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说不要不要呢, 现在比谁都要急色……”

  “自己坐下去——”

  “遵命嘞爷……”

  一屋子姑娘的笑声传入耳膜,就在笑声停顿的片刻功夫,白芷终于听清了男人的声音。

  郝仔的嗓音很独特, 听着有点鸭公嗓, 一般情况下错不了。

  屋里男人的声音长吁一声发出愉悦的喘.息声。

  白芷猛的回头看向晏汀,晏汀还未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却被白芷拽着要往外边走。

  “到底是怎么了?里面到底是什么人?”晏汀无奈, 只能往外走, “难不成是瑾王?他……”

  话音刚落,邵准来了。

  男人手持金扇弯眉浅笑道:“这罪名孤可不担不起。”

  晏汀顿住脚步。

  他没有和女人……

  原本晏汀以为邵准是在鸢尾楼找了女人,却没想到他人好端端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不知为何, 心里却暗暗松下了一口气。

  邵准微微歪头, 视线在她身上游荡,唇角不觉深了几分,他幼时常听说书的讲到女扮男装一事,每每都不能被人发现,可眼下……莫不是戏本子上的女人太丑的,要不就是晏汀她太美,这男装的扮相,竟比女装还要清秀可人。

  晏汀知道他在不怀好意的打量自己, 只得往白芷身后躲了躲,这一幕倒真让她想起来剑南道上那年了, 她那时穿的男装,还是这男人的贴身衣物呢, 那时这男人也混账, 说不穿他的衣物就不许穿, 甚至趁她在河边洗澡时,当着她的面拿走了她要换洗的衣物,逼得晏汀只能在河里干泡着,后来晏汀实在是无可奈何,只能接过满是男子气息的中衣换上。

  想着她不禁羞涩难掩。

  邵准含笑舔唇:“夫人这身倒是像极了跟男人私奔的小姐。”

  晏汀恼怒:“你……”

  私奔在大燕可是为世人所不齿的大过。

  他竟然如此羞辱她!

  夜里威胁她来这种地方也就罢了!

  现在又……

  一会儿她能不能自己走出这鸢尾楼都不一定呢。

  现下他看自己的眼神,晏汀知道,想完璧归赵是悬了。

  可是这种地方……

  邵准往他们身后的房间瞄了一眼:“夫人可知道那间屋子里的男人是谁?”

  白芷瞬间慌了。

  晏汀皱着眉头往后看,盈窗上的戏水图愈发清晰,不仔细看都瞧不出是两个人,郝仔只是低吟一声,晏汀便听出来了。

  她惊:“是小耗子?”

  白芷难为情的撇开视线。

  邵准一笑莞尔,慢慢朝她靠近:“男人嘛,贪玩而已。”

  晏汀红着眼睛仰头看他。

  郝仔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晏汀也就大他两岁,可自己已经把他当成弟弟,眼下亲眼见到弟弟做这种事,这种感觉,不比痛彻心扉的少,她也清楚郝仔已经十六了,可哪怕是娶房媳妇儿呢?千不该万不该来这种地方,还同时与那么多姑娘……

  邵准伸手捻了她眼角的一滴泪,晏汀下意识别扭的躲开他,男人唇角上为数不多的笑意,因她这一小小动作而凝固,又在看见她皓腕上的玉镯时,脸色更是青到了极点。

  白芷让人带了出去,晏汀与邵准独处厢房,此房间与其他客房相距甚远,二人不说话,安静得异常可怕,只依稀听得见晏汀的啜泣声,邵准既不制止也不哄,而是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酒,浅尝两口后用手指敲击桌面,晏汀闻声望向他,他的眼神充满狼性,盯得她瑟瑟发颤,思忖片刻后,晏汀起身去到他跟前,却叫人一把捏住下颌,生生抬起了头。

  她含泪凝他。

  邵准扯唇一笑,忽然用力一勾,扯着她骑在了自己腿上。

  晏汀顿时羞红了脸,被烫得双脚发颤,可实在无力对抗,只能脚尖绷直,堪堪支撑自己不落下去。

  大概是因为无意之间瞧见过姑娘与客人放肆的画面,眼下晏汀实在是无法与他对视,便用头抵着他的胸口低声求饶。

  他怎么可以这么混账?特意将她叫到这里来欺负?想着晏汀实在是撑不住,干脆放声哭了。

  她倒是有趣!我还未问责,就自己把自己给吓哭了?果然是用水做出来的!

  邵准一把掐住她的肉腮,迫使她抬头看自己,可晏汀也是固执,愣是片刻也不抬眸,只有泪水汩汩而下,委屈得自己满脸粉红。

  她能不委屈吗?怎么说自己也是出生于清白人家,眼下来了此地,跟接客姑娘有什么区别?

  邵准故意打趣她道:“方才都瞧见了什么?”

  一听,晏汀哭得更凶了,整个脸,像是下了锅的包子,冒着热腾腾的气,莫名叫人愈发喜爱。

  他用膝盖轻轻一顶,晏汀漏了些难为情的声,总感觉空气都润了,她羞愧难言的咬住唇齿。

  见状他心情稍好,重重揉开泛红的唇瓣,凑近又拉远的说着:“你都瞧见了是不是?孤对付人的本事可比那厉害。”

  晏汀咬唇,试图求他。

  邵准一笑,伸手给她揩泪,又搂着她腰靠近,晏汀再也不敢反抗,只能出声求他:“别……别在这里。”

  “瑾王府不去,朱家也行不得,公主府还是不行,这儿又不行,朱夫人。”他凑近,“你来告诉孤,去哪儿好呢?”

  自然是哪哪都不行啊!

  他们原本就不应该纠缠在一起!

  他不怕人瞧见,可是她害怕,害怕担上着狐媚惑主的罪名,更不想死在这上头。

  “嗯?”他迫使她抬头看自己,秋眸剪水,杏杏漾漾。

  晏汀松开贝齿:“去你东街的别院。”

  “哦,原来夫人喜欢那儿。”邵准笑,“那可是孤第一次要你的地方。”

  晏汀听不下去,软趴趴的窝在他肩上,不是她想去那里啊,而是她只能去那里。

  听着她放声痛哭,邵准反而是笑了,一遍又一遍的摸她的头,又故意用膝盖顶她,她知道邵准有两个月不曾真正碰过她了,现下恐怕是心痒难耐。

  她求人时,眼睛尤其可怜,像只蔫巴巴的小狗。

  邵准笑了:“你走了,孤怎么办?”

  晏汀:“……”

  邵准视线一低:“你腕上的镯子是别的男人送的?”

  晏汀看下去:“是小耗子。”

  邵准笑容一收:“孤不喜欢,摘下来。”

  晏汀摘下来便让男人给抢了去,只听见铛的一声就碎在了地上。

  晏汀急:“你……”

  邵准一脸冷漠的抓起她的手腕,又从身上拿来两枚玉镯,将她的左手和右手通通占了:并且扬言道:“敢摘下来,孤要你好看。”

  说完,他好好欣赏欣赏了她手上的玉镯,眉眼间颇有几分得意。

  好看!

  她就没见过有人左手右手都戴着玉镯的!

  俗气得很!

  紧接着又摘了她的鞋袜,晏汀被迫露出一双粉嫩的小脚,她羞涩难当的用手去挡,只见那男人从怀里摸出两条穿着玛瑙的黑绳,规规矩矩的系在了她的脚脖子上。

  晏汀一副含苞待放的模样咬着唇齿。

  邵准捏她小脸:“这儿孤也要先占了。”

  晏汀:“……”

  他这人好奇怪哦……

  性格确实顽劣,但又有点孩子气,做事都与寻常人不同。

  她羞:“你把我当成赤骓了吗?”

  赤骓的四条腿上全绑着黑绳。

  听她这么一说,邵准眉眼笑意更浓,他对晏汀鬓角厮磨道:“赤骓可是让孤骑的……”

  但她不让!

  晏汀瞬间恼羞成怒的想要从他腿上下去。

  邵准放声大笑,一双大手包住她粉嫩的双蹄,严严实实,二人四目相对,他眉眼深爱更浓,贪婪的凝着她的唇,又徘徊的探她眸中的春水,他的眼神与以往都不一样,少了几分色.欲,多了三分的纯情,握在晏汀后颈的大手本能性轻轻用力,他的呼吸离她越来越近,晏汀被烫得顿时清醒,她低头伸手抵住,邵准这才回过神来,总感觉自己像是中了蛊。

  不过她是真没料想自己能全身而退,出鸢尾楼后,她像是怕邵准反悔,抬腿就跑,站在二楼楼阁上的男人见状发笑。

  他怎么舍得让她在这样一种地方接受鱼水之欢!

  翌日郝仔也知道晏汀发现他在鸢尾楼与姑娘欢好的事了。

  看着跪地谢罪的郝仔晏汀叹气:“小耗子,你也已经十六了,想找女人,我能理解。”

  “不是的小姐……”

  晏汀自顾自的说:“但是以后切不可再去那种地方了,我们清风堂在洛阳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如今差事办得好,我会跟爹爹说,让他给你买一栋宅子,你也是时候娶房媳妇儿了。”

  郝仔瞳孔震惊的盯着她。

  晏汀转头对白芷说:“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操办吧。”

  白芷叹气点头:“是。”

  郝仔默默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星子。

  晏汀那边终于到了兑现承诺随嘉兴公主去皇宫献舞的时候了。

  马车上嘉兴宽慰她不必紧张,忽然又想起邵准七月份的生辰宴即将到来,连忙问她量好尺寸了没有:“今日是十五,以安也在宫里,不妨一会儿去量量。”

  “不必了。”晏汀回,“已经量好了。”

  嘉兴:“量好了?”

  晏汀点点头。

  怎么说她与邵准有过不下十次的肌肤之亲,无意之间也晓得了他的身长与腰围以及肩宽。

  嘉兴低眸一笑,唇角有了些笑。

  马车经过一处破旧的宫院,宫院外却有侍卫看守,晏汀只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就见嘉兴表情异样,一旁的宫娥回道:“那处是用来关押安鋆质子的宫院,已荒废了许久,寻常人不许进去。”

  晏父年幼时就是在安鋆拜师学的医术,晏汀难免对安鋆二字格外关怀,似乎晏父的师傅当年就是死在了安鋆的皇宫,故而晏父发誓一辈子再不入楚。

  车轮滚滚向前,思绪也飘走了。

  每月的十五皇宫对皇子开放,也是他们入宫陪母妃用膳的时候,邵准一早就来了宫里,德裕贵妃许久不曾见他,笑容的笑容自拾起就没放下过。

  德裕贵妃瞧见邵准怀里抱了一直懒洋洋的松鼠便问话:“那家伙儿就是你特意去裘府要来的?”

  前几日邵准去裘逸轩那处把松鼠抱回来的事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德裕贵妃耳边。

  邵准拿着松子喂它,并没有回德裕贵妃的话。

  德裕贵妃又看了他一眼:“今天怎么来得这样早?”

  邵准一笑:“闲来无事罢了。”

  正说着,嘉兴带人来了,德裕贵妃这才想起来,她还约了晏汀,可眼下邵准也在,她不想外人耽搁了她母子叙旧,便说:“今日以安也在,不如改天再……”

  邵准抢先一步说:“儿臣与母妃一道瞧瞧。”

  德裕贵妃微愣,看向嘉兴方向,嘉兴弯眉一笑,扶着晏汀往前:“既然以安想看,那就一道瞧瞧吧。”

  晏汀低头唯诺。

  晏汀去侧殿更换衣服的功夫,宫娥急忙传报,陛下带着裘妃与裘家兄妹也来了,德裕贵妃连忙起身相迎,裘薇熙好不机灵,一见德裕贵妃就开始称赞撒娇。

  裘妃行礼道:“请姐姐安。”

  皇帝解释道:“薇熙这丫头有些日子没见以安了,听说他在你这儿,便求了朕领她过来。”

  上次朱妙春一事,裘薇熙确实过了火,可放眼整个洛阳城,她算是最配得上邵准的人了,陛下小惩大诫后,也不会再有所行动。

  德裕贵妃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也没表露出对裘薇熙的不满,陛下给邵准相妻看的是家势地位,可她做母亲的在乎的就只有脾性。

  裘薇熙甜巴巴的凑到邵准跟前喊:“以安哥哥,许久不见,可想薇熙了?薇熙想你想得紧呢。”

  裘妃训道:“薇熙!女孩子家家的,怎如此不知羞耻?让人听见,像什么话!”

  裘薇熙娇滴滴的咬住唇齿看他。

  邵准扯唇看她:“不曾想过。”

  裘薇熙当时就在风中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