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成玉尔是外出游历时偶然碰到的江照,觉得他天资聪颖,品行良好,就收作了徒弟。刚开始江照连修真常识都不懂,还问出了许多啼笑皆非的问题,背地里其余小弟子没少嘲笑过,陈匪自己虽然也看不大上这个不知师父从哪个乡野捡回来的小子,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师弟,自己欺负还可以,哪轮得到别人。陈匪帮江照教训了几次人,清风山上的小弟子才不敢再非议江照。只是那江照是个木楞货,陈匪这样帮自己,也一点表示都没有,知道他是个穷小子,没什么值钱东西孝敬,但连好声叫声师兄都没有,见到陈匪还是只敢低着头轻声喊人,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

  幸好陈匪也不在意。所以是什么时候两人开始相熟的呢。大概是因为总是有机会见面,混了个脸熟,之后师父外出游历,委托陈匪照料江照。

  某日下过一场春雨,陈匪在外练剑,细雨沾湿了衣裳,他收剑准备回住处,拂去肩上水滴,发现头顶多了把纸伞。陈匪抬头,发现过了这么多年,江照手里还是那么拮据,这把普普通通的油纸伞,在外面不知要不要的上三钱,再仔细瞧一瞧,握把已经磨损,估计也用了好多年。

  伞外细雨蒙蒙,此时正值春回大地,虽寒意料峭,但枝丫上已经冒出新绿,枝干被雨打湿,是泛着生气的黑,眼前这人,面容清秀,乌发半披肩,着白色衣衫,套青色衣纱,正笑着对自己说:“我之前酿的酒今日开坛,师兄肯不肯赏脸去我那小饮一杯?”

  那天过后,两人听过春雷,看过桃花,又在柳絮飘飞的日子里对过招,也在紫藤花架下辩过道。月明星稀的时候,两人同在湖心小筑喝酒畅聊,说各地风光景色,星辰璀璨闪耀时,也合力推演过天机,互相争论过谁对谁错。

  陈匪聪明,江照勤勉,陈匪于剑术有独特见解,江照擅长酿酒,陈匪喜爱市井话本,江照热爱搓药丸。

  陈匪能用最刻板干涩的语句讲那些艳奇小说,他只敢讲给江照听,还老是觉得自己的故事生动活泼,江照搓一个药丸,点头搭腔“竟然是他”“原来如此”“这真是太伤人心了”,是亲师弟的样子。

  两人最亲密无间的日子,大概就是那时了。后来陈匪结金丹,聚元婴,时常闭关,日子都是五十年一过。向着大道愈近,仿佛情感也更淡泊,他偶尔一次想去看看江照,却发现他下山游历已经十年未归。

  现如今,薛渠喊他阿照,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林凌与他一起炼雪颜丹,见到自己面却依旧只喊师兄,有事就是喝酒。

  想江照干什么呢,现在要头疼的是阮夷,是薛渠。

  唉,薛渠怎么会喜欢师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会佛,对不起大家

  、03

  追求阮夷,道阻且长。现在陈匪手头的信息,大概就是自己喜欢阮夷,阮夷喜欢薛渠,薛渠喜欢师弟,如果师弟再喜欢自己,就变成一个环了呢。想到这里,陈匪感觉一阵恶寒。

  应该不会吧。

  然而思维开始发散,就不可收拾。他想到从前种种,深觉江照应该对自己有好感。可是这种应该已经坑过他一次,参见桃花谷对阮夷的表白,在那之前他可是认为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拒绝他陈匪的魅力。

  此时灵光一现,陈匪想到:如果薛渠跟师弟在一起,那岂不是超级棒棒。这样阮夷就能死心,自己适时上去安慰一番,抱得美人归不是水到渠,呸,理所当然吗。

  陈匪能成今日成就,不仅是靠天赋,还是靠行动。说走咱就走啊。

  这日,陈匪约江照去明月谷游玩。江照欣然同意,到场后发现薛渠在,阮夷也在。

  “阿照。”两人明明一同到来,可薛渠先喊了江照,仿佛眼里没有陈匪这个活灵活现的清风派大弟子。不过陈匪并不在意,相反乐见其成,他偷偷看阮夷脸色,没想到阮夷竟也面不改色。

  陈匪在心里记下:看来阮夷还不知道薛渠喜欢师弟。

  那边江照倒是一一打过招呼:“薛师兄,阮师弟。”

  陈匪又在心里记下:喊薛师兄,看来江照跟薛渠也没多熟。

  结果立马被打脸了。

  当时薛渠跟江照走在前面,薛渠问到那象牙杯盏可喜欢,江照回答:“阿哥费心了。”

  嗯?阿哥?疑心是自己听错,但薛渠这两个读音跟ge实在没有半点关系,江照再口齿不清也不会说错,所以真的喊的阿哥?

  江照为什么要喊别的门派的大师兄阿哥,他都没有这样喊过我。陈匪心里不开心,但面上没露出小情绪。

  身边阮夷也应该听到薛渠和江照的对话了,但比他表演出来的更淡定。要么是阮夷正在心里吃醋,要么是阮夷知道为什么。

  “江师弟为什么要喊水,不是,薛渠阿哥,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样亲近?”快点发现你喜欢的大师兄喜欢别人吧,我宽阔的肩膀给你靠。

  阮夷看一眼陈匪:“你不知道?”知道什么,他为什么要知道。修真人耳聪目明,前面两人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发现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可不好受。

  “我与阿照从小一起长大,这是以前的旧称,总改不了。”薛渠解释。

  江照笑说:“又为什么要改呢,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称呼。”薛渠也跟着笑,眼里分明是一片开心愉悦。

  陈匪恨不得扒着阮夷的耳朵大喊:你看他们!你看他们的样子!分明就是有奸情!阮夷你快醒醒啊!

  这样在心里表演过一番后,陈匪又郁闷:从小一起长大,他怎么又不知道了。江照被带上清风山时,年纪也不过十一二岁,难道是之前发生的事?

  确定江照薛渠听不到他们的谈话,陈匪拉过阮夷问:“他们怎么就一起长大了,什么时候的事。”

  阮夷看他一眼,说:“还不是跟你我一样。童年时的玩伴而已。”

  而已……陈匪忧郁,别人家的童年玩伴,一口一个阿照,一口一个阿哥,再看看他们两,这么多年了,还是陈匪阮夷。

  不过这得怪阮夷,毕竟阿夷这种称呼,他是叫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