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迟光晚>第82章 起事 没什么,觉得你好……

  昭和殿外, 席辞与蒙赤焱一并被按跪在地上,成启宇并未上前,带他们回来的人报说这女子乃是个贼人, 被翟游抓着去寻的暗道。

  后来因为不听话,挣扎中还被翟游伤了。

  那胳膊上的伤不假,可是翟游?

  成启宇瞥过二人, 终于开口:“翟大人宅心仁厚,据说待谁都如沐暖阳, 没想到, 竟也这般不知怜花惜玉。”

  怜花惜玉?

  席辞心呸了一声, 你个小兔崽子你懂个屁, 那伤是老子剐的么?要不是你搞那些毒虫, 人姑娘家至于对自己下手那么狠嘛!

  “生气?”成启宇突然笑了,“翟大人将涂兰公主送给朕之后, 还真是拈花惹草,这么快, 就移情别恋了?”

  说着目光一转,落在了低着头的玄衣女子身上:“转给一个贼?”

  身侧的女子没出声, 身形却是微微一动。

  蒙赤焱不知道是因为厌恶着翟游, 还是不满自己被编排,不着痕迹地往边上去了些。

  自然没逃过席辞的眼。

  呦, 前一刻还说老子不怜香惜玉,后一刻就开始编排老子爱上这女汉子?

  你特么图啥啊!

  席辞不知道翟游一贯怎么对这兔崽子的, 斟酌了一下才答:“我气一招不慎,叫你抓了。”

  “翟大人如何这般火气,朕不是说过了,你诚心留在大霂, 朕自然不与你计较。”成启宇说着便一伸手,于祁上前来递了一卷纸页来,前者接了便就扔给了地上跪着的人,“你说,这告示.倘若是散出去,行迟会不会来救你?”

  席辞捡了打开来,无非是写的他,哦不,写的翟游一心为主,甘愿以身犯险,被抓后宁死不屈,不日问斩的事。

  真有你的,那措辞,莫说是行迟,就是他一个当事人瞧着,都觉得可歌可泣,倘若南盛不来救人,那就是狼心狗肺。

  面无表情地将纸页折了折,席辞甚至还给端正摆在了空地上,这才淡然道:“陛下弄错了。”

  “哦?”

  “我虽自小被他带大,却也够不上能叫他为我赴一场鸿门宴。”席辞说着更是低了头,“这是我翟家的使命,也算是报了他打小养育我的恩情,无他。”

  这话翟游应该能讲得出来的,席辞一边背着草稿,一边矫情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成启宇挑眉,只听那人继续道:“这是为人臣子的自觉,他是君者,自然明白什么叫取舍。恐怕你这算盘,打空了。”

  “如此——”成启宇似乎不意外,只道,“是翟大人觉得自己身份不够?”

  “是。”这一个字,席辞咬得很轻,颇有一种悲切感。

  果然,成启宇很满意:“没到最后时候,哪里能晓得呢?”文官向来嘴硬清高,他如今口中如此说,又哪里是不期待自己不是那个被牺牲的人。

  有期待,才是最好的。

  这样,那行迟不来,他才会真正死心。

  来了……正好一举端了,省事。

  “至于你。”成启宇声音一转,冷哼一声,“竟然有人,敢在朕的地方做贼。”

  “陛下,民女知错!”

  大概是不想在她这等旁枝末节上下功夫,成启宇勾勾手,禁卫上前。

  “把他们先关起来。”

  “是!”

  席辞颇有文人风骨地任由人抓了往地牢去,端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蒙赤焱都差点信了这个人是翟游,而不是前一刻还在暗道里滔滔不绝的人。

  人去,于祁过来:“陛下相信?”

  “那女子么?”成启宇负了手在身后,“自然不是个贼,可她什么身份不重要,左右不过是加大些筹码,好叫那行迟,自投罗网罢了。”

  “陛下说得是。”

  “码头的货还没送来吗?”想起什么,成启宇拧眉,“怎么晚了这么些时候?”

  “应该快了,今日起雾,许是迟了些,”于祁平静接道,“奴婢派人去守着。”

  “嗯。”

  成启宇瞧了瞧天色,复又回头看向一边立着的小丫头,姚织锦似有所觉,抬头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立时又摁下头去。

  “你娘管的好事啊,这暗道的消息,倒是传得快。”

  姚织锦赶紧跪下:“陛下息怒!这消息,定不是她传出的。”

  “哦,那难不成,是你传出的?”成启宇的声音凉得透出些杀意,叫地上人瑟瑟发抖,已经磕起头来。

  “陛下饶命!奴婢没有,真的没有!陛下饶命!”

  “也是,你这么怕朕。”喜怒无常的人,却是慢慢走过去,抬手在她已经哭花的小脸上蹭了蹭,梨涡尚.在,那人却是不这般爱哭的,“可惜了,否则,还能更像她。”

  “……”姚织锦抖着唇,眼睛只敢看住他胸襟上的龙爪,那爪尖锋利,分明该是最刻骨的刀,可如今她的脸被这龙爪擒住,冰寒的手指划在脸颊上,是少有的温柔,她忘记了害怕,只觉得,起码这一刻,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想杀她。

  成启宇瞧了一瞬,她眼中的恐惧渐渐褪去,竟带了些淡淡的悲悯和悲哀。

  悲悯?

  混账东西!

  将她的脸骤然甩开,也不管她被突然的力道扔在地上的狼狈,成启宇抬脚就走,身后有宫人匆匆过来:“陛下!”

  成启宇将人关得敷衍,禁卫又不知变通,干脆是直接将二人关在了一处。

  席辞啧了一声:“怎么?犯人不是人?起码男女分开吧?这多不方便?俗话说,人有三急……”

  “你坐下。”

  没说完,身后的女子发话,她已经眼见着这人对着空气嚷嚷了好半天了,也不怕守卫报给成启宇,叫后者发现什么不对来。

  尤其现在他顶着一张翟游的脸,更叫人一言难尽。

  席辞这把终于乖顺从门口捱回来,别说,那么大一个三殿下突然变成了女人,不习惯也就算了,加上现在有了灯火,他才发现,这人还是个美人。

  要命,美人在侧,人在牢中。

  他是造了什么孽。

  蒙赤焱掀起眼皮,对上他的眼:“怎么?”

  “没什么,觉得你好看。”席辞干脆放弃了跟空气打嘴仗,坐在了她对面。

  蒙赤焱被这句话噎住了,从来只听中原人说他们涂兰民风粗狂,热情豪迈,哪里晓得这中原人也毫不逊色,若不是他现在这脸皮子还是翟游的,叫她保持着清醒,刚刚险些就红了面。

  顿了一瞬,蒙赤焱才道:“他们拿你做筹码,却这般放任你在这里,不怕你自绝么?”

  “哎,这个不重要。”席辞摆摆手,“只要人在手里,死活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那你们南盛的皇帝,会来吗?”

  “不会。”席辞斩钉截铁道,“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只是个小喽喽,又不是他媳妇儿。”

  “……”这话信不得,蒙赤焱想着就要闭眼歇息,牢门却是一响。

  “你……”来人竟是沁珂。

  牢中二人诧异,只是比他们更诧异的,是门口的人。

  沁珂目光逡巡在二人身上半晌,原本是向着男人的,可现下,什么都说不出来。

  后边的守卫咣当一声就将门给关上了。

  沁珂慢慢走过来,目光游移。

  蒙赤焱叹了一息:“他都知道了,你不必掩饰。”

  沁珂抿唇,到底还是没改口:“兄长,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他这是?”

  “运气不好,毒的来源找到了,一时间还解决不了。”蒙赤焱说着,又指了指身边人,“这个——假的,不是你夫君。”

  啧,席辞还打算装一装的。

  你看面前人多失望,做姐姐的,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这般.想着,面上就笑起来:“公主,你怎么来啦?”

  “我……我听说翟游被抓了,就求了小皇帝叫我来见最后一面。”

  你看看,这一对姐妹,刻薄得哦。

  席辞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你们恐怕对翟游有误解。他这个人啊,心思重,但是一旦想明白了啊,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忙。做事总有个轻重缓急,权衡利弊……”

  “包括将自己新婚的妻子拱手让人?”蒙赤焱冷冷接道。

  “这不是一码事。”席辞想继续辩驳几句,又觉得似乎没什么说服力,毕竟,翟游不争涂兰公主也是为了留在大霂做饵,却是让得有点干脆了,是伤人,于是,便就揭过话题,“你来见我,成启宇没派人跟着?”

  “他没顾上。”沁珂道,“我去的时候,有宫人报说是抓了南盛皇后,他挥了手就出去了,根本没再理我。”

  “什么玩意儿?”席辞傻了,“抓了谁?”

  “南盛皇后。”沁珂好像是刚刚想起南盛皇后是谁,“就是之前的苏林晚苏小姐?”

  “我……”我能骂人吗?

  席辞心态有点崩。

  蒙赤焱看他,用冷漠的嗓音毫无同理心地强调:“这次,行迟他媳妇儿亲自来了。”

  你闭嘴!

  席辞想吼人,好在是忍住了。

  苏林晚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吧?

  行迟应该已经切入七大营了,等南山寺那边将城外的最后一波兵制住,他赶制的那些缓和药,起码能叫七大营的被俘将士们有几日清醒,届时能带着收入南盛军。

  他在暗道那边闹出那般动静,又留了记号,暗卫他们应该能收拾暗道里的玩意儿。

  刚刚他一路又将缓和药粉散了些出去,起码这地牢中的禁卫能控制住,届时南盛大军压境,他从皇宫中里应外合,完美。

  这怎么还突然来了个惊吓?

  行风不干事的么!

  一个苏林晚都按不住吗!

  哦,他好像是管不住。

  那老庄主也不管吗!

  席辞脑瓜子里嗡嗡地骂了个遍,最后还是沁珂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还好吗?”

  “你方才说,南盛皇后被抓了?”

  “是。”

  席辞沉默。

  蒙赤焱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公主,待会宫中必然大乱,”片刻后,席辞抬头,“宫中密道的入口在昭和殿,你应该晓得,于祁定已经将禁卫引开,你进去,翟游会接你。”

  “何意?”蒙赤焱问道。

  席辞整了整衣袍,想了想干脆将脸上的易容也揭了,露出真容来:“既然是南盛皇后,肯定是抓人的根本不认得。我们家娘娘才不会这么笨,怕是送了个惊喜给成启宇。”

  罢了,顿了一息又道:“到底自家兄弟,我总得去见见他涂脂抹粉的样子……呸,总得助他一臂之力。殿下,要不要一起?”

  蒙赤焱目光闪烁,觉得怕是前一句才是他实际目的。

  胳膊上的伤自然还是疼的,好像这事也不关她涂兰的事。

  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还是点了.头:“也好,只望你们南盛皇帝,能承了我涂兰的恩情。”

  “定然。”

  千里之外,苏林晚还有些担心:“老将军,你说,行风这一路上疾行,妆面会不会花了啊?”

  行璟这几日平白被叫老将军,又不能反驳,只觉自己好像确然是又老了几岁,心口堵。

  加上这个问题,他一个老光棍,实在不懂:“花了会怎么样?”

  “花了的话,保不准不等行风动手,成启宇先被吓得上手扇他。”

  “……”

  苏林晚说着还有些惋惜:“应该带些脂粉叫他路上补补妆的。”

  不是,这操作,恐怕对行风来说,比活捉成启宇还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