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兰觉得,这避雨加借宿的男人有些莫名其妙。
她若是让他留宿,日后这两夫妻和好也就算了,若是没有和好,她这让人避雨加借宿的庄子主人,倒很有可能成为他娘子憎恨之人了。
刚要让小草告知大管事,不便借宿,谁知大管事却急匆匆来了。
“郡主,这是那个要借宿之人说要给主家证明身份的物件,他说了,若是方便,待主家验看过知道他并非歹人便与他行个方便,若验看之后还是不方便留宿,那他就此离去,但还是感谢此间主人。”
秀兰挑眉。
这倒是个心思玲珑之人。
可这心思玲珑行/事周全之人,怎么避个雨还能和娘子吵起来,这话里话外听着,怎么就好像很不愿回家对着自家娘子似的?
秀兰疑惑颔首,看大管事小心翼翼递过来手里的东西,更加不解。
这大管事是王府派来的管事,应该见过些世面的。
可到了手里才知道,大管事为何小心谨慎了。
这是个腰牌,还是出入皇宫都没有任何阻拦的腰牌!
外院那个丢下自家娘子、死皮赖脸想要借宿的男人,是信郡王司马宴!
秀兰嘴角狠狠抽了抽,甚至连眼皮都狠狠抖了好几下。
救了慕容恪一命,却被他拎回侯府后安顿下来的没几天,秀兰就让小草去打听了,当初把那个“仙子”的六十两收回去、只给了她一个“穷酸”至极的荷包的郡王爷,应该是京城里唯一的异姓王、皇上近身护卫羽林卫的副都统司马宴。
想到这里,秀兰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真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
司马宴在外院待了一会,见大管事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他站定后狠狠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才字斟句酌地回话:“郡王爷,我们主子说了,下雨路滑又泥泞,您若是不方便赶路,借宿一宿倒是无妨,只是——”
司马宴挑眉咂摸出一点不太对劲的味道,什么叫“下雨路滑又泥泞,您若是不方便赶路”,合着主家是在暗搓搓挤兑他无情地把张婉婉这个双身子的送回去了,自己倒是身娇肉贵地要借宿了?
“只是什么?”司马宴状似笑眯眯的问。
也许是天热,也许是跑得匆忙,大管事额头的瀑布汗根本止不住,“只是我们主子说了,看到腰牌才知道是您是皇上身边功夫一流的羽林卫副都统,这个、这个我们庄子里有几颗老果树,果子正巧成熟了,下面一点的果子庄子上的奴才已经搭了□□摘下了,可最上面的——”
大管事继续擦汗,不敢抬头看信郡王笑眯眯却似乎凉飕飕的笑脸,低头一股脑说出来:“我家主子说了,想麻烦信郡王帮忙摘一下最上面的果子,不多,只要六十颗就够了!”
司马宴还没说话,他身边的富贵和吉祥却都黑了脸,吉祥厉声呵斥:“大胆!”
你家主子谁啊?
怎么这么大脸?
皇上都没有让我家郡王爷给摘果子呢?
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小心我家郡王爷阴死你……不对,小心我家郡王爷打死你!
大管事汗如雨下,赶紧赔笑。
不急,我家郡主还有话,我还没说完呢。
“郡王爷,我家主子也说了,如果实在不方便,也不敢麻烦您这个羽林卫的副都统帮忙摘果子,这眼看着雨势见小,请您准备准备就赶路吧!”
这下,连富贵都要瞪眼了。
嘿你个瞎眼的管事,什么叫准备准备赶路,这不就是敢咱家郡王爷走吗?
哼,走就走,谁还赖着不成!
谁知富贵刚要开口,却别司马宴打断了。
他先是轻声笑了笑。
司马宴笑得十分平易近人,这唇红齿白星眉朗目身姿健硕的,看上去还真是赏心悦目,可大管事却觉有些瘆得慌,得这大热天的,背后直冒冷汗。
“六十颗?”司马宴丝毫不觉得被人要求摘果子是一件被人冒犯的事,很是痛快的答应了,“带路吧。”
大管事小心翼翼抬头瞄了一眼司马宴,真的就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来到附近果园,司马宴抬头眯眼,果然果树顶上还挂着几个沉甸甸的果子,一般的梯/子到不了,所以庄子的奴才或佃户的确摘不到。
可真就是这么简单?
挽起了袖子,司马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富贵和吉祥想劝又不敢劝,只能狠狠地朝大管事瞪眼睛。
见大管事亲手端起了装果子的背篓,真当他是摘果子的佃农时,司马宴心里差点就气笑了。
好,很好,庄子的主人是吧,待会不要跪在地上哭着求饶就行!
司马宴轻/盈至极地脚尖一点,人影就消失了。
大管事还没看清,人影就又回来了。
“咔嚓!”司马宴咬了一口左手的果子,一双凤眸微微弯起,笑得和善,仿佛很是童叟无欺,“很甜嘛!”
咬完又似乎很是随意的把右手的果子抛给大管事,“给你的!”
大管事一个后仰,退后一步才堪堪接住。
富贵和吉祥瞪大眼珠,这是什么大管事啊,您老有几条命啊,还真敢接啊!
不知道先皇和皇上开过金口,司马府老少俩爷们,只守护先皇父子安危吗,没看见咱家郡王在京中横行,啊呸呸呸,在皇宫当差多年,也没个什么三朝元老啦,什么皇室老古董啦敢欺负咱家郡王爷?
你个不要命的管事,只要敢下嘴咬一口,不,只要嘴唇碰上一口,那往小说了说是使唤咱家只有皇上能使唤的郡王,往大了说,那叫藐视皇帝君威是欺君大罪!
大管事,您还是真实个勇士呢!
富贵和吉祥也不瞪眼了,纷纷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
小花来回话了:“郡主,那郡王爷同意摘果子了!”
小花又来回话了:“郡主,大管事带着郡王爷去果园了!”
小花气喘吁吁地第三次来了:“郡主,郡王爷摘了两个果子,一个自己吃了一个丢给了大管事!”
最后小花跑不动了,是大管事的小厮着急忙慌来回的话:“郡王爷傻眼了,他要当面见庄子的主人,大管事说不方便,可那郡王爷再三要求,说见不见要让庄子的主人定夺,所以大管事让小的来问您见不见?”
秀兰想了想,她现在不缺银子了,可她却果子。
六十个果子,一个不能少。
*
司马宴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这庄子的主人姓张,到底是京城哪个府上的。
他原本想着,那大管事若是敢私自把果子放进筐子里,就训斥他的主子几句,“胆大包天”什么的,等对方明白了之后战战兢兢地道歉,他就大方原谅一下下,然后顺理成章地借宿一宿。
如果那大管事直接咬上一口,那就更好办了,直接训斥他“藐视皇上敢使唤本郡王”云云,直接将他吓破胆,等他跪地求饶时在大度的表示自己是个明理的郡王,只要借宿一宿就能将此大事轻飘飘揭过即可。
这可不是自己下/阴招损人,谁叫对方大大咧咧让他一个只给皇上的办差的副都统摘果子呢?
他可是先递出了腰牌的。
你做初一,不能怪本郡王做十五!
司马宴绝对不承认自己在阴人。
可他等了半天,等来的只是那个大管事手捧果子,高高举过头顶,“扑通”一声朝皇城方向跪下,口称“谢主隆恩”后,将果子小心翼翼放进了筐子里,然后还大言不惭地告诉他,等摘满了六十个果子,他家主子要焚香沐浴恭敬跪拜后,才会开始享用。
焚香沐浴?
吃个果子都这么虔诚恭敬,倒是没法给这个主家扣一个藐视君威的罪名了。
司马阳难得有些傻眼。
合着,对方早就知道了他的事,老早就在这里等着看他笑话呢!
这谁啊,谁啊,这么无聊?
司马宴心里细细回想,最近,呸呸呸,他这样能言善辩且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从来不得罪人的好吗。
皇上的安危,一丝一毫都不能松懈,他身上担着的,不仅是他郡王府的前程,还有他司马一族的性命呢。
他忙公务还忙不过来,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还能有空去得罪小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所以,他得亲眼见一见这个无聊的庄子主人!
必须见!
*
司马宴被请进了后院。
心里想着待会那个可恶的主家来了,他要好好讽刺他一番。
“六十个果子,您,吃得完吗?”
“焚香沐浴?您不怕您焚完香沐完浴,果子都烂掉了!”
“什么,烂掉的果子不吃?欺君,欺君之罪!”
“求饶?没事,你的庄子让本郡王住上六十天,就行了,山珍海味什么的,随便来一点就行了,不用太麻烦!”
刚被领进门心里正腹诽着呢,迎面就看见一女子坐在一个高高的桌案后面。
这桌案高得嘿,只露出个脑袋和脖子。
司马宴眼角直抽抽,心里更是腹诽,要求怪,不算怪,看这家具摆设怪,这才叫怪。
可刚一走进,司马宴突然问道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
张婉婉身上也有。
药味?安胎药的药味!
司马宴傻眼?
这主家是个女子,还是个双身子的女子,还是个想要隐瞒双身子的女子!
瞬间,司马宴有些过意不去,他刚要起身寒暄几句,把事情翻篇。
却心头一紧。
这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秀兰:这个怪,有些不好打,皮太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