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撒满晨光的庭院,老师为她剃度了。
她忘不了,剃刀擦过头皮的惊悚,也忘不了突然间登门入室的侍卫,他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比剃刀还冰凉。
“礼成。”
她不再是长乐了,但她仍想成为长乐,似乎只有这样的成为才不会使自己忘了哥哥。
在寺院,长乐眺望着浮光跃金的池面,朗然令她不安。
曾经的懦弱与逃避被绵延的悔意包裹,如果她愿意争取,她便能凭借着父皇对她的宠爱强行嫁给张骓,给哥哥一个助力。如果她足够果决,她应该在一开始便拒绝母后的提议,不嫁给沈霄佑就不会有这样的后续。
所有的一切来源于她的因,是她阴暗的心境无法变成明朗的感情。
她开始战栗,指甲在娇嫩的胳膊上留下痕迹,她想着该如何补救。
“我们是同类……”
为什么张骓可以心安理得地改变?她却不能呢?
在阳光下,长乐不寒而栗。
她讨厌风和日丽的春天,为什么夜晚不快点到来呢?
潮乎乎的青苔应该待在黑暗而不是明灿灿的白天。
不久,她迎来久久未见的金环。
“殿下,太后薨了。”
长乐从呆愣中回神,陡然乌云密布,细雨覆盖整座庭院,人如同满枝的花在风雨中摇动。
“是谁登基了?”
“是楮王。”
“四哥还是做了皇帝。”
看着眨眼间便飘散的雨,长乐想,她多变的心情是否因此而来呢?
共潮生
金环受不得长乐的沉默,她道:“奴婢同殿下说说宫里的事吧,殿下想听什么?”
长乐看着满天肆虐的瓢泼大雨:“什么都可以。”
“从圣上驾崩,太后便身陷囹囵。”哪怕现在换了皇帝,金环也没有改变对温炤的称呼,“太后打算拖些日子,等典春肚中的孩子出生,只是在这段时间,太后和顾皇后有了罅隙。”
“孩子出生过继到顾皇后膝下,顾姐姐成了太后,母后荣升为太皇太后,无法名正言顺地垂帘听政。”长乐点出她的隐瞒,“顾姐姐必须死。”
金环看着她苍白而平静的侧脸,怀疑现在敏锐而冷峻的殿下是否是记忆中的殿下。
她缓缓地道:“太后与皇后的矛盾越来越深,也牵扯进越来越多的人,整个都城的宗亲都在蠢蠢欲动,最后是祁国公出面维持了皇室的颜面。”
“他不该出面的,他的出面只会加剧那个孩子的死亡。”
金环未问她如何猜出,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也就是在某天,典春突然发作,因胎儿过大,陈院判救治无力,最终……太后让陈院判以死谢罪了。”
天地变得一片苍茫。
长乐问:“四哥是如何登基的?”
“唯一正统的继承人死了,内阁商议拥立新君——静王。”
长乐想不起三哥的样子,她只记得三哥的母妃出身低微,便是在父皇稀薄的子嗣中仍没有存在感。
“后来,在静王登基的几天里,太后与静王发生了点矛盾,静王执意要以皇后之礼将先前中意的民间姑娘迎进宫。”
“母后定是觉得那是对她的侮辱。”长乐明白母后的傲气。
金环道:“静王说太后也是平民女子照样为后。”
长乐转过头,等待着她的下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