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北斗阑干南斗斜>第39章 第三十九回北淳竝情不自禁,探顺贵妃生怨恨

  自从王将沄纚的孩子过继给了燕王妃后,便不大来春草殿了,不过不来也好,现如今沄纚实在对他做不出笑脸相迎,每每他来,二人也是不欢而散,沄纚总是对他冷言冷语,冷若冰霜,也不似从前那般温柔体贴,只要开口说话便是夹枪带棒。

  沄纚想来庆王待自己也不过如此,自己的孩子不过是他用来安抚平衡燕家的一颗棋子,只要一想到此,沄纚便更变本加厉的让他不痛快。

  小禧子传话来:“探顺贵妃有失体统,闭门思过。”

  沄纚不知不觉眼已微红,纆儿又是好一阵的宽慰:“姑娘想开些吧,刚生产完的女人可不能哭,会落下病根来。这孩子也许跟着燕王妃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纆儿的话不无道理,若不是燕王妃要自己腹中的孩子,宫中这般残酷,这孩子能不能平安坠地都成问题。

  可纵然将自己晋了顺贵妃那又怎样?怀胎十月,转眼骨肉分离,叫她怎能想得开?又有哪个女人能想得开?我若是死了也便罢了,偏偏还未闭眼,明明有亲生母妃的孩子,明明还近在迟尺,却不得相认。

  夜已深,春草殿里鸦没鹊静,外头宫女们请安的声听得真切,听见是庆王来,沄纚忙躺下准备装睡。

  庆王大步的走了进来,纆儿忙向他行礼,便退了下去。

  北庆王近沄纚的床边,温声道:“大白天的怎么又在睡觉呢?”

  沄纚并不理会他。庆王又道:“装睡也不像,眼皮都跳不不停,本王正好觉得也乏了,正好也躺躺。”说罢便伸手将被角扯起,躺了进来。

  见他如此,沄纚忙起身,故道:“臣妾才分娩不足两个月,谷太医说了不便侍寝,王爷到别处去吧。如此有失体统。”说罢便要下床来。

  “你还在生本王的气吗?”庆王的气息毫无防备的侵袭沄纚,萦绕耳际,很温柔。

  沄纚怔怔的看着他,到底是心中那股气不过,便又将脸偏向一边。缓缓的半坐起身来,将身上淡紫色的长衫蜕去......

  “你这是干什么?”

  沄纚媚笑,“伺候王爷。”

  北庆王嗖的一下起身来,“是本王太宠爱你了吗?以至于你现在如此失礼?”

  沄纚道:“如此,王爷便再不要来妾身这里。”

  “你……”庆王面红耳赤,“其他人想本王去还不能呢,你现在越发没有规矩了。”

  “规矩?王爷说的话都是规矩,王爷做的事都是规矩,妾身出生粗鄙,自然没有规矩,入不了王爷法眼,如今也不过是替她人诞下孩子,除此之外,妾身别无是处,自然没有规矩。”

  庆王眉毛峰锁,蓦然定住。

  沄纚知道他是气急了。

  沉默片刻,庆王转身而去,

  沄纚自顾垂泪,纆儿不住的劝道:“姑娘脾气也太倔了些,虽然孩子的事确实是王爷有亏于姑娘,可是王爷也是有苦衷的,姑娘也得想着平日王爷对姑娘的的好啊。”

  纆儿还未说完,沄纚便气愤的打断道:“苦衷,有苦衷那又怎样?亏我心里早就将他认作知己,认作这辈子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只是看错了人,罢了,不过是我有眼无珠。”

  “姑娘。”纆儿忙用制止的口吻责备道:“姑娘怎个如此大意起来?小心隔墙有耳。”说罢便起身去门外,又进屋将门锁上道:“姑娘听我一句劝,就算心里再委屈,也该对王爷和软一些,若是总是这么冷若冰霜,说话夹枪带棒的,可怎么好,好说歹说他也是一人之下金尊玉贵的王爷,面上心里总是挂不住的,依我看,姑娘还是要笼着点王爷,孩子的事以后没准倒好办,王爷能将孩子过继给燕王妃,焉知王爷日后不会再将孩子还给姑娘?况且现在孩子还小,正是难带的时候,我听说燕王妃这些日子都没有睡好,衣不解带的照顾小贝勒,下人虽然多,可是燕王妃既然把贝勒爷当成自己二字自然和姑娘一样的上心,再说姑娘总是多灾多病的,现在头一胎得些闲,将身体先养好再说罢。”

  沄纚自顾将翡翠耳环取下放在梳妆桌上,镜中憔悴不堪的面孔又多叫人增添了几分惆怅,一夜无话睡下。

  几日,庆王再未到春草殿。

  绯儿有些担忧:“姑娘就算跟王爷怄气,也要有个分寸,自己不去也犯不着把恩宠白白的送给丽姬和吴充依。”

  若是平日沄纚和庆王和睦时叫他宠幸他人,他也未必不肯,只是眼下正和他怄气,又故意大度的将其他女人推入他的怀抱,他反倒越不会肯,如此正好借这个机会臊他,把自己前段时日吃的所有酸,一股脑的趁机发泄出来。

  靖王近来每每见庆王茶饭不思,心事重重,他毕竟和庆王从小一块长大,庆王的心事自然不难猜。只是如今见北淳庆王有烦心事,他深知相劝实在无济于事。

  王良人小产后一直急于调理身子好在承隆恩,可是越急身体便不尽人意,奈何身体依旧是恶露不止,想想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却一下跌得如此之重,连子嗣也跌没了,前些时日因有御花园被探顺妃摆过一道的过节,于是这一股脑的怨恨统统都计在了探顺妃的头上,若不是她,凭自己在庆王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的情分,庆王岂会待自己如此冷落?

  沄纚用过午饭,霂太妃身边的宫女带了话来,说是太妃召见。

  沄纚记得上次见霂太妃还是在庆王出征无烟州时,一晃也有大半年没有见过面了,今日她突然要见自己,不沄纚心知肚明,她虽然处在冷宫,可是却清楚庆的每一件事,也定知道自己孩子被过继给燕王妃的事,想来是为了这事吧?

  沄纚随意让宫女打扮了一番,便和纆儿往冷宫的结巷而去。

  半响才行到霂太妃的住处,大半年未见面,霂太妃比从前丰腴了一些,依然是那一身素鹅黄色的长缎子,发髻散在身后,目光清亮。

  “臣妾给霂太妃请安,太妃娘娘千岁。”沄纚屈身行礼道。

  “怎么这样憔悴?没有好生养着吗?”霂太妃边说着边握着沄纚的手坐下。

  纆儿道:“多谢太妃娘娘关爱我家主子,主子她现在吃睡都不好,身子总是懒懒的,多亏了太妃能叫动她走走,不然又是窝在塌上睡去。”

  “瞧瞧,这丫头多为你费心,怎的这样打发日子?难怪你憔悴至此。”霂太妃道。

  “臣妾福薄,又无品德,资质粗苯,又不如太妃这般福禄深厚。”沄纚才说到这,霂太妃便伸手触碰我的嘴唇,笑道:“你啊何必妄自菲薄自我糟践,你的心事,我都知道,你的苦我也懂。”

  她的话勾起了沄纚心里按捺隐藏的伤痛,不由得早已红了眼睛。

  霂太妃忙拿出帕子替她揩泪,又缓缓道:“我又何尝不和你一样?”

  沄纚泪眼朦胧,转眼看着霂太妃触动往事一脸落寞的深情情。

  长年寂寞、冷清,先帝早已不在,她年纪轻轻便守着活寡,若不是还有一个不便相认的牵挂,还有什么能支撑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消散在冷宫的死寂之中呢?

  沄纚瞬间心潮难平,深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打掉了牙和着血一块往腹中咽?自己又算什么?

  第二日一早,沄纚便让纆儿伺候我化了妆,梳了发髻,还戴上了庆王赐的雨滴杏花金玉千丝步摇,这步摇触摸生凉,温润柔滑的贴在额颊上,沄纚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这一刻不在是悦子者容,而是以此取悦自己。

  “沐王妃求见。”门外宫女传话。

  “沐王妃?她来作什么?”沄纚疑惑,“传。”

  沐如兰一身杏花色长衫走了进来:“臣妾给探顺贵妃请安。“

  “沐王妃快免礼,快坐。”

  “娘娘如今何等之风光啊,臣妾一早来叨扰娘娘,还望娘娘见怪。”沐如兰笑道。

  “你来看我原是好意,怎么能算是叨扰了?”说话间宫女已上好茶,沄纚笑道:“这茶是新进的碧螺春,你快尝尝。”

  沐如兰抿了一口茶意味深长道:“也只有在探顺妃宫里才能喝到如此醇厚独到的碧螺春了。”说着放下茶盏又道:“臣妾一早就听闻顺妃娘娘颇通琴艺,又擅丹青,臣妾早就想来请教顺妃娘娘,若是能时常跟在顺妃娘娘身边,能学到些皮毛,那便是臣妾的造化了。”

  沄纚笑道:“沐王妃快休如此谬赞,你贵为竝恒王的嫡王妃,虽是次嫡妃,可我也听说了你,北淳国可遇不可求的大才女。”

  说笑间,门外宫女又传话道:“竝王爷来了。”

  沄纚笑道:“肯定是你前脚才来,竝王便后脚来了,真真是一刻也离开不得。”这话让沄纚自己也吓了一跳,此刻才惊觉北淳竝早已可以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挂在嘴上说笑。

  北淳竝走了进来:“探顺贵妃金安。”

  北淳竝原在府上和沐如兰又大吵了一架,本来依旧不打算理会于她,可是又听说她进宫往春草殿而去,又恐她说出些胡话来,在府上思忖了片刻,更觉不安,便也后脚跟来了。

  “王爷快坐。”沄纚道。

  “不了,本王不敢扰娘娘安康,娘娘诞下鳞儿不久,还是好生养着要紧,女人最怕的便是产后失调,会落下病根的。”如此关怀备至的话语居然出自冷面郎北淳竝之口,他一直认为自己早就失去了这种能力,这种常人触手可及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沐如兰神色鄙夷,心内不屑,这样关怀的话似乎他未曾对自己说过,若不是亲耳听见只当他是个冷面冷心的人。

  兴许发觉自己的话有些关怀备至了,北淳竝又掩饰道:“本王唯恐内妃扰了娘娘休憩,还是先和内妃告退。”

  轿子里,北淳竝和沐如兰二人一路无话,直至出宫。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不屑于在我面前掩饰了。”沐如兰道。

  她的话每一个字就像针扎向北淳竝的心上,北淳竝见她如此便更不屑于去哄她了,只是冷冷道:“本王从来不屑于在你面前掩饰。”

  “哦,是吗?王爷从前不是把臣妾骗得团团转吗?若不是......若不是臣妾发现真相,王爷是不是依旧会和臣妾演到底?”沐如兰冷笑,见北淳竝没有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的神态道:“若是如此,我宁愿我永远都不要发现你的秘密,至少,至少你还愿意哄骗我不是?而不是向现在这样从身体到心灵两重的伤害和打击,我快要受不了了,王爷你不会知道。”

  北淳竝依旧没有说话,兴许是被沐如兰冷热无常还有恶毒的话刺激得太多了,北淳竝怕一旦接过她的话茬,她便越来越带劲变本加厉。

  果然,北淳竝没有说话,马车里便渐渐的安静下来。

  良久,沐如兰又道:“王爷可愿意和臣妾试试?”

  北淳竝不解其意,便道:“试什么?”

  “试试忘掉这件事,我就当从来不知道这件事,王爷依然和从前一样哄骗着我,至少从前待我相敬如宾,兴许这就是夫妻间最大的福份。”

  北淳竝嘴唇蠕动,片刻,终于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发生过的事情如何能真正的当它不曾发生,北淳竝不愿自欺欺人。

  “王爷难道就连这一点点的恩德都不肯给臣妾?”沐如兰又咄咄逼人道:“探顺妃就那么好吗?让王爷甘心这样为她默默的守一辈子,搭上一辈子?你这样为她值得吗?你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什么?王爷就不要打算再骗我了,什么棋子,什么计划皆是你的鬼话罢了,你就是真真切切的早就爱上了她。”

  “你爱怎样想便怎样想吧。”北淳竝喝道,这句话沐如兰已经说过几百次了,他无力再去争辩。

  “哼哼。”沐如兰冷笑道:“如今她和庆王闹了矛盾也未见她有多待见你,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就算有机会,我看探顺贵妃倒未必就中意王爷......”

  “住嘴。”北淳竝打断道:“本王的事轮不到你来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