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高度配合自家母亲之后，方明舒相看的效率明显提高许多，在他相至第八个闺秀时，出现了一些小状况，最终将亲事定了下来。
人家姑娘咋想，方明舒不知道，他只清楚自己很高兴，也不用再躲着顾宇了。
“你小子行啊，这速度，啧啧……”
瞧着顾宇的表情，以及两人多年的交情，方明舒果断腾出手来，紧紧捂住顾宇的嘴，直觉告诉他，顾宇那张“狗嘴”是吐不出什么像样的话了。
本来今日高高兴兴，那些个扫兴的话，还是莫让他说出口的好。
“唔唔唔……”顾宇极力挣扎，好不容易挣脱开来，“你疯了，捂我嘴作甚？我可是有媳妇的人。”
方明舒嘴角微抽，不打算理会顾宇这个憨憨，拍拍手，一本正经地往前，到了自己站岗的位置，换下当值一夜的同僚。
“哎，老方，是哪家姑娘啊？感觉咋样？”顾宇还不打算放过他，八卦之心如同熊熊烈火，腾起便不易磨灭。
“去去去，我媳妇自然是极好的，你赶紧去换岗，人家老孔等你许久了。”方明舒不耐烦应付他，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往那边看。
顾宇一回头，果然见孔笙正眼巴巴地望着他，无奈只好赶紧过去，哼冷一声，嘴里嘀咕着：“不说也无事，反正迟早我得知道。”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时至来年七月中旬，周廷玉与沐王等人在岭南交锋，历时五个月，在哀王的帮助下，终于将沐王等人全部清算，缉拿归案，平了国之乱根。
他归心似箭，将沐王等罪犯交由心腹押送，缓慢回程，自己则快马加鞭，先行回京。
一路上风尘仆仆，几乎没怎么停歇，连身边的随从都有些吃不消了，心里苦还不敢讲。
这等高强度的行程，短短半个月，周廷玉就瘦了一大圈，满脸憔悴，只余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盛京城门口，他勒马停下，仰头看着城楼牌匾，露出久违的笑容。
城中禁止跑马，他只能缓缓进入城中，心中的思念更是蠢蠢欲动起来，若不是理智尚在，他都想破坏规矩，让马儿跑动起来。
桂公公提前收到传信，已提前在府做好迎接的准备。
自晨起开始，顾若卿就有些坐不住了，挺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来来回回张望好多回。
“娘娘，您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碧儿已经去外面候着了，王爷若是到了，她自然会先一步回来报信，您再迎接也不迟啊！”
顾若卿点点头，接着青儿的力道，缓缓往床榻走去。
距离她临盆预计时间还有十天左右，纵使心中难掩对丈夫的思念，可她也知晓轻重，不会做不利于自己不利于孩子的事。
“等王爷回来，傍晚时分就能陪您散步走动，奴婢们也能偷个懒。”
青儿跟在顾若卿身边多年，情同姐妹，而后也会开些不伤大雅的玩笑话来逗顾若卿开心。
顾若卿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面上不显，道：“你想得美，你们也得陪着我。”
“是是是，奴婢都听您的。”二人顿时笑作一团，方才等待的焦灼感也缓和开来。
歇了一会儿，就见碧儿兴冲冲地跑进来，“王爷回来啦！桂叔已经去接了。”
“真的？”
顾若卿的笑容想收都收不住，她下意识要往外去，行至一半，又猛地停下来，心里乱乱的，有种不敢直面的近乡情怯之感。
青儿一直扶着她，生怕她太激动伤到。
停下来后，顾若卿有些怔愣，青儿不明所以，连忙问道：“娘娘怎么不走了？”
“不用走，不用走。”碧儿忙笑道：“王爷也快到正院了，桂叔让奴婢先回来告知王妃一声。”
知道大家都是为了她考虑，顾若卿也不矫情，只站在房间门口，轻抚着肚子，温柔似水地注视正院院门方向。
下一刻，玄色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越来越近。最后，顾若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随即周廷玉意识到二人中间还隔了个肚子，又赶忙松开。
周廷玉还在喘着气，眸光炯炯地打量顾若卿，见她面色红润，眉眼含笑，想来那几个月孩子都没有折腾她。她过得好，他也放下心来。
“欢迎回家。”顾若卿柔声道。
她抬手抚上周廷玉脸颊，下巴一周还冒着青胡渣，身上锦袍也满是褶皱，哪里还有往日渊王殿下尊贵气质？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心疼不已，哽咽道：“你是逃难回来的？怎么瘦这么多，还如此憔悴。”
“没事。”周廷玉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这是为了尽快赶回来见你，这才匆忙了些。”
“先回房内，初秋微凉，莫要着凉了，我去沐浴很快就回来，与你细说。”
他体贴细心地扶着顾若卿入内，而桂公公也忙着让人备水，虽忙累但禁不住内心的喜悦。
片刻后，周廷玉一身清爽，大步跨入房内，将日夜思念的娇妻拥入怀中。
“元元，元元……”
他一声声呼唤着，这个名字仿佛在他口中咀嚼过无数遍，句句入耳，声声入心。
顾若卿听着听着，就不禁红了脸，羞赧道：“莫要在喊了。”
“元元。”周廷玉故意又唤了一声，在她耳边轻笑，胸腔阵阵，震得顾若卿心下荡漾，“名字好听，我便多喊几声。”
两人腻歪够了，这才想起那未出世的孩儿。
周廷玉蹲下来，看着硕大肚子，不由有些心惊。他俯身过去，侧耳倾听孩子响动。
“估摸着还有几日就要生了。”幸福感滋生在顾若卿心头，“稳婆和太医都说头胎难生一些，不过我身子康健，平日里也都注意走动，想来问题不大，莫要担心。”
“好。”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可周廷玉自是不会说出来，小姑娘有心安抚他，他又何必说出来，让她徒增烦扰？
再说了，小姑娘辛辛苦苦为他生儿育女，这种时候，他还离京五月之久，想来小姑娘也曾害怕过，又或许现在还在怕着。
这么想着，周廷玉心软成一滩，拉着小姑娘的手，与她说起在岭南办公的点点滴滴。
他没提那些惊险的事，只谈那边的风土人情以及办公事中途遇到的有趣的事。
“等孩子出生，到了不需要粘着父母的年纪，我便同父皇请个长假，带你出京游玩可好？”
“咱们先去江南，看那小桥流水三月花;再去岭南，品独特民族风土，吃品类繁多的夏果。”
“你爱吃海中鲜品，我们便继续往南，去哪南海郡，那边虽穷了些，治安也差，不过咱们带足护卫也不怕。”
顾若卿听着他不停描绘，脑海中也浮现一幅幅画面，心仿佛已经出去一趟，眼神越发温柔，满是憧憬。
周廷玉一直注意顾若卿的反应，知晓她定然是很欢喜的，又继续道：“塞北的黄沙落日，白山的雪景，皆别有风味。”
“你若想，咱们都可以去。”
“嗯。”顾若卿笑着点头，抱住周廷玉脑袋，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娇声道：“阿廷哥哥，你真好。”
这一亲，直接勾起周廷玉压制大半年的欲.望，他眸色深邃，紧紧盯着顾若卿，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顾若卿红着脸，声若蚊鸣，主动贴上了周廷玉的唇瓣，道：“我……我来帮你。”
其实不只是周廷玉有想法，顾若卿也心有冲动，只是临盆在即，还是不要放纵得好，只能由她换一种方式帮周廷玉纾解了。
夫妻二人胡闹一个时辰，双双疲惫地躺倒在床榻上，周廷玉顾及小姑娘身怀六甲，缓了一缓就起身断水，亲自替她洗手，怕她着凉又给她填了一件衣裳。
傍晚时分，两人面带笑容，相扶走在王府花园的石阶上，漫天红霞印在脸上，别有情状，增添了一份温情。
翌日一早，周廷玉蹑手蹑脚爬起来，担心吵到顾若卿，特意让人将水放在偏房中，洗簌完毕，早膳也没用，就带着长风上朝去了。
大朝会依旧那么冗长，废话一堆，好不容易等到结束了，又还得跑御书房一趟，陪着正德帝用早膳，再细细讲述了岭南之行的经过。
正德帝心疼儿子，聊完就没让他再去官署，直接道：“此行辛苦了，你媳妇也即将临盆，接下来的半月，你就好好休息，陪伴你媳妇，若无紧急事，就不必理会了。”
“多谢父皇体恤，孩儿所做之事，都是身为皇家子该做的，谈不上辛苦不辛苦，父皇国事劳累，也应当注意休息。”
若是之前，周廷玉定然不会说这种话，只是这趟外出，时间相隔确实太久了些，看到最疼爱自己的老父亲，鬓角都白了一片，不免有些心酸。
他们一天天长大，越发沉熟稳重，父皇也越发苍老，精力也越发不济。
“好好好。”
正德帝连道三声好，心想孩子没白疼，终是懂得心疼老父亲了。
“去你母妃宫中走一趟吧！她也是日夜惦记着你。”
“是，儿臣告退。”周廷玉也正有此意，便躬身行礼，退出御书房。
等他从皇宫出来，日头已经偏西，路过三鲜阁，便入内让掌柜给他打包几个顾若卿爱吃的膳食。
这一顿晚膳，顾若卿吃得分外满足。因怀着身子比较辛苦，她入睡也早。
子时一过，她隐隐感觉不舒服，慢慢地痛感越来越明显，徒然清醒过来。
那痛一阵又一阵，浑身发痛让人难以自持。顾若卿难受得不停哼唧，推了周廷玉一把。
“我……我好像要生了。”
听到这话，周廷玉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消。他往门外大声唤了一声，守夜的青儿立即跑进来。
“快……快去喊产婆。”
只来得及交代一句，周廷玉就抱着顾若卿进入早就准备好的产房，稳婆和乳娘也都是提前找好的了。
一下子，整个王府兵荒马乱般，产房门一关上，周廷玉顿时无所适从，心里紧张害怕，不知所措。
还好有桂公公在，让人持王府牌子入宫请了太医，又遣小厮去侯府请顾夫人前来坐镇。
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乱中有序，他这才放下心，陪着自家王爷安静等待。
里面痛呼断断续续，周廷玉急得团团转，若不是顾夫人拦着，他估计都要冲进去了。
熬了半宿，整整两个时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出，安了外面人的心。
“恭喜……哎……”
恭喜还未说完周廷玉就冲了进去，稳婆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愣在原处。
还是顾夫人上前询问才回过神来，忙笑着道喜：“夫人大喜，王妃与小公子都平安。”
屋外喜气洋洋，屋内却只有丫鬟们清理产房的声音。
看着面色苍白的小姑娘，周廷玉的心疼都写到了脸上，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四目相对，一个满眼心疼，一个满眼温柔。
不必多言，其实，你想说的话，小姑娘已经从眼神中明白了，她也觉得，一切都值得。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