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太傅他清冷自持(重生)>第57章 亲事

  撂下这句话之后, 那宫人便带着即墨卿入了殊华殿,徒留下盛长风一个人跪在外面。

  看似即墨卿被领进去是挨斥责的,但是这些盛长风都看不到,只看得到那一扇在自己面前紧紧闭起的殿门, 许久都不见里面有动静传来。

  而殊华殿内, 即墨卿正弯着腰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盛长风, 脸上笑意不减,在看了几眼跪在太阳炙烤下一脸苦相的盛长风之后,他便随意靠在了一旁的软塌上,手指捻了颗葡萄放在嘴里。

  捧着手中的果盘, 餍足地眯起狭长的眸子,瞧着好不惬意, 双腿散漫地交叠在一起,落出了官袍下黑色的贴身袴, 坐姿并不端正, 但自有他的一派风流。

  池渲坐在案几后面,一边看着手中奏折边道。

  “你打算让他在外面跪上多久?”

  “今日太阳大, 等太阳落了我再出去吧。”即墨卿好心情地挂上笑容, 随后转头看着坐在案几后面反应淡淡的池渲。

  似是对池渲的反应不满,开口强调。

  “臣当众打了盛长风, 殿下应该高兴的。”

  在说到当众两个字的时候,即墨卿略略加重了语气,朝堂上众人都知道盛长风是卢瑜的门生,他打了卢瑜的门生,那就是公然和卢瑜撕破了脸, 今后就算是想要站队卢瑜, 对方想必也是不喜的。

  这是在跟她表忠心了。

  她抬头朝着即墨卿看去, 就对上对方笑眯眯的眸子,像是为了配合即墨卿,对着即墨卿勾起一个敷衍的笑来,随后快速低下头去,冷淡说道。

  “你且在翰林院老老实实待上半年的时间,等半年之后再将你调到其他的位置。”

  即墨卿现在才刚刚入朝,事情还是一步步来为好。

  对于自己官职的晋升,即墨卿却一脸不在意,他低垂眸子,在犹豫片刻之后,抬头看着池渲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殿下知道盛长风和窈娘什么关系吗?”

  “窈娘似是很怕他。”

  闻言,池渲的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微微放空呆滞,止不住想起了第一次碰见容窈的时候,宫宴上热闹非凡,只有她到了那声惨叫。

  等她寻到假山后面的时候。

  只看得见浑身不着片缕,肌肤上布满淤青的容窈,是被人刚刚欺凌过,且眼神绝望,在看见她的时候毫无反应,显然是不想活了。

  收起全部的思绪,她抬头朝着即墨卿看过去,轻轻摇头。

  “不知。”

  容窈从来不跟她说这些,哪怕她现在已经到了这个位置,容窈求到她身上的也只有容廷那一件事情。

  闻言,即墨卿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就连池渲都不知道,眸光一暗,陷入沉思之中,就连塞进嘴里的葡萄都尝不出味道来了。

  盛长风在外面不知道跪了多久,只知道太阳西移,整个膝盖连着下半身都没有知觉了,这才看见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池渲和即墨卿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青色的衣摆扫到盛长风放在地上行礼的手,她低头看着盛长风,语气平淡。

  “盛大人起来吧。”

  眼下终于可以站起来,但盛长风努力了几次都站不起来,只得对着池渲回道:“臣跪着回话就好。”

  见此,她也就没有强求,对着盛长风说道:“此事本宫已清楚了来龙去脉,错在即墨卿一人身上,本宫已经斥责过即墨大人了,望以后二位在朝堂上能和平共处,一同为我朝鞠躬尽瘁。”

  闻言,盛长风一愣,刚想对池渲问问难道就没什么责罚吗,但即墨卿突然开口堵死了盛长风的话。

  他弯腰对着池渲道:“臣遵命。”

  见此,盛长风也只得将不甘和呆愣重新咽回去,弯腰行礼。

  “臣遵命。”

  事情结束之后,池渲和即墨卿便离开了,徒留下盛长风一人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最后在一旁宫人的搀扶下,他这才地上站起来。

  即墨卿双手背在身后,修长的指尖上被葡萄汁液染得微微泛紫,哪怕身上不再是最显眼的朱红色,但即墨卿立在那里便是夺目。

  就算是低调的青绿色,依旧肆意风流,此刻步伐轻松地跟在池渲的身后,就像是狐假虎威中的那只狐。

  盛长风站在原地,看着即墨卿的背影,眼中泛着嫉恨的光,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因为过于用力,指关节而泛白。

  ·

  瀚书阁内,慕清洺和池烬还没有来,池渲便早早来了,此刻她低头看着手中刚刚从鸽子腿上取下的纸条,上面写满了娟秀的字迹。

  上面记录了即墨卿的整日行程,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都写的清清楚楚,是容窈送来的。

  见此,池渲脸上露出个无奈的笑,她知道容窈是想帮着自己,监视着即墨卿的一举一动,但她只想让容窈活的不那么累而已。

  看了一眼那纸条便收了起来,并没有回信的打算,但犹豫了一下,害怕容窈得不到回信又会担心,于是从一旁取来纸条和毛笔,在上面留下五个字。

  今天吃了吗。

  这几日忙着卢瑜的事情,她许久都未见过慕清洺,所以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早就困顿到了极点。

  她不知道慕清洺和池烬是什么时候来的,只是在慕清洺声音响起的时候,便阖上眸子,准备好好享受自己这个午睡,但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便感觉滚烫的手指落在了自己手腕眉心,毫无规律地朝着腰带摸去。

  她睁开眼睛便发现,慕清洺此刻从背后抱住她,指尖难耐地纠缠在一起,胡乱在她身上摸索着,却半点不得窍门,浑身滚烫无比,且还伴随着轻轻的颤抖。

  她下意识抬眸朝着内殿看去,听着从内殿中传来池烬如常的读书声,让她稍稍心安。

  知道是蛊虫发作了,她转过头,对上此刻情雾濛濛的冷眸,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覆了上去,试图用一个绵长的亲吻去换慕清洺的短暂清醒。

  和内殿中砥志研思的氛围不同,外殿中的氛围缱绻,刚刚还正色斥责池烬的慕清洺,现如今自己连克制守礼都抛到了脑后,只知道索求,贪念到了极点。

  见事情越发地脱离控制,只想用一个亲吻敷衍慕清洺的池渲,及时止住了动作,她看着面前欲色加深的慕清洺,显然一个亲吻是不够的。

  喉结频繁滚动,他放在池渲腰上的胳膊渐渐收紧,呼吸急促,似乎不想止于此,将自己埋在池渲的颈窝处,被□□所累变得分外沙哑的声音,闷闷传来。

  “殿下……”

  她伸手勾住慕清洺的后颈,贴在慕清洺的身上,任由对方将自己从被他们折腾一团糟的软塌上抱起来,随后对着慕清洺气息不稳地说。

  “去楼上。”

  现下池烬在内殿,会被发现的。

  ·

  从宫中回来之后,即墨卿并未回齐国公府,反而是先去了一趟大理寺,他站在大理寺外等着大理寺的衙役将容廷给他唤出来,但得到的消息却是。

  “容主簿今日下午的时候便告假离开了,现下并不在大理寺。”

  闻言,即墨卿微微皱眉,在询问了容廷的住处道过谢之后,这才离开大理寺,坐上马车便朝着城外驶去。

  容廷的庄子坐落在上京城外,距离上京城只有几里的距离,算不上远。

  庄子不算小,甚至在城外还算的上豪华,瞧着不像是毫无根基的人买得起的房子,他带着心中疑惑走到家门前,抬手便打算敲门,但还不等他的手指落下。

  宅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娇容来,在此时见到容窈,即墨卿忍不住一愣,紧紧皱起眉头看着容窈问道。

  “你怎得在这儿?”

  还是从庄子里面出来的。

  容窈一脸的慌张失措,现在顾不得和即墨卿解释什么,她伸手抓住即墨卿的手腕,便急急忙忙说道。

  “容廷现在不在家里!你帮我去找他好不好?”

  瞧着容窈一脸着急担忧的样子,他眉头紧紧蹙起。

  ·

  眼下的万宁村中,黑暗之中传来粗重的喘气声,他从大理寺请了假,打算趁着晚上回来将何光中带走,但等他回到那个破烂不堪的小木屋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何光中冰冷无比的尸体。

  他在大理寺中任职,见过不少的死人,有仵作教过他如何简单确认一具尸体已经死去了几天。

  从眼前的尸体判断,何光中死的时候,刚好是他那天在万宁村离开后不久。

  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万宁村中的人依旧没有撤走。

  幸得他发现的及时,急忙从后窗离开了,但就算如此也甩不开那身后如同鬼魅的脚步声,他和容窈入教坊司的时候年纪尚小,哪怕他们容家是武将出身,容廷也没有学到半点防身的武功。

  黑色的衣角和夜色融合的恰到好处,根本就看不到人的身形,只看见冰冷的寒光朝着容廷劈砍过来,在感觉背后一凉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这才逃不过死定了。

  但想象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反而传来了一声冷兵器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声音,他转头看过去。

  ·

  身后是垂立着的书柜,为了保持平衡,她只得用双手攀着身前的慕清洺,脚掌离开地面,她整个人被抵在半空中,所能依赖的也就是一个慕清洺了。

  狭小的空间中冷香幽幽浮动,和那满屋子的书卷气融合在一起了,构成了一副香艳又温情的画面。

  汗津津的手指死死抓着慕清洺的肩膀,在上面留下了暧昧不清的水痕,眉头难耐地蹙起,然而就在此时,耳尖微动,似是听见了什么,原本迷濛的双眼微微放大。

  她伸手堵住了自己的嘴,也隔绝了气息不稳的喘息。

  似是嫌弃耳边还有其他的杂音,她又伸手堵住了慕清洺的嘴,耳边的响动这才慢慢降了下去,但除却了他们的声音之外,还有来自第三个人的声音。

  脚步声。

  正一踏一踏地朝着他们走来。

  现下瀚书阁除了他们之外就只剩下池烬了,这个脚步声只可能来自池烬。

  她垂眸看着慕清洺,却不敢发出什么声音,只能用眼神制止慕清洺,却被对方噙住嘴角,掠夺去了呼吸。

  动作没有一点要停止的意思。

  而此刻的池烬,正在各个书架中徘徊寻找着什么,他做慕清洺布置下来的功课的时候,突然发现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便想着来找本书看看。

  可是在前面几个书架上找了几圈都没有寻到,耳尖微动,似是听见了什么异动,他转头看着最后一个书架,微微皱眉,抬步走了过去。

  她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但耳边的脚步声还是被引了过来。

  脚步声随着越来越大的心跳声,一点点变得清晰,最后甚至被狂跳的心跳声给掩盖了过去,她放在慕清洺肩膀上的手紧张地攥起,死死抓住了肩膀处的布料。

  但那点料子遮不住两人相合的身体,也给不了池渲一点的安全感。

  她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耳边的脚步声,甚至忽略了身体的欢愉,而慕清洺半阖着眸子看着池渲,冷眸中满是认真。

  这场情.事,池渲做了心不在焉的走神者,而慕清洺则是认真清醒的沉沦者。

  池烬快步朝着最后一个书架走去,脚步一转就朝着书柜后面看去。

  ——看见的是散落在一起的梯架。

  书架过高为了方便拿书,所以每个书柜都被人准备了一个梯架。

  但因为瀚书阁平时没人来,所以梯架就被人全部堆到了最后一个书架的后面,刚刚的响动,应该是梯架放置不稳掉落下来的声音。

  他自布满灰尘的梯架上收回视线来,随后看向面前摆满书籍的书架,眼神在书架上找了好一会,这才锁定在了一本书上面,脸上落出好不容易寻找到的喜意。

  他搬来梯架,小小的身子哪怕踏上梯架依旧十分吃力,他只得踮起脚尖,这才将那本书给取了下来。

  这本书不知道多久没有被人碰过了,眼下上面布满了灰尘,池烬对着书籍表面吹了一口气,面前荡起的灰尘,呛了他一口,并且好一会模糊的视线才重新变回清晰。

  而就在此时,有宫人迈步走来,走到池烬的面前轻声道。

  “陛下,到了练武的时间,现在纪大人已经在殿外等着陛下了。”

  闻言,池烬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似是有些奇怪上午的时间怎得过的这么快,不过还是点点头道:“你先去告诉纪大人,让他去教武场等着朕。”

  “朕待会就过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宫人便离开给纪云中回话去了,而池烬将好不容易找到的书放在自己的桌案上,随后抬步就要出去,但在掠过外殿空无一人的软塌时,忍不住停下脚步朝着那软塌上看了一眼。

  现如今那软榻上的毯子乱作一团,缠拧在一起,似是有人在上面折腾过。

  之前池渲也经常悄无声息地离开,但没有哪次离开的时候软塌这么乱的,池烬只是微微皱眉并未深究。

  他抬步离开了瀚书阁,还不忘将殿门给合起来。

  而在刚刚距离池烬不过一层楼板阻隔的四楼,似是因为池烬的离开,而肆无忌惮地传出让人脸红心跳,面红耳赤的声音。

  四楼内里的木门慕清洺特意给上了锁了。

  身下是数不清的书卷,身上是慕清洺,二人的汗水将不少泛黄的纸张都给打湿了,似是这般就能将他们的荒唐事给印刻在书卷上一样。

  手指强硬地插入她的指缝,将整个手掌都钉在了书柜上,卸去了她所有防御的可能,柔软和脆弱暴露在对方面前,让她不得反抗,不得拒绝,只能被动地接受。

  若说之前两人是攥起来的纸团,那他们现在就是平展开的纸张,将边边角角对齐,一毫不差地覆盖对方的一切。

  都道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但这些书本上的哪行字哪段话能容得下她和慕清洺的半日欢愉。

  昏黄的光线自窗棂外撒进来,透过池渲湿透的发丝羽睫,在那被翻开摆落一地的书本上,投下模糊不清的暗影。

  ·

  那些追杀容廷的都是被人精心培养的死士,即墨卿将那些人杀了,在身上翻找了好一会都没有找到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无奈只得放弃。

  而容廷在逃窜的时候,被人砍到了肩膀,现下鲜血正往外面汩汩流着。

  三人只得在万宁村找了个农户的院子先暂时给容廷处理一下伤口,农户家中贫困,整个屋内也只有一盏油灯,昏暗的光线甚至将墙角都照不到。

  只能照到摆放烛台的那方寸之地,眼下即墨卿就站在那里,他垂眸看着桌上的桌台,似是在想着什么,修长的身子挡住了烛台散发出来的光,投下了大片的阴影。

  现下容窈就从那大片阴影中走出,端着清水急切地要去给容廷包扎伤口,但她才刚刚掠过即墨卿的身子,还未走进内间,就听见从身后传来即墨卿的声音。

  “窈娘,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

  她跟容廷究竟是什么关系。

  即墨卿抬头看着容窈的背影,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闻言,容窈抓着铜盆忍不住收紧,身子紧绷起来,她似是在纠结犹豫什么,但是过了许久,身子猛地放松了下去,却是头也不回地对着即墨卿反问。

  “公子想让奴解释什么?”

  容窈的声音依旧轻柔,可即墨卿却从里面听出了绝情。

  短短的一句话,似是将两人的关系重新拉回到了初识的时候。

  即墨卿面色如常,但是背在身后的手指合拢攥起,有鲜血顺着手腕垂落下,透过指缝朝着地面上砸去。

  此次来得匆忙,即墨卿并未佩戴刀剑,手腕上被死士用剑刃划出了一个口子,只是容窈当时一直在担心容廷所以并未发现,加上即墨卿一直将手背在身后,也给没有容窈发现的机会。

  鲜血在落在地面的瞬间,便被.干燥的土壤给吸食了,只在地面上留下一滴水痕,和清水滴落在地面的痕迹没有什么区别。

  他明明就站在明亮的烛台处,但只要眸子微垂,就能将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不给别人窥探的机会,而容窈站在原地也没有半点要回身的意思。

  即墨卿止不住想起在大理寺的时候,容窈当时似乎是看他的,但整个牢狱中不单单他一个,还有容廷他们,还有之前的安山寺祈福,容窈也去了,容廷和他是同年的考生。

  想至此,唇角勾起个自嘲的笑容,他在推门离开的时候,只落下一句话。

  “你心事太重,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容窈一直紧绷的身子,在即墨卿的脚步消失在耳边的时候,这才彻底放松下去,眼圈不知何时红了,却连回过头的勇气都没有,端着手中的铜盆便进了内屋。

  他们给农户要来了伤药,只要把伤口给清洗干净,再上药包扎就好了。

  自进了内屋之后,她便低下头,不给容廷看自己微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圈,其中有一半是害怕,还有一半是来自即墨卿。

  她今日担心容廷,便去了城外的庄子上。

  没想到容廷真的差点就出事了,想起当时那剑刃眼看着就要刺到容廷的身上了,容窈心中便止不住地害怕,拧干毛巾的手还在轻轻颤抖。

  容廷就待在内屋里,这房门只能起一个遮挡的作用,根本就起不到隔音的功能,所以容窈和即墨卿在外面说的话,他在内屋都听见了。

  此刻看见容窈便开口道。

  “姐姐为什么不跟他解释?”

  容窈轻轻摇头,伸手用拧干净的毛巾轻轻擦去容廷肩膀上的血污,苦涩道:“他那样的贵人,我本就是配不上的。”

  “现下也好……不会给他惹麻烦了。”

  见此,容廷眉头紧紧皱起,心尖也因为容窈这番自贬的话难受地揪了起来,在容家没有出事之前,容窈姿容明艳,举止大方,是整个上京城中拔尖的女子,何时变成这幅样子了。

  “姐……”

  他看着容窈还想要劝什么,但是被容窈给打断了。

  她抬头看着容廷,眸光在烛光的照耀下轻轻晃动,如同不安的水波纹一般。

  “何光中已经死了,今后你便将这件事情彻底烂在肚子里,彻底忘记自己是容家嫡子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之后,容窈低头给容廷包扎伤口,再也不说一句话了,而容廷张了张嘴,在窥了窥容窈的脸色之后,又重新将嘴巴给合上了。

  ·

  天气逐渐变冷,彻底从秋季迈向了凛冽的寒冬。

  赵雨凝来到上京城那天,刚好赶上今年的初雪,绒绒的雪花落在了淡紫色的斗篷上,额头上的碎发上也覆上了点点莹白,过了许久都没有化掉。

  赵雨凝容貌秀丽温柔,远远地看着便是林下风致,教养极好的女子。

  在得知赵雨凝快到上京城了,方禹当即打算出城去迎迎赵雨凝,但刚刚出府,赵雨凝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府门,顾不上意外,方禹一脸惊喜的朝着赵雨凝走了过去。

  “凝儿姐!”

  忙伸手从赵雨凝手中将行李给接了过来。

  赵雨凝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虽说分别才刚刚半年,但是现在在两人的眼中,对方变化都是极大的,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方禹的头顶。

  去年的时候,她还能轻轻松松地摸到,现在就需要踮起脚尖了。

  “又长高了!”

  她一边和方禹说着话,一边朝着府内走去,转头对着方禹问道:“父亲呢?”

  父亲近乎一天十封信地催她来上京城,最后一封信更是声称自己没有多少时日了,她若是再不来就是不孝,见此赵雨凝只能将在津安的医馆给关了,赶来了上京城。

  但现如今进了府,却没见到赵鸿俦。

  闻言,方禹在一旁脸色讪讪,赵鸿俦给赵雨凝的信都是他送出去的,他自然知道赵鸿俦为了让赵雨凝快点来上京城,都用了什么样的借口。

  此刻被赵雨凝这么一问,方禹只能低下头老实回答道。

  “老师他进宫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见此,赵雨凝忍不住有些无奈,啼笑皆非地看着方禹道:“父亲不是说自己病得已经下不了床了吗?”

  ·

  皇宫之中,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给朱墙琉璃瓦上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莹白色,各个宫殿中已经燃起了火炉,在凛冬日里给人添上几分暖意。

  而眼下的殊华殿前,却有人舍弃了那暖意,跪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以赵鸿俦为首的朝臣们,现如今正跪在殊华殿外,请求池渲退居后宫,将手中国印交出,个个脊背挺直地跪在殊华殿前,身上的官袍都覆盖上了层冰雪。

  而此刻的殊华殿内,池渲正低头处理着手中的奏折,并未因为外头跪着的赵鸿俦影响到半点心情。

  计酒站在殿门处,透过窗户看着跪在外面的赵鸿俦等人,忍不住转头看着池渲抱怨道:“殿下,他们已经跪上半个时辰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离开?”

  见此,池渲停下手中的奏折,站起身来踱步在窗台附近,看着跪在外面的朝臣们。

  青绿朱红还是紫袍全都有,此刻全都整整齐齐地跪在殊华殿外,那点风骨似是在风雪的摧残下越来越坚硬了,赵鸿俦此次来逼她退居后宫,自然没有放过慕清洺。

  现下慕清洺就跪在赵鸿俦的身后不远处,官袍和长睫上都落了一层的雪,她单手托腮好心情地欣赏着跪在雪地中的慕清洺,清俊淡雅的人此刻跪在雪地里,就如同矗立在悬崖峭壁的寒松一般。

  长眉凤目,本就是如冰的人,此刻像是和冰雪砌盖在一起的玉人一样。

  长睫上落满了浮雪,掩盖了他所有的情绪欲念,像是庙宇中的神像般无欲去求,却又包含一切。

  除了慕清洺之外,其余跟在赵鸿俦身后的都是一些老臣,莫说在这里跪上半个时辰了,一刻钟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转眸将视线放在了赵鸿俦的身上,对着一旁的计酒说道。

  “你觉不觉得赵鸿俦还是挺可爱的?”

  和卢瑜不同,不会用阴谋阳谋的老算计逼她退居后宫,只会这么傻愣愣地跪在殊华殿的面前,求她退居后宫,看起来让人心疼又好笑。

  计酒循着池渲的视线朝着赵鸿俦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冷哼一声道。

  “可爱什么,老古板一个!”

  她看着窗外的梅花,此刻有了浮雪相衬,那梅花的苦寒之美这才彻底显露出来,她伸手折了一枝梅花,转身朝着殊华殿内走去,对着计酒说道。

  “让赵鸿俦进来吧。”

  她随手将那梅花插在了花瓶之中,随后斜倚在软塌上,看着屏风后面的赵鸿俦说着让她退居后宫的话,什么大靖是陛下的天下,殿下不可逾矩之类的话。

  听得她昏昏欲睡,她让赵鸿俦进来,不是因为她突然顿悟想听赵鸿俦教训自己,就是想让赵鸿俦进来暖暖身子,免得冻出好坏来,某些人又要怪罪她了。

  一直等到火炉中的木炭被人换了一遍,而赵鸿俦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她这才从困顿的睡意中回过神来,看着赵鸿俦说道。

  “赵大人说完了?”

  声音还带着惺忪的睡意。

  闻言,赵鸿俦双手对着池渲作揖行礼,撩起长袍跪倒在地请求道:“臣请殿下退居后宫。”

  她敷衍地答应着:“嗯嗯,本宫知道了。”

  然后说了句。

  “赵大人说完就继续出去跪着吧,让下一位大人进来。”

  等所有大人都进来念叨上一遭,池渲都不知道睡了多少觉,所以慕清洺最后一个进来的时候,池渲格外清醒,殿内木炭正在熊熊燃烧着,但现如今殿内攀升的温度却和它无关。

  她看着慕清洺:“赵鸿俦这般,你不劝劝他?”

  慕清洺垂着眸子,长睫还带着尚未化开的寒酥。

  “老师固执,劝不动。”

  “老师上了年纪,身子经不起折腾,臣请殿下答应老师的请求,就当救老师一命。”慕清洺话里话外都是为赵鸿俦说话,瞧着是极其担心关忧赵鸿俦的,但又带上了自己的几分私欲。

  她看着慕清洺,伸手按着背后几乎快被人解开的衣带,下一秒就要从慕清洺身上起来,啧了一声。

  “是本宫不懂事了。”

  但下一秒慕清洺胳膊缠上她的腰肢,又将她的身子给压了回去,带着淡淡的冷香在屏风后面悄悄游动开来,那被池渲随手插在花瓶上的梅花枝,上面的浮雪早就进殿的瞬间就融化了。

  此刻置身在温热的殿内,梅花花瓣的颜色越发的鲜艳,比在殿外的少了一分高洁,但多了一分的艳丽。

  殷红的花瓣片片落在池渲的身上,挡住她浑身的伤疤,也在那本该白皙的雪肤上点缀上了点点殷红。

  脆弱的梅花枝承受不住太大的力量,只稍稍用力便被折断了。

  两相缠绵之间,她得了喘息的片刻,凑到慕清洺的耳边,气息不稳地咬牙道:“轻点……!”

  赵鸿俦还在外面。

  慕清洺身上的冷意在触碰到池渲的瞬间便消融了,片刻之后,将自己从情晕中剥离整个人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垂着眸子,清冷淡然,伸手将衣袍上散落的花瓣给抖落。

  表情恢复了平日那副心如止水的样子,与来时一样抬步离开了殊华殿,徒留下刚刚还清醒的池渲,此刻疲倦地在软塌上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而跪在殿外的赵鸿俦等人已经离开了,有些好奇赵鸿俦是怎么离开的,于是她抬头看着计酒问道。

  “赵鸿俦跪了多久才离开的?”

  计酒轻轻摇头。

  “没多久,慕大人从殿内离开之后便晕倒了,然后赵大人就连忙带着慕大人离开了。”

  见此,池渲忍俊不禁,她自是知道慕清洺是故意装晕的,若不是这样,赵鸿俦怎能甘心离开。

  今日睡得早,白日的奏折还有一大半没有处理,此刻既然醒了过来,打开门让冷风吹进来,清醒之后就继续查看奏折了。

  计酒缓步走来给灯台添灯油的时候,看着池渲问道。

  “今年…还要不要举办宫宴?”

  若是往年的话,每年年底宫内都会举办宫宴,让朝臣带着家眷一同进宫来热闹热闹的,但是今年岭南那一战刚刚败了,眼下再举办宫宴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计酒以为自己一定会得到否定的回答,却听见池渲吩咐道。

  “办。”

  “各地的亲王在新帝登基之后,还没来过上京,让人给亲王送去消息,让他们今年进宫参加宫宴,除此之外那些大臣就不必来了。”

  说是宫宴,只让池姓人来的话,反倒是更像家宴了。

  见此,计酒意外之余,有些不赞同。

  到时候各地亲王入京,这表面才刚刚平稳下的上京城又要引起汹涌了,却看见池渲头也不抬地说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闻言,计酒只得将想说的话咽回去,低头答应了一句。

  “我这就吩咐下去。”

  ·

  自从上次从万宁村回来之后,容窈便没有再回齐国公府,这几日府上都在纷纷猜测两人之间是怎么了,可看见即墨卿阴沉的脸色,一个个只能装成如常的样子继续平日的活计,不敢多过问一句。

  眼下,即墨卿穿戴好官袍,伸手将房门推开。

  院内的雪已经被下人给扫开了,但还是不断有浮雪从天上落下,将那好不容易清扫出来的青石砖上重新覆盖上厚厚的雪色。

  他转过身,伸手将身后的房门合起来。

  这几日容窈没有回来,屋内残存的那点味道已经近乎消散了。

  做完这些之后,他抬步就要离开,却被守在院外的即墨静抓住了衣袖,这几日即墨静跟即墨卿说过不下一次要跟容廷成婚的事情,但是每一次都被即墨卿给回避了。

  眼下,好不容易抓住了即墨卿,即墨静有些生气地质问。

  “哥哥为什么不同意这门亲事?”

  这门亲事齐国公已经答应了,只是一直卡在即墨卿这里,即墨静语气中的疑惑并不是假的,她是真的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不能同意,和池桉比起来容廷的身份要简单很多,且比池桉对她还要好。

  见即墨静又在自己面前提起容廷,他心中有些烦躁,语气也忍不住加重了一些:“你了解他吗?他究竟哪好?你就非他不可了?”

  即墨静伸手死死抓着即墨卿的袖子,眨了眨无神的眸子,认真回答道:“他会像对待一个正常人一样对待我,他不会因为我身子不方便就让我好好待在家里!”

  见此,即墨卿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视线落在即墨静的身上,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来,他自小看着即墨静长大的,他知道在遇见容廷之后即墨静是真的开心。

  可不把容窈和容廷的关系弄清楚,他怎么放心把即墨静嫁出去。

  然而这个理由他又不能告诉给即墨静。

  即墨静还以为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她抓着即墨卿的袖子,轻轻摇晃道:“我知道哥哥是对我好,但是哥哥对我越好,越对我特殊,越让我觉得我是个拖累。”

  “哥哥就让我跟寻常女子一样嫁出去吧。”

  到时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容廷的庄子就在上京城外不远处,但到底是不在齐国公府上住着了,到时候她若是死了,父亲和兄长也不至于那么伤心。

  这些都是即墨静自己的想法,自然不可能告诉给即墨卿。

  而即墨卿就带着这份困扰去了翰林院,这几日即墨卿的神情恹恹的,似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脸色差心情差,今日眉头更是忍不住烦躁地皱起来。

  见此,张玉庭拿着张氏塞给他的烤栗子,伸手分给了即墨卿一个,随后。

  “怎么了?”

  他看着张玉庭递到自己面前的烤栗子,伸手接了过来,却没有要吃的打算,抬头看着翰林院的屋顶,随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斜躺的姿势突然坐起来。

  看着刚刚剥开一个栗子送到嘴里的张玉庭,开口问道。

  “我记得你也有一个妹妹对吧?”

  当时张心芙去大理寺中看张玉庭的时候,他们都看见了。

  张玉庭刚将一粒栗子塞到了嘴里,却被即墨卿突然的问话,忘记了自己嘴里的栗子,下意识想要开口回答即墨卿的话,被嘴里的栗子给噎了一个厉害。

  好一会才喘过气来,却是咳得眼角泪都憋了出来,他喝了口茶缓了好一会这才看着即墨卿道。

  “那日在大理寺的时候,你们不是都看见了,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作者有话说:

  容窈:我跟你说balabalabala……

  池渲:嗯嗯嗯嗯(敷衍)今天吃了吗(眼神真挚)

  容窈:……

  (题外话,我发车会油腻吗,真诚发问QAQ,如果油腻我控制一下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