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匀舒回到寨子里的时候,顾南召药性还没散,躺在一张土炕上眼神黯然。

  “好浓一股酒味,将军你喝酒了?”

  你觉得呢……顾南召嘴唇微张,这会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更别说活动手脚。

  也不知道中的是哪种药,匀舒身上带的解药也不敢乱用,不等他去找人,李二牛带着个道士模样的人来看,说他是神医,寨子里不管大病小病,还是跌打损伤,都是这位看的。

  “朴爷,你看看二当家怎样了?中的是什么药?”

  那老道鹤发长髯,小眼大耳,妥妥一副神棍样。

  匀舒腹诽,这寨子里头也没个靠谱的,碍于现下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让他先替顾南召诊断一番。

  若是一般的迷药还好,就怕太后使些致人瘫痪的。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那老道连连摇头。

  匀舒神色慌张,忙问道:“怎得?可要紧?”

  “哎……”他还是摇头。

  “是好是坏,您老倒是给句痛快话。”

  “老道还当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过是麻沸散,只是混着酒用,没那么快好罢了。待会多予他活动活动筋骨,防止经脉不通就行,无大碍,无大碍。”说罢,老道捋着长髯,悠哉哼着小曲走了。

  听到这里,皆松了口气。从昨夜忙活到第二日下午,李二牛这会喊累,也回去自个那歇息去。

  匀舒送罢李二牛回来,一脸惆怅的望着顾南召。“才几天功夫,将军都清瘦了。”

  这几日吃好喝好的,我倒觉得胖了些。

  “将军也是,就不能和陛下说些软话吗?保不齐陛下开心了,护着将军,将军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陛下现在寻着那戚岚伽,将军你可怎么办啊,论样貌,自是那戚岚伽柳眉凤眸的可人些,论才情将军也是比不上。将军,你也别难过,咱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将军还有哪家心仪的公子小姐,改明匀舒就去上门提亲。”

  “我们将军是谁,威武战神!还怕没人要不成。”

  “不过,眼下躲在寨子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将军可有什么打算?这风口浪尖上的,将军这次得以脱身,不如匀舒同你一起隐姓埋名,天大,地大的总有栖身之所。”

  现在是顾南召动弹不得,不然真得跳起来给匀舒一指瓜崩。走上这条路便无后路可退,这乱世活着已经够难得了,栖身之所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匀舒准备先替顾南召检查一遍有无上刑,再给他松动筋骨。

  摸索间,匀舒拿出顾南召袖里的东西问到:“嗯?将军,你这又是镯子又是钗的,怎得,还真有心上人了。”

  这乌云追月的簪子,怎这么眼熟,还有这镯子,明明都是皇家之物啊。

  “将军!你这和哪个郡主好上了?”

  “匀舒。”顾南召勉强能开口,两个字喊的含糊。

  “嗯?将军能说话了。”

  “匀舒。”

  “将军有何吩咐,匀舒听着。”

  “匀舒,你先去休息吧,太过聒噪了你。”

  这话听着匀舒自然是不高兴的,但还是“哦”的一声,闭上自己的嘴在一旁坐下,靠在桌上缓缓闭上眼,后又想到什么,说道:“将军,昨晚的事有人暗中相助,我没看清那人的样子,但那人功夫了得,招式狠厉,看身手似是刺客一类的,他把我打晕扔到山寨脚下,也不知是谁的人。”

  刺客一类,顾南召一下子就想到小皇帝的暗探,便问:“来人可是用的匕首。”

  “是了。”

  “以后再见着那人,你就当不认识不清楚。”

  知道暗探存在的人,无关紧要的都活不成。顾南召这样吩咐,匀舒知道这人身份定是禁忌,应下后趴在桌上暂做休息。

  暗探插手,那就是小皇帝知道这事的,顾南召是高兴的,也是怕的,他高兴小皇帝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也怕小皇帝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想到岚伽殿,顾南召打个寒颤,臭小子居然算计着锁住他。

  ……

  这事也是辛苦洛北了,他扮成一般差使模样,拿着小皇帝的旨意单人匹马立于西郊寨脚下。

  “陛下有旨,请顾将军前往东宫门,任禁卫军中郎将一职!”

  “噈!”一直箭矢直直朝他飞来,放箭之人便是西郊寨大当家。“我劝你速速离去,我西郊寨的箭矢,专杀朝廷之人。”

  哼,那怎就没见你把顾南召杀了。“还劳烦这位壮士给顾将军传句话,陛下请将军速速前往东宫门任职。”

  再晚一些,太后那边就该有所动作。

  洛北将那圣旨抛向高墙之上,这西郊寨主也真是会挑地方,来的路是山谷裂缝,一线之路强攻人马都进不来,寨门立于天险石桥之下,就算攻到寨门,炸毁石桥也能堵住入口。洛北留下圣旨,不敢多留,他没把握能从这里全身而退。

  大当家捡起脚下的圣旨,挣扎一番还是拿去给顾南召,顾南召战功赫赫,到头来落到这个下场,两人既然结拜为兄弟,多少要为人考虑,虽是心中不悦,不想让顾南召再回朝廷之中,可大当家还是将圣旨拿去给顾南召,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大当家问了一圈,在一处断崖之上找到顾南召。

  “二弟,你若是不想回去,留在我这西郊寨,那狗屁朝廷咱不稀罕。”

  顾南召拿着圣旨,心想小皇帝这是要公然与太后对着干。

  “大当家,乃仁义之士,占王城东郊立寨多年不曾闹过人命官司,只劫不义之财,实在令小弟敬佩,只不过小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二弟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

  “小弟知道各位立于当下,占山也实属无奈之举,当初向大当家提的招安之事,还请大当家考虑考虑。”

  大当家是料到顾南召回再提此事,好好的人怎会占山成匪,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多半与朝廷积怨。“这事啊……”

  大当家两手交在一起,捏的骨节作响,他自是不愿意的。“二弟,虽然我不曾与你深谈过,但希望二弟了解我的苦衷,招安之事,不是我一人所能决定的,当初二牛回来同我谈起过军中情况,军中日子清苦,我可以忍受,但我的那些弟兄呢?”

  “虽说我们山匪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可也能自足,不是我信不过二弟,只是这事……”大当家摇头叹息。顾南召不出这事,招安还有得谈,如今他都自身难保,还有何好说。

  “二弟忠义,如今身处这般境地还为国考虑,我自愧不如,二弟为国抛头颅洒热血都落到如此田地,我又怎敢再谈招安一事,我那些弟兄,多是有家有室,这事,二弟以后还是别再提了。”

  提招安之事只是开始,顾南召本没打算让大当家应下。“大当家说的是,是小弟疏忽了,其实,小弟还有一事相求。”

  “哦?”大当家疑惑着打量起顾南召,

  “二弟是要如何。”

  “大当家也知,小弟是一路打上来的,自是在军中结交不少兄弟,如今小弟大势已去,昔日那些兄弟在军中也是被百般排挤,小弟想借大哥后山峡谷一用供兄弟们栖身。”

  断崖之下便是一峡谷,地势平坦且空旷。

  大当家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二弟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借那破地方做什么,都接进寨子去。”

  “这……有些不妥,小弟那些兄弟是与小弟同赴生死的一支先锋队,寨子怕容不下。”

  顾南召那支先锋轻骑队,大当家素有耳闻是支精锐骑兵,身经百战不说,同着顾南召至今无败绩。“既是这样,好说,但有一点,寨子怕是匀不出这么多口粮。”大当家应下也是有私心的,东郊寨子不过三百余人,若是哪□□廷要剿匪,有顾南召这支先锋队加持,胜算大大提高。

  顾南召目光诚恳:“大当家放心,小弟带着那些弟兄开垦土地,绝不用寨子一分一毫,若是他日朝廷剿匪,小弟也愿带着队伍与朝廷一战!”

  “好兄弟!”大当家拍着顾南召肩膀,这事成了。

  可到顾南召把人接来那日,大当家傻眼了,什么先锋队能有千余人,就在大当家以为只有那么多人时,匀舒之后几日又带来千余人……

  精锐先锋队,是不假,可,那不是还有顾南召样的私兵吗,等大当家反应过来时人都开始开荒种地。

  “二弟啊,你同大哥讲,你这是不是在养私兵。”

  顾南召笑的坦荡,既然被发现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认下。

  “二弟,你讲实话,你可是要造反!”

  “大哥这是讲的什么话!我怎是那样的人。”顾南召自思,自己难道长了一副反臣模样,怎得都道他要造反。

  顾南召那数万余私兵,赋闲时让人回家乡去,给足购地银子,调来东郊寨的都是无家可归之人。

  大当家现在发现上的是贼船以晚,现在顾南召养在后山的私兵人数,不是东郊寨可以抗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