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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该上朝了。”

  昨夜两人打到子时才肯罢休,都没睡上几个时辰,小皇帝这会眼睛还睁不开,可人却还是醒了,他让顾南召用力揽住,享受片刻暖意。

  “好。”顾南召先起来,出了床帐就感觉一股寒意袭来,他拿来小皇帝的朝服复钻回去伺候着。“外头冷的厉害,卿儿先别出去。”

  “哥哥待会同我一道走吧。”

  “卿儿都不避嫌的?”

  “还避什么嫌!”小皇帝拉着人去铜镜前坐下,扯住顾南召的衣襟让他凑到镜前看看两人一脖子的牙印。“你真是个狗东西……”

  “啧,陛下也没好到哪去。”顾南召有些心虚,撇过头去,手却在整理小皇帝的衣襟。

  “敢咬,还怕人看见不成?”

  “这不是怕人误会不是。”

  “嗯……”小皇帝咬紧后槽牙,是挺让人误会的,毕竟谁都没得手。

  “罢了……走,上朝。”

  “陛下真要同我一道去?”

  “嗯……顾侯爱同不同。”愤然甩袖离去,这人,不气我心里不适不成?

  德顺昨夜已经退到南召殿外头去了,他见小皇帝一脸不悦再看着后头顾南召没跟着一道出来,不由叹息:哎,这两活祖宗又闹什么脾气。

  德顺试探问着:“陛下,可是不太顺利?”

  何止是不太,成都没成。小皇帝步子停下来,转身指着德顺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

  “陛下,内府那边,可要记录?”

  “记,为何不记?”这话说的咬牙切齿,小皇帝倒要看看他顾南召拒他多少次!

  顾南召自己去上的早朝,他也是第一次站在最前头,多少有些不适,他朝忠义候行礼,忠义候也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他挑眉再朝着国舅爷行礼,国舅爷也是有许些不自在,眼神闪烁几下不去看他,同身后的大臣闲聊起来。

  如太后所说,今个皇室几位宗亲也入了殿,不是说小皇帝违背大意,就是说顾南召三纲五常不具,骂的好不快活。

  名声什么的,顾南召早就不在乎,跟没听见一样面色如常。小皇帝也冷冷看着,直到殿外头的乌鸦叫了一声,惊的那些宗室皇亲闭上嘴,“乌鸦啼,夜见血”的事,外头可是传开了。

  “各位皇伯叔说了那么久,也是该口渴了,德顺赐座看茶。”

  “既然皇叔伯说完,那孤便忙正事,王城府尹何在。”

  “臣在此。”

  “昨个大雪,王城可有伤亡?”

  “回陛下,暂无。”

  “嗯,今日禁卫军跟着一道扫雪,早些把道清出来,再在官道上垫土以防意外。还有,文渊郡这次大旱,孤实乃痛心疾首,欲挖渠引水,以防来年大旱,工部那头准备准备,开春便行此事。”

  “是!”

  “可还有本奏。”小皇帝冷冷的打量下头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顾南召身上直勾勾盯着,眼神侵略,令人生寒。

  本还有本奏的大臣,感受到殿上寒意,默默把奏本塞回袖里,心觉还是下朝后再呈的好。

  散朝后,顾南召出了勤政殿难免有人过来巴结,可德喜已经候着多时,先一步把人请去寿康殿。

  他走不久,便有大人啐上几句,道着顾南召算个什么东西,名不正言不顺的前去内宫,自个骂还不过瘾,转身拉上国舅爷要一块咒骂顾南召几句。

  国舅爷苦笑,他顾南召算什么东西?他现在都得喊顾南召一声弟弟,你说他顾南召算什么东西。

  太后唤顾南召去,也没多大事,就是内府那边报了顾南召的侍寝记录,依着礼法都不合,把人喊来念叨几句。

  “你同着陛下就不能收敛一些,你现在好歹是个侯爷,你看看这算怎回事。”

  “太后息怒。”

  太后把内府册子拍在案上,这两个人,没一个让人心安的,事情传出去两个人名声都不好听,罢了,也管不了这事。“顾南召,你别忘了你和哀家约定了何事。”

  “臣自是不会忘,臣与陛下守礼相待。开春之后,臣便会启程前往文渊驻守。”

  守礼相待……太后真不信。

  “行了,晚膳前再来哀家这一趟听训。”

  “臣,令懿旨。”

  顾南召躬身行礼后,德喜便把他送出去,德喜心道,太后让顾南召早上来一道,晚膳前来一道,这和晨昏定省有何区别?真是一个比一个别扭。

  “公公错了。”

  “顾侯怎得?这是去南召殿的方向没错,这点事老奴还是记得清的。”

  “我想出宫。”

  “顾候出宫作甚。”

  “难不成我住宫里不成?”

  “这,顾侯在外头也没有宅邸,不如在宫里先歇下。”

  “昨夜陛下已答应解封将军府,我回那处便是。”

  “这……”德喜面露难色,要是他真把顾南召送出宫,他跟谁都交不了差啊。

  “公公怕是还有差事,不如我自行出宫便是。”

  “顾侯,可是想好了。”

  “不过是出宫嘛,我记着太后和陛下没有不允,你放心,晚膳之前我必定赶来太后这听训。”

  “那,奴才就送到这。”

  德喜有些为难,他不敢再送下去,等顾南召走远便转头去找德顺说起这个事,德顺也是没办法,自家陛下可是还在南召殿里等着人的,可人已经出宫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去向小皇帝说此事。

  ……

  文渊侯已死,那戚岚伽近来如坐针毡,也不知道哲合那边收没收到消息。他眼下无非两条路,一条往上,一条往外。可就凭他孤身一人,往外谈何容易,往内,倒还有一丝希望。

  他手抚上那架上好的琴,扫出“峥峥”之音,战意已成。

  “戚公子,戚公子可在?”来的是隔壁院子的——国舅爷家念然小姐的婢女。

  “何事?”真是晦气,刚弹出点意思,就被人打扰。

  “戚公子,我家小姐在小憩,还望您小声些。”

  “你这小婢子!怎得,现在我抚个琴还得挑时间?你家小姐小憩,和我有什么关系,腌臜破落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戚公子,我不过与你说句话,你怎还骂上了,全无风度,难怪你失了圣宠,堂堂男子,做那以色侍人之事,恬不知耻就算了,还摆起一副主子模样。”

  “呀!”

  那婢子正说的兴起,就被戚岚伽一杯滚烫的茶水泼在她脸上,烫的她捂住跌倒坐在地。

  “呵,我是不是主子都不是你一个婢子能说的话,宫里头什么规矩能容你这样放肆!一个婢子,连个宫婢女官都算不上,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叫嚣,宫里冒犯主子是什么罪,你怕都是不知道的,就敢在我面前叫唤,要叫回去对着你主子叫,我这不缺会叫的东西。”

  “你!你!”那婢子不服气伸手指着他,心里自认为自家小姐好歹是国舅爷的嫡女,跟这种人隔着一堵墙都是有失身份。

  那戚岚伽是什么人,手中的茶盏砸过去:“别在这跟我有的没的,再在我面前叫唤,我可不能保证你能完整的来,就能完整的回!”

  “你!你!”

  “呵。”那戚岚伽走过去捡起一块茶盏碎片正对着那婢子的眼睛。“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再怎样我的身份都比你高贵的多,回去告诉你主子,我就是要在这个时候抚琴,让她挑过一个时间小憩,不过是一个贵族小姐也敢派人来我这叫嚣,不知天高地厚。”

  “戚公子,何必跟我的婢子过不去呢?”念然在自个院子里等不到婢子回来,便寻过来,她本是不想多惹事端,没想到这戚岚伽性烈如火,处处伤人。

  “小姐,小姐救救婢子。”

  念然一双桃花眼定住神,樱桃唇轻启:“你先回去。”

  那婢子得这话,蹭着地上连连后退,腿打软根本站不起身。

  那戚岚伽见着念然来了,收起眼中戾气,换上一副温婉模样:“打扰小姐小憩,真是抱歉。”

  他打量念然的眼神带着些许轻佻,眼前这个姑娘,说不上容貌出色,但也另有一番滋味,远山眉桃花眼小巧玲珑的鼻子,水润润的唇,不比他以前的侍妾差。

  念然被他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心想着同国舅说的出宫之事不能再拖。“戚公子,是我这婢子不懂事,还望公子海涵,我回去后定严加管教。”

  “念然小姐是该好好管教管教手下的人了,毕竟这是宫里,冒犯主子的罪名可不轻。”

  “戚公子这话就说错了,什么主子不主子的,要说主子,宫里只有陛下一位主子。戚公子一没封号,二没品级,算不上主子,就算戚公子是前渠匣世孙,可渠匣已经亡了。我劝公子一句,该好好伺候陛下,就好好伺候着,别起不该起的心思。”

  “戚公子是还不知道吧,顾将军,哎呀,不对不对,应该称顾侯爷了,顾候昨个可是被陛下从勾戈殿抱出去的,戚公子还不知吧。”

  那戚岚伽一双眼眸渐凝,他怎会不知道,他可是亲眼看见的,一个顾南召,呵……

  “戚公子要是没事,我就先回了。”

  念然只是对他颔首示意,平辈的礼节都不想行,她去搀扶起自己的婢子,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小姐,小姐,婢子,婢子……”

  “叫你别去招惹他,你非是不听。在这吃人的地方,能安生活到现在的人,能有几个是没点脾气手段的。”

  “可,可小姐以前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婢子,婢子真心为小姐不值。”

  “行了,别哭了,再熬一熬,年边时候我们就出宫去,再也不回这地方,宫里的日子不是人过的,爬到那位置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

  “是,婢子不敢,再也不敢了。”

  念然替自己的婢子擦去眼泪,可不能粘上烫红的地方,她带着薄怒望向戚岚伽的院子。“他那种人,也蹦跶不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