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不要这个金手指>第九章

 

  贺剑轻赶着去兵部报到,去得快,出来得也快,迅速将事情交代报备,又请了假,就急着往回走。

  他将余珦一个人就这么扔在余家,心里到底是不放心的,总记挂着他是不是适应不来。

  毕竟在边陲的一个多月里,以及回京路上的时日,余珦都一直跟着他,几乎不曾离开一步。

  刚才临走前,余珦的模样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就是一只可怜巴巴被丢在草原上的小兔子。

  贺剑轻赶得急,可才出了兵部门口,就有人等着。

  这人是太子宫里的人,很明显,太子是要他先去见一趟。

  贺剑轻自然不能违逆太子的意思,只得上了宫里的车马,让何成先回侯府去。

  进了宫,太子陈臻早已等候多时,意外的,还多了一位。

  “见过公主殿下。”贺剑轻不轻不淡地行了礼。

  宣仪公主是太子的胞妹,皇后的亲生女儿,年方十四,一身粉色宫装,身形姣好,脸小巧可人,笑容甜美,是个伶俐动人的姑娘。

  见到贺剑轻到了,就跟太子辞了别,离开了东宫。

  这一面见得令贺剑轻心里隐约有了不大不小的猜想,但他不动声色,何况太子亦当成平常的巧合,没有多提一句。

  “坐吧,等了你许久了。”太子陈臻招呼着贺剑轻,将手上的折子搁下了。

  贺剑轻依言坐了,没有多做言语和动作。

  他与太子自然相识已久,拜过同一师门,不过后来他一心行伍,便或多或少疏离了些。

  陈臻抬眼将贺剑轻打量了一阵,见他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便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回禀殿下,已无大碍,再养个三五月就好。”

  陈臻对他淡然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只皱眉道:“可我听昭远将军的意思,你伤得怕是不轻。”

  这个不轻到底有多重,太子着实不敢去想。

  贺剑轻不知道太子这话是何意,便说道:“不算太重,只是怕要辜负圣上和太子殿下的厚恩,臣日后或许再无法为国效劳了。”

  陈臻急忙道:“说的什么话,你执意去从军,我是不大赞成的,晖远侯只有你一人,若是有个差池,可如何是好。现如今,既不能出战,留在京中也是好的。”

  “是,多谢太子体恤。”

  陈臻摆了摆手:“你我还说这些干什么,正好,我急着找你来,便是为此事。前些日子,禁军统领罗大人递了折子,副统领蓝意犯了错,被调走了,我想着你回来,正好去应那个位子。”

  犯错?贺剑轻一怔,回道:“禁军一向由圣上管辖,殿下若是插手——”

  陈臻明白他的意思,沉下眼,说道:“我跟你也不用拐弯抹角打机锋,父皇近几年的事,天底下人不明白,你难道还不知道?我也是无奈之举……我也不逼你,一切都以你的意思来,如何?”

  贺剑轻能明白太子的苦衷,可是皇家之事也罢,禁军副统领这种位置,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看着,那罗大人年岁已高,没个几年就要退下去,到时候怎么个情况都不好说。

  这个时候他答应了,那就成了人人眼中钉,如若不答应,似乎太子又是另一番想法。可是,事实上,无论他的想法为何,情况也不容许他多做考虑。

  “还请太子恕罪,昭远将军想必也禀明了,我这右手筋脉尽断,三五月之后只能保证活动自如,却是再不能执兵刃,恐怕只能有负太子看重……”

  陈臻眉心一紧,追问道:“当真这么严重?你不是说不太重么?”

  贺剑轻淡淡笑了下,道:“没有废了,便是不重。”

  陈臻伸手点了点他:“你——话说得这样,你让我如何是好?”

  “只能请太子恕罪。”

  陈臻横了他一眼:“也罢,就知道你要推脱,亏得宣仪认为你定然不会拒绝。”

  贺剑轻听他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这有关宣仪公主何事?

  好在陈臻不再多说此事,转过话头问道:“我又听说,你找到余家的儿子了?”

  贺剑轻听他这么问,便知刚才让他接任禁军副统领,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不论是试探也好,真有心也罢,太子早有打算。

  只是又提起余珦,这让贺剑轻不得不提起精神。

  “是。”贺剑轻早已明白,除非太子不想知道,否则很多事都瞒不过去。只是不知太子刻意提起,会不会有其他的目的。

  好在陈臻只是提了一句:“总算老天爷开眼……好了,你去吧,过几日中秋,再请你喝酒。”

  贺剑轻在东宫待了小半个时辰,出来时,夕阳的余晖在天际尽头逐渐消去,他回望宫门,一时之间不知太子意欲何为。

  是在试探他?

  当今圣上的做派,他自然是不甚赞同,太子想必也是在做打算,如此看来,边患刚解除,只怕内忧又起。

  贺剑轻拿不准该如何自处。

  贺家一贯只管打仗,不管朝政,可现在他无法再行军作战,势必要回到朝中,一旦踏进这道门,想要置身事外,又怎能尽如人意。

  另一边,余珦送走贺剑轻之后,回头见到余重启欲言又止的目光,那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

  他便慢慢地往回走,来到了余重启身旁。

  弟弟余念是个活泼的性子,也不认生,热情地对他说:“走走走,跟我来,我和爹早来好久了,给你准备了好多东西,都在屋里堆着呢,我带你去看。”

  他一连串说了一堆,余珦半懂不懂,下意识地避开了他伸过来要拉自己的手。

  余念一手落了空,也不感到诧异,只是对余珦半知半解的样子感到纳闷,他求助地看向余重启。

  余重启是听贺剑轻说过余珦的情况的,他用眼神示意余念不要担心,转而对余珦说道:“先回去吧,休息一会儿。”

  余珦点了点头。

  余念便摸不着头脑地跟着回了家。

  余重启已经吩咐下人将余珦的随身物品都送到了他房里。

  “你看,这就是你小时候的房间,东西都在,你先待着休息会儿,等到了晚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好吗?”

  余珦轻轻“嗯”了声,余重启便带着余念出了房门,走了一段,觉得余珦听不见了,才对余念说道:

  “你大哥不太会越国话,还在学,你得注意点儿,知道吗?”

  余念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了,爹!”

  余重启这才放心地离开。余念就留在外头的游廊上,坐着等。

  屋内,余珦环顾了一下不大的屋子,一个床榻,一张书案,几个箱笼,一个小圆桌,除此之外,就没什么陈设,倒是墙上贴了一张奇奇怪怪的画,有些淡了。

  圆桌上,堆放着余珦从边陲带来的小包袱,谁也没有去动。

  书案上堆着一看就是新置办的文房四宝,还有几本书册,并无多余的东西。

  余珦在屋中央站了半晌,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脑海中关于屋子的记忆一丁点都找不到,哪儿都没有觉得自己曾经在这里住过几年。

  他也不想去动桌上的包袱,就这么坐在桌边,趴靠在自己手背上,默默地发呆。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又慢慢地换了位置移开了。

  他等啊等啊,天还没有黑,贺剑轻什么时候会来找他呢?

  余珦心里十分焦急,狠狠闭了眼,在心里数啊数,再睁眼,天还没暗,他颓丧地再度趴了下去。

  正在此时,窗户外突然有个影子在乱七八糟地动来动去。

  一会儿跳上,一会儿横着,有一会儿转圈圈,余珦莫名觉得有点烦人,他腾地站起来,一拉开门——

  “大哥!”

  原来是余念在作怪。

  余珦对陌生的弟弟这种行为有点不喜欢,可是看余念那笑呵呵的样子,又不好说出口,他这会儿还感觉很不真实,总觉得这里不是自己家似的。

  余念见到余珦则是更加精神百倍,他尽量用简单的话说一下自己想做的:

  “大哥,我,带你,逛一圈,好吗?”余念一会儿点点余珦,一会儿指指自己胸口,意思是想要领着余珦认识一下整个余家的布局。

  余珦想当然地摇头,他要等贺剑轻,不想动。

  余念可看不出来他的不乐意,上来就要拉他手,但手伸到半空又转了个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笑道:

  “走吧,来吧。”他热情地招手。

  余珦这下子没办法了,初来乍到,又是自己的弟弟,况且怎么着这是余家,恐怕以后都要待在这里了。

  他就迈开了一步。

  这一步让余念十分高兴,他的胆子又大起来:“走走走,往这里走,就是厨房,”他做了个吃饭的手势,“然后呢,穿过这条路呢,就是去前厅……往这里走,这里有个院子,你看……隔壁就是晖远侯府了,我听爹说,你小时候经常和晖远侯,哦,现在的小侯爷,就是带你来的人,一起玩——”

  余念说到后来,就忘记了余重启提醒的话,一股脑儿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完全忘记了余珦只能听懂一点点儿。

  余珦也不在意他说什么,只听到隔壁就是贺剑轻家时,立刻加快了脚步。

  余念在后头乐见其成地喊:“大哥等等我——”

  余珦什么都没听见,他飞快来到了院子里,院子不是很大,但也有个小池塘,里头如今空荡荡的,只有不甚清澈的水和一些枯叶飘着,院墙高高的,他踮起脚也看不见晖远侯府里的情形。

  余念看到余珦努力踮起脚尖,似乎要去看墙那头的样子,他眼珠一转,立刻转身跑了,回来时,拿着一把凳子。

  “大哥,来。”

  余珦看懂他的意思,双眼亮晶晶地对余念笑了笑,随后就踏上凳子,双手终于巴上了墙头,露出一双眼睛。

  随后他就瞧见了何成。

  何成刹那间看到有一人朝院子里望过来,起初吓了一跳,正想喊人呢,忽然就笑了:“小公子,怎么了?”

  余珦不好意思问,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何成。

  和余珦待了这么久,何成大概也能知道点意思,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忙道:“少爷还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天都要黑了。

  余珦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