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芙登时五官拧到了一起, 露着几分委屈与不甘:“父亲父亲才不会同意呢。”说罢便甩着袖子冲出了门。她口中虽这么说着,但心中却知道,纪娆确能做到, 父亲向来偏听她的话,又一直认为母亲当不起个好主母。倘若她真去求父亲,长姐如母, 保不准父亲真任由她管着自己了, 届时她又何来好日子过。

  如此便闷闷的出了映月苑, 又将袖中的盒子拿出来揣在手上,缓缓摩挲着上面的暗纹, 自忖道:她绝不能就这样把它还了回去,那纪娆和单将军便再不可能了。走出了长廊, 心下果生出个主意来, 好, 就这样办。

  *

  翌日

  纪芙借着要亲自置办脂粉的由头,领着采凤出了侯府。走至一家成衣铺门前, 她停了停, 回身对采凤道:“我记得你许久未做新衣裳了, 今日便做一身罢。”

  说着提裙先入了铺内, 里面的一个小丫头见来了人, 忙躬身上前问道:“这位姑娘,是买布还是做衣裳?”

  纪芙朝着采凤抬了抬下巴,淡淡道:“做件衣裳,给她。”

  采凤还懵着, 那丫头便上前伸出手道:“姑娘,这边请,先给您量量身形。”

  “姑娘,我……”采凤欲言又止道。

  纪芙忙摆了摆手,笑着道:“我先去香粉铺瞧瞧,晚些来寻你。”

  见采凤随了小丫头进了帘内,她才缓缓走向柜前,拿出五两银子放在了案上,对柜后的小厮道:“这是给方才进去那位小姑娘做衣裳的钱。”

  他扫了一眼数了数,忙道:“姑娘,用不着这么多的。”

  “那便做件好的罢了,”她说着顿了顿,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只一个要求,今日她便要带走,你们只教她在此等着罢。”

  小厮忙将案上的银子揽在手中,讪笑道:“这算什么要求,我们定能做到。”

  闻言,纪芙微微点了点头,退出了铺子。

  一面继续前行着,一面暗自思忖道:本应了单子柯,今日将纪娆约出来。可她话还未说话,她却已然动了气,只能自己先出来应付一番。

  少时,便走至了聚龙斋,踌躇了半晌,还是跨门进去了。

  与酒厮说了雅间的名号,那人便领着她上了楼,果在门前看见秦江双手环抱着剑守在门前。

  瞧见来的是纪芙,秦江微微怔了怔,还是让开了身子,抬手道:“姑娘请。”

  “纪芙见过单将军……”她进了门看见单子柯后,欠身行礼道。

  “纪娆呢?”单子柯见她孤身一人前来,问道。

  纪芙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大姐姐有事,便叫我前来与将军说一声。但将军的心意,姐姐明白的。”

  单子柯轻挑眉看着她,问道:“这真是她的话?”

  纪芙忙连连点头,回道:“是了,是姐姐的话。”待瞧见他锐利审视的目光后,又垂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单子柯瞧她的样子,更笃定她所说的话,并不是真的,只疑惑她为何要扯谎,那日又为何要帮他?

  “纪姑娘,坐罢。”他倏然转了脸色,笑着道。

  纪芙轻坐在他下侧的案旁,低声道:“谢过将军。”

  “纪姑娘如此说,便是跟本将军见外了,你既知我对你大姐姐的心意,咱们早晚是一家人的。”单子柯扯着嘴角笑着,又转对秦江道:“还不看茶。”

  秦江究竟是单子柯的贴身侍卫,她不敢劳烦,忙拦住道:“不必了,我自己来便罢。”说着提起了茶壶向盅内倒了些茶。

  他瞧着她抿了一口茶,问道:“你姐姐,还与你说了什么不曾?”

  “她……”才张了口,心下便打起了鼓,当着这位大将军的面儿,扯起谎来还着实有些惶恐不安,但一想到能尽快将纪娆嫁了出去,横了横心,定定的道:“这等事,即便姐姐心中属意,却是不好开口的,但请将军放心,我定会帮您与姐姐的。”

  单子柯松了环抱着的双臂,将一只手撑在了桌上,微微倾了倾身子道:“纪姑娘今日能来此,定然是真心帮我的,那么——”说着带出几分引诱的语气道:“姑娘预备如何帮我呢?”

  纪芙没想到他会如此问,一时语塞,半晌才试探的问道:“大将军,希望我如何帮?”

  “我也不好太麻烦姑娘,只是我身在将军府,娆儿远在昌国侯府,比如今日这种形景,她遇上个什么事儿,我也难知晓便不好帮她的。”单子柯继续道。

  这话她倒是听出来了,他是叫她帮忙监视着纪娆。如此一来,他若想得到纪娆的心,亦多了几分胜算,便轻声道:“纪芙明白大将军挂心于姐姐,日后她院中的事,我定会想法子传给您。”

  单子柯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提起茶壶,欲给她茶盅里添水,她忙双手扶住杯身,柔声道:“多谢将军。”

  因是单子柯添的茶,她忙饮尽了,秦江才将她送了出去。待回身关上了房门,单子柯脸上的笑意早已散去,转而沉声道:“去查查她罢。”

  秦江亦早对这姑娘起了疑心,她原是昌国侯府的人,按理应向着纪娆才对,何以做这些事,可若她与纪娆不和,但助纪娆嫁入将军府,又不似是在害她。略微沉吟了一番,缓缓回道:“属下知道。”

  *

  三日后

  慈元殿内,一个宫女压着步子轻轻走进,附在掌事郭嬷嬷耳旁悄声说了几句。虽声音已极轻,倚靠在贵妃榻上的皇后还是缓缓睁了眼。

  那宫女忙跪着磕头道:“奴婢扰了娘娘午歇,待会儿便自去领罚。”

  甄氏缓缓撑起了半个身子,抬了抬手,她宫里的人她最是清楚的,若是什么没要紧的事,断然不会在这会子来回的,便令她免了责罚,只将事说明白。

  “回娘娘,方才太子殿下又唤了月伶去昌国侯府,说是以娘娘名义去请纪大姑娘去东宫。”听了皇后的话,她便恭谨的回道。

  月伶是皇后身边专供她传话的女史,她也知他不是第一次唤她去了,便轻笑着对郭嬷嬷道:“嬷嬷,你觉着——纪娆那孩子如何?”

  宫女已回禀了差事,又见皇后娘娘已同嬷嬷说上了话,便自悄声退了出去。

  郭嬷嬷回身拿了只攒花引枕靠在了她肩后,缓缓答道:“纪大姑娘乃是侯府嫡女,老奴只是一届奴才,不敢妄加评论。”

  郭嬷嬷是她出阁前便跟上身边的人儿,素来谨慎。她佯装气恼,低声嗔道:“这可事关寒儿的终身大事,看来嬷嬷是不想替本宫操心儿子罢了。”

  郭嬷嬷闻言忙缓缓的跪下身来,“娘娘恕罪,老奴绝无此心呐。”

  甄氏瞧她这般认真,不禁嗤笑一声,抬手将她拉了起来,道:“嬷嬷还是这般实心,本宫只是逗你一回罢了,你亦别再推诿了,快说。”

  “老奴见那姑娘的次数也不多,只瞧着她眼眸清澈,毫无杂念。又偏生出一股灵动来,倒是少见的。”郭嬷嬷这才缓缓回道。

  甄氏忙撑起身子道:“嬷嬷也这么觉着?正与本宫不谋而合了。”

  郭嬷嬷瞧着皇后娘娘的神色,微微沉吟道:“娘娘难道是想……立那姑娘作太子妃?”

  “本宫只是喜欢她的性子,瞧着与寒儿般配。”甄氏娓娓道。

  嬷嬷轻颔首,垂眸半晌,又低声道:“只是老奴听闻,那单大将军近日也是勤着往昌国侯府去呢。”

  闻言,甄氏的眸子倏的冷了下来,嘴角动了动:“昌国侯府如今虽不再有什么实权,但纪侯爷确是追随先帝的名将,若单子柯将纪府嫡女娶过了门,那他便是名势俱全了。皇上亦不能不忌惮他些。”

  郭嬷嬷微微叹息了一声,娘娘的顾及不无道理,便提醒道:“需不需要老奴派人去大将军府上提点一二?”

  甄氏抬了抬纤纤玉手,轻声道:“罢了,虽是如此说,可若那姑娘真亦看上了单子柯,我们也不该棒打鸳鸯的。”

  她听娘娘如此说,便知道她又是柔软心肠犯了。郭嬷嬷不禁感慨:她打小便跟着她家姑娘,即便姑娘入宫为后这些年,可性子仍未有半分更改。若不是靠着皇帝的宠爱,她是决计无法在这后宫中生存的。想到此处,唇角不由往上扬了扬,娘娘得此盛宠她竟还在这里伤春悲秋的。

  甄氏瞧着嬷嬷,一会子蹙着眉,一会子又展颜笑着,不由也跟着笑开了道:“嬷嬷出什么神呢?也说与本宫听听。”

  郭嬷嬷低头回道:“不过是些旧事罢了,”说着话又转去了太子身上,缓缓道:“殿下那边……”

  “不碍事,以后若他再寻慈元殿中的女史,尽管让他叫去罢,亦不必再回本宫了。”

  又说了一会子话,瞧着时辰方早,便又躺下歇着了。

  *

  女史将纪娆从侧门从入了东宫,只嘱咐了太子在永乐殿候着她,便退了身。

  纪娆亦回了礼,悄悄偏过头去瞧着那女史出了东宫,才忙换个方向。心道:他应不知我何时会至东宫,既又有了机会进来,不妨自行先逛逛,说不准能有什么新的眉目。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 《臣恭迎长公主》4月底开文 求收藏~~~】

  【预收文案】

  苏婉本是私生女,父亲弥留之际,大夫人以幼弟性命相要挟,令她向新任的巡按御史献媚。

  是夜,苏婉翠掠云鬟,一袭牡丹薄水烟长裙忐忑不安的跪在织锦红毡前,耳垂绯红着战战兢兢道:“大人……”

  男人背朝着她手握茶盅,轻抿了口,蹙着剑眉:“出去。”

  语气虽尽显冷冽与厌恶,却让她如释重负,狼狈不堪的逃离了。

  三年后,皇帝薨逝,膝下无子。太后特令立燕王之子为储君,并派南阳郡王将其接回宫中。

  苏婉瞧着跪向自己伸出手的男子,不由微微一怔:“大人……?”

  “臣魏衍,恭迎长公主殿下回宫。”

  阅读提示:

  1.1v1 sc

  2.男主大女主三岁,无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