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被偏执锦衣卫盯上后>第24章 莲子

  一阵冷风幽幽拂过,萧宝绥站在风中被吹得一片凌乱:眼前这人才是裘言,那么……那个夜夜翻窗看来看我男人究竟是谁?

  若是被他知道了我已知晓他不是裘言……

  萧宝绥惊恐地摇了摇头,面色苍白的犹如宣纸:他恼羞成怒,定是会杀了我!

  “姑娘?”裘言见她脸色不好,出声唤了一句。

  “啊?”萧宝绥回过神来,脑子飞速地转着,“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听闻您受了伤,但是她又走不开,就叫我来替她探望。”

  “朋友?”裘言扫了一眼她身上尚服局宫女穿戴,脑海中闪过一个眉眼颇有些英气姑娘,“就是上次来给我送香那个吧?”

  “这……”萧宝绥愣了愣,回答得模糊,“好像是吧?”

  “那你回去了跟她说,我没什么事,就是抓叛党时候挨了一刀。皮外伤经常事,不必担忧。”裘言咧唇一笑,桃花眼洒满阳光,格外和煦。

  “行,我回去就转告她。”萧宝绥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见没什么人压低声音道,“尚服局女官们严苛,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还望大人能替我保守秘密,千万别对旁人提及有个尚服局宫女来看过您。”

  “小事一桩。”裘言心情不错,答应得很痛快。

  “那刚刚那位替我指路的大人……”性命攸关,萧宝绥格外谨慎。

  “姑娘不用担心。”

  “那便好。”她见裘言眸中满是真诚,高高悬起心终是稍稍落下了些,“大人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

  萧宝绥行了个礼,一溜烟跑出了都尉司。

  她步子不停,直到离都尉司有段距离才缓缓慢了下来。

  风声呼呼作响,萧宝绥心绪烦乱,脑子里像是装了一箩筐乱麻,左思右想也理不出个头绪。

  庄贤遇险的那个晚上,他轻而易举就能召来一群锦衣卫;第二日去都尉司探望庄贤,那些人也是认得他,他应当就是名锦衣卫。

  可为什么假冒别人名字?

  她想得心烦意乱,开始数起能号令锦衣卫的官职: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镇抚使……

  萧宝绥从上到下捋了一遍,首先排除了是指挥使楚悖可能性。

  她以前曾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楚三爷楚悖相貌丑陋,而阿瞒那张脸无论是谁看了都和“丑”字不沾边。

  萧宝绥蹙着眉尖儿想得心烦意乱,索性把这件事丢到一旁:反正今后都要在御前了,戒备森严,他定是没办法来的。即便是见了面,也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是!

  她深吸一口气,心底却是空落落的有些难过:原来我对他一无所知……

  萧宝绥茫然地望了望天,娇糯的声音变得低沉:“‘裘言’这个名字是假,‘阿瞒’或许也是假吧?”

  *

  北镇抚司大牢内,鲜血喷溅满地,弥漫着一股生命腐败的气息。

  “容琮,还等着你太后姑姑来救你啊?”楚悖擦了擦手上血,唇角笑狠戾阴森。

  “姑姑最疼爱的就是我,等她找到这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容琮硬气地啐了一口,“楚三,你也不过是皇上身边一条狗,到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叫得出来!”

  “嗤……”楚悖摇着头轻蔑一笑,“看来你还看不清自己处境。太后想找个人轻而易举,而你却在这里待了两三日,还不明白吗?”

  容琮一愣:“许是……许是没找到!你少危言耸听。”

  “这样啊?”楚悖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

  容琮见他表情怔愣认为是怕了,扬着下巴趾高气昂道:“怕了吧?还不快把我放了!”

  “是怕了……”楚悖打量了他一眼,眸子燃起一簇兴奋火焰,“所以才要在太后找到你之前杀了你啊!”

  容琮面色一变,慌张地疯狂挣扎。绑住手脚铁链哗啦作响,在空荡的牢里卷起阵阵回音。

  “你怎么敢!我是太后的侄子,是容府独苗!你疯了!你疯了!”

  他扔了手里帕子,挑挑拣拣选了条带着锋利倒刺的铁鞭:“不过在杀了你之前,我还要在你身上讨回点东西。”

  “我宝儿当初挨了多少下来着?”楚悖戾着眉眼,歪头想了想,“哦……四十下。”

  没有太后的授意纵容,他宝儿凭着前首辅往日的贤明,都不会在宫里受那么多窝囊气。

  “屠大,辣椒水提过来。”

  “是!”一旁一个蓄满胡须壮汉激动地搓了搓手,片刻就提来两大桶辣椒水,水面上漂了一层厚厚辣椒籽。

  “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容琮闻到那股辛辣呛鼻的气味,一脸惊恐地全身发抖,声音都怕得变了调子。

  楚悖缓慢地将铁鞭浸入辣椒水中搅动两下,凌厉地在空中挥出一个残虐弧度,重重地落在容琮身上。凄厉惨叫瞬时响彻整座牢房。

  细密倒刺插进皮肉,勾出星星点点的带血肉屑,楚悖看得格外兴奋。

  鞭声裹挟着叫喊求饶声,烛火影影绰绰,衬得此处更加阴森可怖。

  惨叫声渐弱,绑在柱子上人已经奄奄一息。楚悖随手提起一桶辣椒水尽数泼在容琮身上。霎时,又响起一阵哀嚎。

  “啧,这才对!”他阴恻恻地笑笑,七八十鞭下去丝毫不觉得累。

  “头儿,您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一名锦衣卫走进来,沉声禀告。

  “找到了?”楚悖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容琮,咧唇笑出一口白牙。

  他扔下鞭子看向屠大:“弄死罢。”

  清冽声音轻轻,漫不经心就像只是捏死只蚂蚁般。

  “是!”

  “人在哪?”楚悖淡声问道。

  “在侧厅。”

  他点头,转身出了牢房。

  *

  外面天还亮着,正是晌午。风轻云淡,天空一片澄澈湛蓝,和血气森森牢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悖踱着步进了侧厅,懒散地坐在上首,打量了两眼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少女。

  “你便是从前伺候过萧家二姑娘婢女?”

  他陡然开口,吓得她浑身一颤。

  “回、回大人话,奴婢确实……确实侍奉过萧二姑娘。”

  “你侍奉她多久?”楚悖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奴婢自小就服侍姑娘,算算应该有五年了。”

  他揉了揉眉心,一夜未睡有些疲倦:“那你应当十分她的喜好。”

  “是,奴婢是姑娘贴身婢女,姑娘饮食穿戴都由奴婢经手。”说到这,她不禁有些哽咽。

  “那你就把你知道都说出来,比如她喜欢什么菜色,爱吃什么点心。”

  “啊?”她怔了怔:难不成……姑娘还活着?

  少女迟疑一瞬,一一细数,“姑娘爱吃鱼,煎蒸炸炖都喜欢,尤爱松鼠鳜鱼、清蒸鲈鱼和鱼蓉蒸饺……”

  她一条条细细说着,楚悖垂眸,听得格外认真。

  “大致就这样了。”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们姑娘苦夏,每到夏日便会消瘦。以前在家里时候,全是靠药膳养着。现下抄了家,那些药膳方子也不知去哪儿了。”

  “嗯。”楚悖缓缓睁开眼睛,忽然走了过去蹲下,眉宇间好奇又透着丝杀意,“你当年为何没陪着她入狱?”

  身旁一冷,她下意识抬头撞上双布满猩红血气眸子,呼吸一滞,险些晕了过去。

  “我……奴婢……”少女慌忙低下头,抖成了筛糠,“哇”一声哭了出来,“萧家都是好人,主子们知道要出大事,家生子和家中亲人健在的下人都还了身契,不是家生子孤苦无依那些就连夜卖了出去。还、还重金嘱托人牙子,必要给挑个好人家……”

  “她以前身边伺候还有谁在?”楚悖默了半晌,缓缓开口。

  “都、都没了。那人牙子不是个东西,见萧府倒了,不是把人卖到青楼、就是卖到商户人家做小,没过两年,人都没了。”

  “那人牙子叫什么。”

  “是跳儿胡同王婆子。”

  “啧,碰到我算她倒霉。”楚悖挑眉,慢悠悠站起身来,“我宝儿的东西都敢糟践……”

  宝儿?

  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待看到男人腰间挂着香囊时,激动的泪流满面:“那是我们姑娘绣的,是姑娘绣的!”

  楚悖见她这幅样子不禁笑出声:“是你们姑娘绣的。”

  说罢,噙着抹笑抬步走了出去。

  她看着衣摆上血迹未干凛冽男人,又哭又笑:姑娘有人护着,有人护着……

  *

  萧宝绥坐在行李堆里,感觉自己要被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淹没了。

  明明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包袱,可现如今要走了,竟整理出来整整六七个箱子。

  她看着赵阑瑛和霍安如替她准备东西,闷闷地叹了口气:好舍不得……

  萧宝绥抿了抿唇,起身收拾妆台。却无意中不小心打翻了放在一边放绣活的小竹筐。

  她弯腰去捡,恍然瞥见一抹银色。是她用月辉绸为阿瞒绣的荷包,上面金色锦鲤只绣了一半,波纹也仅是描了个样子。

  他今天也不会来了吧?

  萧宝绥把东西都拾起放回筐中,低着声音自言自语道:“不来就不来吧,连名字身份都是假,省我还要费心思面对他。”

  “宝儿要费心思面对谁?”

  窗子陡然被人推开,萧宝绥吓了一跳,抬眸看着窗外那张熟悉俊脸慌得手足无措,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完了,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楚悖戏谑目光落在屋内杂乱的箱子、行李上,眉间逐渐涌起一团黑雾,提着东西的手微微收紧,骨节捏的咯吱作响。

  “我只一日没来看宝儿,宝儿就要收拾东西离我而去了么?”

  “没……”萧宝绥见他注意力全在屋子里箱笼上,好像对自己已经知道他不是裘言这件事一无所知,瞬间松了口气:还好没听见前半句……

  她默默地看着他,倚着窗,漆黑眼眸似是有些疲惫。

  本来只是担心他知道自己谎言败露会恼羞成怒地杀了她,可如今人真来了,她才恍然发觉自己不光是盼着他来,还很……想他。

  鼻子忽然一酸,萧宝绥扔了手里东西跑了过去,扁着唇丧着一张小脸儿:“说好了日日来看我。”说完,不忘骂了一句,“大骗子!”

  她一句话骂了两件事,心里忽然痛快了些。

  “抓了许多叛党反贼。”楚悖摸了摸她头,心情不错地哄着,“不如把宝儿也抓到北镇抚司去,这样我们就能时时刻刻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他不禁眸子一亮:好像是个好主意!

  萧宝绥凝视着他眸中兴奋璨光,额角青筋控制不住地突突急跳了两下:他该不会是认真吧?!

  “给宝儿弄个单间,再派两个婢女。我去刑讯宝儿也能跟着,给我递递刑具擦擦汗。”楚悖越说兴致越高,“你要是不痛快了,想杀个人出气我那儿有是犯人。”

  “宝儿觉得如何?”他看向面前呆滞少女点了点她鼻尖儿,满脸憧憬向往。

  “不、不……不了吧。”萧宝绥惨白着一张脸,吓得把两三个字说得磕磕绊绊,“怕、怕血……”

  楚悖“啧”了一声,颇为遗憾:“那宝儿可少了许多有趣的东西。”

  他翻身跃入屋内左右瞧了瞧,将手里提着食盒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萧宝绥掀开盖子,瞬时便闻到了一股熟悉味道,“这是……北斋鱼蓉蒸饺!”

  “还有沈记的山楂糕、杏仁酥酪、牛乳方糕……”她一层一层数下来,几乎都是她爱吃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萧宝绥惊喜地抬头看着他,心里暖融融一片,像是打翻了蜂蜜罐子般,泛着丝丝甜意,“我已经许久许久没吃过这些了……”

  “不过是听说这些好吃,就让人买了。”楚悖随意坐在一边,目光经过她纤细脖领,缓缓落在她手腕上,“长胖些。”

  她咬了一口鲜美多汁鱼蓉蒸饺,听见他说话抬眸看了看,口中蒸饺瞬间就不香了。

  幼时,她跟着母亲去温泉庄子上,庄里农户们喂猪时就会跟猪崽念叨几句“多吃点,好长胖些”。

  那兴奋激动的表情,跟阿瞒此刻如出一辙。

  萧宝绥拿着半个蒸饺吃不下,放回去好像又不大好。

  她悄悄瞥了一眼正皱着眉打量屋子男人,突然伸出白生生小手,把那半个饺子递到他嘴边,笑得一双杏眸弯如新月:“阿瞒哥哥你尝尝!”

  楚悖看了看她青葱似手,喉结微滚。倒是没犹豫,一口咬起。似血色般的唇轻轻擦过她的指尖儿,若有若无地停了一瞬。

  很自然的动作,惹的萧宝绥红透了一张脸。

  “宝儿收拾东西是要去哪?”他侧头看她。

  萧宝绥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口气,满脸的不舍遗憾:“我被调到了御前,以后或许不能常和阿瞒哥哥见面了。”

  “御前?”楚悖听见这两个字微一挑眉,阴沉眼眸逐渐盛满了笑意:宝儿在御前,倒是比现在方便了许多。

  她凝视着面前男人脸上抑制不住的欢喜,脸色倏地一沉:他在高兴!因为不能经常见到我,所以他很高兴!

  “什么时候去?”楚悖咧唇一笑。

  萧宝绥挑眉:他看起来好像巴不得见不到我样子!

  她扁着唇,搭在桌边的手缓缓捏成了拳头:“两日后。”

  “唔……”楚悖摸了摸下巴,“太后把你调过去的?”

  “你怎么知道?”萧宝绥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往皇上身边插人,除了太后还有谁能做出来?”楚悖阴戾地扯了扯唇角,已经把太后的用意猜出个七八分。

  用宝儿离间他和皇上,她怕是高枕无忧太久,将脑子束之高阁了。

  “阿瞒哥哥,我有点害怕。”萧宝绥皱着眉,心脏像是悬在无底洞上,没着没落的。

  又不想让霍安如和赵阑瑛跟着担心,只得把心思说给他听。

  “好多人都巴不得我死,太后尤甚。我实在是有些摸不清她的心思。”她抿着唇,脑子火花一闪,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她该不会是是要刺杀皇上,然后赖在我头上吧?”

  楚悖看着她眼中真真切切担忧,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抬手覆上她的脑袋瓜儿,轻轻敲了敲自言自语道:“没坏吧?”

  萧宝绥眼角一抽:“没坏,挺好!”你脑子才坏了!

  楚悖见她闷闷不乐,长臂一展把人揽在怀里:“宝儿不开心?”

  清冽好闻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坐在他腿上怔怔地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眼眸,全身僵硬不知所措。

  “会一直护着你。”

  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微凉呼吸喷在她颈侧,蹭得痒痒。萧宝绥僵直着身子,仿佛能听见自己胸膛中如惊雷般的心跳声。

  楚悖把自己埋在她颈间,轻轻嗅了嗅熟悉甜甜奶香,疲倦似潮水般席卷涌来。

  萧宝绥脑子“轰”一声空白一片,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模模糊糊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听见我心跳声。

  “宝儿乖,别动。”他哑着声音低喃,圈着她的手臂缓缓收紧,“让我睡一会。”

  微凉唇就在她颈边,萧宝绥红着一张脸,空气逐渐变得稀薄:糟糕,心跳好像更快了……

  夜渐深,蜡烛似是即将燃尽,残光抖动得更烈。

  萧宝绥直愣愣地坐在楚悖腿上被他圈在怀里一动不敢动。肩膀脊背透着酸楚,腿有些发麻。

  她无奈地盯着那支顽强挣扎的蜡烛,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一条直挺挺的咸鱼。掉在地上都会砸出“嘭”一声闷响那种。

  萧宝绥低下头,这个角度只能隐约看见眉骨和高挺鼻梁优越弧度。她抿了抿唇,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眉毛。

  刚一触及,就陡然被他捉住手腕。

  她吓心头一颤,登时便红了脸:“醒、醒了?”

  “若是宝儿不贪玩,我还能再睡一会儿。”楚悖声音暗哑,懒洋洋地揉了揉眉心,“宝儿知道吗?我已经四天四夜没合眼了。”

  “四天四夜?”萧宝绥一惊,心底悄然泛起抹酸痛,“你若是忙,其实可以不用日日来看我。”

  善解人意,男人都需要!

  “嗯?”楚悖抬眼,眸中血丝未散,“原来宝儿不想每天见到我。”

  “哪里有!”萧宝绥无奈扶额,缓了好一会儿才可怜巴巴地抬头望向他,抬手轻柔地抚了抚他眉眼,“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歇息。”

  楚悖捉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宝儿是真喜欢我么?只喜欢我这个人,无关旁东西。”

  “自然是真喜欢你。”萧宝绥为了增强说服力,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人情冷暖见得多了,就知晓低谷里感情有多难得。”

  “你为我弄伤药、为我杀人、冒着风险帮我救人……我都记得。对我这样好人,再也找不到了。”

  她说着,眸中逐渐带了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真切。

  “永远别离开我。”楚悖把人圈紧,“不要像他们那样,骗取了我信任再捅我一刀。”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是这里吗?”萧宝绥伸出指尖儿,轻点了点他胸前那道刀疤的位置。

  楚悖敛眸,默了半晌没说话。

  她恹恹地收回手:还不是时候。

  “我还要回北镇抚司。”他松手起身,往窗边走去。

  萧宝绥腿麻没有知觉,脚刚落地一软,整个人直接跪在地上。

  楚悖听见声响回头看了一眼,被她逗笑了:“宝儿,年都过完了。”

  她委屈巴巴地爬起来,揉着手心软糯糯地哼了一声:“痛。”

  楚悖看见她手腕上淡淡青紫神色一凛,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一句话未说,掀开她的裙子,挽起裤腿。白嫩膝盖赫然一片淤青。

  他扫了一眼地上清灰色的石砖,眉头皱紧:铺地毯,不然宝儿碎了怎么办?

  “雪絮膏放哪了?”

  “妆奁最下面的抽屉里。”

  楚悖拿了药膏,取了一些在手上搓热,细细地揉着她的伤处:“宝儿疼不疼?”

  “不疼?”萧宝绥摇了摇头,“腿麻了,没什么感觉。”

  他见她弯着一双杏眼,像个不谙世事孩童般。眸子里干净纯粹。

  楚悖替她上完了药,拦腰将人抱起放在床上:“明日就好了。”

  萧宝绥点点头,看着他开窗忽地想起了什么,忙出声叫住了他:“裘大人!”

  她见他身形一顿歪着头笑,眸中闪过一抹狡黠。

  “为何突然唤我‘裘大人’?”楚悖回头,扬了下眉。

  他还挺镇定!

  “因为这样好像正式一些。”萧宝绥勾着唇,“裘大人,肌肤之亲,你要对宝儿负责的。”

  说罢,果然就见他黑了脸。

  “我喜欢你叫我阿瞒。”

  萧宝绥摇摇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叫你大人,我现在也想叫你大人。”

  男人脸色更沉,她怕他真翻脸忙顺着毛捋了捋:“阿瞒哥哥,你不能喜欢别人,要对我负责呀!”

  楚悖面色稍晴,开始后悔自己当初自称是裘言。

  屋内再次恢复寂静,萧宝绥坐在床上撑着下巴望着床帐:若是以后真不能常见到他,应该会不习惯吧?

  深夜静寂,她却全无睡意。

  *

  一晃儿到了该去御前日子,萧宝绥都已将东西收拾齐整。

  “我找了几个小太监帮你拿东西,去了御前要记得万事小心。”赵阑瑛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万一有事,一定要想法子知会我们一声,我们会帮你想办法。”霍安如也舍不得,拉着她的手便不想松开。

  “放心吧,我都记下了。”萧宝绥心里酸酸的,像是坠着颗石头,压心脏生疼。

  院门兀地传来一阵响动,她以为是赵阑瑛帮她找的搬行李的小太监,可转头看去却见一穿着总管制式衣裳人踱步走了进来。

  “呀!怎么是您来了?”赵阑瑛面色微变,忙迎上前去,“阿绥、阿如,快来见过御前总管冯和冯总管。”

  “见过冯总管。”萧宝绥和霍安如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这个就是萧姑娘吧?”冯和生得白净,浓眉大眼的模样看起来便很憨厚。

  “是。”萧宝绥点头。她虽然没见过冯和,但是却听过一些关于他事情,人如其名,是个和善人。现在见了真人,对他印象也还不错,心中忐忑也减了不少。

  “冯总管亲自过来,是否有什么要紧的事?”赵阑瑛开口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赵掌饰别慌。”冯和见她紧张,笑眯眯地安慰了一句,“是这样,皇上听闻萧姑娘与掌饰和霍姑娘关系亲密,让你们二人一起陪着到御前。也算是全了对忠臣之后的一番照顾。”

  “忠臣之后……”萧宝绥喃喃念着这几个字,险些掉下泪来。

  “萧家事情皇上心里头都明白。”冯和缓缓道。

  “多谢皇上挂念。”她心里感激万分。

  “我们能跟着瑟瑟去御前了?”霍安如面上全是欢喜,连扬起眉梢都带着丝雀跃。

  “是。”冯和笑呵呵地点头,“霍姑娘和萧姑娘还是女史的位分,赵掌饰去了就是掌事宫令。”

  便是赵阑瑛这样稳重人听了,也不禁面露喜色:“如此,还是借了阿绥光。”

  “圣令突然,先将萧姑娘东西挪过去,赵宫令和霍姑娘东西等整理好了以后再搬也来得及。”

  “麻烦冯总管和各位公公了。”萧宝绥行了一礼,欢欢喜喜地看向霍安如和赵阑瑛二人。

  真好,又可以在一起了!

  *

  “这儿就是姑娘屋子了。”

  萧宝绥跟着一名老嬷嬷去住处,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刚一推门进去就吓了一跳。

  金丝楠木的桌椅,雕刻精致的海棠花拔步床,地上铺了一层松软和田地毯……一应摆设雅致非凡。

  “这……宋嬷嬷,您是不是走错了?”她站在门口,有些惴惴不安。

  “主子意思,姑娘不必困扰。”嬷嬷不苟言笑,让人把东西都搬了进来,“今日姑娘就留在这整理一番,明日未时再去当差。姑娘有不懂地方可以派人来找我。”

  “是,多谢嬷嬷了。”萧宝绥将随身带着装了银子香囊塞到她手里,连声道谢。

  “姑娘客气了。”宋嬷嬷也没推辞,收了香囊便退了出去。

  萧宝绥关上门,又打量了房间一眼:虽然跟以前家里没法比,但也算是个千金闺阁了。

  无功不受禄,她环顾四周,心中切实升出股不安来。

  *

  日渐西移,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萧宝绥埋在行李堆中,整理得焦头烂额。她揉了揉僵硬脖颈和手臂,开始不知好歹地想念起自己最开始那个小包袱。

  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见到他……

  萧宝绥看向窗子,飞快地摇了摇头笑自己痴心妄想:这里可是御前!怎么可能会随意闯进来了?

  她站起身子活动了下酸楚肩膀,忽地就听见窗子“啪”一声被人拉开。

  “宝儿,白糖糕。”

  萧宝绥愣愣地转头,看着窗外咧唇笑着俊美男人心中一震。

  她慌慌忙忙走了过去,伸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见什么人都没有,心头才略微松了些:“你不要命了?这可是御前!”

  “为了见宝儿,刀山火海都值得。”楚悖把点心包随手放在窗边的方桌上,“走,带你逛逛。”

  “啊?”萧宝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下一刻就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已经被他抱了窗外。

  她战战兢兢地缩在楚悖身边:“这样不好吧?”

  “又没人知晓,你怕什么?”楚悖嗤笑一声,“大不了被人抓住,你就装作是被我挟持。”

  “不过……你要是愿意跟我一起被当做刺客斩杀,我也很愿意。”

  萧宝绥:……

  “想不想看月亮?”

  “不想。”萧宝绥想也不想直接开口拒绝。毕竟此处最高地方就是皇上寝殿,这个高,她可不敢登……

  “那就只能随意逛逛了。”楚悖扬唇,也不等她说话就拉着她的手往后面去了。

  凉风瑟瑟,月光如水。

  本是个宁静夜晚,萧宝绥一路上却是走得提心吊胆。

  殿后是片莲花池,现下不是花季,虽看不到满池荷花,可在皎皎月光照耀下也十分清幽雅致。

  萧宝绥站在池边,不禁想起长姐:姐姐从前最爱吃莲子了。

  “阿瞒哥哥,我想回去了。”

  触景生情,她实在是没什么兴致。

  萧宝绥刚一转身,兀地看见一个着碧色衣裙背影。

  她以为是位女官或是宫女,下意识躲在楚悖身后,可却隐约总觉得那个身影有几分眼熟。

  萧宝绥探出头来又仔细看了看,那个背影和记忆中的某个人逐渐重叠。

  她心神俱震,抓着楚悖衣袖手止不住地颤抖:

  “长、长姐?”

  作者有话要说: 宝儿:搬家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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