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武侠)传说中的归云少庄主>第四十八章 借兵力

  

  借兵力

  一顶金帘马车停在了宫城外,帘子一挑从中步出两个人来。

  面前便是整个长安城最辉煌而戒备又最森严之所了,重兵把手之下的宫城中宛如铁桶。

  章浅凌被士兵遥遥拦在了皇城了入口,而青衫径直入了整座宫城里地势最高的塔楼,那里面一袭黄衫的皇帝正候在宝座上。

  堪堪入了大厅,上首的那位就发问道: “这便是虎符?”

  稳重的嗓音略带有些沙哑,溯墨殇不卑不亢:“回皇上的话,这确是虎符无误。”

  上座的皇帝沉吟了些许,才回道:“取来给我看看。”

  一个白须太监缓步行到了溯墨殇面前,伸手便要取,溯墨殇手腕一转,那枚虎符又被她藏到了身后:“虎符不可擅给。”

  “哦?”龙袍加身的皇帝起了些兴趣,看着溯墨殇若有所思,语气加重了些许:“你还怕朕欺枉你不成?”

  “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怎会欺枉小人?”溯墨殇淡淡,丹凤眸凌厉非常。

  “那为何不给?”

  “虎符乃是兵家常用之物,皇上若是要虎符,那么……”她的话语未曾说尽,但意思已是传达到了。

  “你要借兵?就凭这枚小小的玉块?”皇帝冷冷道,话语中有了杀意。

  “是,此玉块乃是先皇遗留之物,皇上难道要违背先皇之命?”溯墨殇抬眸,正正对上上首龙袍加身的苍老眸子,毫不畏惧。

  “借兵做甚么?”皇帝的语气缓和了些许。

  “一举铲除悟伦门,此举是对皇上掌理朝政有益的。”溯墨殇笑了笑道。

  上首的皇帝沉默了片刻,随即道:“借你五万精兵,但,若是未能除尽悟伦门,你就回来领罪罢。”

  “谢皇上。”溯墨殇抱拳施礼离去。

  “借着兵力了么?”章浅凌一等溯墨殇出了宫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溯墨殇点了点头,踏入了轿子,吩咐车夫驾马前往侯府后方道:“如今须两股兵力合在一处,万万不可走漏半分消息。”

  正午的骄阳洒落下万丈华芒,推开侯府沉重的乌金大门,日光映射之下是一袭白衣。

  溯墨殇愣了愣,随即又合上大门,便往外处而去,然而侯府内的人却似是被惊动了,撇下一旁跟随的阿远,循着溯墨殇离开的足步而去:“墨殇何必躲着我?”

  前头的青衫女子足步停下来,面露羞窘抬手施礼:“见过尚渊公子。”

  顾尚渊温和地笑了笑,抬手扶起溯墨殇道:“不必多礼,近日在侯府都看不着你,你去哪了?”说罢,顾尚渊还盯了溯墨殇身旁的章浅凌半晌。

  “去外游玩。”章浅凌早早地回应道,双手抱臂几乎是冷冷地看着顾尚渊。

  然而,面前的顾尚渊 却毫不在意,像是未曾察觉到章浅凌对自己的态度一般,他上前来道:“你们去何处游玩了?在下知晓长安城里有几处山水独佳之所,墨殇该很喜欢。”

  章浅凌吹了一口气,看着顾尚渊不怀好意道:“我们去何处,还要向公子报备?我们便是去青楼酒馆又如何?”

  来着不善,气势汹汹,但顾尚渊仍旧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如春风拂面般缓缓道:“此事自然不该在下管,但阿凌,在下此刻是与墨殇姑娘言语。”

  言下之意,关你甚事?

  章浅凌噤了口,恨恨地瞪向顾尚渊:“墨儿,那你便与旧友相会一段,我在一旁看着你便好。”

  溯墨殇走到顾尚渊面前,隔开适当的距离才道:“尚渊公子,我此来长安城实是为来做一件要事。”

  顾尚渊眸中带了一分担忧:“你当真要一举铲除悟伦门?悟伦门根基在这十年里变得极深,可是你一己之力可除的?”

  溯墨殇见对方已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四周无人,她方缓缓道:“我借了朝廷和侯府的势力。”

  面前之人的眼眸忽而张得极大,片刻后他释然地笑了笑:“原来,你已有此本事。倒是我多想了。”

  “朝廷早早便想拔除悟伦门这颗毒瘤,此刻有人想除悟伦门,这必然是有利的。”溯墨殇淡淡地陈述,眸中含了神采:“尚渊公子不必为墨殇考虑,你身边的黑衣侍卫也许才是公子的归属。”

  “谁?阿远?他与我素来是好兄弟,你在胡说什么?”顾尚渊忽而朗声大笑起来,双肩耸动颤抖。

  溯墨殇不置可否,看着顾尚渊浅浅露出一抹出自内心的笑意:“阿远他很好,很适合你。”

  说罢,她转身带着章浅凌径直踏步入了侯府。

  而顾尚渊的身后,一袭黑衣仍矢志不渝地等着他,片刻后阿远掂量着开口道:“公子,咱们走罢,日头太晒你会晒伤的。”

  顾尚渊回眸看去,对上阿远坚定懵懂的眼眸,淡淡应了一声:“好。”

  傍晚时分,两股兵力已聚集在了侯府后山的一所隐秘无比的教场。

  教场被群木环合,山峦连绵起伏成了天然的隐秘之所。

  银鳞铠甲映着残红的夕阳,折射出瑰丽无比的光华来,那光华便在眼前缓缓流动,逐渐映亮了整个山坳。

  在教场的中央搭着一座高台,上面空空荡荡,千百万将士都在等待即将到来的,引领他们攻向悟伦门的掌舵人。

  片刻后,从一旁走来了一袭青衫,青衫顺着阶梯步步而上,最终站定在了高台正中:“久等,在下便是带领你们攻向悟伦门之人。”

  下方的战士面面相觑——从来他们的军营里便没有女子,如今高台上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青衫女子却自称是他们的将领,他们自然是不服的。

  从十万将士中步出一个身着重重金甲的粗狂将军,将军一脸的胡茬,肤色黝黑,身材精壮。

  “小丫头何敢自称将军?我看你弱不禁风,还是滚回去好好待在你的绣阁里,嫁个好郎君,休要来造次!让皇上另换一名将军,我们不服!”将军端着一把大刀,朗声道。

  说罢,四方排列齐整的将士队形混乱起来,四下里都是笑声:“小娘子快回去,我们这军营里向来粗犷得很,万一把你给吓个失心疯便不好了!”

  溯墨殇面色不动,冷冷地抬起一双丹凤眸,盯着面前的金甲将军:“将军说甚么笑话?墨殇怎会弱不禁风?”

  “哟,我看你便是弱不禁风又如何?没有一点铮铮铁骨,还敢来我们军营里,闹笑话?”金甲将军回道,面容满是不屑。

  溯墨殇早早便算到了会有今日这一出,军营中轻视女子是必然之事,是以她早早便准备好了说辞:“将军可知花木兰,穆桂英?古往今来,有如此多的巾帼英雄立下战功,你又为何否定在下没有此等能耐?”

  下首的金甲将军愣了愣,似是未曾想到上方的青衫女子竟敢回嘴,片刻后他又恢复了惯常的不羁,道:“你不服气?我看你便是没能耐之人!”

  “是吗?”溯墨殇淡淡问道,从袖中抽出一柄清光绝世的剑,剑尾依旧垂着一只白兔布偶,看上去有些许滑稽:“那么将军与我一战,战后自然知晓在下是否有能耐。”

  军营中以武艺分高下,武功高者自然狂傲受到敬佩,她早早便知道了这个道理。

  下方看到溯墨殇抽出了剑,又轰然响起一阵笑:“哈哈——果是在说大话,连剑尾都系着小女儿家的白兔布偶,又谈甚么要战过咱们将军!”

  溯墨殇不怒,只是眼神定定地看着金甲将军,冷冷反问道:“将军可是不敢应战?怂了?”

  金甲将军见面前的青衫女子依然是那般的清冷狂傲,不免心性而起,朗声笑道:“我纵横沙场十年,见过的厮杀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怎会不敢,却是一会儿若是伤了你,可别哭!”

  说罢,他取过一柄梨花□□,便纵上了高台。四周的将士自觉地推开一步,重新列整了军阵观战。

  终局一

  

  金甲将军持着一柄大刀,大咧咧地上了武场,满面的胡茬显得尤为刺眼,他略带戏谑地看向溯墨殇,道:“小姑娘现在反悔还有用,待会若是打伤了,可莫要怪将军我不怜香惜玉。”

  溯墨殇笑了笑,一柄凌墨剑握在手中清光绝世,她没有应答,只是把剑一横道:“来吧。”

  一股浩荡的清风拂面而过,撩起了溯墨殇的鬓发,鼓起了她的衣袖。青衫宛如一朵盈盈在水波上飘摇的青莲,清丽婉转。

  但谁又能想见,那朵青莲之下隐隐着的杀机。

  一把雪亮的大刀向耳畔划来,带着风声便要径直砍向溯墨殇的脖颈,她拂拂衣袖,随即退让一步避开。

  而身后却传来些凉意,她心知面前的金甲将军是动真格的了,她于指尖放出一道凌厉的指风,指风宛如一把看不见的飞刀,遁形于空气中,却在无意中阻挡住无数的杀机。

  听闻叮——的一声长鸣,溯墨殇转过身,满意地看见金甲将军面容上的惊慌,他的大刀已被弹开数许里远。

  溯墨殇看了片刻,方冷冷道:“请将军拾回刀,若是不服,我们再来一场。”

  这一场溯墨殇只是防守却未进攻却已将对方击败,凌墨剑寒光大盛,似不满她未曾抽出剑比试。

  粗犷的将军愣了片刻,似还未缓过神来,他拾回刀,便在高台上单膝而跪:“姑娘好厉害的武艺,是洒家有眼不识泰山。此一局算姑娘胜。”

  言罢,他即刻起身对着武场中的众将士抱拳道:“方才都看见了罢,这位姑娘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洒家击倒,可见这位姑娘确有统领十万将士的本事!铲除悟伦门一事便全仰仗姑娘神威了!”

  下方早已纷杂一片,军营里素来好武,见如今来了个会武的自然欢喜非常。

  溯墨殇借机树起军威,她的视线扫过一片闹嚷的人流,朗声道:“听着,今后每日日头还未上来时便要到此武场练武,三月后我们便要彻底铲除悟伦门。”

  说罢,下方闹嚷的人流忽而却平静下来,军中有令,不得胡闹。

  他们如群蚁排衙一般站定,随后又依着金甲将军的话语重又拾起地上的兵器,在四方演练。

  铲除悟伦门不是容易之事,其中付出的血汗更是无穷尽的。

  溯墨殇叹了口气,提步走向武场中巡视指点。

  三月后。

  早已入了深秋,千山中的树林都染了霜色,如火的叶纷纷而落,渲染出一片凄凉景色。

  被群山怀绕中的武场上十万将士整好队形,静立在场地上沉默着。银亮的铠甲映出日光的灼烈璀璨,十万将士中有人会在今日血洒悟伦,有人会踏着同伴的尸首回来。

  一切都变成了一种煎熬,汗在无声地流。

  高台上的金甲将军却朗声而笑:“不必紧张,若是今日有人屠杀悟伦狗贼五人的便奖一锭黄金,升军阶一位,依次推进,杀十人则奖二锭黄金,升军阶二位。怎样,这奖赏够痛快?”

  下方喧闹起来,将士们面面相觑,随后快意地笑起来,对着高台之上的将军道:“那便依将军所言。何时去攻悟伦门?”

  “不必心急,待墨殇姑娘发出流光弹便可行动。”说罢,一向粗犷的将军沉吟地看向远方的天际。

  秋日的天空旷远碧蓝,几块洁白的云絮漂浮在穹顶之间,澄澈透亮的东方渗出日光的雪亮,辽远的青空没有半分动静。

  他不免有些着急,溯墨殇是他敬佩之人,自不愿她有甚么闪失。

  悟伦门。

  一队身着布衫的奴仆行过弯弯绕绕的巷弄,径直朝着朱雀街上挺立的一座塔楼而去。

  溯墨殇看好了时机,将章浅凌撇在酒楼中便掐准了时机,朝那群奴仆混进去。

  前头的人走得很急,她身着和奴仆一般无二的衣衫,默默地低头前行着,她的怀中塞了火折子和流光弹,十万将士的希望便寄托在她身上。

  队伍堪堪停在悟伦门前,一袭白衣便拦在了面前:“这是悟伦门新进的奴仆?”

  他手中执着一柄乌黑的鞭子,眼眸冷冽黯淡。

  溯墨殇见过他,他是当日血屠霞落门悟伦强徒之一的,好像是……是叫悟若。

  她想了起来,暗暗心惊。

  前头领着一众奴仆的管事开了口:“回悟若少门主的话,正是。”

  说罢,前头拦着的白衣让了开些,一队人马在另一旁擦过白衣公子的衣衫向着波橘云诡的悟伦门缓缓行去。

  待溯墨殇经过白衣悟若时,似乎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忽而对着自己看了一刻,她汗水涔涔而下,她和悟若是撞过面的,她怕悟若认出她,那么今日的铲除悟伦门之策便彻底失败。

  好在白衣悟若只是冷冷地盯了自己一瞬,并没有出手阻拦,溯墨殇松了一口气。

  她行到一处楼阁,猜想此处便是米仓了。

  她不动声色地止了足步,前头的管事并没有注意到,一切都分外得顺利,顺利得有些许不真实。

  溯墨殇隐在一丛碧竹之后,从怀中摸出一壶烈酒,暗自倒在米仓的四面,而后一点绯红的火光在手中隐现,她低下身来将火光引到了米仓旁。

  只听得呼啦一声清响,火光化作了巨兽沿着酒水行过处蜿蜒开来,逐渐张开一张巨大的血口将一座极近富丽的殿舍吞噬。

  火光冲天而起,烧灼了半边了天,隐隐的碧蓝的苍穹似乎也被燃得绯红。

  溯墨殇放下心来,方要从怀中摸出流光弹来却忽而见到面前飘来一袭紫衫。

  那是悟伦门现今的门主,戚落尘。

  她手一颤,流光弹便落在了石板地上,溯墨殇忙弯下腰要去捡,然而一根蓝汪汪的利针却滋滋而来,瞬间便刺入了她的掌心。

  伴随着是血肉被烤焦的味道,那根针触及之处迅速地燃起一阵白烟,乌紫之色犹如藤蔓般蔓延至整只手。

  “姑娘莫要挣扎了,片刻后你便会命殒当场,悟伦门的血火毒可不是闹着玩的。”紫衫的戚落尘淡淡开口,没有一丝情感,宣判着眼前之人的命运:“凭你一己之力是无法将我悟伦门屠尽的。”

  随着毒素的蔓延,溯墨殇忽而觉得脑中似乎纷杂得很,像是有无数的毒蜂在同一刻嘤嘤作响。

  她心知不好,以右手从袖中抽出一柄凌墨剑,剑尖蕴出一点寒芒,溯墨殇将剑身对准了左手臂。

  听得刷拉一声利响,她的整只左手被自己断开,断臂滚了几下没入了身旁的火光中。

  空气中有烧灼的肉味,溯墨殇额上满是冷汗,片刻后,血流畅快地蜿蜒迤逦,将她的半边青衫都染得血红,疼痛终于撕心裂肺地来了。

  她几乎要疼晕过去,只得勉力咬住唇角,看定了面前的紫衫。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中,在电光火石之中她中了戚落尘狼毫笔中的染毒细针,在电光火石之中她便自行砍去了整条左臂。

  凌墨剑未曾染血,下剑的速度极快,是以在一瞬之间就将左臂连经带骨砍断。

  对面的紫衫似是被惊愕住了,戚落尘着实未曾想到自己面前的这个青衫女子却如此果断,她砍左臂的时候面容坚决,就仿似这条左臂不是她的一般。

  “姑娘的勇气令戚某很是佩服,你真该入我们悟伦门的。只可惜,在下此刻与姑娘的立场对立,只得兵刃相向。”

  说罢,紫衫欺近了溯墨殇身侧,鬼魅般的身形倏忽拦在溯墨殇便要捡起地上的流光弹的手旁。

  戚落尘文雅一笑,像是顾尚渊一般的温和平静,然而面前之人的眉目中却是最凌厉的杀意:“这个是姑娘通风报信的罢?那可不能让你打开。”

  戚落尘拾起了流光弹,不怀好意地看向溯墨殇,对面的女子显然已是痛急,冷汗润湿了整个后背。

  汗与血交缠在青色的背景下,染成了一副极为惨烈的画卷。

  溯墨殇丝毫不觉衣饰的脏污,她勉力凝起最后一丝心神,忍声道:“公子,看啊。这米仓都着了,你就不怕么?”

  紫衫冷冷一笑:“区区一座米仓,让底下的人去扑灭便好。这世间水稻如此之多,怎愁没米?不过便是去民间掠夺几斤。”

  她也呵呵笑了一声,从指尖放出一点气流,那是混聚了她此刻的所有气力,需在对方无察觉之时就将流光弹启开。

  溯墨殇不动声色地看着戚落尘:“你便不怕遭到反抗么?这般的无耻,十年前悟伦门屠我归云山庄满门,十年后又惦记上了霞洛门?”

  戚落尘听闻此语忽而瞪大了眼眸,其中带着无比的痴狂:“什么?你说……你归云山庄?你便是归云少庄主?”

  面前青衫染血的女子没有吭声。

  “这可太好了!今日终于得除尽归云山庄逆贼了!你潜逃了十年,今日还是难逃一死。除尽归云山庄,这是父亲临终前的唯一心愿,今日孩儿终于如愿以偿了!”戚落尘快意地扬声道,然而一缕指风却凌厉地叩开流光弹的弹口。

  一抹绚丽的火光直上云天,冲破了层层流云之后,终于在碧蓝的空中盛放出了最为娇艳的花朵,这是以血换来的莲花。

  终局二

  

  终局二

  溯墨殇微微一笑,唇角蜿蜒出鲜红的溪水,碧空中的莲开得娇艳,在空旷的碧蓝中缓缓舒展出一点点朵瓣来,仿佛下一刻便可吐露出一缕淡雅的香气。

  真美,像极了幼时归云山庄木制小楼上雕刻的木莲花,母亲便总会待在小楼中,直到夜晚温柔地覆盖了天地,她才温婉一笑牵着父亲的手与她一起到连绵了一座归云山的桃林下。

  那桃林很美,轻粉和雪白交织着,宛如华丽的锦卷,父亲便会在这张极近奢靡的画卷下娓娓讲述出一个个江湖掌故,那奇幻,那瑰丽。

  只可惜她溯墨殇再也无法见到。

  她的意识恍惚起来,身子也变得沉钝,朦胧的视野中闯入了一袭玄黑,溯墨殇吃了一惊,嘴角蠕动着要吐出话语来。

  奈何一张口便汩汩流出鲜血来,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带着笑意——她很满足了,是的。

  “溯墨殇……溯墨殇,你不要睡!”面前身着玄黑衣衫的男子却慌了神,狠力地摇着溯墨殇瘦弱的肩膀,眸中流转出前所未有的慌张。

  溯墨殇含笑看着章浅凌,对方额际淌汗,银白的发丝凌乱在俊美的容颜旁,很是狼狈。

  “阿凌,我真的好累……让我休息一下,就一下……”她第一次用近乎于孩童耍赖的口气央求着章浅凌,却是在生离死别之时。

  溯墨殇右手的指尖染血,她颤抖着手指抚上章浅凌的侧脸,在他白皙的面颊上擦过一道血痕,她勉力提起一线清醒,断续着语声道:“不,不许哭!记着,要,要救霞落……”

  最后一个“门”字还未落定,一切便停在溯墨殇勉力比出口型的那一刻,女子冰凉颤抖的手指无力地倒下,冰凉的触感拂过章浅凌。

  溯墨殇无力地合上了双眼,唇角却诡异地带着一丝笑容。

  “你从来都没想过我!就……就连此刻,也是在乎着他人!”章浅凌闭紧了眸子,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眸中有近似于疯狂的神采。

  身后忽而缓缓走来了戚落尘,他手执一柄弯刃便冲章浅凌悄悄靠近。

  就快了,下一刻那尖利的匕首便会刺向玄衣男子的咽喉,下一刻鲜红的血流便会汩汩而出……

  他忍不住地颤抖,是欣喜的——杀了凌墨剑灵,这是何等的荣耀!

  忽而,一道乌黑的长鞭闪过,绕在了戚落尘的脖颈上,一圈又一圈,宛如蛰伏了多年的毒蛇。

  鞭子紧紧地缠绕在脖颈上,戚落尘忽而感到一阵晕眩,弯刃脱手滚落在石砖上。而眼前章浅凌仿佛没有注意到一般,依旧疯魔一般拥着溯墨殇的尸身,不发一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戚落尘惊恐地瞪大双眼,双手颤抖着扯着脖颈上的长鞭。

  滑腻而熟悉的手感,指尖触碰到鞭身时还微微传来一丝麻意——这是,若水鞭。

  他艰难地扭转过身子,闯入眼底的是白衣悟若,悟伦门的少门主。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明明给了悟若身份,权贵以及高强的武功,而此刻又为何会反目成仇。

  “你……为,为什么……”戚落尘艰难地从咽喉中挤出一个个字眼,双眸猩红。

  眼前的悟若不再是平常在他眼前低顺恭敬的模样,他冷笑了一声,将若水鞭不紧不松地扯着:“戚落尘,你是否忘了晃儿?”

  晃儿,是,是多年前与悟若在一同的那个少年。

  他醒过神来,带了几分凉薄地朗声大笑。

  笑声被阻断在咽喉中,若水鞭一紧,戚落尘的笑声尖利而断续,极像尖针擦过粗糙不堪的石地上所发出的声响。

  刺耳而可怖。

  “哈,没,没想到……我戚落尘最后却输在了人情!”他不解地遥望着碧空,那朵罪恶的莲花仍旧灼灼而放,远处依稀传来厮杀时刀剑挥舞与人声的尖叫。

  悟若双手一紧,将若水鞭的力道又加重了些许,面前人的脸色苍白。

  他无情地甩开鞭子,戚落尘被掷在一边。

  方才还华贵无比的紫衫男子沉沉地摔向石板地,殷红的血液从他的七窍淌出,染污了绫罗绸缎织就的衣襟。

  他慌张地匍匐着,向着火光大盛处爬去:“悟若,悟若……我戚落尘,记住了!我,我便是被烈焰焚烧尽,也不会将尸身落入你们手中!”

  戚落尘没入了火光,炽烈而圣洁的火光大盛,似乎可以焚烧尽所有的肮脏邪恶。

  悟若垂下手来,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看着仇家狼狈地迈向死亡,他无疑是欣喜的。

  但回望这些年来,自己又与戚落尘有什么不同?

  他苦笑了一声,随即又用若水鞭环住了自己的脖颈,鞭子一紧,在他白净的肌肤上落下数道红痕。

  悟若沉沉地往身后栽倒去。

  晃儿,你在等阿若吗?阿若就来了。

  金甲将军带着一众士兵冲入悟伦门中,在腥风血雨中厮杀,群龙无首的悟伦门成了一群乌合之众。

  他的长刀雪亮地映出一片日光,绯红的血液不住地洒向半空。

  他杀得酣畅淋漓,而悟伦门也节节败退。

  一个时辰,朱雀大街里最富丽的府殿楼阁被鲜血吞噬,血光甚至覆没了半条朱雀大街。

  昔日无比辉煌罪恶的悟伦门在一夕之间被铲除干净,而那些浮动的丑恶则被一把圣洁无比的熊熊烈焰燃为了尘埃。

  一场战争,悟伦门被灭,而金甲将军的十万大军却止折损了三千人。

  所有人都分外地欢喜,只有章浅凌日日夜夜地抱着溯墨殇的尸身不进半点茶水。

  他们看着章浅凌面容憔悴,神情痴傻,鬓角渐渐落上了一层白霜。

  章浅凌从未想过,失去了溯墨殇的自己会如此地枯槁,那个清冷的女子直到最后一刻还是挂念着他人,似乎从未考虑过被她抛弃的自己,多么自私。

  “哎,你不去哄哄?”金甲将军推了推身旁的璇:“你们不是熟识吗?”

  杏黄衣衫的璇摇了摇头,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墨儿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

  她愣愣地看着被章浅凌搂着的溯墨殇,她正安详地睡着,仿佛沉入了一场甜梦。

  三日以来,章浅凌只搂着溯墨殇的尸身,不让任何人欺近。

  凌墨剑灵武功自然高强,此刻都用在了护卫溯墨殇身上,自然无人敢擅自近前去招惹。

  “谁说无法改变?”身后忽而响起了女子慵懒的嗓音:“你辞锦真人我说可以便可以。”

  璇转过身,正对上辞锦真人的眼眸:“真人勿要说笑。”

  辞锦忽而咧嘴笑起来,扯了扯璇的唇角:“小姑娘莫要如此耷拉着脸,小心不好看了,没有公子敢娶你!”

  她推开木门,大步迈入了屋内,口中不羁地嚷嚷:“徒女婿,你莫要痴傻了!我这徒弟,再搂就要坏咯。”

  章浅凌抬起头,看了辞锦一眼,启唇终于说出了三日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可有办法救她?”

  声色暗哑,略略带着沉钝的沙哑。

  辞锦一脸坏笑地欺近:“怎的?辞锦真人还会骗你!”

  她从怀中摸出一瓶丹丸,将玉瓶在章浅凌面前晃了一晃:“回生丸,里面只有一粒,可难炼了。”

  章浅凌接过玉瓶,茫然看着辞锦真人,眼眸中带了欣喜,渐渐流转出一片神采:“这……怎么。”

  “怎么不可能!?”辞锦真人挑了挑眉,一把抢过溯墨殇,叹了口气:“这命倒是可以救回来,只是哦,这左手断臂却是彻底没了。”

  她夺过章浅凌手中的玉瓶,哼了一声就丹药和着酒一并倒入溯墨殇的口中。

  辞锦抬起溯墨殇的下颔,强制她咽下去:“听着,这药半个时辰后见效。”

  说罢,她挥挥衣袖便转身离去,合上木门。

  日光轻轻地透过纯白的纱帐,洒在怀中女子静谧的眉眼上。

  时光悄悄地从指尖流淌而过,章浅凌定定地看着溯墨殇。

  半个时辰已过了,而怀中女子却没有丝毫动静,他有些不安,甚至开始怀疑是这药不过是辞锦欺骗他的一个幌子。

  忽而,怀中女子的眼睫颤了颤,冰凉的身子有了暖意。

  溯墨殇睁开一双清明澄澈的眼眸,映入眼帘的是章浅凌俊美的容颜,她沉寂了半晌,终于道:“阿凌……”

  声音微哑,却带着无限的柔情。

  章浅凌抱着溯墨殇的双手忽而颤抖起来,他看着溯墨殇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许久,溯墨殇才笑起来,摸了摸章浅凌的面颊道:“却傻了。”

  章浅凌脸忽而红了起来,浅淡的一抹红云轻飘飘地笼在面颊上:“谁,谁……说我傻了。我……我还要娶墨儿呢。”

  “小结巴。”溯墨殇轻轻嗤笑了一声,脸别扭地别在了一边。

  (全文完)

  归云少主总结-酒后折墨

  

  啊——总算完结了!(此处长吁一口气)

  归云少主这篇文是我的第一篇长篇小说,完结了,这总是值得欢喜的。懒作者终于给自己的坑坑种上了一棵青翠可爱的树树。这,可真是太太太棒了!

  这篇文算是我产出的第一个孩纸,刚开始写的时候的确是充满了期待,不管怎么说,填文码字的新生活总是新奇的。

  我也由归云少主正式迈入了填坑码字的作者世界。

  填文码字的世界看起来并不简单,至少对于我来说的。

  懒作者激励自己每日更新,不要留下一个可可怜怜的坑坑在那里躺着。

  渐渐的,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我,非常,悲催地扑街了。

  的确,这篇处女作的成绩不是太好。

  但是,我却很开心,开心有人看我的文,开心有人给我评论加油(就是文文下面的江湖一枝花,歇云两位小可爱)。

  后来开始觉得对这篇文着实是提不起一丝丝兴趣了(拖鞋拍死),原谅我的三分钟热度。

  于是我开始迅速地寻求解脱,我开始迅速地让归云少主走向完结,并且给它一个还算是圆满的结局。

  我意识到这篇文的一些不合理之处,于是愈发地懒惰下来。终于,我在第五十一章的时候给归云少主的江湖世界画上了一个心虚的句号(乱棍揍扁)。

  这算是完结了吧,而我的专栏终于可以在一堆草与坑中正式地种上一棵树。这使我很有成就感,懒作者终于有一棵树了(虽然这是一棵歪瓜裂枣的歪脖子树),但这感觉真是很棒。

  至少我坚持下来了,坚持有不给等待的读者们一个空想,我很满足了。

  接下来,就要开启懒作者的古耽打拼世界了,新的故事总能激发新的悸动,新的灵感。

  我会开始尝试不同的人设,不同的江湖生活。

  首先最最受我期待的便是盗行了,这篇文的人设算是突破了我一直冷漠冰凉冰冷的人物性格。我想在归云少主的残局后能开辟出一个新的世界。

  至少,归云少主的阵亡给了我一些新的启发,新的反思,我会努力地编织新的更有趣的故事,而不再仅仅满足于自己喜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咳咳(装严肃)我要感谢凌墨夫妇,祝章浅凌和溯墨殇枣生贵子!(章浅凌坏笑:说得好!溯墨殇举起剑就来追杀懒作者。)

  谢谢你们,一直跟随着凌墨的读者们,你们让我坚持了下来!(鞠躬撒花)

  于是我一边挥手和归云少庄主告别,一边又匆匆地赶赴盗行的世界,那是一个欢笑的而不忘初心的江湖。是一个,新的世界。

  我想我等不及了,速速码字填稿。

  人们总是在别离之后迎来新的际遇,新的小欢喜。

  一路抛洒着泪水,一路微笑着狂奔在月季丛中的小道上,我不断追逐着自己的曙光,希望有一天能够真正地成为一个小说作家。

  我想,我在努力,我也会一直努力,永不放弃。

  下面是关于盗行的文案,喜欢的读者朋友们可以继续灌注,我想我一定会为我的专栏种上第二棵青翠而更为挺拔的树树,在这里我承诺,永不弃坑。

  盗行——我为权为财而来,最后息于权财。

  傲娇一身正气攻(莫怀远)XX风流贪图享乐受(东方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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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青云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出了盗行门,入了这片江湖。

  自打他入了江湖一年以来,身旁总跟着一个捕快,这捕快的名字叫莫怀远,是专门来找证据将作恶多端的他捉拿归案的。

  要把他捉拿归案是小事,

  大事却是这捕快还不准他贪图享乐,不准他入赌坊,青楼,酒楼去逍遥……(东方青云长叹一声,唉。)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发现这捕快似乎还爱上了他东方青云。

  这可真是罪过啊,罪过!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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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皆道江湖八大门派乃是维护天地正义,武艺高强之众,殊不知这八大翘楚门派中竟包含了盗行门!

  此门专做盗窃乱贼之事,乃是世间万恶之徒,而这般的贼徒之众却挤身入了江湖八大门派前三。

  而作为江湖八门之首的翡翠衙怎容得这粒沙入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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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盗行门的少门主东方云此生的理想便是盗足江湖其余七大门派之宝,当上七十二飞贼之主,可有人偏偏不如他的意!

  翡翠衙衙主之子莫怀远此生的信念只有除尽天下不义之事,令盗窃乱贼而不作,还天下江湖一片清平正气,可偏有一名小飞贼在他眼皮子底下肆意招摇!

  文案:2021年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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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此,我开始了盗行这一填坑计划,对着可爱的归云少庄主正式挥手告别了!但归云少庄主,却不会就此离别,至少,她会永存于我的记忆中,在我的星海里灼灼升上一颗纯真的星子。

  再见了,归云少庄主。

  然后,你好啊,盗行。

  (但是,在此之前,请容懒作者先好好地结束完下学期的课业。学生党的作家梦是要非常努力才做得到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