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事与愿违,凡事都有个变数。那黑衣人指间一挑,又断一弦,幽幽开口:
“那女子本有个情投意合情郎,是个穷酸书生,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也算情投意和,早已私定了终身。而他拿那人作为威胁,强行将她纳入府中。”
锦瑟微愣,脱口又问:“后来呢……”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目光如炬,笑得有几分的渗人,声音悠远:“后来……那女子怀了他的骨肉,却意外发现她的情郎惨死,伤心欲绝恨意滔天。而他是云泽的权臣,她斗不过也扳不倒。刚烈如她,生下孩子后,就决然离去了。”
“她不爱吗?”锦瑟黯然神伤,口中喃喃自语。
而那夜阑尽处,闪烁的微弱烛火,恍若映着当日,那女子决绝的容颜。
冷浸浸,悲无声。
“谁知道呢?”那黑衣人抬头看着窗外的秋雨夜幕深邃,别有凉意,一时暗淡无言,空余一声的叹息。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锦瑟突然抬起头来,冷声轻笑:“不过故事,我凭什么信你?”
“这些信件的笔迹,想必姑娘一定熟悉。”那黑衣人笑得颇为自信,不急不缓地自怀中掏出几张素纸,只见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锦瑟接过,才粗粗看过一遍,十指不禁微微颤抖,满脸惊愕哀伤,声如呓语:“怎么会?”
证据?当年白家叛国一案,所谓的证据。
而那这些字迹,却是父亲所写无疑,这一撇一竖,那样的熟悉。
VIP卷 第八十九章 歌尽桃花扇底风(2)
天地沙鸥,同样微如芥子。
乱世烟火里的患难之交,庙堂高寒的相互扶持。十几年的信任,与帝王而言,竟是那般的脆弱不堪,到底被这薄薄几页纸张压垮。
锦瑟拿着那所谓证据,泪水盈眶,手颤抖得厉害。
这些字,这一撇一竖,那样的熟悉,确实出自父亲之手无疑。可是她还是不信,不信父亲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云泽的今天,是父亲耗费了多少的心力,才一点一点的扶起。虽经内乱,折损了不少元气,可现如今也算国泰民安。这其中功劳,定不能少了父亲。
狡兔死,走狗烹,天下安,良将归。
这,山河寂静,盛世平宁。
父亲他,到底是看不到了……
忽听一声的轻笑,那黑衣人缓缓地走到她跟前,伸手拿过那些信纸,抖开来淡淡地暼了一眼。
嘴角微微勾起,说道:“这些信件,除了这个印章,都是伪造的。”
泛黄纸页,朱红印玺。上刻:
馨德太后御览之宝。
证据?假的?
慈禧皇太后御览之宝这几张凭空捏造的通敌文件,不过是假的?当年白家上百口人,就因为这几张纸,就这般枉送了性命。
冤枉?无处可申!
她好似,突然懂得了,父亲临行前的淡定。是早已料到了吧,或者说,他一直在等那一天,等着那女子的报复。
可是。
“为什么?”锦瑟还是不明白。父亲爱得如此决绝,那女子亦恨得决绝,为何非得这般相互折磨?
那黑衣人抬眉看着窗外,雾雨和青山,而眼前的女子,是那么的安静,静到尘埃都不忍下落。
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悠远传来,带着无尽的悲凉:“她不过想要他的命罢了。”
锦瑟先是一愣,无比地困顿,突然觉得很是寂寞。就像这苍茫大地,仅仅剩了他一人。
忽又想起了什么,复是抬眸一笑,开口却略带着艰涩,不自觉地连同声音都带着颤抖:“他……他知道吗?”
“谁?”那黑衣人回身,淡淡地看着她,笑得有几分的讽刺,冷声地问:“白丞相还是白莲衣?”
白丞相知道,所以他走得泰然。那女子精心布的局,他笑着,心甘情愿,任着自己深陷其中。她想要的,他都给得起。
而白莲衣,当日镜花岛上,定然也是见过部分的罪证,以他之能,定然也猜得出,谁才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可知道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