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哇,”柏如萱坐的位置正对着对面江边古城、村庄,一眼看着夜空中升起的景象,“有烟花!”

  柏如萱看到烟花的瞬间就站了起来,烟花仿佛映在她眼底,亮晶晶地。

  贺咏思也回头看,鼻音转着调地表示出疑惑。

  其他人也转身、抬头去看。

  “今天是什么日子?”刘阳成有些诧异,把正在烤的肉串放到一边儿,也站起身,“怎么有烟花呢?”

  啾,吧嗒吧啦,哗啦啦啦。

  大朵大朵的烟花接连不断地往空中绽放,照亮了夜空。

  一群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烤串,走到山顶边的栏杆去看。

  “好漂亮啊。”柏如萱身体微附在栏杆边上,合着手,一脸笑意。

  刘阳成看见柏如萱的姿势,福至心灵地想到:“大家来许个愿吧。”

  “多难得的机会,多漂亮的烟花,”他拿出手机录了一段烟火升空的场景,又把大家都录进去,“祝我们在这的每个人最后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每一天平安喜乐,幸福美满。”

  也快到新的一年了,如今正碰见烟花,许个愿也不算不合适。

  秦扬又悄悄看了王沛一眼,这回碰着了视线倒是先回避了对方的眼神,嘴角却不自禁地上弯了一下。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秦扬说。

  又暗自期许:希望下一年的这一天也可以看见王沛在身边。

  “日入百万,早日退休。”钟饶嘉小声跟着许愿。

  “百万?”冯乐怡在旁边笑起来,“日入一万我都乐不思蜀了。”

  “人要有梦想,”廖巧桐笑得十分爽朗地说,她就不许关于钱的愿望了,现在也不缺钱,也不图大富大贵,挣得够花就成,“我就许个健康吧。”

  陆星与和司云对视着。

  陆星与这时都已经喝得有四五分醉意了。

  以往他是为了排忧解愁而喝酒,如今生活还算如意,好多事情能想开了,喝酒就成了一种习惯。

  这些日子,他过得高兴。

  和司云一起喝酒,他也开心。

  喝酒了就总笑容满面,瞅着司云温润地笑着。

  “你想许个什么愿望?”陆星与将手伸进了司云大衣里,搂着对方的腰,呼吸间都将酒气呼到司云脖子间。

  “心想事成。”司云低着眼看他,回答。

  “哟?”陆星与笑得暧昧而亲密。

  这愿望听起来不像是司云会许的,因为听起来就不现实。

  可是,司云从小到底的愿望一直就没变过,以前希望心想事成,每一年,这个愿望都变得更深切。

  到现在,他其实也没多少要图谋的,心想事成这个愿望变淡了一点儿,但是也没有改变。

  “心想事成,”司云看着陆星与,“哪怕成了一件事也是好的。”

  那多一件,再多一件,总是希望如意的事情多一些的。

  站在山顶看对面江岸的烟花,遥远的距离隔绝了烟花炸开的动静,他们观赏着无声的灿烂的烟火。

  听到的反而是山林中各种清幽的声响,还有炭火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声音。

  大家的气息因激动而加重,脚步声、搓手声、衣料摩挲的声音呼呼啦啦地、细碎地响着。

  雀跃原来也能有声音。

  烟花亮在每个人眼里。

  陆星与和司云在最边上。

  “这边不禁烟花吗?”陆星与好奇地望着不断在空中炸开的烟花,绿的、红的、金的、粉的、炸成不同的形状。

  “景区不禁吧。”司云脸稍微更偏向陆星与,他的余光才是烟火,也看见陆星与眼里映着的烟火。

  “我好久没看见烟花了。”陆星与唇边噙着笑,还没抬头看司云,手却先摸过去,抓住了对方。

  “城里的烟火大概也不如这边放得热闹。”司云手背上覆上微凉的一只手。

  陆星与的手还不如他的暖,他反过手来将陆星与的手扣在手心,又把另一只手盖上去捂着。

  秦扬和王沛之间隔了几个人的距离。

  秦扬看看烟花,又看过去,只看得到王沛的侧脸。

  王沛就那样冷冷淡淡地站在那儿,双目不斜视地望着对面的烟火,但是眼里动作里都看不到激动的影子。

  [秦扬:我很好奇她那一刻在想什么?会不会也能……想到我?]

  热热闹闹的气氛里,秦扬的心情似乎更显寂寞。

  柏如萱和贺咏思走过去,站在栏杆边也隔了几个人的距离,几乎是最左和最右。

  贺咏思看起来对烟火挺感兴趣的,眼睛睁起来,嘴角也勾起了。

  烟花不断上升、炸开的时候,贺咏思也在找着柏如萱所处的位置——柏如萱所在的地方是那么显眼。

  贺咏思从后边大步地走过去,走到柏如萱身边把自己挤到了她旁边。

  柏如萱轻轻撞了一下贺咏思肩膀,托着腮弯着眼睛对他笑。

  贺咏思想起来从大厦玻璃窗看见烟花,夜幕下的玻璃窗像水,烟花像水中花,月是水中月,那是和直接观看烟花不同的美。

  [贺咏思:我老家那边过年爱放烟花,这种大的烟花便宜点的也要几百块一桶,我最喜欢五百块钱的那款大金炮,歘欻欻地上去,炸个十秒的金碧辉煌。我的快乐一秒值五十块,今晚我们都是百万富翁。这一晚千金难换。]

  “肉肉肉,啊我的肉串……”贺咏思回去烤炉边手忙脚乱地想拯救他的烤串,结果那烤串是真的连串都糊了,贺咏思愁眉苦脸,“才没看一会儿,就糊得那么厉害。”

  柏如萱在旁边笑得乐不可支:“这个不能吃了。”

  是的,贺咏思也承认。

  他那几串已经是黑得跟炉子里的炭没什么区别,他拿夹子夹走,那根串都燃烧成渣滓落进了炉里。

  贺咏思不舍地把烤串丢进垃圾桶,再接再厉。

  烟花看完了。

  也不知还有没有人记得,他们原先来这露营是想要看流星雨的。

  流星雨没看着,不过这里的星星还是挺多的。

  又吃了好久,炉子里的碳烧了三个小时都没熄,把炉子周遭的空气烧得越来越热。

  半米之内的人都被烘得浑身暖洋洋。

  有的人已经离座了。

  廖巧桐和柏如萱收拾好了女生今晚要住的那顶帐篷,该搭的搭了,该拿出来的拿了,灯也放好了。廖巧桐不洗澡睡不着,找地方弄水洗澡去了。

  钟饶嘉跑帐篷里盖着被子大衣玩手机。

  弄着弄着,贺咏思和柏如萱偷偷地就溜达到一边儿去了,看星星看月亮。

  刘阳成就在和冯乐怡和王沛聊诗词歌赋和人生哲学,实际上主要是刘阳成在聊他年轻时和现在的故事,冯乐怡搭话,王沛只是坐在了旁边,目光怔松,偶尔跟着走出走进的秦扬移动。

  秦扬在给两个帐篷准备睡眠条件,看看够不够被子、够不够暖,出来之后见王沛在和刘阳成和钟饶嘉聊天,莫名心里有些难过,独自搬了张凳子在一旁捧了瓶刚才没喝完的酒来喝。

  司云和陆星与还坐在火炉边上。

  刚才廖巧桐烤的鸡翅非常受欢迎,一下子就被众人分光了。

  如今陆星与也打算复刻。

  锡纸盘,有了。油,涮了。拿筷子戳几下,戳戳戳,戳了。

  烧烤汁、蜜糖,倒了。

  反正刚才廖巧桐是怎么做的,陆星与学了一半,剩下一半全是他的随心配。

  陆星与对煽情场面兴趣尔尔,反而沉浸在幕天席地喝酒烤肉的氛围里。

  他极舒适地挨坐在小椅子上,等到烟火阑珊依然余兴未尽,半眯着眼睛凑过去对司云说:“喝酒真快乐啊。”

  一打啤酒放在地上,开过箱的,刘阳成干掉了快一半,秦扬喝了一瓶。

  贺咏思开了一瓶,舔着喝,喝了半瓶,剩下半瓶又给刘阳成喝掉了。

  司云喝了一瓶,陆星与倒是喝得不少。

  啤酒看起来存量不够,陆星与还喝了好几杯红酒。

  司云只是笑。

  他碗里还有陆星与烤好的金针菇。

  原先晚饭吃得饱腹,他是对夜晚的烧烤感兴趣,却也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

  然而真正到烧烤的时候,陆星与慢慢地烤,他慢慢地……也大概不能完全算是在等,只是人坐在那儿,时间总会过去。

  时间过去着,坐下后好一段时间才吃到陆星与烤好的一个鸡翅。

  那时他体内在时间流逝中早已为更多食物腾出空间。于是也就一直烤着,一直吃着。

  烤得慢,吃得也慢。就这样,司云居然和陆星与从头吃到了尾。

  “喝多少了?”司云伸手握着陆星与的手,双方都没戴手套,摸下去手背柔滑细腻,还暖融融的。

  “没多少。”陆星与反过手,拉起司云的手抚在自己脸上,又夹到脖子边。

  陆星与的脸也是暖的,喝酒喝热了,脖子间更是尤其暖和。

  司云动一动,掌心满手暖热。

  陆星与也跟者他的动作歪了歪头。

  陆星与的回答水分也太大了。

  啤酒不太醉人,陆星与却早已有了些醉态——这人把每一口酒都当做最后一口酒喝似的,趁着司云没发现,喝得又急又快。

  也就是司云就在他旁边,要不然,现在陆星与可能干掉的不是半打啤酒,而是一打了。

  “喝得不少啊。”司云张开手掌,挪动几分,食指和拇指捏上了陆星与下巴,又勾了勾,“差不多够了吧?”

  “没够。”陆星与神色醉得迷迷蒙蒙,唇角挂着有些酣然的笑,眼睛也因这个笑而弯得更亲和迷人,“今儿多高兴啊,得多喝点儿。”

  一边说着,一边手又摸上了酒杯,将杯子最后一口酒也喝得干干净净。

  “没了。”司云拿下他举在手里半天的酒,半天也没见这杯子能滴下一滴酒来。

  “再倒一杯!”陆星与果断地往司云大腿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