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的时候,原择临听见了院外远处隐约的人声,是唐柏浩。
原择临睁开眼睛看了看天色,扭头看了看怀中的叶淇,又闭上了眼睛。
天亮后,原择临正在房中和叶淇用早饭,唐柏浩就带人闯了进来。
“原教主,你的那位属下呢?”唐柏浩一脸不善的质问道。
原择临往叶淇碗中夹了一个煎饺,擦了擦嘴,抬眸道:“二公子是什么意思?我的那位属下难道不在自己院中么?”
唐柏浩冷笑了一声,“原教主别装了,你来我们唐家堡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指使你的属下干什么去了?”
原择临冷了脸,锐利的眼眸盯着唐柏浩道:“二公子有话不妨直说,出什么事了?”
“你的那位属下不见了,整晚却没有人看到他出院子。”唐柏荣勾着一丝嘲讽道。
原择临站了起来,冰冷道:“这么说,白惊凤在院中失踪了?在固若金汤的唐家堡里失踪了?你们是不是把他杀了?现在跑来跟本教主贼喊抓贼,想要先发制人?”
唐柏浩被质问得顿住,最后狠狠道:“昨夜有个黑衣人夜闯唐玉的院子,并劫持了唐玉,现在,正在我唐家的地下密室中!原教主,你说,白惊凤不在了,那黑衣人是不是就是他呢!”
唐柏浩隐瞒了一件事。
昨夜,一个被毒蜂叮死的陌生人被丢进了唐玉的院子,半夜里,尸体就被抬进了敏堂。
然而偌大的唐家,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那个人。
老爷子唐林顿时大发雷霆,下令严查那人的身份,从守卫到执勤、从巡逻到塔楼全都跪了一地接受审查。
半夜里,唐柏浩就是被唐林派人从床上叫起来的。
那人死于唐家饲养的毒蜂,还被黑衣人丢进了唐玉院中,最后还和唐玉一起掉进了地下密室。然而这一切都是在原择临到来以后发生的,让人不由得想起原择临。
唐柏浩立即派人回恭堂查看,查看之人回报,果然原择临的属下白惊凤不在院中了。而唐柏荣说,那黑衣人曾用扇子抵挡暗器。
唐林目色沉沉的看着一院子跪着瑟瑟发抖的人,半响才道:“今日之内,把这个死人的身份给我查明。”
“爹!那玉儿那边怎么办?”唐柏荣焦急道,“那密室之中危险重重,四通八达。”
“从别处入口那里派人进去,不要轻举妄动。”唐林交代道。唐林说完,眼睛就移到了唐柏浩身上去了,把唐柏浩看得心里发毛。
昨日唐林就怀疑是他泄露了毒出去给外人,晚上立刻有黑衣人把毒死的人丢进了唐玉的院子。所以,唐柏浩回来以后就怒气冲冲的来质问原择临了。但是,唐林曾交代,不许透露那个被毒蜂叮死的人的事情出去,故而唐柏浩不敢跟原择临提起那个人,只质问他为何白惊凤不在院中。
“挟持唐玉掉进密室?”原择临眯起眼睛,“那二公子还不赶紧下去把人带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白惊凤?本座是来诚心诚意求取解药的,实在不必大费这许多周章,如果二公子现在能替我夫人把毒解了,本座立刻就离开唐家堡,不想跟你们的事扯上瓜葛。”
原择临言下之意是:谁他妈知道你们家里闹什么事呢!你赶紧把解药给我完事!憋给我扯这些犊子!唐柏浩怒目着原择临,最后也不得不压下火气,“昨夜出事,查毒之事或许要晚上几日,烦请原教主稍等,一有好消息,我会立刻遣人告知的。”
“那就多谢了。”原择临冷冷道。
唐柏浩带人走后,原择临坐了下来。
正在思索间,叶淇忽然问道:“原择临,刚刚是谁来了?是神医吗?”
原择临回过神,在叶淇手中写下:无事。
用过早饭后,原择临扶着叶淇去院中晒晒太阳。
院中鸟语花香,春风宜人。
叶淇感受着春光和气息,脸上不由得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原择临在他掌心轻轻写下:阳光很好。
叶淇点点头,“我能感觉到。”
失明、失聪一度让叶淇难过又绝望,可是,即使是这样,他还能感觉到爱和阳光,他觉得,生命还是这样美好。
“每一天睁开眼,能感觉到你和阳光都在,我就觉得未来还是可期待的。”
原择临没有说话,却凑过去吻了他的唇一下。
叶淇抿着唇笑了。
“原择临?”
原择临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委婉动听的女声。
原择临一愣,回过了头去。
一个身着碧绿翠烟衫,水花散雾百褶裙的女子站在院外,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女。
那女子肌肤胜雪,柳叶弯眉,一双秋水般的双眸正怔怔的看着原择临。
原择临缓缓站起,看着那女子,不禁道:“庞倩?”
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江水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美人粉影照婵娟。
当初,黄昏月出,美人临水照影,一下子吸引住了游湖的原择临。
原择临立即踏波而去,凌空一个翻身站定到美人跟前,吓得美人差点跌进水里,然而,她到底没有跌进水里,而是跌进了原择临怀里。
愿为东南风,长逝入君怀。
她就是那首情诗的主人,庞倩。
多年前,原择临的恋人。
一阵环佩叮当,庞倩纤纤细步的来到原择临跟前,盈盈的行了个礼,双眸似烟似雾的瞧着原择临,嫣红的唇轻启:“真的是你。”
原择临看着她,点点头,“是我。庞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庞姑娘?我如今,已是唐夫人了。”庞倩眼里有些惆怅,似乎在感叹物是人非。
原择临微微一怔,才发觉她如今已是梳着妇人发髻了。
唐夫人?
“你嫁给了唐家二公子唐柏浩?”
庞倩点点头,“是的。”
原择临淡淡笑了一下,“那也很好,想必你过得不错。”
庞倩垂下眸,轻声道:“明月,彩霞,去砌壶茶端些糕点来。”
“是,夫人。”身后两个侍女行礼离去。
庞倩看了一眼叶淇,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夫人,叶淇。”
庞倩愣住半响,目中一片复杂,随后对着叶淇也行了个礼:“原——夫人您好。”
叶淇无有回应。
庞倩愕然。
“他听不见,也看不见,他中了毒……”原择临解释道。
庞倩一脸惊讶。
“坐吧。”
庞倩看了一眼叶淇,轻轻坐了下来。
原择临坐到叶淇身边,在他掌心写到:“有人在。”
叶淇点点头,立即坐的规规矩矩。
“原来原教主喜欢的是这样的。”庞倩垂着眸道。
原择临摇摇头,“只有他,不是类似他这种。”
庞倩一怔,轻声道:“我还以为你的心不会为谁停留,原来,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而已……”
原择临不置可否。
“你可知道,当年你离开以后,我过得很是艰辛。”庞倩忽而抬眸道。
原择临一愣。
“名满天下的原教主……你离开以后,无人敢上门提亲……”
原择临摸摸鼻子,“胆小的人配不上你,你还是等到良人了。”
庞倩轻轻笑了一下,却带着无限落寞,“是啊,只有唐门之人,不惧世俗,不在乎什么正道、邪教。如果不是这样,我恐怕就要孤独终老了。”
原择临眨了眨眼,“当初……确是没想到那么多,抱歉了。”
庞倩微微低着头,雪白的颈项如天鹅那般优美。
“你如今过得可好?”原择临问道。
庞倩的眼睫轻轻眨了眨,“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抬起一双水盈盈的眸子,轻声道:“原教主说,我好是不好呢?”
原择临怔住。
“夫人,茶来了。”一名侍女端着托盘进了院来。
庞倩快速的抹去了眼角滑落的一滴泪,吸了下鼻子,抬头微笑道:“原教主,烹茶留客驻金鞍。阔别多年,今日偶遇,请你喝杯茶吧。妾身先告退了。”庞倩站了起来,又是盈盈一拜,翩然离去。
原择临怔怔坐着,静静望着那壶茶。
烹茶留客驻金鞍,月斜窗外山。别郎容易见郎难,有人思远山。归去后,忆前欢……
“原择临?是什么人?是不是走了?”身旁叶淇忽然问道。
阳光下,叶淇隐约能见人影晃动。
“唔……”原择临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叶淇等了一会儿,不见任何回应,不禁又问了一遍。
原择临这才回过神,在他掌心写下:一位故人。
叶淇顿了顿,用看不见的眼睛望向原择临。
刚刚,他闻到了清香的脂粉气,应该是位女子。
原择临叹了一口气,在叶淇的掌心又写:回屋歇息。
叶淇没有说话,只是乖顺的被原择临牵起,可是刚刚走了两步,叶淇却发觉原择临突然顿住了脚步,握着他的手也僵硬了。
突然,原择临毫无预兆的松开了他的手。
叶淇手心一空,心顿时也一空。
他正不安的要问,突然肩膀被人用力推了一下。
叶淇一个踉跄被推倒在地,手臂撞到了一排硬物上,痛得叶淇惊呼出声。
怎么回事?
“原择临?”叶淇喊了一声,摸索着要站起来。
忽然,叶淇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流。
他努力的望过去,却见纷杂的黑影闪来闪去。
原择临遇袭了!
作者有话说:
烹茶留客驻金鞍,月斜窗外山。别郎容易见郎难,有人思远山。归去后,忆前欢——《阮郎归》
心机婊……
今晚十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