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新冬的头一直都是晕乎乎的。
护士和他说,他脑袋上起码有三个大包,其中一个磕破皮了,流了不少血,最好去医院检查下。
这里只是受困人们临时休息的地方,药品和紧急救援物资都不足。
就连白新冬挂的盐水,都是救援队的存货,没有几瓶了。
白新冬的高烧退下来以后,也没人再给他继续用药。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更严重的伤患。
这个休息区,白新冬看得很眼熟,是制作组临时搭建的摄制棚,打算做成室内咖啡馆的形式,一半的取景会用绿布,而现在绿布还在仓库里,没有领出来呢。
正好空出那么大的一块空地,既能挡风,也能遮雨,派上了用场。
他刚醒过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满屋子的学生,一个挨一个,有些似乎摔伤了,哎呦哎呦叫唤,多数应该没事,都生龙活虎地聊天呢。
看来昨天,不仅是自己遇险困在山上了,还有这批学生也受困了。
正当他想要找陆梁的时候,白椿晓和孙家妮来看他了,椿晓的下巴上冒出一片青茬,眼睛里全是血丝,一看到他就扁着嘴巴说:“二哥,你吓死我了!”
白新冬看到椿晓身后皱着眉头的孙家妮,赶紧对自己三弟使眼色,让他打起精神来,别被女朋友看扁了。
但他还没有开口呢,孙家妮倒是先问道:“身上伤得厉害不?我表哥没什么事,他刚醒了一回,吃了药又睡了。你好好休息,等雾散了,送你去市里好好检查。”
白新冬抿着唇,说:“谢谢孙小姐。”
“……”孙小姐眉头皱了皱,哎呀道,“你就叫我家妮好了。你和我表哥在一起,我和椿晓在一起,你叫我什么孙小姐呀?”
椿晓点点头,对白新冬说:“家妮姐陪我等了你们一个晚上,刚刚还帮着照顾大哥呢!”
“你也不准叫我姐!”孙家妮听到白椿晓又喊她姐,一个没忍住,直接在椿晓的胳膊上拧了一把,疼得他的脸都皱起来。
而白新冬却是吓了一跳:“大哥怎么了?”
“大哥也出去找你了,早上被蓝天救援队的背下来的。”白椿晓解释道。
孙家妮倒是心情好了一些,还呵呵笑出来了,问白新冬:“你猜,是谁救的他?”
“谁?”白新冬当然不知道。
孙家妮清了清嗓子说:“夏福星!他把大哥背下来的,到了山下,直接把人摔地上了。哈哈哈,疼得大哥差点没和他打起来。”
“不,不会吧。”白新冬头顶一整个大问号!
夏福星那个小身板,能够背的起大哥吗?好说歹说,大哥的户外作业一点都掺不得假,身上可壮实了呢。尤其是,来了农场以后,经常聚餐吃火锅,还胖了不少。
另外,大哥也不可能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大打出手吧。
没想到,没一会工夫,夏福星骂骂咧咧地就从白新冬床位旁边走了过去,走出几步,突然停下,然后又扭过头说:“管好你们大哥,要是他敢偷袭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白椿晓皱着眉头:“……”
白新冬一脸惆怅:“……”
只有孙家妮哈哈直乐,还用手掩着嘴巴笑个不停:“哈哈哈,你们还不知道吧,他们可是逗了一路了。”
“到底什么情况?”白新冬听不得她说哑谜,赶紧问道。
“听说,一开始夏福星就是跟着舅舅、舅妈一起上山救人,喊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看到你们人。到天亮了,舅妈先发现了你们。那时候,哎呦,我表哥背着你,都摔倒了还不撒手呢。因为他用冲锋衣把你绑在他身上了!”
白新冬的脸忽地就发烫了,不好意思地说:“那会我就发高烧了,估计不太听话。”
“你也知道夏福星对我表哥那点心思,他一看你们这么恩爱呀,就赌气要去救其他人,不肯随你们下山了。”说着说着,孙家妮卖了个关子,挑了挑眉才说,“然后,他换了个地方去找人,没多会就救到了大哥。”
“夏福星一听说他是你大哥,就骂骂咧咧了一路。大哥听不下去了,问他和你有什么恩怨,他说你抢了他老公!然后,两个人就吵起来了!吵了一路。”孙家妮又开始笑起来,差点没缓过气。
“更可笑的是,夏福星背着大哥下山,救援队其他人看他们吵得那么厉害,就来劝。结果,大哥说,本来自己好好的,就靠夏福星指路就能下山了。但夏福星偏偏说你和表哥的坏话上头了,一脚踩空,他去拉夏福星,脚才被石头划破,不能走路的。”
白椿晓之前也忙着给救援队帮忙,不知道这点来龙去脉。
这下他和白新冬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该不会……他们是看对眼了吧!”孙家妮不嫌事大地惊叫一声。
白家兄弟可不答应,立刻就异口同声:“不可能!”
“我大哥不喜欢男的。”白椿晓解释道。
白新冬也点头:“夏福星和大哥,想想都头皮疼!”
孙家妮才不理他们两个人呢,反而悠哉地双臂抱胸,勾起唇角说:“要不然,我们来打个赌啊!我说他们一见钟情了,后面肯定会在一起的。”
“我赌不可能。”白新冬立刻应赌。
而白椿晓皱了皱眉,瞪了一眼白新冬,然后看向孙家妮。
孙家妮含笑问:“男朋友,你跟着谁选?”
“我觉得吧,这事……二哥都赌了不可能,那我肯定支持你啊。是吧!”白椿晓立刻站到孙家妮的身后,讪讪地冲着白新冬笑。
白新冬翻了个白眼,觉得脑袋又开始痛了,闷哼两声没理人。
白椿晓和孙家妮没有待多久,他们很快就离开去帮其他受困的人了。
据说这次的大雾来的突然,路上出了不少交通事故,直到现在,外面的浓雾还没有完全散去,要不是正好有蓝天救援队的志愿者在附近,估计,好多人都被困在山上下不来呢。
白新冬看见夏福星跑进跑出好几次,头上都冒出汗了,也没有停下来休息。
他也是心存感激,倒开始瞎琢磨了,觉得夏福星和自己大哥还真的挺配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又有一批受伤的人被送了进来,周围的同学们变得异常激动,看样子是他们的老师。
白新冬忙着想其他事情,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就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陆梁看去,也好奇地望了过去。
陆梁一脸诧异,难得出现呆愣的表情,看上去特别可爱。
白新冬没忍住,也冲着他笑了笑。
随后,他就看着陆梁一把掀开被子,抓起搭在床尾的冲锋衣,走到了白新冬的床边,然后和他挤到了一起。
白新冬注意到其他人也随着陆梁的动作,纷纷朝他们看来,有点气恼,推了推陆梁,说:“大家都看着呢。”
陆梁还反将他一军:“谁在山上说,我去哪,他去哪的?这才多久,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白新冬撅着嘴巴,哼哼唧唧,“我,我没忘……”
“忘不忘的,不重要。反正你不来,我也会来找你的!”陆梁凶巴巴地在白新冬的脑门亲了一口,然后旁若无人地抱着人睡回笼觉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稍微安静了一些。
陆大魔王才慢悠悠地吐了一句:“患难见真情,大家都学着点。”
“切——”一时间,休息区里全是嘘声。
白新冬彻底羞红了脸,再不敢从被窝里钻出来了,就搂着陆梁的腰,一动也不敢动。
陆梁还在他耳边蛊惑人心:“怎么了?我说错了吗?我救你,你救我,可不就是患难见真情吗?”
白新冬不说话,点了点头。
算了,陆哥说的,都对。
下午,白新冬的高烧又反复了好几次,每次时间不长,但样子看得很吓人。
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浑身上下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额头上的汗珠就没有干过,关键是还会时不时地说胡话,一会说“房子我不要了”,一会又哭着呢喃“我就想要个房子”。
话里话外都是委屈,听的陆梁的心都揪起来了。
梁颜来看了两回,每次都让陆梁别占着他的床,让白新冬好好休息。
可陆梁直接顶回去了:“我抱着他,他才放心。”
一边说,还一边炫耀般地掀开被子,给梁颜看白新冬紧紧抱着自己的双手,无奈道:“妈,我也没办法。”
“……”梁颜忍了他两次,就把陆天海叫过来了,告状道,“你看你儿子,都成恋爱脑了。”
陆天海倒是憨憨地笑了笑,一把将陆梁从被窝里提溜出来,还打趣道:“儿子,是不是很快就能喝喜酒了?”
“哎呀,你们让我陪着小冬,他病好了,就结婚好吧!”陆梁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梁颜给他搬了一张塑料板凳,命令他坐着陪护,不准乱动。
陆梁也就别扭了几分钟,想想还是为了白新冬好,应该要规矩一些。
尽管如此,这一天下来,他又是给人敷毛巾,又是暖手,也是忙了个够呛。
到了夜里,白新冬终于是稳定下来了。
他一开口就问:“陆哥,一起睡吗?”
陆梁想也没想,立刻就滚上去了,把人搂在怀里,连晚安都没说,就呼呼打起了轻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