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美人与权臣>第168章 白玉微笑闭上眼,一滴眼泪……

  “这大白天的,做这种事不大好吧?”

  白玉支支吾吾道,耳根隐隐在发烫,这实在是太突然了,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没关系,我们是夫妻……”沈墨双眸沉沉地看着她,伏在她耳畔轻语,温润柔和的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的勾引。

  白玉泛着桃色的脸颊更加红了,呼吸不由急促起来,然而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大人,有要事禀报。”是林立的声音。

  两人同时一愣,内心皆有些遗憾,白玉悻悻地起来,用手肘推了推沈墨的胸膛,“你快去开门吧。”

  沈墨无奈地叹了一声,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才不情不愿地起身,整整衣冠,出去开门。

  白玉看着他一脸欲求不满的神色,暗暗笑了起来。

  “有何要事?”沈墨开口问,神色正经而严肃,丝毫看不出来方才意乱情迷的痕迹。

  林立回道:“大人,京中派人送来了密旨,要大人亲拆,如今人正在主院大厅等着。”

  沈墨神色未改,沉声道:“先将人领到书房,我换身衣服,稍后便去。”

  “是。”林立躬身,领命而去。

  沈墨回到卧室,白玉已经从床上起来,见沈墨回来,急问:“可是京中来消息了?”

  “嗯。”沈墨点点头,走进屏风,白玉亦跟了进去,帮着他换下常服,穿上官服。

  “你觉得皇上会不会召你回京?”白玉一边帮他系上腰带,一边问道。

  沈墨正伸展着双手,好让白玉为他系腰带,听到白玉的话,他收手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微微一笑,说:“你猜。”

  白玉见他心情似乎很好,想必心中已经有数,白玉摇了摇头,笑道:我猜不到,我对你们官场的事不了解。”

  沈墨但笑不语,换好了衣服,便来到了书房,见了京中派来的人,叙了礼,便领了密旨。那人因急于回京交差,连茶都不曾喝一口,便匆匆离去了。

  沈墨打开密旨,看完之后,脸上不由浮起一抹难以掩饰的喜悦之色。

  待沈墨放下密旨,林立问道:“大人,可是好消息?”

  沈墨点了点头,说道:“极好的消息。”沈墨心中虽是激动,然他神色依旧淡定自若,只是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圣上钦赐他官复原职,命他不必等新县令到来移印交割,两日后即押送刘暡等罪犯启程进京。

  **

  听到沈墨官复原职的消息,白玉激动得简直语无伦次,差点还哭了出来,“沈墨,我……我们真的可以回京了么?不用再待着这个鬼地方了?”

  白玉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回京了,她原本还以为还要在这里熬个几年。她真的很想念清音和烟儿等人,还有她的红袖坊啊,没有她的打理,红袖坊估计已经快要面临倒闭了吧,她其实一直很忧心她的红袖坊,只是没有与沈墨说罢了,说了也只是徒添烦恼。

  白玉一激动不禁将真实想法说了出来,直到看到沈墨愣了一下,以为他生气了,白玉有些后悔自己说错了话,赧颜道:“我也不是不喜欢这个地方了,只是这里的水土太不养人了,这里不仅冷,还十分干燥,你看我水嫩嫩的皮肤都干瘪了。”白玉说着,还撩起了袖子,“不信你看。”

  沈墨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惭愧,白玉为了他,放弃了京中的繁华富庶和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跟随自己来到这边陲之地,而他之前却没少让她受伤难过,沈墨顺势握住她的手,牵到唇边亲了亲,温柔地笑道:“明明还是水嫩嫩的呢。”

  “跟你说正经话呢。”白玉羞嗔了他一眼,欲抽回手,沈墨袍袖一扬,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垂眸望向她的目光坚毅且认真,“白玉,我绝对不会负你的。”

  这大概是白玉听到他说过的最铿锵有力的一句话。白玉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眯了眯美眸,道:“沈墨,你可要记得你说过的这句话,还有既然你已经娶了我,你就要遵守‘三从四德’。”

  别的女人若是对自己的夫君说要遵守三从四德,或许会叫人感到匪夷所思,然而经白玉的口中说出,沈墨却觉得十分有趣,他知晓女人的三从四德,但男人的三从四德他倒是没听说过,沈墨饶有兴致地问道:“娘子说的三从四德是指什么?”

  白玉被问住了,她知晓女人的“三从”为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但是没有女人敢对男人提出来过“三从”,白玉认真想了想,黛眉一扬,笑道:“这三从嘛,就是听从我的话,听从我的话,听从我的话。回京之后,我不许你再将你一些莺莺燕燕带回府中,纯粹听曲儿也不行,还有,我不许你三妻四妾,我就是你唯一的妻。以后出去应酬呢,对于向你示好的女人,你要以君子之礼待之。这些你可做得到?”

  沈墨在京中的红颜知己可不少,爱慕他的人也不少,其实他若是有心,她也防不住,但提是有必要提的,她要让沈墨知晓,她与其他女人不一样,她不会帮自己的丈夫纳妾以示贤良淑德,她就是不能够容忍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拈花惹草。

  他这个傻妻子啊,现在才提就不怕他不答应么?他自以为她之前不提,是太信任自己呢,沈墨一挑眉,笑道:“卿卿,你不觉得现在提已经迟了么?就算我不同意,你也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白玉一怔,将沈墨的话当真了,心口沉下,冷声道:“怎么,你还想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去找别的女人,我也去找别的男人。”

  “不行!”沈墨一听白玉要去找别的男人,立即无法忍受了,然见白玉瞪他,沈墨连忙收了气焰,态度柔软下来,委屈道:“我从来没想过找别的女人,我只要你。”

  白玉这才气平,只是却不想之前那般和颜悦色了,他如今又成了那高高在上的翰林院掌院,她绝对不能惯着他,免得他将来欺负她,她得趁沈墨如今恋她正炽热,先下手为强,“那你听不听我的话?”

  沈墨见她没那么生气了,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他试探性地抱住她,见她没拒绝,才揽紧她的腰,“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沈墨轻笑出声,“那么,四德呢?”

  白玉伸手抚了抚他的胸膛,道:“四德嘛,等我想到再说。”白玉唇角一扬,笑得妩媚勾人。

  这一夜,白玉激动得睡不着,开始收拾自己的一些行李,也不用小蕖帮忙,沈墨劝她早点休息,明日再收拾,但白玉并未理会他,沈墨便一直在她身旁晃来晃去,像是刻意找存在感似的,也不知道想做什么,白玉依旧不理会他。于是这一夜,白玉和沈墨十分平静地度过了,也没发生特别的事情。

  他们这边平静,然许子阶那边并不平静。

  夜里刮起了风,狂风呼号,飞沙走石,电光在天边劈过,雷声滚滚而来,不到一刻,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大雨打在窗纸上,籁籁作响。

  许子阶心中抑郁,又被这骤雨狂雷弄得辗转难眠,更加烦躁起来。

  回京,这本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可他欢喜的同时,心中还有股很烦乱的感觉。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在担心什么。

  回了京,他和红雪就彻底的不可能了吧?这般想着,忽然觉得心里有处地方空落落的,哪怕想到自己终于能够施展抱负,心口也仍然感觉不到满足。

  许子阶突然长叹一声,随即睁开眼,目光盯着黑漆漆的帐顶。

  雨下到后半夜,终于停止了,只是依旧有那断断续续的檐溜。许子阶仍然没有睡着,他心烦气躁,就连那檐溜也觉得格外的扰人,越听越烦躁,越听越睡不着,猛地从床上坐起,随手抄起床头的枕头,猛地向窗前掷去。

  许子阶手撑着额头,摇头苦笑,他这是在做什么呢……他重新躺回床上,翻身朝里睡去了,捱至五更天,才终于睡着,昏昏噩噩,迷迷糊糊间,却又做起了与红雪有关的梦……

  次日清晨,天已放晴,一缕缕晨曦透窗而进。红雪推枕而起,打开窗子,一阵湿风扑面而来,只觉遍体生寒。

  红雪深吸一口气,闻到清新湿润的空气,不由莞尔一笑。想到可以回京,红雪内心也是高兴的,她在京城生活了许久,在那里,她更有归属感。

  “姑娘,我服侍您梳洗吧。”小桃道。

  红雪这才回身,梳妆之时,突然有底下的丫鬟来报,说许子阶生病了。

  红雪拿着簪子的手一顿,随即问道:“怎么就生病了?”

  那丫鬟是给许子阶送早膳去的,去时见他一直躺在床上,叫他也不理人,丫鬟有些担心,走过去查看,却见他脸色苍白,好像生病的模样,丫鬟不知如何是好,见他迷迷糊糊中呼唤了一声红雪的名字,那丫鬟灵机一动,便匆匆来禀报红雪了。

  红雪虽是不想理会,但好歹也是相熟的人,不管说不过去,便领着小桃来到了他的住所。

  屋内没有火炉,冷得很,大概是昨夜下雨的缘故,屋内还有些湿气,红雪想许子阶大概是受了寒。便让人小桃将炭炉烧得旺旺的,好赶走房内的湿气。

  自己则来到床边,视线移到许子阶俊秀的脸庞,他侧躺着面朝外,脸色苍白,唇失去了色泽,剑眉蹙着,像是有些难受的样子。

  红雪伸手正要往他额上按去,却听得他朦朦胧胧道:“口渴……”

  红雪只能去给他找热水,待拿着水回来,许子阶却醒了,正要撑起身。

  “身子既然不适,就别起身了。”红雪上前几步,想要扶许子阶坐起,然手刚伸上前,便缩了回去。最终只是呆呆地站在床榻旁边。

  许子阶看到红雪有些惊讶,他靠着床头,觉得嗓子有些痒,手抵于唇间,轻咳了几声,虚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听丫鬟说,说你生病了。”红雪淡声道。

  “这丫鬟真是多嘴。”许子阶虚弱道,说着又咳了几下。

  红雪皱了皱眉头,见他面容憔悴,声音沙哑,想到马上就要回京了,他这时候生病可太耽误事情了,也顾不得两人关系已经生分的事,便坐在床沿,担心地问道:“可是发烧了?”红雪说着便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却被许子阶抓住了手腕,红雪一惊,忙要收回,越被他越握越紧。

  红雪急得不行,待要用力抽出手,许子阶却蓦地急咳几声,红雪眉头一紧,只能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

  许子阶握紧了她的手,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红雪,你在关心我么?”

  红雪避开他炽热的目光,脸色骤冷,“我并不是在关心你,只是明日就要回京了,这时候你生病会拖累大家……”

  原来是这样啊……许子阶唇角浮起一抹自嘲之色,随即松开了手,“我没事,不会耽误行程的。”

  红雪觉得自己话说得重了些,不由看了许子阶一眼,却见他沉默地注视着自己,待要不理,又被他眸中的火热弄得有些不适,“你盯着我做什么?”

  “红雪,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你了。”许子阶看着她,道,声音低柔得如同情人间的昵语。昨夜他梦到了她,梦到两人成了亲,还有一个调皮可爱的孩子,醒来后却发现一切只是梦,这令他怅然若失起来。

  如今,明明人近在咫尺,他觉得她离他十分遥远,哪怕握着她的手,他内心依旧孤寂不安。

  红雪知晓眼前这男人向来说情话,将女人的心玩弄于鼓掌之间,而她却不想去分辩他的话是真是假了。

  红雪冷冷道:“你不是喜欢我,只是得不到,才念念不忘。”

  见她神色不以为意,许子阶心中有些许失落。不过她不信自己也是正常的,他们之间所说过的情话似乎永远都参着假意。而他,几乎没对她真正坦诚过。“我就如此不值得信任么?”许子阶有些不甘心道。

  “是,我不信你。”红雪目光坦然地直视着他,道。

  许子阶微微苦笑,不愿再替自己辩解分毫。年少时,不免追求过所谓真爱,然自成年后,他便不曾再对某一女子有过执念,他一向风流多情,却从不沉迷女色,当断则断。情爱对他来说,不过是你情我愿,合则聚,不合则散的事。唯独这次,他却在红雪这里跌了跟头,且拖泥带水,纠扯不清。

  **

  正月十五,上元节,天气晴,并未下雪。

  白玉沈墨等人于这一日启程回京,因为要押送朝廷罪犯,圣上下旨,让镇军江飞虎派一队人马护送沈墨进京。

  马车这会儿正穿山越岭,向京城方向而去,白玉是不愿意在这个季节出行的,但是一想到是回京,且马上就要见到京中的好友,她内心是极其欢喜的,旅程的艰辛便没什么大不了了。

  白玉与沈墨乘坐第一辆马车,此刻他正倚着书箱上,修长的指尖撑着额角,闭着眼假寐,白玉知他昨夜没有睡好,一直在处理事情,直至四更天才睡下,没睡几个时辰,又起了床。

  白玉也不打扰他,独自一人觉得无聊,便想开窗透透气,但怕沈墨冻着,便拿起一旁的羊毛毯披在他的身上,就这样的动静已经没有吵醒沈墨,可怜他真的累及了。

  白玉开了一点点窗,见外头黄沙满地,远处一带带的山峰从眼前闪过,雄奇挺拔,绵延不断。

  外头天阴沉沉的,似乎快要下雪了,寒风刺骨,冻得白玉直打哆嗦,没一会儿,便觉得全身冰凉,白玉连忙关上窗子,缩回到被窝之中。

  傍晚,车队在驿亭中停驻,准备休整一夜再出发。

  白玉与沈墨在房间洗漱完,出来用膳,一看外头,天全暗了下来,还下起了雪,被风一刮,飘飘洒洒,如梨花乱舞。

  晚饭是吃的是羊肉汤,汤内加了面片,虽不是十分丰盛,但是管饱,羊肉炖得烂烂的,还加了香料,吃起来很香,吃完发了满身汗,胃里都是暖烘烘的。

  许子阶受了凉,身子不舒服,一直在房间里休息,沈墨让林立去叫他,许子阶只说没有胃口,就没有出来与众人一起吃饭。

  许子阶生了病,总是需要人照顾的,而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红雪头上,红雪也没有什么怨言,毕竟还是同伴,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

  见许子阶没有胃口,红雪便借驿亭的厨房自己煮了些清淡的肉粥,又让小桃熬药。

  红雪端着粥去到许子阶的房间里时,许子阶依旧捂着被子侧躺在床上,被昏黄的光线笼罩着,总觉得他的背影有股落寞的感觉,红雪压下心头那股奇怪的好困,走过去叫醒了他。

  许子阶拖着沉重的身体,爬起来,整个人只觉得难受得很,还没力气。

  “吃点粥吧。”红晕把冒着热气的粥端到他面前,递给他,“吃完还要喝药。”

  “我现在吃不下,你放桌上吧,我待会儿再吃。”许子阶没精没神地说道,说着又准备躺下。

  红雪阻止了他,深吸一口气,劝自己没必要与一病人置气,于是压抑着心头的怒火,用汤匙舀了勺粥,放在嘴边轻吹了下,递到他唇边,“吃不下也吃一点,若你想病快点好的话。”

  许子阶视线落在她那红润饱满的唇上,目光一柔,一口吃下她喂来的粥。

  “这是你亲自熬的粥么?”许子阶唇角忍不住微弯,眸底满是笑意。

  “嗯。”红雪淡淡道,又舀了勺粥,一抬眸见许子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眼眸中流露出深情,红雪心咯噔一下,连忙别开了视线。

  “你既然拒绝了我,又何必对我如此好,是想让我彻底的离不开你么?”许子阶眼眸中多了一抹哀伤之色。

  红雪不理会她的话,将粥递到他嘴边。许子阶依旧吃下,剑眉却微一皱,而后,笑容依旧。

  红雪捕捉到他瞬变的神色,想到刚才的粥未吹,他估摸是烫着了,心中不免幸灾乐祸,唇角微扬了下,亏得他一声也不吭,本想再捉弄他下,但想着他是病人,便丢了这念头。

  红雪已经许久不曾都如此对他笑过了,她脸上的浅浅笑靥令许子阶内心一动,手不由自主的伸手过去,在她的脸颊上捏了捏。

  红雪脸一沉,猛地把汤匙放下。

  “怎么,生气了?”许子阶语气有些无辜,更像是在与她调情。

  红雪怕自己重蹈覆辙,干脆彻底冷下了脸,“你双手是废了么?”

  许子阶微怔,随后摇了摇头。

  将碗塞到他手中,红雪没好气道:“既然没废,你自己吃。”

  许子阶这才反应过来。明明占尽了便宜,却假装委屈道:“这可是你自己要喂的呢。”

  “你……”红雪怒视他。

  “好好,我自己吃,你别生气。”许子阶呵哄道,脸上却满是笑意。

  红雪心中登时更气了,别过脸不去理他。

  无需红雪喂,许子阶三两下便将粥喝完了。

  红雪从他手中夺过碗,“我走了。”

  红雪起身正要走,却被许子阶一把拉住,他挽留道:“别走。”

  红雪有些无奈,或许他是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如今的举动是在关心他,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两人如今的关系,“许子阶,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之所以来照顾你,仅仅是出于同伴的情谊。”

  许子阶眸一黯,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我知道……”握着她的手松了些。

  红雪抽回手,转身离去,许子阶看着她那毫无留恋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渐渐地,又浮起了一抹坚定之色。

  这次,他不想再放手了。

  **

  三日后,车队行走在一条古老官道上。

  昨夜下了雪,今日天虽放了晴,雪仍然没化,山峰,树上,地面皆铺了一层雪,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成了银妆玉砌的世界。

  前方不到二里乃是刺桐山。刺桐山周围皆是险山恶林,古道荒凉,人烟罕见,听闻这里最容易有盗贼埋伏抢劫,上次他们并未遇到,只是每次经过此处,都会加倍小心一些。

  沈墨这会儿正靠在书箱上,执书静阅,白玉在被窝中小憩。

  “大人,前方就是刺桐山了。”帘外车夫敲了车门,禀报道。

  “知道了。”沈墨压低声音道。

  白玉睡得浅,闻言便惊醒了,从被窝中爬起。

  沈墨柔声道:“不睡了?”

  白玉摇摇头,耳边是马蹄的嗒嗒声,车轮辘辘的声音,偶尔还有自树林间传来一两声怪鸟的凄唳声,白玉打开车窗一看,远处山势险恶,近处古木参天。

  他们走在刺桐前最艰险的一段山道上,前面是一段悬崖,下面是百丈深渊,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悬崖上架起一座石桥梁,两边有铁索护栏,众人需要下了马车,行过桥梁,免得发生意外。

  就在众人准备过桥时,沈墨乘坐的马车上的字匹马忽地发出一声扬蹄嘶鸣,车夫前去检查,发现是马蹄铁磨损了,马蹄钳了枚钉子,需要处理一下。

  这会儿已是晌午,沈墨决定原地休息,让众人搭锅煮饭,待吃完午饭再继续赶路。

  白玉在马车里待得无趣,便下了马车,沈墨仍旧在车内看书,怪不得他学识渊博,要是她书不离手,她腹中墨水也一定很多,不过她可静不下来看书。

  白玉去找了红雪,红雪也刚下马车,白玉看了看红雪,又向马车看去一眼,问道:“许先生好些了么?”

  红雪道:“我看他没什么大碍了,不会影响赶路的。”

  “红雪,我看这几日你一直和许先生在一起,你们……”白玉想问两人有没有和好的可能,却又担心红雪不高兴。

  红雪知道白玉的意思,也没有不高兴,“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白玉轻叹了口气,这是他们两人的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白玉有些无聊,便去看火夫烧火热汤,突然又看见石桥旁边竟然生长着一种野菜,那种野菜可以用来煮汤,白玉走过去,蹲下来,扫去上面的雪,正要拔几棵,突然看见被雪覆盖着的石梁已经断开来,一端滑了下去,搁在一横倒的枯木上,看起来,是人为造成的。

  白玉大惊失色,如果她们方才就过去的话,恐怕会堕入百丈深渊。

  白玉起身回去,告诉众人道:“大家不要过桥去,这桥坏了。”

  众人面面相觑。

  白玉连忙上车,将此事告诉沈墨此事,白玉相信,定是有人想要沈墨的性命,或许是京中的某位高官。

  听闻白玉的话,沈墨眉宇间瞬间凝了一抹寒色,正要下马车,与白玉一同去查看。

  忽闻一阵呼喝声,白玉美眸一凝,打开车门,便见一群蒙着黑面纱,手持刀箭的强人自四面包围而来。

  护卫头领立马抽出腰的剑,厉声道:“哪里来的盗贼,胆敢冒犯朝廷命官!”

  那群人并不说,只见领头一位做了个手势,众人拔刀一齐向沈墨的马车扑去,势猛而凶。

  好在那些护卫乃是军中一等一的士兵,功夫不弱,一直没让他们靠近沈墨的马车。

  白玉见红雪躲进了马车,他们的马车也有士兵护着,稍微放下心来,白玉回到车厢里面,拿出一柄宝剑,随后准备冲出去,却被沈墨拽住,他厉色道:“白玉,不可!”

  沈墨坚决不肯放手,白玉只能守在车门口,保护沈墨,那些人明显都是冲着沈墨来的,想要沈墨的命和他手中的密信。

  眼前刀光闪烁,一缕缕血痕映入眼帘,耳边是兵器碰撞声,惨叫声,看着自己的人和对方的人一个个倒下,白玉头皮发麻,想上前帮忙,却又担心沈墨的安危,不敢离开他的身边。

  那些杀手身手着实不到,眼看着守在马车附近的一个士兵被伤人砍了刀,已经不敌,白玉看不下去了,正色道:“沈墨,你别下马车。他们要的是你的命。”

  沈墨也知晓不能阻止她了,只沉声道:“千万小心。”

  白玉跃下马车,看向那名杀手,目光露出狠戾之色,只见刀光一卷,一缕血痕溅在白玉的脸上,一名强人轰然倒地,却是被白玉一剑割喉而死。

  白玉没走太远,只守在马车附近,阻止杀手靠近,然而杀手人数太多,个个武功不凡,而且大多只冲着她这边来。

  白玉此刻一心只有沈墨的安危,不由杀红了眼。杀手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连杀十几人,白玉手臂酸痛无比,却只能咬牙坚持。

  眼看将要胜利,却忽听后方大喊一声“大人!”

  白玉惊愕回头,见杀手头目竟靠近了马车,正准备跳上马车,白玉急奔过去,那人一心在要杀沈墨,来不及躲避白玉的剑,腹部便中了一剑,血直冒出来,最终倒地身亡,白玉刚要松一口气,然而马受了惊吓,竟挣脱了缰绳,扬蹄一鸣,如箭离弦般,飞奔往前。

  “沈墨!”白玉惊叫道,心狂跳不已。

  幸好沈墨反应迅速,蓦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白玉慌忙上前扶起他,见马车竟往悬崖的方向冲去,突然想到能够证明柳阁老与刘暡勾结的证据和一些重要的信件还在马车上,“沈墨,密信还在马车上?”

  “嗯。”沈墨颇有些懊恼道。

  白玉听完,二话不说,立刻向马车追去,她绝对不能让沈墨的心血白费。

  沈墨震惊,连忙喊住她:“白玉,不要去追了!”他一起身,想追上她,却发现脚扭伤了。

  白玉哪里肯听他的话,飞一般奔赴上山,手扶着车辕,跳上马车,准备拉住缰绳让马车停下,然马儿已经疯狂,根本停不下来,白玉着急,看离悬崖还有一段距离,匆忙进入马车,找到了书箱里的拜匣,白玉抱着拜匣,便要从马车上跳下,却没想到脚被绳索绊住,直接被马拖着往前。

  前面就是石桥梁,一旦掉下去,只怕会粉身碎骨,白玉赶忙放开匣子,顾不得身体与地面飞快摩擦的疼痛,要去解开绳子。

  “白玉!”身后追来的沈墨看到这种情况,身上血液都快停止了。

  就在马车坠入悬崖那一刻,白玉解开了绳索,整个人却被甩了出去,幸好她的手及时拽住了一凸起的石块,整个人才没有连同马车一同坠落悬崖。

  白玉低头看了眼底下,只见底下云雾弥漫,深不可测,白玉身上顿时冒起了冷汗。

  她双手抓住石块,正准备爬上去,岂料石头一松动,白玉低叫了声,人已连同石头一同坠下悬崖,最后一眼,是沈墨模糊不清的脸。

  至少,她帮他拿回了密信,白玉微笑闭上了眼,一滴眼泪滑过了眼角……

  沈墨手停在半空,什么都没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