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 店铺早早就关了门,满街小巷都是饭菜的香味,还有辛苦巡逻的城防。

  “裘大人好。”

  裘逸轩微颔首示意。

  那群城防还未走开就已经开始聊起裘逸轩身旁的女人了。

  “这么些年, 我还是第一次瞧见裘大人身边有女人, 那女人生得好生漂亮啊。”

  “裘大人身边的女人好像是朱时叔的夫人吧?”

  “朱时叔不是已经死了吗?”

  “也是哈。”

  ……

  裘逸轩听了后看向晏汀,晏汀并没有表现出异样,她知道, 无论她走到哪里, 都会被人议论的,所以只管不听就好了,你管不住别人的嘴, 那就管好自己的心, 何必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 白白浪费了今夜的良辰美景,更何况她还有要事要与他商谈。

  等走到一处梅花枝桠从墙内伸出来的小巷,裘逸轩才开始说话:“你如今是住在清风面馆阁楼?”

  “是。”

  裘逸轩停下正对她:“不如搬去北街住?他们夫妻二人新婚,你们住一起也不方便。”

  正在为此事发愁的晏汀还能说不吗?不过她还有个条件:“我阿爹得跟我一块过去。”

  “好。”

  晏汀一笑:“多谢。”

  裘逸轩也笑了笑:“今晚就去北街住?”

  晏汀愣了会儿:“还是不了吧,我阿爹见我没回去会担忧的,你明日来接我过去,至于我阿爹那边,我自己会同他说清楚的。”

  裘逸轩点头:“行。明日我让小厮过去接你, 对了,你对丫鬟有什么讲究吗?我挑几个过去给你使, 晏神医年纪也大了,总要有几个人伺候, 白芷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晏汀没有任何要求:“你看着办吧。”

  裘逸轩笑了笑, 又说了一个好。

  白芷听完晏汀的陈述后也表示:“那这个裘大人可比瑾王殿下要好多了, 事事周到,事事体贴,而且小姐也不用担心日后牵扯进宅斗,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啊。”

  听着白芷这么说晏汀倒是高兴不起来,她总觉得凡事做事都会有个意图的,尤其是在这洛阳城,所有人都唯利是图,怎么就他偏偏什么都不要?他说是为了裘薇熙的幸福,假如果真如此,那为何不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搞这么多弯弯绕绕干嘛?又是浪费人力又是浪费物力的。

  她实在是想不通。

  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白芷又打趣她:“小姐该不会是怕自己爱上裘大人吧?裘大人这么温柔体贴,又什么英俊潇洒,现在担任武举主考一职,前途必定无可限量,这不比朱家强得多?”

  晏汀沉默:“邵准呢?”

  白芷:“什么?”

  晏汀歪头想:“他若是知道了,会怎么对付我?”

  白芷眨眨眼:“到时候自有裘大人会护着您啊。”

  邵准出禁闭就被陛下传召进了宫,德裕贵妃知道他可算放出来,就在陛下的议政殿外等着。

  皇帝漫不经心的吃着馄饨:“你关了这些日子可想明白了什么事啊?”

  邵准淡淡道:“每天晚上睡五个时辰人会更精神些。”

  皇帝:“……”

  太监宫女偷偷捂嘴乐。

  皇帝忍着火气又问:“你可知朕为何要叫人看着你不许出去?”

  邵准反问:“您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出去过?”

  皇帝:“……”

  邵准如实陈述:“其实在行宫时,我夜里出去过好几回,父皇拨下来的那些酒囊饭袋,压根就不知道,也许他们是知道的,可是他们不敢向父皇禀报,否则父皇就会要了他们的脑袋。”

  “你!”

  邵准弯眉一笑:“既然一个月的期限已经到了,那儿臣就先告退了,否则母妃手里的汤圆该凉了。”

  皇帝:“……”

  邵准前脚一出议政殿,皇帝后脚就掀翻了桌子,德裕贵妃慌得厉害,连忙拉着邵准离开。

  “他……”

  “陛下息怒。”

  皇帝两眼冒火:“他这幅模样,怎堪当重任?!”

  邵准在德裕贵妃处吃饱了喝足了后出宫直奔清风面馆。

  只是晏汀已经不在了。

  “她搬去哪儿了?”

  郝仔表示不知道。

  邵准顶舌:“什么时候走的?”

  郝仔回:“五日前。”

  邵准气得直捏眉心,反复咀嚼这几个字:“五日前。”

  -

  陈自修得知邵准出禁闭,提着美酒与鹿肉就去了瑾王府,好家伙,连个人影都没有,他等到傍晚,瑾王才不紧不慢的从外面回来,看着情绪似乎不是很高。

  陈自修试探性的问:“这又是怎么了?”

  邵准摇摇头:“没什么。”

  他已经开始吩咐人去找了,首先晏汀肯定是没出洛阳城的,现在快年关了,洛阳城的看守很严格,一般情况下是不放人出去的,就算晏汀手里有通关令牌,但若是想要回岭南,半路上就会被人拦下,所以她一定还在洛阳,只要晏汀还在洛阳,那他迟早就能逮到。

  陈自修见他不说也不多问,他来找邵准除了是吃酒,还有一个八卦要跟他分享:“你知道吗?裘文第二场擂台比试作弊让人给抓包了。”

  邵准果然兴致来了:“抓包?”

  他被关的日子,错过了不少事。

  第二场比试在三日前就已经开始了,同样是按照抽签的方式进行,俩俩同台对打,胜利者进入下一轮,而裘文这小子运气不好,一抽就抽到了太子的门口成孜呈,成孜呈确有几分真才实学。

  “于是呢,这裘文为了赢,就在武器上做了些手脚,他提前一天把成孜呈的双刀给换了,换成了劣质的山寨货,第二天擂台比试时,他一刀就把人家的刀给砍成了两半,成孜呈没有了武器,自然是力不敌他,甚至被裘文砍了几刀,因而裘文顺利进入下一轮了。”

  “不过……”

  陈自修吃了一口酒:“成孜呈可是太子手下最得意的武人,如今被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打败,太子自然是觉得有蹊跷,于是让人偷偷一调查,最后就把此事给扒了出来,这事已经闹到陛下跟前了。”

  邵准眸子深沉:“怎么处理?”

  “陛下说三日后再比一次。”

  邵准笑了。

  陈自修敲敲桌子:“裘文的事就是裘薇熙出的主意,要说裘逸轩半点不知情恐怕没人会信,所以啊,向来做事滴水不漏的裘逸轩也摊上事了,陛下正愁没有机会打压裘家呢,裘文自己递了刀子。你看吧,明日陛下就要撤了裘逸轩的主考之位,说不定,这禁卫军首领的位置,也要保不住了。”

  -

  “晏小姐,裘大人来了。”

  晏汀连忙出去迎接,这还是裘逸轩第一次过来看她,只是面色不太好看,她也是听说了裘文的事。

  裘逸轩看她正在用饭就问:“晏伯父呢?”

  晏汀回:“已经睡下了。”

  裘逸轩坐下:“你怎么才吃?”

  晏汀笑了笑:“今日去了一趟佛印寺祈福,现在才回来,所以让厨房热了饭,你吃过了吗?”

  裘逸轩表示不用:“吃过了。”

  那边白芷已经放好了洗澡水,晏汀就没再陪着裘逸轩,等她绞干头发出来时,裘逸轩竟然还在她房间,晏汀就以为他心情不好,是过来找安慰的。

  她一出来裘逸轩便盯着,出水芙蓉的模样让人心动,因房间里地龙烧得旺,所以晏汀沐浴后,只穿了一身白色的中衣。

  她过去:“你可是因为裘文的事发愁?”

  裘逸轩:“你知道。”

  晏汀抿唇坐下,二人间隔着矮桌,她一脸真诚的说:“这个差事本来就不好做的。”

  他笑了:“去佛印寺求了什么?我发现你好像经常过去。”

  晏汀:“……”

  她避开视线:“求平安。”

  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晏汀的小唇:“替我求了吗?”

  晏汀点头:“求了的。”

  别人这么帮她,她在求佛时,自然要顺带捎上。

  裘逸轩又笑:“替瑾王求了吗?”

  晏汀:“……”

  见她表情异样,裘逸轩也没追问,只是他想起行宫那日,就莫名的心里窝火,不过如今人已经在他手里了,只是眼下武举一事确实让他有点腾不出手。

  他又提到:“今日瑾王已经出来了,他去过清风面馆找你,最近没事不要出去,也不能回清风面馆,我最近顾不上你。”

  “嗯。”晏汀也不想自找麻烦,果断答应了他的要求。

  裘逸轩笑:“你需要什么东西,只管府里的阿珂说,缺银子用就来找我,我最近会有点忙。”

  虽然晏汀很想问缺银子用为什么不让阿珂去找他,但到底还是忍着没问出口,想必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武举的事已经够让他精疲力尽的了,她还是不要麻烦他的好,更何况她自己有一身本领,偶尔去隔壁帮人治治病,也能赚一两个马车钱。

  不过她不知道,隔壁人家正是陈自修的表侄儿,去陈自修家玩时,顺道提起了这一茬子事。

  陈自修的夫人李宝儿自第二胎生下来后人就再没瘦过,她为了此事正苦恼着,陈自修表弟媳妇儿就说:“不如婶子去看看郎中?”

  李宝儿皱眉:“看郎中?”

  陈表弟媳说:“我知道有位郎中,医术极高,前些日子我家崽子夜里时常梦魇,惊得一身冷汗啊,请了多少的名医都没辙,谁料那郎中竟然一帖中药服下去,当天晚上就见效了。后来我们就赏了她一袋银子,还留下了地址,就住在我们家隔壁呢。”

  “就是年前正在装修的宅子?”李宝儿想起来了,“我之前路过时瞧见过工人搬着楼梯进去。这么快就搬进人了?”

  陈表弟媳说:“是是是,就是那儿,那郎中还是个女的,只是蒙戴了纱笠,瞧不清楚模样,倒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模样,兴许是哪里的道姑。”

  “女的?”李宝儿更感兴趣了,有些女人之间的私事,她不好跟男郎中说,若有女郎中可以解她的病,多少银子都没问题,“那麻烦你去帮我请她过来。”

  陈表弟媳当即应下。

  只是晏汀那边在听说是去陈自修府上走一趟后关上了后门。

  陈表弟媳吃了闭门羹,她巴巴在后门敲门喊:“陈自修陈大人家的,做成了可有不少报酬。”

  晏汀看了一眼白芷,白芷便通过门缝与外人道:“我们大夫不治官家人,还请太太去别处吧。”

  陈表弟媳一愣:“不治官家?哎哎哎!你别走啊!我们再聊两句……”

  李宝儿震惊:“不来?”

  陈表弟媳也为难,她去过晏汀处两趟,两趟都是连人都没见到,但结果都是不过来。

  李宝儿身边的丫鬟说:“这天底下竟然还有放着生意不做的?怕是脑子让水给泡发了!”

  李宝儿训斥她:“凡事有些仙风道骨的人都有自己的脾气,你不可随意评论。”

  丫鬟低头:“是。”

  陈表弟媳上前问:“她不愿意过来,那可怎么办呀?”

  李宝儿盯着门外:“那我便自己过去。”

  -

  午后雪融,门外叩动,阿珂前去开门,只见一位身材丰腴的妇人立在跟前,白裘遮掩如画的眉眼,看得她足足愣了好一会儿,妇人身上隐约飘着股奶香味。

  阿珂忙问:“夫人是来找谁的?”

  “就是这家了。”陈表弟媳对李宝儿说完后发话问阿珂,“请问你们家夫人在吗?我们是特意过来求医的。”

  阿珂细细打磨了来人一会儿,想着裘逸轩之前叮嘱过,不能让外人知道宅子里到底住了什么人。她说:“抱歉,这里可能没有二位要找的人,还是去别……”

  陈表弟媳伸手抵住正要合上的大门:“欸?怎么可能找错?上次去我家替我小儿看病的不就是你们家的人吗?快让她出来见见我们,我们是真的有急事,你可知道我旁边的这位是何人?她可是陈尚书家的二媳妇儿,她今日亲自过来,你们好歹给个佛面吧。”

  阿珂往李宝儿方向看,态度傲慢:“没这个人就是没这个人,谁来都一样。”

  “你……”

  陈表弟媳吃了闭门羹后也不舒服,更何况还是她告诉李宝儿的,现在连人都见不到,她的面子往哪儿搁?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

  李宝儿笑了笑:“天下有才之士多多少少都有些脾气的。”

  陈表弟媳:“那可咋办?”

  李宝儿望了一眼朴素的大门:“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阿珂见外面人始终不走,又想着来人身份不俗,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办了,只能跑过去与晏汀汇报。

  阿珂往门口指:“现在还在门口等着呢,我瞧着那夫人好像才生育过,怕出了什么事,所以过来请示夫人。”

  “才生育过?”白芷皱眉,“难不成是陈大人的夫人亲自过来了?!”

  晏汀心惊。

  白芷也害怕:“陈大人与瑾王私交甚好,陈夫人可万万见不得啊。”

  晏汀为难:“可是……”

  白芷转身吩咐阿珂道:“你拿一件外袍过去与那夫人,就说我们家小姐最近病了,不宜出门见客。”

  阿珂欸了一声忙去办。

  “病了?”陈表弟媳语气拔高,“可我今早儿过来瞅见她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病了?”

  阿珂尬笑:“病得突然。”

  陈表弟媳还欲与她理论几句,李宝儿却已经懂了晏汀不想见她的心思,上手打住陈表弟媳:“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搅了。”

  白芷急匆匆的赶过来:“夫人且慢,夫人有什么不舒服的,只管现在告诉我,我一会儿传给我家郎中,能医的我们一定医。”

  李宝儿欣然笑了:“多谢。”

  如此陈表弟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白芷将李宝儿的症状如实汇报晏汀后,晏汀连夜翻了翻古籍,又去晏父跟前询问,最后开了一贴药方递给阿珂送去陈府,阿珂临走之前晏汀又再三叮嘱:“你切记让陈夫人给郎中看过,确认方子无误后方可服用,若服用后又半点儿不适就立即停用。”

  “是。”阿珂记明白离去。

  已病恹恹的晏父盯着自己这个宅心仁厚的女儿不禁叹气,晏汀闻声回头看他:“阿爹。”

  晏父上手拍拍她肩:“汀儿,上次薛姨娘的事,你就不怕再次上演?还敢揽这种活。”

  晏汀伸手扶住晏父往榻上走,晏父年纪大了,加上旧疾复发,在床上一躺就是大半个月,夜里时常睡不着觉,还总是忘东忘西的,昨日她来寻晏父,晏父恍惚间都没认出她来。

  这种病,不少老人有,看样子,阿爹是真的年纪大了。

  晏汀回:“总不能怕惹事而眼睁睁的见死不救吧?”

  说完又补充一句:“躲是没有用的。”

  在这洛阳城,她不惹事,也会有事找上门,与其如此,倒不用过得那么胆战心惊。

  之前晏汀领着晏父来此地安居时并没有说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晏父前几日瞧见裘逸轩来过,似与晏汀关系亲密,正巧晏汀又在这儿,晏父索性问起此事了。

  “你与那裘逸轩……”

  晏汀不相瞒,趁机一并道出:“我与裘逸轩……在一起了。”

  “几时的事?”晏父心里虽有个大概,可亲耳听她说出来,心里又不免惊起巨浪。

  晏汀垂眸:“就前些日子。”

  晏父哦了一声:“难怪他舍得把这么好的宅子给我们住。”

  “阿爹,我与朱时叔感情并不好。”现在离开了朱家,晏汀只能如实招来。

  晏父叹气:“看出来了。”

  晏汀惊:“什么?”

  晏父苦笑:“以前你三天两头的往清风堂跑,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我知道你怕我担心你,所以一直忍着没说,我也怕你担心我担心,所以一直也没戳破。”

  “阿爹……”晏汀喃啼一声窝进晏父怀里。

  她以为自己装得很好了,没想到晏父早就已经看穿。

  晏父轻轻拍打着她的窄肩,同小时候哄她入睡般,语气温柔宠溺:“如果裘逸轩为人不错,你只管跟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做好了,不必担心我,也不必在意外边的人怎么看?怎的,他们三妻四妾就可以,我的女儿孀居都不能再嫁了?”

  “呜呜,阿爹……”

  两股热流淌下,晏汀睁着眼睛,一肚子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不敢让晏父知道邵准曾经欺辱她的事啊!

  -

  “何人在门口?”

  陈自修下马,被拦在府门外的阿珂赶紧跑过去,她跪地呈上药方:“这是夫人的药方。”

  陈自修接过一看,顿时两眼放光,这字迹真是好生熟悉啊!他试探性的问:“你是哪家的郎中?”

  阿珂不敢回。

  幸亏李宝儿及时出来解救了她。

  阿珂将药方送到李宝儿手中后又将晏汀叮嘱的事宜再三嘱咐。

  陈自修听到后问:“你们郎中可是曾经因药方闹出过事情来?怎这般小心翼翼。”

  李宝儿纳闷陈自修:“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陈自修一笑:“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清风堂一案。”

  阿珂顿时背后渗汗,片刻也不能多待了,只是匆忙道了个别,陈自修派人去追,连个人影都没寻到。

  李宝儿对他的行为困惑又不满:“人家好心好意的过来给我送药方,你听听自己是怎么说话的,好端端的又提起薛姨娘的命案,你是咒我死于非命是吧?到时候好再纳房好的!”

  “宝儿,我……”

  “哼!”

  陈自修就差跪在她面前认错了,又干巴巴的解释:“我只是觉得这字迹有些许眼熟罢了。”

  “你接着编!”

  陈自修握住她的手:“我没有编。你还记得朱三夫人吗?就是死去那朱时叔的夫人?她之前也是名郎中,字迹与这有八成像。”

  李宝儿翻白眼:“即便是像,那又与你何干?”

  陈自修:“……”

  李宝儿睨他:“难不成你是看上了她?想把她娶回来?”

  “哪儿有的事啊!”陈自修百口莫辩,“你不知道,这朱三夫人啊,可是瑾王相中的人。”

  李宝儿眉头更皱:“瑾王?”

  陈自修点点头:“是啊。只是她最近不见了人影,想必是在哪里躲起来了,你方才说亲自去请的郎中,那你该知道这郎中住在哪里吧?好宝儿,你快告诉我。”

  “不要!”李宝儿撇过脑袋,“她既然是不想见外人,现在我受了她的恩,自然不能出卖了她。”

  陈自修:“……”

  李宝儿非但不说,而且要求陈自修也不许去调查:“你也不许说出去!听到没?!”

  “是。”他只能无奈应下。

  -

  邵准又一次造访清风面馆时去了晏汀曾经小住的房间,屋内的被褥还在,其余什么痕迹都没有了,郝仔与蔺岚在一旁老实的侯着。

  “她跟谁走的?”

  晏汀没让郝仔知道,这种事情,她不想牵连其他人,郝仔摇了摇头。

  邵准看他们:“离开之前,她跟谁见过面?”

  脑海中瞬间闪过裘逸轩那张脸,可是郝仔还是摇了摇头,既然晏汀连他都没有告诉,看来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蔺岚也想起来裘逸轩那夜来清风面馆找晏汀的事了,正欲开口,就被郝仔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邵准眼尖,知道这两人没怎么说实话,忽然发现蔺岚手上有东西闪光,他皱着眉头细看,很快就认出了蔺岚腕上的玉镯,正是自己前不久送给晏汀的礼物。

  好啊!

  好!!!

  真是好极了!

  蔺岚发现邵准正盯着自己腕上的镯子瞧,她连忙伸手遮住,郝仔察觉她的动静,等邵准离去后问:“这镯子是小姐的东西?”

  蔺岚慌了:“大概是瑾王殿下送的,方才我瞧他盯着,你说他会不会迁怒于我们啊?”

  “你……”郝仔气,“你怎么能要小姐的东西?”

  “我……”蔺岚委屈,“这是她自个儿给我的,我以为是她不要的,毕竟她那么多首饰,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也不少的,我没想到是瑾王殿下送的呀。”

  “……”

  邵准的步子迈得极慢极重,对阁楼上二人的对话清清楚楚,脚下踩着戾火,似要爆炸了般。

  送的!不重要!不要的!多一个也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这些个字眼落进他耳里就似有人拿着一把刀子不断的往自己心口上扎。

  他真想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冰的,否则怎么会冷血无情到这地步,一次又一次的将他的心意弃如粪土。

  “殿下!”

  侍卫们连忙过去,只见邵准捅在木上的拳头,已经肉眼可见的鲜血淋漓,一脸的阴鸷可怖。

  狼眸尽显,他咬牙切齿,眼里全是血丝,盯着街道尽头,望向无际的深巷。

  晏汀,你最好跑得远远儿的,也期望自己别被孤抓到,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