手上的动作,道:“以秋,听话,你们先走,我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过去找你。”我不作声了,以安眉上的愁色又浓了一分。以春上前劝道:“二哥,这回你真的得听大哥的话,赵双成这个人,我们真的惹不起。”

 

“此人性子残暴,行事又狠毒,依着他爹这个太守做靠山,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儿。前些年靠关系在故都得了个官,万州城才清静了两年,赵双成此番突然回万州,是因为他杀了人,回来避风头的……”

 

“既如此,要走便一起走。”我笃定这次赵双成盯上我,定是因为上次在街上惊马一事。以安道:“你们先走,我须得将这里的事处理完才行。”

 

“以春先去,我等你一起。”上次街上惊马时,我便感觉出赵双成是个厉害角色,尤其是他临走时看我的眼神,现下想着都还有些后怕。如今以春又讲他是带着命案潜回来的,我自然不敢丢下以安一人。

 

“不行。”以安甚急,语调也随之高了几分。我道:“赵双成找的人是我,若我走了,他会放过你么?”这答案我们都心知肚明,以安仍旧坚持,这次我也决心不再退让,“平时你说什么我都依着你,但这次不可以。”

 

以安停了手,甚显无奈。以春劝道:“大哥,二哥的话也在理,若我们先跑了,赵双成肯定不会放过你。要不然我们先稳一稳,你明天去把事情处理了,后天我们一起走。”

 

以安默了许久才松口,“也罢,一起走。”这一夜,我约莫是没睡着。易轩先前说让我等他几日,等他回来后就带我去看这个夏天最后一场萤火虫,不过现在看来,我是等不到他了。

 

第二天,以安没有开门诊病。他与以春一起,将药铺里的药材分类装袋,药材装到一半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就是一个男人的拍门叫喊声,“开门开门!代以安,快开门!”

 

以安立马停了上手的动作,没有片刻迟疑,一手拉着我,一手拉起以春,“快进去躲着,千万别出来。”以安忙将我俩往后堂推。

 

“代以安,快开门!”门外的叫喊声越发急促,那砰砰的拍门声也十分刺耳,我真怕那两扇雕花木门会被他硬生生拍碎。以春拉着我往后堂跑,手心皆是冷汗,“二哥,快点。”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站住脚:“以春,你先走,我不能丢下以安。是我得罪了赵双成,我不能让以安替我受过。”我不走,以春亦肯走。最后实在无法,我只好和他一起回了前堂。回堂只见屋里站满了带刀的衙吏,以安见我们回转,立马急了脸:“进去!没你们什么事儿!”

 

那带头的衙吏斜眼瞟着我,打趣道:“谁说没他们什么事儿啊?你医死了人,他们算帮凶!”

 

“什么医死了人?”我和以春同时愣在了原地,你要说这万州城里其他大夫医死了人,我信,若要说以安医死了人,打死我,我也不信。

 

“城边的刘老婆子,吃了代以安开的药,死了!”那衙吏冷哼一声,比那专门小看人的鹅还要张扬跋扈几分:“他儿子今早一纸诉状呈上公堂,赵太守命我等将你们一并拿去衙门问话!”

 

以春刚想辩驳,一个衙吏就上前摁住以春。牵一发而动全身,另外的衙吏又上前摁住我与以安,以安冲那衙吏吼道,“别动他们!把脉、开药皆是我一人所为,他们什么都不清楚,你要拿拿我一人便好!”

 

“好啊,那我就拿一人,等待会儿到了牢里,我看你是否还有这样的骨气!”衙吏头子使了个眼色,那行人松开了我与以春,“以安……”我欲上前,却被衙吏拦住。

 

以安道:“以秋,别担心,我行得正,坐得端,到了公堂上,他们自会还我清白。”衙吏头子哂笑不止,扬手呵道:“给我带走!”众衙吏似立了大功一般,趾高气扬地夺门而去。

 

“以安!”“大哥!”我同以春追了出去,衙吏头子走了几步又回转,他上下打量着我,那目光既嫌弃又得意,“代以秋,你说你好好的,何必要去招惹赵公子呢?”

 

我恨道,“那刘老婆子的死与以安没关系吧?”衙吏头子嘿嘿笑了两声,讽刺至极,他凑到我耳边,低吟道:“赵公子说是代以安医死的,那就是代以安医死的,若是不服气,你就找赵公子说理啊。”衙吏头子的笑声如同游荡在暗夜里的鬼魅声,阴森得厉害。

 

我紧紧攥着衣角,看着拿衙吏头子消失在转角处。以春突然冲进屋去,捧出一大袋子金银,我们家的银钱向来都是以安保管,虽说他时而会给我们些散碎零花钱,纵使以春存着没花,但决计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多:“以春,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看着以安被抓走,以春急上心头,他也不打算再瞒我,直言道,“易公子给我的。”俗言说得好,天上不会掉馅饼,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好端端的谁会平白无故送银钱。我心里又是一慌:“他为什么会给你这么多银子?”

 

以春道:“他问了我一些关于二哥你的事,然后就塞给我这包银子。”我越发心慌,“他问了些什么?你又说了些什么?”

 

“他就问了你的喜好,平时喜欢吃什么菜,喜欢去哪里玩……”以春将银子抱在怀里,急不可耐:“二哥,这事儿我们先放一放好不好?大哥现在被带走了,我得去疏通疏通那群衙差,好让大哥免受皮肉之苦。那大牢里面的人可厉害很,要是晚了,大哥可就要受罪了。”

 

“那你快去。”我急急退到一边,以春用袖子将怀中的银子微微遮了遮,猫着腰快步往太守大牢走去。我关上门,在堂中坐了小半晌。看着柜面上散乱的药材,我脑中自行浮现以安专心致志配药包药的模样。事情如何就走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