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休沐的裘逸轩正欲出门赴约宣仪阁, 一出门就瞧见晏汀被白芷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他眉目骤然明朗,大步流星的走到晏汀面前, 开口就问她:“可是来要你的东西的?它昨夜……”

  好巧不巧的朱时仲正好从马车里钻出一个头:“什么东西?”

  裘逸轩:“……”

  晏汀绕开他往裘府走, 朱时仲也下了马车,裘逸轩略显不自在的背了会儿身子,很快恢复往日冷峻无情的原样。

  朱时仲去到裘府门口请示管家:“还不快快去禀报你家老爷, 就说我带了郎中过来替小公子看病, 耽误不得呀。”

  管家趾高气扬的说:“宫里的太医都没法子的事,你能医治好?去去去!别挡着我们家门口。”

  “你……”

  裘逸轩走了过来,盯着朱时仲看:“你找了郎中?”

  比起裘家其他人, 裘逸轩算好说话了, 这个“好”单纯是指表面上, 朱时仲赶紧请他帮忙:“是是是,时叔的夫人会看病,她父亲是潮州清风堂的郎中。”

  晏汀只得朝裘逸轩颔首示意。

  裘逸轩看她:“郎中?你吗?可有什么把握?”

  朱时仲停顿了。

  晏汀说:“有些的。”

  裘逸轩笑:“只是有些?”

  晏汀:“……”

  他又咄咄逼人道:“万一出了差错,夫人……赔得起吗?”

  晏汀:“……”

  男人盯着她的眼神已经可以算得上如狼似虎了,尤其是这次从岭南回来,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霸道强势,岭南一行确实是让他想清楚了不少东西。

  既然心心念念,这次回来了, 倒不如浅尝一下。

  晏汀转身便往回走,反正她尽了自己的力量, 她是有心帮朱时仲的,只是拦路虎太强, 她不想叫自己白白搭进去, 一个邵准还不够她受的吗?若再让裘逸轩盯着不放, 他与邵准的事很可能东窗事发。

  裘逸轩冷笑一声歪头看着她的背影:“所谓医者仁心,夫人这就怕了?若真有本事,何必退缩。”

  早在第一句话晏汀已然停住了脚步,这句“医者仁心”也是晏父从小教导她的,时至今日,依旧能在她那颗死气沉沉的心里卷起波澜动魄。

  裘逸轩绕着她跟前:“我给你这个机会替我的弟弟医治。”

  朱时仲马上笑着过去感谢裘逸轩的善解人意和善良。

  裘薇熙原本开开心心的跑过来迎接自己的哥哥,谁知道他背后还跟了那么两个讨厌的人,甜美的笑容转瞬之间就化成了戾气,指挥着府里的下人要把他们给赶出去。

  裘逸轩制止道:“不得放肆,他们是来替文儿看诊的。”

  裘薇熙满脸不可思议:“就她?”

  裘逸轩点头:“就她。”

  许久没有操持起老本行,晏汀却也不觉得生疏,细心缜密的替裘文诊过脉后,她专业且大胆的写了药方,站在一旁伺候笔墨的郝仔拿着药方仔细看了一眼,待墨水凝结,确认无误后,便快马加鞭的赶回清风堂拿药。

  裘薇熙依旧是不信她:“你该不会是想害死我弟弟吧?”

  晏汀语气淡淡:“若是你,兴许会。”

  裘薇熙气急:“你……”

  站在一旁盯了晏汀许久的裘逸轩笑容一深,他走过来拉开裘薇熙与晏汀的距离,然后抬手往房门口请,朱时仲带上门跟着出去,出去后听着晏汀与裘府的人吩咐事宜,晏汀特意叮嘱了不要见风,和等一口血痰吐出来就好了,此刻的她自信闪闪发光。

  朱时仲痴迷的盯了许久后方才走过去:“那我们先回去吧。”

  “等等。”裘逸轩叫住,“我让人给夫人备好了厢房,夫人就将就一晚。”

  朱时仲不解:“为何?”

  裘薇熙也是满脑门的问号。

  裘逸轩有理有据的说:“等文儿吃了夫人开的药醒了,我们裘家自然会好生送夫人回朱家。”

  裘薇熙马上也明白了:“对!她得留下来,若我弟弟出了事,她也别想跑。”

  “这……”朱时仲犹豫的看向晏汀,然后说,“要不我留下吧,再说了,我们也跑不了,我们一家老小都在洛阳呢。”

  裘逸轩低眉一笑:“夫人,请吧。”

  态度算是很强硬了!

  怕起争执,晏汀没犹豫,顺着裘逸轩的意思,让下人领进了房间,她进房间后,门就让人上了锁,裘薇熙还甚是嚣张的把窗户给她钉上了。

  这哪里是怕她跑,分明就是为了羞辱她!

  只可惜连白芷都不在。

  白芷跟着朱时仲离开裘家后趁着没人发现偷偷往瑾王府去了。

  郝仔抓完药回来,便赖在裘家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走人,一定要等到晏汀出去。

  裘薇熙就说:“你就是死在这儿,我弟弟没醒,我们裘家可是不会放人的。”

  郝仔揣着衣袖,脑袋一背,油盐不进,爱答不理的,叫裘薇熙气得直跺脚。

  到了傍晚,门锁才松,裘逸轩亲自拿着饭菜进来,又让下人伺候着她洗手漱口,做完这些,晏汀才坐下用饭。

  男人抬抬手门就合上了。

  晏汀停住筷子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裘逸轩给她和自己倒了一杯茶后问:“朱时叔的病可好些了?”

  晏汀低着头挑饭,挑一点又落回碗里,来来回回其实一口没吃。

  裘逸轩盯着她的动作笑:“夫人既然是郎中,怎么也不给自家男人看看?还是说,你也巴不得他早点死?”

  晏汀扯唇:“药煎了吗?”

  “煎着呢。”裘逸轩说,“夫人不问问小松鼠的情况?”

  晏汀抬头看他,答非所问:“反正我人都在这儿了,不然亲自去照顾裘文,这样他也好得快些。”

  裘逸轩盯着她好看的眸子:“府里有的是人伺候,夫人要是闲着没事做,可否替我把把脉?”

  说着他卷起袖子递出了手。

  晏汀诊脉后说:“裘大人身体无恙,只是岭南一行,操心劳累太多,多休息休息就好。”

  他看着她露出笑意:“上次我问夫人的问题夫人还没回答呢。”

  晏汀:“……”

  他上次问的问题是——奸夫是谁?

  裘逸轩凑近,眼神下探:“不知夫人身上现在是否还有?”

  她的领口掩得严实。

  晏汀气大了眼睛,在男人如刀的目光中,她咬牙切齿的说:“你要揭穿我吗?”

  裘逸轩捏着她下巴盯着看:“我只不过是想再看看夫人身上的红梅罢了。”

  晏汀:“……”

  霎时她的眼睛就红了一片。

  “我猜想,年宴那晚,夫人……”裘逸轩死死盯着她,“应该不是醉了,而是……”

  他那日一早就在晏汀身上发现了欢爱的痕迹,如果往这个方面想,就不难猜出晏汀为何不敢交代自己那夜到底是去了哪里,又迟迟不归了。

  “那男人……那晚也在宫里!”

  晏汀是真怕裘逸轩顺藤摸瓜的把邵准给扒出来,她只能哭着喊停:“够了!是,我是背着朱时叔在外面偷了男人,可是他负我在先的,你明知如此,又何苦要至我于死地?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

  雪腮叫人一把托起,晏汀含着满江的杏水与他相视,裘逸轩的语气终于放缓:“我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要至你于死地。”

  两股热流淌下。

  他凑近说:“我只想想恳求夫人……也多看我两眼。”

  晏汀:“……”

  她眸子触动,显然听懂了。

  因坐不住往后一软,裘逸轩顷刻扶住了她。

  正此时,门从外让人推开了。

  裘逸轩疑惑:“邵准?”

  晏汀推开裘逸轩从位置上去到邵准身后,她这一动作,虽然是下意识的自保之举,却让裘逸轩发现了异常,怎么每次晏汀一有事,邵准就及时赶过来了?难不成……

  这女人……

  邵准侧头看了她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朱夫人怎么在这儿?”

  晏汀抬头回他:“我来替裘小公子看诊。”

  邵准语气像是训她:“看完了?”

  晏汀连连点头。

  邵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看完了还不快滚?”

  裘薇熙在一旁听着很解气。

  晏汀往裘逸轩方向看了一眼后马上说:“我这就回朱家。”

  邵准喊住她:“最近洛阳事多,你跟我一块走。”

  晏汀犹豫后点点头。

  理清楚了一切的裘逸轩似笑非笑的走到一唱一和的二人跟前:“既然殿下也来了,不如留下来一起用个饭再走也不迟。”

  裘薇熙最开心了:“是啊。”

  邵准一把拽回叫裘薇熙拉着的衣服冷冰冰的说:“也好。”

  瑾王殿下大驾光临,整个裘府都蓬荜生辉,邵准入座后直接让晏汀坐在他身边,除了裘逸轩眼神异样,其他人倒也没觉得不妥,毕竟两个客人坐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事。

  裘母开始撮合起裘薇熙与邵准了:“薇熙这丫头最近看了不少的书,现在可乖巧了呢,她还时常惦记着殿下,今日殿下过来,她准给高兴坏了。”

  裘薇熙娇滴滴的喊:“娘。”

  裘母看着她露出宠溺的笑:“瑾王殿下再过几个月就要满二十二了吧?”

  邵准叉了一块红烧肉咬掉。

  裘母见他这幅模样后话都不敢说了。

  裘父立马上阵:“瑾王殿下到现在也不打算娶妻吗?也没个女人?像秦王殿下,那可是二十岁就抱了孩子啊!现在儿孙满堂!”

  邵准一笑:“没娶妻,可不代表没睡过女人,丞相大人您说是吧?”

  裘丞相:“……”

  裘逸轩却注意到晏汀的耳朵红了。

  裘薇熙咬唇,故作大方的说:“像以安哥哥这个年纪,有过风月之事最正常不过了,以后纳妾也是常有的事,不管是谁替以安哥哥生下了孩子,我都应该视如己出,做正妻的,就应该大度些。”

  裘母忙接裘薇熙的话:“我们薇熙长大了。”

  邵准看向她,毫不留情:“孤娶妻纳妾,要你大度什么?”

  裘薇熙:“……”

  “公主殿下到!——”

  “公主?”

  裘家一脸迷惑的面面相觑,公主夜里来访,兹事体大,不可松怠,一家人连忙纷纷起身出去迎接,嘉兴公主过来正是来慰问裘文的,嘉兴公主的驸马正是出自宁国侯府,而伤人的正事她的侄儿,她得知裘文的事情后,自然要代表宁国候表示慰问,再加上她身份特殊,裘家三分薄面还是要给的,若能求个善了,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朱家请了郎中来看?”宫娥帮嘉兴提着裙摆,她也是才从德裕贵妃那处出来,面上笑容不减,“那裘小公子可好些了?”

  裘丞相低着头答:“药才灌下去,人还没有反应,瑾王殿下也在,公主殿下这边请。”

  说完嘉兴就瞧见了邵准。

  她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邵准挑眉答道:“怎么是皇姐你亲自过来?谢青云他人是死了吗?人是他打的,要你来料理!”

  嘉兴瞪他,示意闭嘴,其实她也不想过来说这个人情,可是谢青云毕竟唤她一声婶子,若不过来看看,心里还真真过意不去。

  “青云那小子,素来就胆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魂儿都给吓没了,可又怕裘文真出了什么事,这才求了本宫,让本宫替他来看看。”嘉兴公主有条有理的对着裘丞相说,“莫要叫此事伤了两家的和气才是。二位都是我大燕的栋梁,本宫想着也正是这个理,不如就让本宫来当这个和事佬?看看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裘丞相不给僧面也要看佛面,听言只能挤动两撇胡子。

  虽说裘文只是丞相庶子,可到底是人家好生生的儿子,丞相不肯就此罢休,也是人之常情。

  见裘丞相不松口,嘉兴扯唇笑了笑,便又看向邵准,故意绕开话题,免得操之过急,反而是适得其反,她虽贵为公主,可裘家也并非善茬,宫中又有裘妃帮衬,裘家怎可吃这个亏:“听说那日你也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两个人好端端的就打了起来?”

  她入座,接过茶。

  那日的事情再简单不过了,裘谢两家公子共同争抢一个女人,最后因为面子上过不去,然后拳脚相向,最后还是陈自修在一旁拉架劝的和,原本相安无事,可谁知裘文回到家中就病了。

  嘉兴不动声色的听完:“既然你那日也在,为何不提早拉住?”

  宫娥接住茶杯退避至后。

  邵准是非但不拉,而且在一旁添油加醋的看戏,裘谢两位公子打架,他可没少出一份力,一整个看戏不嫌事儿大。

  其实不用邵准自己说,嘉兴也知道他是这幅德行。

  他这人,从小就爱看热闹,挑拨是非找乐子,说是魔王转世,也并非夸张之词。

  嘉兴常把“混球”二字挂在口边用来骂他。

  这时候,嘉兴忽然就瞧见了隐在邵准身后的女子,细瞧才知道原来是晏汀,她眉头一锁,问过去:“那位可是朱三夫人?”

  邵准转头瞧晏汀,裘逸轩也看过来。

  晏汀低头,站出来:“是。”

  嘉兴疑惑:“你怎么也在这儿?”

  裘丞相解释道:“她是朱侍郎找过来给小儿看病的。”

  嘉兴眉锁又深了些:“你会医病?”

  晏汀回:“家父是郎中,臣妇幼时学过点皮毛,斗胆前来试试。”

  嘉兴来了兴致:“你姓晏,又是潮州人,莫不是清风堂的?”

  清风堂在潮州的名声可是响当当,当年德裕贵妃孕有邵准之时,也曾受过清风堂晏神医的帮助,嘉兴当时虽然年幼,可生产邵准那日的危急之态,她到此时此刻都尤记于心,故而也忘不了清风堂,所以提到清风堂时,语气难免高亢几分。

  晏汀掀眸:“殿下知道清风堂?”

  嘉兴一笑,往邵准方向看:“自然是知道的。当年母妃孕育以安时,就曾随父皇南下巡视,母妃生产以安是夜,宫内大出血,情况甚是危急,宫中太医皆无计可施,还是托晏神医妙手回春,以安才得以无恙面世。”

  因晏父为人低调,以悬壶济世为己任,此事晏汀从未听晏父提及,如今听来……她不免目光往邵准方向一投。

  嘉兴眸子一动:“既然是晏神医的女儿,医术想必不凡,看来裘文不日便可醒了,丞相大人也必不太过忧心,本宫就陪您一起等着。”

  裘丞相:“……是。”

  这时候后院突然惊叫一声。

  “少爷吐血啦——”

  “怎么会……”

  裘薇熙第一个冲到晏汀面前:“是你!是你要害我弟弟!”

  邵准下意识挡在晏汀面前推开裘薇熙想要去抓她的手,动作力度没控制住,推得裘薇熙差点崴脚摔在了地上。

  裘逸轩连忙去拉住裘薇熙:“妹妹。”

  晏汀冷静的想了想:“只是淤血,吐干净了就好,小公子应该是醒了。”

  下一秒后院再次传来声音。

  “小少爷醒啦!小少爷醒啦!”

  晏汀这才暗暗松下一口气。

  裘文既然已经醒了,裘家再不好囚着晏汀,晏汀替裘文复诊过后,冲着邵准点了点头,两个人很默契的交换眼神,于是邵准就对着裘丞相说:“裘文的病应该已经好了,剩下的就交给太医吧,朱夫人孤就带走了。”

  裘家人哪里敢说不。

  嘉兴公主盯了二人一眼后笑着与裘母道别:“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多叨扰了,小公子这边,夫人仔细照顾着,切莫再出了什么差错。”

  她这句话还有一重意思:裘文已经醒了,再有什么事,可就怪不得我们了,那只能赖你们裘家没照管好。

  裘母悻悻点头送客。

  晏汀离开裘府时发现裘逸轩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而这一切也逃不过邵准的眼,晏汀走远些时方才压着声音说:“裘逸轩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殿下送的那只松鼠也让他拿走了。”

  邵准眸子微动,用手搂住她腰:“这事交给我,你无需担心。”

  “以安!”

  听见声音,邵准收回手,嘉兴公主追上,与二人并肩走,目光偶尔在晏汀身上转悠,紧接着问她话:“朱时叔可好些了?”

  晏汀回:“老样子。”

  嘉兴公主往邵准脸上看了一眼:“朱夫人嫁入朱家也有一年了吧。”

  晏汀回:“正好一年。”

  嘉兴一笑:“怎么肚子也不见有个动静?本宫可是听说,朱母替你开了不少的药房调理身子,朱时叔也吃了不少偏方。”

  邵准眼神一凶的瞪着嘉兴。

  晏汀面色一羞,也不知道从何处回起,更何况,她从未与朱时叔行过那事,有也是与邵准,可每次她都有喝避子药,根本就不可能有孩子。

  嘉兴笑了:“上次夫人答应的水袖舞,不知何时兑现?”

  晏汀一整个愣住,她连忙跪下请罪:“臣妇已许久未曾练习,恐怕生疏了,且……且臣妇有病在身,腰肢不似从前柔软,恐怕……恐怕要辜负贵妃娘娘的冀望了。”

  原来是学过舞,难怪腰肢那边柔软。邵准不觉多看了她细腰两眼。

  嘉兴笑着扶她起来:“本宫还当是什么呢,生疏了可以练嘛,本宫的府里倒是有些许舞姬,也都是从岭南来的,从明日开始,本宫就让人去接你。”

  “既然……”晏汀大胆的说,“既然公主府上有从岭南来的舞姬,那为何还要臣妇……”

  嘉兴笑着在她的鼻头上点了一下:“夫人的美貌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替代的。”

  晏汀面色骤红。

  嘉兴回头问邵准:“以安,你说是不是?”

  此时邵准已然明了自己的事情被嘉兴公主给看破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今日怎么两个人知道他和晏汀有私情了?虽然他也不害怕被人发现,可就是有些许纳闷,他也没露出马脚吧。

  将晏汀送回朱家后,嘉兴公主一道去了瑾王府,两姐弟关起房门来,也不再打哑谜。

  嘉兴端着热茶问他:“你与朱三夫人……”

  凤眸戏谑,拿捏着他。

  邵准无奈:“怎么知道的?”

  嘉兴笑着伸指戳他的脑袋:“你啊你啊,看朱三夫人的眼神,都快溢出蜜来了,我生了眼睛,还瞧不出来?你真是个混账!”

  邵准:“……”

  有那么夸张吗?

  其实裘逸轩也是从他看晏汀的眼神确定的。

  正所谓眼神是不会说谎的。

  嘉兴放下茶杯:“上次年宴,你有三炷香的时辰不在,是不是偷会朱夫人去了?你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在皇宫里也敢与人敦伦!而且还是有夫之妇!若叫人发现,你呀你呀!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什么人不要,偏偏好这口!”

  邵准却丝毫不在意。

  不是他好他人之妇,而只是因为此人是晏汀,谁没事做会惦记别人的女人啊。

  嘉兴盯着他那张狂放不羁的脸瞧:“你与朱夫人是何时开始的?又有多少人知道?朱时叔的事情是否与你有关?”

  一连三问。

  “准确来说应该是五年前就开始了。”

  嘉兴瞳孔瞬间地震。

  “至于有哪些人知道,陈自修一早就知道,今日裘逸轩也发现了,再加上皇姐你,哦,朱时叔也晓得。”

  “朱时叔也晓得!”嘉兴公主彻底坐不住了,“可是因为朱时叔要告发你,你才对他下的狠手?”

  邵准扯唇顽劣一笑:“我与朱夫人的第一夜,便是他亲自给撮合的。”

  嘉兴:“……”

  “你……”

  嘉兴委实是被惊到了,她竟不知自家的弟弟,竟胆大包天到了如此境地。

  她坐立不安的站起来然后又坐下,盯了面前这位张扬肆意的少年许久。方又问:“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你与晏汀背着朱家人在外面苟且,万一让人捅破,兹事体大啊,传出去了,耽误你的前程不说,名声你还要不要了?”

  “我的打算是,先等晏汀与朱时叔合离,然后……然后再把她要到身边来。”邵准坦诚布公的说,“再封她一个孺人。”

  见邵准早就已经打算好了嘉兴也不便再多说,况且大燕男人再娶已经嫁过人的少妇也不是没有的事,依照陛下对邵准的宠爱,也不会对此多加阻拦。

  只是……

  “只是你已经打算好了,就快些把此事办妥,娶嫁过人的女人是一回事,偷偷私会有夫之妇又是另外一回事,此事若叫人揭发,少不了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邵准点头表示知道。

  又不是他想早点结束,而是晏汀那边迟迟不肯松口,若他自个再提起这件事,岂不是让晏汀笑话。

  好似他有多稀罕她似的!

  这么丢面子的事他才不会干!

  实在不行干脆就用手段抢过来算了。

  因为在裘家耽搁,晏汀回来得晚,这下就发现了一桩怪事——原来她夜里瞧见的人影并非鬼影,而是朱时叔!

  朱时叔正鬼鬼祟祟的趴在她房间门口,他披散着毛躁的长发,也不知道是在瞧些什么,晏汀从背后去喊他,明显看到男人身子一怔,转过来时表情呆愣,他脸颊瘦到凹陷,眼圈泛青发黑,不仔看,还真以为是鬼。

  白芷也被吓惨了,她不怕鬼邪,却尤其怕疯子,还以为朱时叔疯了,脸色都吓得惨白。

  晏汀知道不是鬼影也就不那么怕,但瞧见朱时叔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里也是慌得厉害,她主动开口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朱时叔楞楞的盯着她看。

  晏汀往前一步用手在他眼前晃,下一秒手就让人一把薅住,她吓得直接尖叫了起来,朱时叔松开她,如同行尸走肉般离去。

  白芷护着她:“小姐,看来姑爷是真的疯了。”

  晏汀睁大眼睛看过去。

  白芷点点头:“这副模样,确实是疯了,小姐小心些。”

  晏汀再转过头盯着朱时叔离去的背影,忽然间瞧见朱时叔在下意识避开走廊上的石头时,一束诧异的光在她放大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难不成他……

  没疯?!!!

  听到晏汀的话白芷赶紧给门锁上。

  “小姐是怀疑姑爷是装的?”

  晏汀也不能那么确定的说:“我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兴许是瑾王逼紧了,朱时叔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那要不要告诉瑾王殿下?”

  晏汀在房内踱步,认真的思忖片刻:“得饶人处且饶人,留他一条生路吧。”

  白芷想着也是这么个道理。

  第二日晌午刚刚用过饭,嘉兴公主就派人来请了,公主府里朱家路程还不算太近,经过清风堂时,晏汀撩开帘布瞧见晏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清风堂门口替人号脉,那队伍都已经排到高阳街的主街了,郝仔则是勤快麻利的在一旁打杂,虽然忙碌,可笑容不减,银子是一袋一袋的往回收,这景象,与数月前的冷清相比,可真是大相径庭,最亮眼的要数清风堂前的匾额,用描金写了“悬壶济世”四个字。

  宫娥发现她在看,便出声解释道:“这匾额是公主殿下今日才送过来的,说是感谢当年晏神医施以援手救下瑾王一事,眼下事情已经传开了,这不,闻风而来求诊的客人都快把清风堂的门槛给踏破了呢,想必不出数日,清风堂就要成为洛阳第一医馆了。”

  晏汀微微一笑,放下车帘,也没有回什么话。

  小宫娥大约是看出来她并不怎么欢喜了,于是出声细问:“夫人这是不开心?”

  晏汀一愣:“倒也不是。”

  公主亲赐匾额,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待遇啊,若是她还表现出不开心,岂不是蹬鼻子上脸不给面子。

  白芷怕小宫娥回去说三道四,赶紧出来替晏汀开脱:“全天下有几个人能得到公主殿下这样的赏识,我们只是受宠若惊罢了,谢还来不及,哪里会不开心。”

  小宫娥抿唇一笑,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回到公主府里后,夜里便把这事与公主说了,公主听到晏汀面露愁容时,只是稍瞬沉思片刻,而是默默念了一句:“此女有大智慧。”

  小宫娥当然是没听明白了。

  晏汀下车时忧心忡忡的问:“瑾王殿下可在?”

  宫娥眉头一皱:“并不。”

  晏汀这才暗暗松下一口气。

  公主府气派,布局格调雅致,水榭楼台陈列,池子里一水的荷叶,这时候还没有开花,里头的金鱼活蹦乱跳的。

  宫娥领着她穿过抄手游廊抵达后院,后院比前院还要有意境,翠绿的文竹不见俗气,假山假石亦不见人工雕琢的痕迹。

  还未走近,就听见嘉兴公主正在府里头训下人,这时候的样子比不得以前见到的温柔,骂人时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威严,吓得府里的下人双脚打颤不敢直视,见状宫娥也不敢领晏汀进去,只能在门外侯着。

  “你们是几时往驸马屋里头塞的人本宫竟不知!真当本宫不管事了吗?啊!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使手段!你们一个个的!谁爬过驸马的床!谁承过驸马的恩!本宫心里跟个明镜似的!本宫原也想不计较,可你们一个个得寸进尺!竟然妄想爬到本宫头上!”

  “驸马算什么东西?没了他!本宫依旧是公主!可他没了本宫,便什么也不是!本宫并非小肚鸡肠容不得他人!只是你们一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

  “……”

  宫娥尴尬一笑,抬手往外请:“要不夫人去隔壁厢房等等?公主殿下发起火儿来,我们都不敢靠近。”

  家丑不可外扬,晏汀深知这个道理,也不想在此多听一耳,就在她想要随宫娥去别处时,门开了,嘉兴公主的训斥下人的声音更摄人了:“若此事抖了出去,看以后还有哪个敢要你们,年纪轻轻不学好,竟把这种狐媚子手段往本宫府里头带!滚!都滚!”

  晏汀瞧见一窝哭得梨花带雨的丫头从屋里连滚带爬的逃出去,顿时心惊胆战,可又在心里暗暗佩服嘉兴公主手段果决,办事雷厉风行,若这种丑事搁她身上,她必定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嘉兴发完脾气才发现外面来了人:“是谁在外头?”

  晏汀让人领着进去后跪下给公主行了大礼。

  嘉兴让她起来后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说:“让你见笑话了,公主府里未必安生。男人都一个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就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晏汀淡淡低眉。

  嘉兴公主扶着她在一旁坐下后也问及她这种事了:“朱时叔可在外面偷吃过?”

  晏汀如实回:“自然是有的。”

  一开口嘉兴就想起来去年鸢尾楼闹得沸沸扬扬的那桩事了,朱时叔的那桩丑事可比眼下驸马偷吃厉害得多了。

  她拍拍晏汀的手以作安抚:“那朱时叔可有带人回家里头?”

  晏汀知道嘉兴公主是为了在她身上寻找安慰和慰藉便如实说:“自然也是有的。”

  嘉兴公主果然感兴趣:“那遇到这种事你是怎么做的?”

  晏汀小心抬眸盯着她瞧:“让给她。”

  嘉兴惊诧:“让给她?”

  晏汀点点头:“男人多的是。”

  嘉兴一顿,反而大笑,捧住她的小脸爱不释手的搓了搓,一个劲的夸她漂亮可人。

  可不就是嘛!

  这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

  何必去跟别的女人争抢一个,那未必会显得你很有手段,反而是掉了价。

  她要,就让给她喽!

  嘉兴眸中暗光一闪:“那你跟本宫说说,你可有另找男人?”

  晏汀吓得打翻了茶壶。

  大燕民风开化,女子也可以入朝为官,女子改嫁或者招赘的事,也并不在少数,也不怪嘉兴公主有此一问。

  嘉兴让人收拾干净,美眸闪动,想起自家弟弟看晏汀时的模样,捂嘴噗嗤一声乐,晏汀不明所以的盯着她看,嘉兴整理衣袍过来,穷追不舍的问:“你这么漂亮,趋之若鹜的男人必定不少,朱时叔那家伙配不上你,你为何不早早弃了他去?另寻一个好的?嗯?莫不是情谊深厚?可本宫瞧着,你不是那种为情所困之人。”

  否则也不可能说出“让给她”的这番话来。

  既然不会为情所困,那为何还会一直待在朱家?难不成是另有隐情?嘉兴本不应该多问,毕竟这是晏汀的私事,可一想着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她倒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一帮他,否则,就他那自大顽劣的性子,恐怕永远也得不到美人的芳心。

  “这洛阳城的好男人多得是,你就没有想过……”嘉兴挑高她的脸蛋,真是越看越精致,眉目浮水含情,看谁都是这个样,别说她那不争气的弟弟了,连她呼吸都要重几分,“再另寻良人?嗯?”

  她对自己的那个弟弟太了解不过了,若非晏汀当真对他的胃口,他也不会做出这档子荒唐事来的,而邵准那人,从小就性子顽劣,跟个混天魔王降世似的,人孤傲自大,再加上他没有过情史,恐怕没办法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做事情为所欲为惯了,这又怎么能讨到美人欢心。

  她与晏汀相处时间不长,可也瞧出来此女心气儿高,这种女人要得到她的芳心,强扭只能伤害彼此,最好的法子还得用心。

  但她那弟弟啊,嘴欠得很,哪怕是真用心了,也要说一些难听的话。

  所以啊,难办哦。

  晏汀避而不答:“公主殿下不是要教我练舞吗?”

  嘉兴看着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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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没有见到陈自修,陈自修一进马场就被人围住,寒暄打趣了许久,他媳妇儿就快要生了,缠着不让他出门,陈自修也是好不容易才偷来的闲,不过他媳妇怀孕,他在家陪着,人也跟着胖了不少。

  邵准就在一旁听着他念。

  “她撒了泼,又是骂人又是挠的,搞得我都破了相。”陈自修脸上果然有指甲印,耳朵上也有齿印,“还赖我把孩子往她肚皮里塞,那晚她不诱惑我,我能……不说了不说了,这女人啊,娶不得,一娶回家,全都变了样,之前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现在天天发脾气,亏得我不计较。”

  “这不是你自找的吗?我们哥儿几个,就你英年早婚!”

  陈自修连摆手:“若我早知道,也万万不能上这个道儿啊!”

  其他人笑着打趣:“陈自修她媳妇儿厉害着呢,当初没进门之前,硬是不让碰。”

  “我当时也是色.欲熏心!”

  “不过你媳妇儿确实是生得漂亮!”

  邵准扯唇微微一笑。

  陈自修应付完那些人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你最近也没去朱家,难不成是已经腻了?”

  他虽然没去朱家,但是去了公主府的。

  邵准掀眸:“你媳妇多久生?我好备礼物。”

  “客气了客气了。”陈自修抱拳笑道,“下个月就生,礼物也无须太贵,一栋宅子还是要有的,太医说这胎又是个男孩,宅子留着给他日后娶媳妇儿用。”

  御史丞替邵准打抱不平道:“嘿呀,你去年那大的,不就要走了瑾王殿下一栋宅子,今年怎么又要一幢?你这主意打得可真好。”

  “大儿子有了,二儿子也得有啊。”陈自修腆着脸说,“瑾王殿下可要一视同仁,等你以后有了孩子,我不是也得回礼嘛。”

  邵准盯着他舔唇发笑。

  陈自修也笑:“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你连个小妾都没有,这孩子从哪儿来呢?”

  御史丞附和道:“是呢。”

  “这男人与女人有所不同。”陈自修看着他说,“若一个男人不喜欢一个女人,那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上,哪怕那个女人做得再多,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男人嘛,视觉动物,为色使驱之;可若一个女人不喜欢一个男人,这洞过房就会不一样,尤其是在那事上,你总得先让她尝点甜头,最忌讳的就是急躁。”

  邵准冷剜他一眼:“这事我还用你教?”

  陈自修蔫坏一笑:“殿下空有一身蛮力到底是不行的。”

  邵准:“……”

  陈自修低头贴耳:“这鱼水之欢嘛,光你一个人舒爽,又何来琴瑟和鸣之说?”

  邵准略显尴尬的避开视线。

  仔细想想,她确实好像……从未在他身下,尝到过甜头。

  陈自修整理着外袍上无意沾染的飞絮:“另外,这女人啊,有了孩子又会不一样的,这话我说了,你可别不信。”

  邵准眼神一深:“孩子?”

  陈自修凑近与他低语:“这女人婚后有了孩子,哪怕是为了孩子也离不了你,不如就让她先怀上你的孩子。”

  这几句话在邵准的心里默默盘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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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汀学完舞曲又被嘉兴公主留下来用晚膳,经过几天的相处,嘉兴公主对晏汀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知道她不怎么会拒绝人,就又以自己手工活不细致为由,请晏汀帮邵准绣制一件外衣作为他今年的生辰大礼。

  晏汀本应该推辞的,可嘉兴公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实在是叫她无力回绝。

  嘉兴连忙给她盛汤:“可真是麻烦朱夫人了。”

  晏汀为难的接过就当是应下。

  既然接下了这个活,晏汀自然要了解一些情况。

  她问:“殿下身形约摸多长?”

  嘉兴公主哟了一声:“前年量,呀,记不大清了,今年……他最近又长高了些,本宫也不是太清楚,不如夫人改次去瑾王府帮他量量,他自己不大管事,大概也不清楚自己穿多大的衣裳。”

  晏汀:“……我去量?”

  “会让人说闲话吧。”

  嘉兴眼眸转动,又说:“左右不过是本公主托付你办的事,外人自然也说不了闲话。”

  可……

  正说着,丫鬟领着邵准进来了,他一身黑色的束身射箭服,少年英气势如破竹,面如刀削,眉眼锋利,四肢精健,许是又长高了。

  “三天两头的往公主府跑。”嘉兴起身去给他拿碗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魂落在这儿了呢。”

  “可不是么。”邵准笑,“皇姐这儿的……饭菜实在勾人,一日不吃就想得紧。”

  嘉兴用余光盯着垂着脑袋依旧免不了面红耳赤的人偷笑一下。

  嘉兴给邵准舀了一碗鹿茸汤:“我听说你最近都在教武场?”

  邵准接过:“随便玩玩罢了。皇姐这儿的饭菜怎如此好吃?臣弟以后可得常来才是。”

  嘉兴笑而不戳破:“怎以前不见你嘴巴这样甜?”

  邵准笑了:“皇姐最近府里可是来了什么舞姬,怎么我时常听到有丝竹声?皇姐这就不厚道了,府里请了上好的舞姬,却不邀臣弟过来一道欣赏。”

  嘉兴眨眨眼,看向晏汀:“哪有什么舞姬,不过是朱夫人,母妃睹物思人,我这才委托朱夫人来府里的。”

  “噢,原来是朱夫人。”邵准明知故说,“可不知我是否有幸能瞧一瞧朱夫人的舞姿?”

  晏汀微微一愣,缓缓看向嘉兴,嘉兴自知答应过她,便笑着给拒绝了。

  午后晏汀依常跟着宫娥去房间更换舞衣,嘉兴公主便被半路折回的邵准给拦住了去路。

  嘉兴公主也猜到他回过来了,就她这个没出息的弟弟,喜欢人的心思压根藏不住,但邵准不承认,非说自己是来看舞的。她便笑着打趣道:“没看过舞曲似的!每年宫中夜宴,怎不见得你对那些舞姬多瞧一眼?这到底是看舞还是看人……”

  “皇姐既然知道,不如成人之美?”

  “你倒是会说话,只不过我答应朱夫人了,不让你来看……不过,皇姐今日正好有事,看来是没法子督促住夫人学舞的事,那……就劳烦以安了掌掌眼喽。”

  邵准含笑承了嘉兴的好意。

  晏汀一身白色水袖裙,玲珑曼妙的在翠绿屏风后一舞完毕,岂料屏风后头的人并非嘉兴公主,而是一身玄色外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