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不要和神经病同行>第53章 (五十三)靠长相就能分辨谁是魔教妖人

  顾笙醒来之时,沈般正躺在他身侧,仰面朝天,双手放在小腹之上,睡姿规矩的很。反倒是他自己,双臂将沈般圈在怀中,仿佛是一条缠在梁柱上的蛇。

  当这个念头从他脑海中出现时,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脚移开。

  好在沈般并未被他吵醒,只是翻了个身,身上的被褥随着他的呼吸平稳的一起一落。这个人睡着后的神情显得格外柔和,平平无奇的五官线条变得分明,看起来要比平日里更加英挺。

  或许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对于喜欢到心坎里的人,总是怎么都看不厌的。

  时辰尚早,顾笙小心翼翼地收回双臂,从床上翻身坐起。浑身上下依旧残留着昨夜那番疯狂带来的酸涩倦意,赤足落在地面的时候,险些没能站稳身体。

  下次他该提醒沈般,有些事情还是应该量力而行。

  洗漱过后,顾笙整了整衣衫,悄悄离开了房间。走下客栈的楼梯后,意外看到莫小柯正一个人坐在大堂,眼圈黑青,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呵欠。

  “早啊,顾师兄。”见是他来了,莫小柯还不忘跟他打个招呼,目光看上去分外诡异:“昨晚休息的可好。”

  顾笙:“嗯……嗯,还好。”

  莫小柯能够起得这样早,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奇的事情。

  说来莫小柯的客房就在他们隔壁。

  想到这点后,顾笙的心里已经凉了一半。

  莫小柯的内心也很复杂。

  理智上他的确希望顾笙能够直面沈般的感情,但不代表感情上就能毫无芥蒂地全盘接受。毕竟他和顾笙除了是师兄弟外,还有那么几分兄长般的尊敬。他和沈般究竟发展到哪一步,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但不小心听了墙角后再看见顾笙,就莫名有一种“这是自家已经被猪拱过的白菜”的即视感。

  “脖子上,有点痕迹,还是遮遮为妙。”

  “……多谢。”

  “不必担心,客栈的隔音还不错。”莫小柯搔了搔鼻尖:“我夜里去茅房的时候不巧路过了你的房间,其他师兄弟们应该察觉不到。”

  即便察觉了,大概也不会联想到那人是他们尊敬爱戴的顾师兄。

  顾笙松了一口气,心才刚刚放下来,扭头便见周翰明迈进客栈的大门,似是一大清早晨习归来:“早啊,顾师兄,昨晚休息的可好。”

  顾笙:“……”

  不好了,一点都不好。

  见顾笙都快将头埋进地里了,周翰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解释道:“昨夜客栈东面的戏班子唱了一晚上的戏,吵吵嚷嚷的,让人不得消停。六师兄住在西阁,想来幸而躲过一劫。”

  对于沈般和顾笙的事情,他是知情者之一。因而昨夜能发生什么……他不用听,脚趾头想想便知道了。

  恰好钟文和与花韵也走下楼来,两人神色如常,倒是瞧不出什么痕迹来。花韵在客栈里环顾一周,目光落在顾笙身上的时候,嘴角扬了起来:“早啊,顾公子。”

  “早。”每当花韵主动向他搭话的时候,他总是会莫名感到警惕。

  “昨夜辛苦了,那么晚才歇下。”花韵的眼睛都笑弯成了一对月牙儿:“上船之后,顾公子要不要再补个回笼觉呢。”

  钟文和也是一脸神色复杂,向旁边的小二要了壶清茶,闷声坐在一旁,低头不语。

  顾笙这时才想起,高山流水庄素善乐音,沈般的听力便远超常人。花韵还曾以铜铃布阵,狠狠地算计过他一回。也就是说,昨晚那些动静,八成都入了这两人的耳朵。

  “顾笙。”这时沈般的脑袋忽然从楼上探了出来。睡眼惺忪,眉眼都还皱在一起:“你为何起得这样早,不要再多休息一会儿吗。”

  一瞬间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顾笙:……呵呵。

  算了,脸面而已,不要也罢。

  待集合道方门的众弟子后,众人浩浩荡荡地行至渡口。距离风三公子与孙小姐的大喜之日不剩几天,各地的武林名门纷纷而至,莫小柯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抢先定下一艘能容下他们所有人的大船。

  至于高山流水庄三人,则心安理得地沾了光。

  他们找到船家时,却见另有一队人马站在他面前,似乎正在试图说服他什么。船家也正为难,一转过头见是莫小柯等人,顿时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林公子,这便是那位包下整艘船的莫公子。您不如先跟他商量商量,我们也是小本买卖,哪里做得了主啊。”

  那位林公子看到莫小柯时,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怒意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道方门!”

  莫小柯一愣,他多年待在山上,对于江湖中的恩恩怨怨没什么概念。还是顾笙在旁轻声提醒:“是九阳阁的人。”

  黛青色的弟子服,袖口处以金丝缝有密密麻麻的绣纹。在门派内的地位愈高,绣纹便越复杂。这位林公子脸上还留有三分未脱的稚气,却已成了某位长老的关门弟子。

  九阳阁多年来与高山流水庄都是针锋相对,却不记得何时曾与道方门结怨。

  “这位公子。”莫小柯面色不虞:“不知道方门何时得罪了贵派。”

  “你们中哪个是毒君子。”他的目光从左到右扫视了一圈,最后越过顾笙和莫小柯,落在了钟文和的脸上:“是你吗,你就是顾笙?是你杀了我师兄?”

  众人:……

  钟文和:……

  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解释。

  “你又是哪个?”

  “我是齐长老座下二弟子,林思明。”

  “一直听闻九阳阁是出了名的傲慢无礼,都喜欢仗着自己师父的威望在外胡作非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钟文和冷笑道:“只不过没想到林公子除却狂妄之外,眼睛也不怎么好使。年纪轻轻便耳聋眼瞎,怕不是没几年好蹦跶的。既然已经行将就木,倒不如现在就收拾收拾,挖个坑去把自己埋好了,免得放出来丢人显眼。”

  顾笙和莫小柯:……

  虽然早就知道钟大庄主性格凶残,可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大的火气,半点情面也不留。

  林思明也被气得不轻,正面红耳赤地想与他理论,却被花韵笑嘻嘻地打断:“便是你家长辈,见了我们庄主也要礼让三分,哪里轮到你一个小辈在这里口出狂言。”

  钟文和与林思明年纪相差不多,平辈相交也并无不可。但一个是一庄之主,另一个只是门内弟子,加上高山流水庄在江湖中的地位压了九阳阁一头,因而钟文和的身份便压了他一头。

  沈般想了想,悄悄对顾笙道:“好在我没有接下庄主的位置,否则你我岂不乱了辈分。”

  顾笙:“……”

  这时林思明才注意到钟文和身后的花韵和沈般,片刻后反应过来:“庄主?你难道是高山流水庄的庄主?”

  并非是他见识浅薄,只是高山流水庄这些年甚少行走在外,不是那么好认。加上一庄上下几乎都是一身奔丧似的缟素,因此外界多年来便以此为高山流水庄的特征。像花韵和沈般这般素淡的打扮更符合外人的想象,而钟文和这样的,更像是混在一群正道中的魔教妖人。

  “没想到高山流水庄竟沦落至与妖人为伍的地步。”林思明不甘示弱地回击道:“不过是借着老庄主的余威才撑了二十年,看来当年的天下第一庄现在也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

  虽然钟文和和花韵的表情未变,但顾笙和莫小柯感到这两人身边的气场变得更加紧绷,似乎林思明那一番话当真戳中了什么痛点。

  “原来九阳阁是这般教养弟子的。”花韵故作惊讶道:“不仅不分是非,对长辈说话还这般无礼,信口开河的本事倒厉害的很。看来九阳阁教的不是武功,而是村口农妇间的闲言碎语罢。”

  “说的是。”钟文和附和:“连这也用学,当真没用。”

  “你!”林思明被这一左一右的双簧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眼看便要动起手来。顾笙暗道不好,正想出言劝解,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逆徒,还不住手。”

  众人回过头,却见是九阳阁的其余人马来了。为首之人虽然上了些年纪,鬓发微白,但气质依旧硬朗,目含精光、不怒自威。

  “师父!”见了此人,林思明的态度瞬间软了下来,连忙告罪道:“是弟子的错,还请师父责罚。”

  “五蕴炽盛,修行不足,回去后去刑堂领罚。”

  从中年人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便如无悲无喜的塑像一般。钟文和朝他随意地拱了拱手:“原来齐长老也喜欢凑热闹。”

  九阳阁敢觊觎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便是因为阁中几名绝顶高手,而这位齐拂长老便是其中之一,在武林中也颇有威望。

  “钟庄主。”齐拂也朝钟文和拱了拱手:“高山流水庄既然前来,是打算出世了?”

  “齐长老若对我庄上的消息感兴趣,离开九阳阁、另投明主也不算晚。”

  “钟庄主说笑了。”齐拂面色不变,转向了道方门的诸人:“不曾想贵庄竟与道方门有联络,看来老夫的消息的确还不够灵通。”

  “见过齐长老。”顾笙和莫小柯两人连忙拜道。道方门与九阳阁并无冲突,无需像钟文和那般针锋相对。

  齐拂只点了点头,然后朝顾笙道:“你就是顾笙罢。”

  听言顾笙微微一怔,沈般下意识地想要站在他身前,却被他拦了下来。顾笙对他摇了摇头,然后解下了头顶的帷帽,坦然以对:“正是晚辈。”

  “我的大弟子白修贤,善用一把三尺青锋,左手持剑,你可还记得他。”

  顾笙摇了摇头:“白师兄少年英雄,顾某曾耳闻已久,可惜不曾有幸得见。”

  “你杀了老夫的徒弟,老夫本该找你来讨一个公道。”齐拂长老的面孔紧绷,神色不变:“但你既然有本事找到潘盟主为你做保,老夫便先给盟主一个面子。等到武林大会之后,若你当真是害我徒儿之人,我必手刃你为他报仇雪恨。”

  “顾某并未见过白师兄,更不曾杀害无辜之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顾笙接着道:“晚辈定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对此齐拂长老未置可否,只道:“顾君子,好自为之”,然后便带着其他弟子走了。临走时,林思明还狠狠地朝钟文和瞪了一眼。

  “看来这位齐长老是记恨上你了。”莫小柯小声道:“我曾向沈师姐确认过都有谁找上门来,但好像没有九阳阁。”

  “齐拂长老在派中地位何等崇高,他若找上门来,九阳阁与道方门便没有半点回旋余地。即便痛失爱徒,他老人家还是选择顾全大局。”说着顾笙撇了一眼旁边的钟文和两人,内心深感无奈。这两人倒是不怕与九阳阁撕破脸,还要拉他们一起下水。

  “那你还记得这人吗。”

  “不记得了。”顾笙顿了顿:“知音会时,似乎听人提起他的名字,但他应当不曾来过。”

  若那时白修贤距离芳华寺不远,前来仗义除魔,倒也并非什么奇怪之事。

  只是在事发之后,他便一直全力控制体内的妖邪。而直到西子城之前,他的状态都还正常,所以白修贤绝不会是被他所杀。

  说来为什么妖邪后来不受控制了?

  掌心传来熟悉的温度,顾笙回过神来,发现是沈般牵起了他的手。

  “无需担心。”沈般认真地看着他道:“我武功比他高,我帮你揍他,他想要杀你,想得美。”

  顾笙:“……”

  莫小柯走近一旁惴惴不安的船家:“那姓林的公子问了你什么?”

  “他……他只是想包下这艘船,小的什么也没往外说!”

  “你也无需担心他来找你的麻烦,虽然方才看上去剑拔弩张了些,但我们都是名门正派。”莫小柯好心安慰道。

  “嗯嗯。”花韵在一旁帮腔,指着钟文和道:“看清楚,这个才是邪魔外道。”

  钟文和:“……”

  众人纷纷走上甲板,沈般和顾笙落在最后。顾笙正想跟上众人,却发现沈般并未迈开步伐,而是皱着眉头看着一旁的小巷:“那里有人。”

  “是鸿客居的杀手?”

  “不是,我只听到了呻吟声。”沈般顿了顿:“有哪里不太对劲。”

  顾笙神色凝重:“去看看。”

  两人过去之后,便见墙角的阴影中坐着一个破衣烂衫的叫花子,斑白的长发乱糟糟地团在一起,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嘴唇干裂,不停喘着粗气,嘴里不停地“哎呦”、“哎呦”地叫着,满身的晦气。

  顾笙见了有些不忍,解下随身的水壶走上前去:“老人家,喝些水罢。”

  那叫花子见了水壶眼睛一亮,一把抓了过来,连声谢都未道,咕噜咕噜地仰头喝了好一阵。

  “沈兄方才听到的便是这位老人家的声音吗?”

  沈般略带犹豫地点了点头:“他不太对劲。”

  顾笙还未来得及细问,便被那老叫花子给打断了:“小友,这里是何处?”

  “这里是闵家郡。”

  “闵家郡、闵家郡……”他将这三个字喃喃地念了一遍又一遍:“那便是离风路城不远了?”

  “正是。”

  忽然从那老叫花子的身体中爆发出一阵欢畅的大笑,顾笙这才注意到,这人虽然形容狼狈、瘦骨嶙峋,但却双目清明、声音中气十足,哪里有方才奄奄一息的模样:“一个月了,总算是让老夫找到了这里!”

  “前辈也是来风路城赴宴的?”

  “嗯。”老叫花子点了点头:“听说风闻阁那老货管饭,这样大喜的日子,老夫怎能不来。”

  顾笙:……

  老叫花子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顾笙与沈般两人:“你们是谁家的小辈,连老夫我是谁也不识得?当真是孤陋寡闻。”

  顾笙:“还请前辈明示。”

  这老叫花子先是得意地哼哼了两声,然后不慌不忙地道:“老夫乃是三华派长老,人称赌中圣手肖凌云!”

  ……

  顾笙:……这谁?

  沈般想了想后道:“我听过你的名字。”

  “哦?”肖凌云先是一怔,然后沾沾自喜道:“算你还有点见识。”

  “沈兄认得肖长老?”

  “嗯。”沈般点了点头:“他是《白蛇魔神传》中孙千秋的表哥,对她意图不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被左向安杀了。”

  顾笙:……

  肖凌云顿时恼羞成怒,花白的胡子吹了起来:“无礼小辈!你说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又不是我说的。”沈般摇了摇头:“孙千秋说的。”

  “你……你你……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我是高山流水庄的沈般沈长老。”

  对于自己的新身份,他倒是适应得极快。

  肖凌云愣了愣,眼珠子转了一转,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你也是长老,那我也不算长辈了,你即便无礼也不算什么,老夫就原谅你了。”

  秒怂。

  虽不知他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还是什么“三花”派长老,看看他这副穷困潦倒的模样,恐怕付不起去风路城的船费。顾笙终究还是心善,邀他与自己一行人同行,而这位肖长老也蛮不要脸地果断应了。

  待上船之后,顾笙还特地找来了莫小柯,小声问道:“你可听说过三华派?”

  “顾师兄,若每一个三流门派我都要一个个记着,那我这脑袋早就要烧糊涂了。”莫小柯无可奈何地道:“你不能连什么阿猫阿狗都带上船,要是人家以为是与我们同路的,道方门的脸可都要被丢尽了。”

  说着他指了指肖凌云,这老叫花子正风卷残云般地扫荡桌上的食物,活像是饿死鬼投胎,引来甲板上众人的纷纷侧目。

  “那是谁,应该不是我们道方门的人罢。”有弟子在背后小声议论道。

  “兴许是莫师兄的熟人。”

  “嗯,你说的有道理。”

  莫小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