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良妾逆袭守则>第20章 不对

  天色不太对。

  

  突然刮了大风。

  

  原本早上还出了个太阳的,现在竟然开始阴沉起来。

  

  那隔壁婶子说了句不清不楚地话,就要走,小草狠狠一把拖住隔壁婶子的胳膊,力气之大,那个婶子“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小草死死拽住她,连连躬身作揖:“婶子,求你了,我家小姐到底怎么了,她现在哪里,她出了什么事?”

  

  石头没说话,却是板着脸,抬手挡住了婶子的去路。

  

  婶子死命挣扎,却见小草脸色惨白,嘴唇都在抖,虽然两只手紧紧拽着她,可颤抖得极是厉害,她于心不忍,转头四顾,见边上没人,略略低头,压低声音:“小草啊,好孩子,婶子只能告诉你,婶子见到张德贵了。”

  

  张德贵?

  

  小姐一个人,遇到了张德贵!

  

  小草愣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时,突然腿都软了,若不是石头一把扶住,差点就坐地上了。

  

  婶子声音压得更低,一脸同情:“小草啊,为了你家小姐好,你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吧。”

  

  说完,婶子飞也似地跑了。

  

  小草留着眼泪,和石头一起找到族长家时,见到了虚弱地靠在床/上,半边脸青紫、还肿得老高的秀兰。

  

  见小草和石头来找她,秀兰弱弱地提出,要和两个婢女回家。

  

  族长的婆娘心疼秀兰,也不敢做主,叫来了族长。

  

  族长白发白须,背不驼而不聋,眼神锐利,神色冷肃。

  

  秀兰起身,十分谦恭地低头朝族长行礼,声音柔柔弱弱,一副乖巧孤女的模样:“三叔祖,秀兰前日在家不慎摔倒,多亏族中帮衬。今日秀兰的两个丫头回来了,秀兰叨扰多时,也该回去了。”

  

  族长沉吟半晌,眼神在秀兰的头顶看了很久,看着眼前女孩一直保持半蹲的姿势,也没叫起,“秀兰,赵氏和王氏心思歹毒,族中已经有了惩罚,你心中再有怨言,也该散了。你父亲虽考中秀才,却膝下无子。我张氏一族男丁不甚繁茂,有些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虽然过了侯府明路,但永远都是我张氏一族的族人,没有父兄依靠,终究是无根飘萍。秀兰,今日此言,望你牢记!”

  

  秀兰蹲得腿微微有些颤抖,她将头埋得更低,声音更加谦恭:“秀兰多谢祖爷爷教诲。”

  

  族长满意秀兰的态度,这才放她离开。

  

  离开族长家中之时,天色更加阴沉,还没到家,就下起了雪珠。

  

  石头见秀兰极是虚弱的样子,被小草扶着还走得踉踉跄跄的,也不多说,疾走几步在秀兰跟前顿下,“小姐,俺背你回家。”

  

  秀兰趴在石头宽阔的肩膀上,将头埋在她颈窝里,双臂紧紧搂着石头的脖子,一声不吭。

  

  石头往上耸了耸,感觉背上的姑娘轻得犹如一根山上的枯草,被风吹日晒后枯萎死去,被风一吹就再无踪迹。

  

  雪珠被风吹得漫天飞舞,小草挨着石头,石头背着秀兰,三个姑娘挨在一起,沉默往家走。

  

  石头感觉脖子里水渍越来越多,她心里焦急,却不太会说话,转头看向小草,眼神示意。

  

  小草眨眨眼,会意,拼命露出欢喜的表情,还将声音拔高,仿佛这样就会听上去高兴一点。

  

  “小姐,你可知道,我这趟收获怎么样?”

  

  “哈哈哈,我把我那个愚蠢又可怜的娘/亲的嫁妆给要回来了,厉害不?”

  

  “我还骗族长,要带几个小姑娘进侯府。以后有可能做姨娘哦!哈哈哈,族长马上上钩了,他把胸脯拍得邦邦响,你猜他怎么说,哈哈哈,他说让我三个月后参加丧礼呢!小姐,你可知道,那时候我去求他给我个公道,他一脚就把我踢出来了。可现在,他恨不得跪在地上叫我祖奶奶,哈哈哈!”

  

  秀兰依旧没有动静,真像是一颗枯萎死去的野草。

  

  回到家不久,雪珠就变成了漫天的鹅毛大雪。

  

  秀兰死气沉沉坐在堂屋很久,一声不吭。

  

  小草和石头想问,却又不敢问,只好干着急。

  

  呆坐了两个多时辰,天都黑透了,秀兰突然沉沉地开口了:“我想沐浴。”

  

  小草和石头对视一眼,不该先吃点东西吗。

  

  不管了,沐浴就沐浴吧。

  

  小草烧热水,石头搬了大木桶,秀兰兑好冷水泡了进去。

  

  两人退出来。

  

  在水声响起的时候,两人听见了凄楚至极的呜咽声,然后,是放声痛哭的声音。

  

  良久,声音消失。

  

  秀兰穿好衣服开始烘头发时,已经极为平静了。

  

  仿佛刚才压抑不住呜咽继而放声痛哭的人,不是她。

  

  秀兰说:“今日咱们包饺子吧。”

  

  小草和石头对望一眼,这不年不节的,为啥包饺子啊?

  

  不管了,饺子就饺子。

  

  和面,剁肉,包饺子,三人围坐。

  

  秀兰坐在中间,背脊挺直,腰/肢纤细,伸出的手指白/皙又纤细,玲珑小巧的饺子在她手里,不紧不慢地包着。

  

  她的眼神看着面前的饺子,又似乎不在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草说话。

  

  石头一直沉默。她觉得哪里不对。

  

  背后有丝丝的凉意以她很难察觉的速度,从腰背蔓延到脖颈。

  

  刚开始她没发现,最后她发现了,已经在微微打寒颤了。

  

  但这寒颤不是从身体上产生的,更像是心里在不自觉的恐惧。

  

  她侧目看看边上一直燃着的火盆,再看看小草,她也没有穿夹袄,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这种恐惧,就像是大夏天去山里打猎,遇到强大的猛兽时,心里产生的冰冷刺骨的恐惧,与外界的冷热根本无关。

  

  这是石头作为一个猎手的天然直觉。

  

  没有转头,她用余光观察直觉恐惧的源头。

  

  小姐。

  

  小姐仿佛和她们离开前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不对,有!

  

  眼神不对。

  

  手势……不,气势不对。

  

  石头发现,小姐的眼神似乎突然间就看不透了。

  

  很深沉,很复杂,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石头看不明白。

  

  而小姐此刻,正用这种眼神,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一个个灵活地包出饺子,就像是——

  

  石头心口一缩。

  

  就像她曾经看到过的老猎手,经过周密安排,亲眼看着猎物入了陷阱,而他,优哉游哉地喝一口酒,站在陷阱边上,乐呵呵看着猎物绝望痛苦的嘶吼挣扎。

  

  或者,狠狠补上致命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