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太子他有病>第8章 怒气

  清晨,曦光破云而出,洒在了屋脊上,而后缓缓流下,汇成满地金色的光辉。

  棠棠坐在铺了软垫的小凳上,有些出神地看着铜镜里有些苍白清瘦的姑娘,她抬手摸了摸脸颊,觉得有几分陌生。

  爹爹说,姑娘家不必过于追求纤瘦。

  所以,她并不属于那种清瘦美人,反而脸颊上带了肉。

  如今,竟瘦成了这样。

  身后的兰叶看着她愣愣的,笑着,“姑娘这样也是极美的。”

  她这话也没作假,她进宫也有十年了,什么娘娘王妃也见了许多,可眼前的这位却并不逊色,不说容貌,光是那身段就让人眼热,玲珑有致,腰细腿长,触手丝滑,听说是个乡下姑娘,也不知怎得长成了这番模样,难怪殿下这般哄着。

  棠棠在镜子里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夜的事情,今日她们活泼了些,总算不像前些日子战战兢兢,不同她说话的模样了。

  “你们殿下成婚了么?”她看着兰叶往她鬓边比划着一根镶着红宝石的金簪,摇了摇头。

  这还是姑娘第一次主动问起殿下,兰叶有些开心地摇了摇头,“殿下并未成婚,就是伺候的人也是没有的,姑娘……是第一个。”

  说着,她有些脸红,毕竟还是未成婚的姑娘。

  棠棠有些惊讶,可也只是惊讶。

  倒是一旁的兰芽若有所思,殿下虽然极其看重这位姑娘,可却从未在长宁殿过夜的,难道两人并未……

  她看了一眼棠棠,虽有些忧郁憔悴,脸上却仍是一副天真少女的模样。

  “殿下待姑娘是极好的。”想着,她突然对棠棠说道。

  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和后怕。

  姑娘似乎并不喜欢殿下,她这般说,也不知会不会得罪她。

  棠棠苦笑,她并不需要他这般好。

  “太子。”昶王一出了太和殿,见着前面的季宴淮,连忙叫道。

  季宴淮正和吏部尚书葛仲说着话,就听见身后的喊声,神色如常。

  “殿下……”

  葛仲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季宴淮,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黄升升河东道刺史,原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可谁知太子殿下横插一手,还未等来昶王,这位太子倒先找到他了,明里暗里敲打了他一番。

  季宴淮唇角微微扬起,笑得意味不明。

  不过春日,葛仲额角的汗都要滴下来了,“殿下……”

  他又求饶地叫了一声。

  季宴淮这才点头,“葛尚书自便吧。”

  葛仲连忙告退,转身之后,拿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季宴淮并未停下,而是长腿一迈,走得更快了些。

  “太子!”

  昶王咬牙,提高了声音。

  下朝的官员见着两人碰面,都悄悄加快了步伐,朝中有谁不知道,这昶王与太子殿下私下里一向不和。

  声音这般大,恐怕连殿外候着的王海都能听见了。

  “三弟叫我?”

  季宴淮这才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漂亮的脸上当真带着疑惑。

  “是。”昶王看得牙根发痒,“臣弟叫了太子许久,怎么太子还越走越快了,难道是臣弟得罪了太子?”

  黄升是他好不容易笼络的官员,就被他这么一句话就给打回了原形,不但没升成河东道刺史,还被父皇斥责。

  “听说前些日子,三弟去了飞仙阁?”他突然没头没脑问道。

  昶王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这飞仙阁虽听着雅趣,可却是供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难道他是想在父皇面前告状?

  不等他想明白,季宴淮又道,“那想来三弟便能明白了。”

  “明白什么?”昶王警惕地盯着他。

  季宴淮轻声一笑,“站在高处,自然是看不见也听不见底下的人喊声的。”

  ……

  昶王气得脸色发红,季宴淮这话,既挖苦了他的身高,又嘲笑了他的身份。

  虽然这是事实。

  季宴淮欣赏了他气急败坏的表情一瞬,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昶王……”

  福喜瞥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昶王,心中默默补上后面的几个字,还真是又坏又蠢。

  若不是淑妃,怕是早就被殿下捉住把柄了。

  今日的长宁殿,似乎有些不同。

  他在门外就听见里面欢声笑语,阻止了要行礼的人,悄悄走了进去。

  榻上的女孩儿今日穿着素色对襟小衫,莲红荔枝纹高腰襦裙,束得腰纤纤一握,耳边一对珍珠耳坠让她耳廓如染了一点胭脂的小月亮。

  嘴角噙着一抹明快的笑意。

  兰枝最先看到站在门边的季宴淮,慌忙收了脸上的笑,跪了下去,“殿下。”

  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去。

  刚刚欢愉的氛围消失殆尽。

  他扯了扯嘴角,抬脚走了进去,“在笑什么呢?”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棠棠能回答,谁知,她淡淡道,“兰叶在给我讲幼时的趣事。”

  虽没甚表情,可他还是十分开心,“赏。”

  瞥见福喜的眼神,兰叶慌忙跪下,“谢殿下,又机敏地加了一句,“谢姑娘。”

  两人其实每次待在一处,并没有多少话可讲,棠棠百无聊奈地看向窗外。

  红花绿叶,春意浓。

  “我能出去走走么?”她突然转头问道。

  季宴淮想起她昨日说的话,并未立即答应,棠棠如今还想着桐花村,今日是出了门,以后还要出长宁殿,是不是最后就离开了京城,回了桐花村?

  瞥见他的眼神,棠棠便知道了答案。

  可想着今天早晨兰叶她们的话,她还是没有放弃,“你陪我出去,可以么?”

  眼神希冀,两人的视线宛若蜻蜓点水似的触碰。

  他想看清她眼中的情绪,她长睫一垂,便又遮住自己的眼神。

  “嗯。”他道。

  刚一答应,便有些后悔。

  棠棠瞥见他微绷的唇角,心中一跳,连忙下了榻,站起身看他。

  季宴淮与她可怜的眼神对视一瞬,终于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再加些守卫就是了。

  瞧着她微微勾起的唇角,他想到。

  廊檐下,竹帘或卷或散,一旁的假山怪石上饰以珍草灵花,流水从中穿过,又缓缓流向湖中,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两旁,种着的花像一只只红灯笼似的,还垂着黄色的花蕊,丛丛牡丹娇艳欲滴,争相竞放。

  棠棠身子还有些虚弱,不过是走了一段路,便有些微喘。

  “就在这里坐会儿。”季宴淮道。

  身后的宫女便手脚麻利地在棠棠身后垫了一个软垫。

  “上山采药时都是席地而坐的,如今坐在水榭里,竟还要垫一个软垫。”棠棠觉得好笑,心中的愤懑让她忘了此刻要与他虚与委蛇。

  季宴淮抿着唇不说话。

  “季宴淮,你觉得,我适合这里么?”棠棠转身看他,眼睛明亮如星。

  “你还要说这些?”季宴淮恼火。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呈给了她,为何她还总是想着回去,回那个偏僻破烂的小村子!

  “我为什么不说,你带我来这里问过我么?!我被你打晕带来这里,你有考虑过我么?!”棠棠莫名变得很激动,她不过是出那个房门都要得到他的首肯,凭什么?

  “棠棠……”他有些无奈地上前,想要拉她的手。

  可棠棠此时又委屈又憋屈,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哪里还有理智,见他过来,下意识地就朝他的脸招呼过去。

  “啪!”

  一声脆响。

  水榭里安静了一瞬,福喜连忙跪了下去,其他人也纷纷反应了过来,战战兢兢地跪成一团。

  季宴淮却咬牙与她倔强的眼睛对视一瞬,骤然捏住了她的脸颊,“你就这么想回去?”

  脸颊生疼,她仍是盯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季宴淮甩袖愤然而去。

  棠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另一头,耸了耸鼻子。

  福喜已经跟着他走了,底下还跪着长宁殿的人。

  “起来吧。”她蔫蔫地说道。

  “姑娘,您怎么能打殿下。”兰芽起身,上前扶着她的手臂,轻声责怪。

  棠棠抿了抿唇,她没想打他的,只是当时实在太生气了,谁知道季宴淮也没躲。

  可这话她也没说出口,就算今日她不是故意的,也是犯了极大的错,要是季宴淮一生气将她砍头了可怎么办?

  午时的饭是她一人用的,虽说不合时宜,可她今日胃口的确好了些。

  连着几日,季宴淮都没来长宁殿。

  可外面的守卫也不再那般强硬,她现在能在周围转转了。

  四月中旬,天气渐热,夜里却还是寒凉。

  昨日棠棠在外面待得晚了些,回来就有些咳嗽,到了第二日早晨,更是浑身发软,额头发烫。

  吓得兰叶急忙给长信殿递了消息。

  不一会儿,唐初瑞便提着药箱苦哈哈地来了长宁殿。

  “唐大夫。”兰叶引着唐初瑞进了里屋。

  隔着纱帐,他不敢多瞧,只替棠棠把脉时,觉得她消瘦了不少。

  “是风寒。”他道,“等会儿我给姑娘抓两幅药,你拿回来煎了,吃两日就没事了。”

  兰叶连忙称是。

  唐初瑞又赶回了长信殿。

  “怎么这么慢?”季宴淮皱眉。

  抬起袖子擦汗的唐初瑞:……

  刚刚被揪来长信殿的时候,他看见殿下焦急的神色,便知道要早点回来,谁知他这般迅速,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竟还被嫌弃。

  “怎么样?”季宴淮不满地看他,跟了他这么多年了,这点眼色都没有。

  唐初瑞道,“姑娘只是风寒,吃两副药就好了。”

  这话他已经说第二遍了。

  那位姑娘不过是得了风寒罢了,春日姑娘家爱美,衣衫薄,受了凉,不是什么大事,偏偏一个两个的,急得跟什么似的。

  “嗯,你明日再去看看。”季宴淮道。

  唐初瑞:……

  他说了不是什么大事。

  可这话他不敢对着季宴淮说,只每日兢兢业业往长宁殿跑着。

  御花园。

  季宴淮已经好几日没见棠棠,想着唐初瑞说她的病已经好了,便想着今日过去看看。

  突然瞥见前面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站住!”他喝到。

  被他一叫,那纤细的身影一顿,拎着裙角就要跑。

  季宴淮大步朝前,不过几步便拎住了她的领子,“柔静。”

  柔静公主脑袋瞬间耷拉下来,“太子哥哥。”

  柔静是静妃所生,静妃这人表面虽柔顺温和,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宫中任何一个人都不得罪,虽不与谁交好,却也不与谁交恶。

  幼时,他被皇后苛待,也是她悄悄让柔静时常带些药和吃食。

  所以,柔静和他的关系便比其他人亲近些。

  “跑什么呢?”季宴淮瞧着她心虚的小脸,问道。

  “没有,我没听见。”柔静话一出口,便懊恼地咬了咬唇。

  季宴淮一笑,“身后藏着什么?”

  柔静连忙将背后的东西藏好,故作轻松,“没,没什么呀?”

  季宴淮却不信她,只漫不经心说道,“顾煜每日无所事事,明日我就向父皇提议,让他去军中历练历练,也不辱没他父亲镇远大将军的威名。”

  柔静便乖乖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太子哥哥,你别告诉父皇。”

  季宴淮看着她手中巧致的小东西一挑眉。

  这东西倒别致有趣,木板上放置着小茅草屋,还有各色花草树木,竟还如同小院子一般,撒着一层薄薄的土。

  “这是民间的小玩意儿,名为谷板,土层下面是粟种,只要每日浇些水便会发芽了。”柔静见他似乎对这个东西感兴趣,连忙说道。

  只要太子哥哥不告诉父皇,她可以将这个谷板送……

  “柔静,把这个送给我吧。”季宴淮看她。

  ……

  看着季宴淮的背影,柔静有些后悔地绞着手指,顾煜也不是时常能来宫里的,等下次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春日的阳光总是慵懒得不如人意,轻轻落在花上,飘在水上,藏在树叶里,就是不让人感受到暖意。

  季宴淮此刻也是觉得如此。

  站在长宁殿外,听着棠棠明快的笑声,似乎他不在的时候,她总是这般开心,他还以为,是长宁殿让她不开心,原来竟是他让她不开心。

  拿着谷板的手捏紧了些,似有碎土落进他的手中,他皱着眉头扔给了一旁的小太监。

  福喜瞧着,心中一顿,连忙高声呼道,“太子殿下到。”

  里面瞬间静了下来。

  他嘴角莫名地勾着,走了进去。

  “太子殿下。”里面跪了一众人,包括棠棠。

  “唐初瑞,去外面跪着。”他冷冷道。

  “是,殿下。”唐初瑞冷汗泠泠,刚刚听见福喜公公的声音,他便知道,今日是逃不过了,索性也只是跪着。

  “等一下。”棠棠起身看他。

  她不过是向唐大夫请教了几个关于药理的问题,难道这也不行么?

  “去跪着!”季宴淮紧紧盯着她,话却是朝着唐初瑞的。

  棠棠看着他垂在一旁的手,青筋暴起,自知不能再惹怒他。

  只能看着唐初瑞提着药箱出去了。

  “怎么,这就心疼了?”季宴淮逼近她,捏着她的脸颊问道。

  她偏过头,有些疲惫,“我不过……”

  话还未说完,便被季宴淮强硬地掰过脸,与他对视。

  她脸颊被他捏成一团,红唇也微微嘟起,有几分滑稽可爱,偏偏两人都一副恨不得吃了对方的表情。

  棠棠是恨不得吃了他。

  季宴淮是想吃了她。

  “下去!”他冷声道。

  “啊!”

  宫女们堪堪走到门外,就听棠棠一声惊呼,脸色通红,连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轻手轻脚地将帘子放了下来。

  身下是浅色的锦被,胭脂色从耳际蔓延开来,瞬间遍布她全身,连露出的一节脖子都透着淡淡的粉色。

  不过是亲了一下她的耳朵,便如春雨里的海棠花,轻微颤抖起来。

  他从未想过,她竟是这般敏感。

  “季宴淮,你滚开!”棠棠伸出手推他的胸膛。

  丝滑宽大的袖子落了下去,嫩藕似的手臂抵在他暗色的衣服上,如藏在雪里的桃花瓣,又白又粉。

  她手触碰的地方似乎燃起了一点火星,然后如遇到了野草一般,被她散发出的阵阵香风一吹,瞬间以不可挡之势迅速蔓延他的全身。

  他眼下的红痣像是要滴下血来,将棠棠的双手用大掌牢牢锁在头顶,冰凉的唇慢慢靠近......

  皱巴巴的小毯从榻上落下一角,晃晃悠悠挂在半空。

  “嘶!”

  季宴淮吃痛,松开了她的唇,下意识摸了摸被咬的地方,拿下来一看,指腹上沾了血,

  榻上的棠棠更是糟糕,发髻散乱,小衫大敞,小脸通红,泪眼朦胧,就像一朵刚刚经历了风雨的牡丹花。

  她看着眼神幽幽的季宴淮,扬起巴掌用尽全力就扇了过去。

  可惜,季宴淮早有准备,一把就攥住了她细细的手腕,他突然想起那日他握住的脚腕,也是这般温热滑腻。

  似乎,还缺些什么……

  他正想着,棠棠另一只手又扇了过来,这回只来得及偏头,指甲从下颌划过去,可惜兰芽昨日刚刚给她修过指甲,只留下一道白色的划痕。

  “你为什么不继续了?”棠棠看他。

  “棠棠想要?”他又俯身下来,亲了亲她的鼻尖,声音暧昧。

  棠棠别过脸,眼泪从眼角滑落,“既然你想要,我就给你,只要你放我回去。”

  季宴淮虽没吃到肉,可也喝了肉汤,心情大好,并未和她计较。

  看着她一瞬,眸色幽深,轻笑一声。

  他起身坐好,然后将她拉起来,想要抱在怀中,眼见棠棠就要挣开,他慢悠悠道,“只要你听话,我就送你回桐花村。”

  棠棠盯着他含笑的眼眸,她从未觉得季宴淮喜欢她到非她不可,只是他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她越表现的不愿意他就越不放她离开。

  只要她如其他人一般顺从他,他可能就觉得无趣了。

  看着她探究的眼神,季宴淮用手指轻轻按了按她有些红肿的唇瓣,“不骗你。”

  棠棠便没再挣扎,由着他将自己拥入怀中,背后是他滚烫的胸膛。

  看着她粉红的耳垂,又忍不住轻轻咬住。

  棠棠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

  “棠棠乖,别动。”

  季宴淮的声音暗哑,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