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九只觉恍若做梦。

  时隔千年,他转世来到这世上,虽自幼丧母,但到底有皇家亲人护着、宠着,自小不知人间疾苦,过得逍遥自在。而执墨呢?他背负着家园被毁、族人被灭的刻骨仇恨活在这世上,没有亲人,没有依靠,又遭到天谴之力重创,容貌尽毁,灵肉遭噬,日日煎熬,这样的日子,怎么可能再有留恋!

  活得艰难,不如慨然赴死。

  这就是执墨想要的结果。

  可寒九不甘心啊!

  这样曾经傲如苍鹰、灿若骄阳的人,如今落得这样惨淡收场,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寒九心中痛如刀绞,越是深思越是怨怒愤恨,这样的情绪下,更多的仇恨加诸于当年制造这一切的凶手身上,于是二话不说,直接拔剑朝那青衣男人刺去。

  青衣男子没料到寒九骤然发难,先是一惊,随后长袖一甩,双手合十,不过一个回合就制住了寒九的长剑,将其牢牢钉在原地。

  执墨握拳抵在唇间低咳数声,好不容易才歇下来。接着便道:“风貊,放开赤焰。”他似乎不着急寒九的发难,只担心青衣男子会不会伤了寒九。

  事实也确实如此。那青衣男子松开寒九的长剑,冷笑嘲讽:“我不像你,虚怀若谷,成人之美。我想要的人,就算死了,那也得是我的!”

  执墨也跟着出言嘲讽:“一身烂骨头,你想要拿去就是。”

  “你!”青衣男子看起来气得不轻,脸色都带了几分青紫。

  但他最后到底没有再放什么狠话,只是甩袖走了出去。

  那青衣男子一走,寒九立刻坐到床边握住执墨的手递给云藏:“你快看看。”

  执墨见状没有反抗,任由三人给他轮番诊看,他自己则只是含笑看着寒九,那眼中蕴含的丝丝柔情,就算是身为局外人的云一尘也看得分明。

  执墨的脉象触之如鼓,时动时静,时快时慢,时有时无,云藏和云一尘诊过之后都是面色凝重,心下震撼。这脉象表示执墨的体内至少有三种以上的霸道力量相互争斗,执墨的身体就是一个偌大的厮斗战场,每时每刻都有力量角逐,但不管哪方胜败,受损的始终是执墨这个宿主。

  尤其其中那道尤为壮大的天谴之力,云一尘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可怖力量,若是换作一般人,想来不消数日便能意志消沉自戕而亡,可这叫执墨的鲛人……

  云一尘感叹,实在令人佩服。

  执墨见三人都把过了脉,气氛一时凝重无言。于是缓了口气,反过来安慰三人道:“事到如今,我再苟延残喘也不见得是好。另外,我这些年撑着这口气,不过是为了牵制住风貊……现在见到赤焰,我总算有了解脱的可能。”

  云一尘见他话中有话,斟酌问道:“此话怎讲?”

  执墨道:“你们能够找到这里,恐怕是因为查出了风貊的身份,想要与他做个了结。对否?”

  寒九三人点头承认。

  执墨道:“如果我说,现在的风貊,并不是真正的风凌子呢?”

  寒九猛地抬头,十分惊讶。

  执墨继续解释:“此前你们询问这天谴之力从何而来,其实答案很简单。当年风凌子祸乱天下,导致人族鲛人族血流成河,鲛人族几乎灭族,苍天不忍,降下雷罚,是我……帮他挡了最后一道天雷圣火。”

  “你……为什么!”寒九震惊极了!那个风貊,他可是害他们鲛人族几乎灭族的凶手啊!而且还是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因果三

 

  虽然在见到执墨的这段时间里,寒九也看出了执墨与那个风貊之间的异样,但他始终觉得执墨不会是一个与仇人有太多牵扯的人,谁料想……

  执墨见寒九气得不轻,连忙道:“赤焰,你误会了。他不是幕后之人。”

  这话一出,不止寒九愣住,连云藏和云一尘也是大为惊异。

  “他不是?”云一尘满目疑惑,“可他与我南泽国国师一脉的第一任国师一模一样,这……”

  执墨道:“你们就没发现,我一直唤他风貊,而非风凌子吗?”

  寒九立刻接道:“我以为风貊是他的名,风凌子则是他的道号,难道……?”

  执墨摇头轻笑:“不是。风凌子是他胞兄,他是风凌子的孪生弟弟。”

  云一尘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恍然。

  “这风凌子……竟用自己的亲弟弟抵挡天谴。”

  执墨见他明白过来,于是不再过多解释,只是颇为心疼道:“他对风貊做的恶事,又何止这一桩?只可惜我与风貊两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否则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再让他为祸世间。”

  寒九还是有些不明白:“他既然不是风凌子,那在院中时为何不解释清楚?反而还说那么让人误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