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莺啼序>第84章 《袭杀》

  临水而建,乃是居北方向的楼层,青砖青瓦,石基飞檐,说不上有多豪华气派,但却是临摹一致,如水中倒影一般,让人看的不真切。顺北而行,直至流水尽头,方才环绕至南,南屋陡立,与北边并无什么不同,唯有墙上壁画显眼突兀,或有仙人骑鹤,牧童放牛,甚鲤鱼跳龙门,对牛扶木琴,皆一目了然。这千奇百怪,可谓是应有尽有,只是粗略一看,便觉得包罗万象,不知是何人妙笔,有如此天功。

  随着渐行渐远,道路曲折延绵,走的越内,人群也是慢慢的分散了开来,大部分的人都在寻找出口,亦或是来这好几次,见怪不怪了,便也没心思花在这上面。

  七七一路走来,倒也没太多的想要着急寻找出口,越是徒步行走,越是被此地的风景名画所吸引,想不到此处除了楼层建造一绝,连楼内的装饰壁画都是这般鬼斧,世间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

  独步缓行,七七目光流连而过,不知不觉已是走到了第七层之上,此时已是顶端,待走到亭台之上,恰好眼前便有一条藤蔓编织的花桥连接于内塔中部。七七回头望了望,正欲转身返回下楼之际,突然又不禁转首向着自己前方看去,有些不可置信。

  藤蔓编织的花桥尽头,一袭紫色衫影,傲然立于门口,青丝如墨,在这皎月之下随着浅风微微轻摆,眉目深邃,似乎望穿了所有的星辰黑夜,眸子里是那芊芊素影,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更多的是倦意。

  “看来姑娘和我最有缘,你瞧”那人嘴角微扬,略有些许玩世不恭,伸手向着身后的一块牌匾指去,赫然便是“金门”的出口。

  七七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身影,好似记忆里有根轻弦崩断了一般,争鸣不已,无法自拔,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她痴傻的站在原地,他有些无奈,眼里弥漫的更多是宠溺,有些无语的抖擞下肩膀,依旧风轻云淡。

  “还是很想你,想快点见到你”

  朝歌夜空之高楼,有一紫衫倾诉相思,花桥彼岸,对影成双,似要站到白头。

  曾听闻他说过,家在塞北之地,去时尚在数十日前,这般回来又是急着赶路,这中间不过仅有快一月之久,他还是他,只不过中间隔了千山万林,大河长水。七七向着对面望去,目光却在也挪不开了,他依旧是孤傲独立,只是身影说不上的疲倦,风尘相伴,那身最耀眼的紫衣都蒙上了灰尘,然而他的目光最温柔。

  “裴仪景,你是笨蛋么”唐七七大声喊着。

  “对啊,我是笨蛋,不然才不会马不停蹄的跑来见你”

  七七眼眶红润,被风模糊了双眼,看不清还有更近更深的身影。

  “你哭啥啊,见到我不开心么”

  “我才没哭,是风吹了沙子进眼里”

  “这可是七楼,哪有沙子飞这么高”

  “哼,要你管,我说有就有”

  对面,裴仪景浅笑,眉目满是宠溺,一路风尘,在此刻似乎根本算不上什么,只要能见到她,只要见她这般笑颜神态,便是十万大山,天涯海角,也要追逐一生。

  裴仪景踏步而行,他只想走过去,拥她入怀,她是药,一解他的相思苦。

  唇边的笑容未来得及绽开,伸出的双手还未轻拥,裴仪景瞳孔收缩,如坠入深渊冰窖,只听一声咆哮,他纵身一跃,向着那坠入的人儿抓去。

  一阵疾风扫过,眼前已是闪过数到身影,黑衣蒙面,不知何时出现在这清雅居顶楼,七七此时正沉浸在初见裴仪景的喜悦当中,还未反应,只见一把利刃已是从背后洞穿了自己的胸口,有些刺痛。许是发生的太快了,耳边依旧可闻裴仪景那撕心裂肺的咆哮,七七有些慌神,想要伸手去抓住裴仪景,然后而身体剧烈一震,利刃已被抽出,一道破风的响声拍在自己身后,霎时七七只觉五脏六腑被绞碎一般,说不出的痛苦,口中喷洒出一片片鲜血,那掌风刚猛,带起自己的身体向着楼下坠去,知觉在消退,意识在模糊,冥冥中只觉得有人紧紧的抱着自己,耳边阵阵传来一阵阵急切的呼喊。

  金门内,有一青衫奔出,凌空而踏,速度之快,几乎无人能看清,许是太快,被风吹散了发髻,满头青丝,随风缭绕,只点几步便已飞至亭台,环首四周的黑影望去,双眼一片猩红,那一刻,他,刹那成魔。

  “少主”

  空气有些阴冷,身边的黑影单膝而跪,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连说话的口音都颤颤巍巍。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突觉得喉咙一凉,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伸出双手想要抓住,却越发的困难。

  身后几人见状,不禁加快身影向着后方退去,满眼震惊。

  “少主,这是家主下的命令,唐七七乃唐朝后人,当死”

  听闻此话,那青衫有一丝惊呆,也只是片刻慌神,下一刻,手中薄剑已是再次挥舞,向着眼前的黑衣人杀去,生死性命,已是近在咫尺,众人见状,也不敢多做停留,运功爆喝,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掠去,企图分散,各自亡命。

  没有犹豫,他只是纵身前行,向着那些离去的人追去,伤她者,才当死。

  “七七!!”

  “唐姐姐!!”

  另一侧,君宝从楼台冲出,向着七七那方赶去,见七七满身是血的躺在裴仪景的怀里,来不及多想,直觉得天旋地转,身子害怕的颤抖。

  “我送她去找大夫,你去杀了他们”最后几字,无穷的冷意。

  裴仪景抱着七七,疾行而去,君宝回首,那一张苍白的脸布满了从未有过的狰狞,而后,冲天而起,不顾一切。

  胡墨雪欺身而上,却是在身后突然身子一顿,转身向着顶楼飞去,在先前那倒地的黑衣人身上看去,赫然只见一块金色的令牌半露出来,有些难以置信,她终是停下脚步,缓缓向着那黑影走去,慢慢的,她紧张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向着那块令牌抓去。

  “霸之令”

  紧紧的抓在手心,胡墨雪心中却又是翻起滔天巨浪,忽而想起君宝那一刻的脸色,心有窒息,竟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失神的蹲坐在地,茫然望向君宝离去的背影。

  孤月在上,映照地上的一切,在离清雅居几十里开外的荒野之上,此时三个黑影正飞身而跑,然而背后一青衫却是越来越近,那提握在手中的长剑不停地滴流出鲜血,一路杀来。

  “少主,难不成你连家主的话也要违抗么,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已是强弩之末,却依旧不肯放弃。然而那人充耳不闻,眼里的猩红只想杀光眼前的一切。

  那三人许是知道后果,飞掠前行的过程中,彼此对视了几眼,而后身子一顿,脚尖一点,竟是瞬间分散,朝着身后掠去,不消一会,已是呈三角之势将那青衫包围在中间,手中短匕出鞘,嗖的一声,三人同时发力向着中间那人刺去,亡命之徒,若不能心狠手辣,死的便是自己。

  “既然少主想要我们死,那我们就替你老爷子先节哀顺变了”

  被杀红的眼,激发出的血性,在此刻越发的夺目狠辣,三人几乎同时到达那青衫的身侧,挥舞出手中的短匕向着那人身上刺去,破风响起,只见一人出向喉咙,一人刺向心脏,一人扫向大腿,如此配合,没有多年的经验,怕是难以做到,转眼之间,几乎将包围之人的退路封杀,那被黑衣包裹的脸下,看不清任何表情,却只闻一阵阵桀骜的阴笑声响起。

  “去死吧”

  那被包围的青衫眼见三人冲来,并未急忙的有所反应,只等到三人冲身向前,才将手中长剑提起,率先向着自己正前方的黑影杀去,须臾几招,便已是将身前这黑衣人刺穿,加速抽出利剑,又向着后方已杀向自己下方的人抵挡开去,刀光剑影,短匕扫打在剑身上,带起一阵阵刺耳之声,火花四溅,短匕一路沿着剑身而上,想要将那提剑之人的手砍去,然而那人却是将手一松,长剑被抛入上空,另一手已是带泰山压顶之势,劈盖在自己头颅上,鲜血顺着唇角滑落,那黑影眼神透露无限怨恨,却又闪过那么一丝得意。

  身旁,那最后一人的短匕已是没入青衫的体内,他抬头,看着那刺向自己的黑衣人,竟是不觉一点疼痛,直直的将那人的手牢牢抓住,紧紧的,一刀一刀将短匕抽离出来,然后,在那黑衣人一副呆滞的表情中,他将他的手腕扮碎,反手将短匕擦了进去,鲜血四溅他的脸上,毫无知觉。

  风吹过他的脸庞,有血一滴一滴滑落,双眼空洞的他只是呆呆的立在原地,身后,同样浴血赶来的君宝看着那身影,伫立无言,然后转身离去。

  “七七若有什么不测,便是叫我变作厉鬼畜生,我也要杀光你胡家满门”

  荒野凄凄,那孜然独立的身影,好似被这世间遗弃了一般,他的痛,谁知道,他的恨,谁来解。

  离人眉间风霜雪,一刀是一痕,一痕一行泪,泪成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