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言淡淡道:“皇上这话倒是拿臣打趣了。”
程穆泽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就留着自己和柳清言,他起身慢慢踱步走到柳清言身边,动作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既然回来了,不如还和以前伺候先皇一样如何?”
“朕还让你做尚书,总归现下也没什么能用的人。更何况你又替朕做了不少事,尚书这个位置你也有资格担着。”
柳清言偏了头躲开他的动作,眼里有丝诧异,他还从未想到程穆泽也对他动了这样的心思。
呵,这张脸倒真是好用……尉迟庠说他漂亮,恒德帝也说他貌美,呵呵,他一个男子,要这样的评价有什么用?
“皇上说笑了,”柳清言退开些步子,拒绝的意味很是明显,“臣为皇上做的事情都是分内之事,至于尚书一职,臣也不甚在意,但凭皇上吩咐便是。”
“臣回来,是有要事禀报。”
“哦?”程穆泽见他真没那意思,也就不再说什么,他现在刚立新政,前朝后宫都得稳着来,这个时候收男宠无异于将话柄子扔到那一群大臣面前去。
“是有什么事要说?朕瞧着你脸色都有些憔悴了。”
“臣这些日子没在尚书府,一是因着国丧,感念先皇对臣的恩情,是以去了其他地方守服,二是也因友人相约,去了一趟西边。”柳清言睁着眼睛说瞎话。
“想必皇上还不知道,我大周西边的子民深受蛮族侵扰,生活困苦,百姓怨声载道。”
“朕先前派人去西边巡视过,巡视的官员可不是这样汇报的。”程穆泽看着他,并不太相信。
“臣只是说自己亲眼所见,并不知道其他人如何说。蛮族虽然与我大周一直和平相处,甚至年年向我朝进贡赋税以附属国自称,但这也是先前的事情了。自从蛮族的七王尉迟庠掌权,这情况就被改变了。”
“那你认为,该如何做?”程穆泽听着他的话,饶有兴味。
“臣认为,蛮族只是小国,论国力与我大周相差甚远,但是对于西边的百姓而言却是不堪其扰。臣觉得皇上大可借此机会,与蛮族宣战。”
柳清言继续道:“皇上新政刚立,朝中难免会有不平之人,借此机会一来可以将这一部分人的异议压制下去,二来也可为皇上树立皇威,更可扬我大周国威,一举三得,皇上以为呢?”
“哈哈哈哈,好!”程穆泽笑着道:“朕果然是没有看错你,当初与你合作也的确是明智,朕早就动了这份心思,你这个时候提出来,正合朕意。”
“明日早朝,朕会与众位大臣商议此事,朕这次,要御驾亲征。你随朕一起,有你这智谋,朕还愁什么呢?”
柳清言看着他志得意满的样子,心里默默添上一句,真是亲父子了,只要别人挖个洞,他就毫不犹豫的跳进去甚至把坑挖的再深些躺平了呆着。
不过这没什么不好。
第二日早朝,程穆泽在朝堂上说了这件事。
底下朝臣有反对,也有支持。
殿阁大学士出列道:“皇上,老臣认为此时应该固国之本,实在不宜动兵,您更不可能亲自出征啊。”
另一位也附和了一句,“皇上,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万不能如此仓促便决定下来。”
程穆泽懒得听他们的,挥挥手让他们安静下来,“这件事情朕意已决,诸位爱卿无须再劝,清点近卫军五千人马,皇城军一万人马,再将驻守安阳的韩家军抽调五万人马,让他们随时备着,朕明日就出发。”
“皇上?这件事情不可如此啊……”殿阁大学士看着他,言辞恳切。
程穆泽对着旁边的太监点点头,示意直接退朝。
柳清言恍惚间还以为站在旁边的是苏文全,晃了晃神才反应过来苏文全已经是陪在恒德帝的陵墓边了。
虽是宦官却也盛极一时,权力之大已算的上是同左右相一般,没曾想最后就甘愿做个守陵人。
第二日一早,柳清言以军师身份随军一同出发。
与此同时,程穆之带着暗翎三千鬼阵军同林安佑、高玄一起赶往安阳。
行军虽快,但人到底太多,浩浩荡荡等到了安阳,已经是十天过后了。
韩书文在两天前先接待了程穆之他们一波,此时再见到程穆泽,心里难免有些不快。
然而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将程穆泽他们安置下来,还特意选了离程穆之他们驻扎距离很远的地方。
心里压着的情绪几乎是要炸出来。
他为什么也一起过来了?为什么是跟在皇帝后头?为什么还是以军师的身份?许久不见怎么再见面就是这个样子了?
他之前和程穆之……有见过面吗?
疑问再多,却也不能摆在明面上说。
等到众人用了晚膳,都去休息了,韩书文以“一见如故”的理由将这军师约了出来。
柳清言依言赴约。
大漠空旷,毫无遮挡的空间使得人恍惚间以为自己可以伸手摘月,柳清言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上,韩书文拎了坛酒,坐在那里等他。
“书文,许久不见。”柳清言站在他身后,缓缓开口。
韩书文倒酒的动作一顿,柳清言甚至看到他整个身子都愣住了,继而放了手中的酒,转过身子一把把他抱在了怀里。
不是程穆之与他再见时那样犹豫难过和惊喜的混杂,韩书文带着的是一种肯定的欣喜与意外,他拍着他的后背,“我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再来见我。”
幸好你没有狠心到那样的地步。
柳清言挣开来,朝着他笑,还是当年那个与他一同玩耍的小少年模样,温润如玉,却少了年少时的那份腼腆。
柳清言道:“多年不见,你都已经比我高出大半个头了。我记得小冠礼的时候,你还没我高呢。”
“这西边的风吹着人长呢,”韩书文坐回沙堆上,用碗给柳清言倒了一杯酒,“尝尝?这是西边特有的烧刀子,烈的很。”
韩书文倒酒的手抖了抖,他已经很久不再这样局促。
柳清言接过,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就给干了,不可避免地被呛到。
话匣子却就此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