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倒是听得一怔,一夹马腹,抢出随行护卫,“去看看!”

  那人一见,只得调转马头,跟着回去,几名常年陪侍成玉的心腹,不用吩咐,默契早成,一见成玉动作,已经一致催马,跟在后面。

  远远的看到一溜灰地蓝顶白墙,是江易中等小有资财的人家常见的粉饰,墙内落竺花开正艳,红彤彤的一片煞是喜人。四周一片安静,倒是很出乎意料,多年生死一线的戎马生涯,练就成玉对危险近乎直觉的灵敏触角,而现在,在这片不可思议的静谧中,他的确嗅到了一丝诡异的味道。

  胯下相伴多年的战马,大约也感觉到了主人的疑惑,离院墙下的巷道远远的,就停下了步子,不安的踏着拍子,喷着气,就是不再前进。

  那侥幸躲过回来报信的人道,“你看,成总管,兄弟们都躺在那……”

  他与那些同袍显然极为亲密,眼见的地上影影绰绰横七竖八的倒下也不知道多少人,急的原地直转,倒真难为他还有理智回来报讯,而不是莽撞冲过去送死。

  “你叫什么名字?”

  “啊……小人莫一。”

  “莫一,他们,走到什么位置开始倒下的?”远远看着,那些到底的士兵虽然杂乱无章,但位置却没有多大变化,似乎是踏入了一定范围,才会倒成那样。成玉心中念头乍闪,不由得找唯一当时在场的人求证。

  “那里,”莫一举手指大致比划了一下,“那一线,似乎一过了那的个位置,就会……”他渐渐冷静下来,似乎不愿承认同袍已经出事,说话镇静之余,却再不轻易提死字了。

  成玉顺着他那一指看过去,轻轻驱赶战马,慢慢踱到莫一比划的位置附近,几名跟来的心腹,一直在身边相随,莫一对这一位置还是极为敏感,然而主将都已经趋前了,他当然没理由不跟,兼且惦记着战友,咬一咬牙,终于跟上前来。

  眼看着成玉已经到了那古怪的位置,莫一急忙趋前,抢出成玉半个马身的距离,急急忙忙的阻止。

  “就是这里了,不能再往前了……”这位置,离那一地人影只剩五六个马身的距离,那莫一阻了成玉,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望向人群,大约看到了要好的人,蓦地的开口大喊,“小六,阿七,皮虎……你们怎么样,说个话啊……”感情真挚,几乎哽咽出来。

  成玉凝神细看,“别喊了,还有气,大概昏过去了!”

  莫一被成玉打断,也仔细去瞧,腾地高兴起来,“是啊,是啊,胸口还在动,应该没事吧?”声音惊喜,眼里还通红一片的血丝。

  看的成玉莞尔一笑。

  诡异至极。

  争狩劫 (上部 情劫)卷二 丘洋宫变 059 山雨欲来(上)

  

  巷道内风声初动,成玉只来得及看到探出墙头的落竺被微微的拂动了一下,“嘭嘭——”声中,莫一和两名靠前的心腹连同战马连声都来不及发出,接二连三栽倒在地,成玉自己也是一个踉跄,亏他身手灵敏,身子初颤,已经翻身滚鞍,胯下战马,一点预兆也无,和前面的人群一样,无声无息的倒地。

  隐隐血腥气,细弱鸿毛,钻进鼻尖。

  剩下三名毫发无损的亲兵,你眼望我眼,俱都被这诡异惊出一身冷汗。

  成玉心中微微一动,扫了眼,身前地上的人马,半蹲下身子,伸指探了探,“没事,只是昏迷了!”

  但,为什么自己没事?

  嘱咐几人再退后几步,独自缓缓前进着。

  只是几步距离,就来到地上的人群面前,再探之后,放下心来,冲身后三人点了点头表示一样,成玉循着空气中越来越重的血腥气,找到不远处的角门。

  推开小门,腥气没了院墙阻隔,扑面而来,味道更浓更烈,偌大的院子,一丝人气也没有,尽管烈日正炎,成玉却激灵灵的打个寒颤。

  远远的树下,似乎有什么人趴伏地上,成玉凝神戒备着,走到跟前,果然是个人影,脊背微微起伏,显然和外边的兵将一样,昏过去了。

  继续向前,一路过来,人影不断,成玉越走心中越紧,这几个人,看起来,都是练家子,手臂大腿俱是肌肉遒劲,分明都是身手不错的,怎么会一路之上,昏迷的全无防备?被人下药?如何能下的这般轻易?看这院子内的生气,竟是全部放倒了。

  况且自己外边的手下,不过是接近这诡异的院子,在外墙下经过,也遭了手段,什么迷药,能这般厉害?

  想起那阵轻风拂面,成玉心中隐隐觉得这些人和外面的手下,现在这样子,大约和风中那丝血腥气有关,然而那又为什么自己没事?

  他心中计量不休,分神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绊个趔趄。

  低头一看,竟是一人双目大睁,牢牢的向上盯着自己,成玉心中一喜,心道,终于有个活人了,然而没等高兴起来,才发现,这人瞳仁散开,胸口平静,竟是没有呼吸了……

  蹲下身子,大略瞄了一眼,成玉已经发现,这人,是被人割断项间血管,瞬息毙命的……

  这样的身手,的确不凡,也难怪这人临死还能这般震撼了。

  站起身来,还没仔细再看,那并不太整齐,却还能依稀看出轮廓的围成一圈翻倒在地的人群中间,一个纤细娇小的人影,蜷伏地上,明明没看到正脸,成玉心中却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蓦地扑身而过,几乎粗鲁的将那人翻过身来,一张虽只见过一次,却深深刻在脑海中的绝美小脸,就那么怯生生的跳进眼帘。

  苍白的慑人。

  近乎透明的白,与那夜又急又气涨得满脸的红润截然不同,虽然还是美的让人心惊,看起来却更象一尊一碰即碎的水晶娃娃,憔悴的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