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已至寒冬。
立冬之后天气一天一天冷,一早一晚洒了霜,冻得叫人难受, 唯有那暖和的被窝叫人称快;可是当初雪降临时,大家又都止了对冬日的谩骂, 直呼“瑞雪兆丰年”。
雪花飘落, 纷纷扬扬, 一晚上的功夫京城便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积雪压断树枝,“咯吱”一声掉落地上, 在寂静的院子中格外响亮。
往年初雪李鸢时都会和小姐妹一起玩雪,可今年不能了。
冬日里天寒,衣物本就穿的多,一层又一层,加上李鸢时又有了将近六个月身孕,肚子渐大,便更显得身材臃肿了。
屋中炭火烧得旺,暖和不少。
李鸢时挺着大肚子在屋中走来走去。
她很想出去玩雪,两年没碰雪了, 心痒难耐。
罢了,再少一年也无事。
李鸢时兀自叹息一声, 回了美人榻上。
躺在沈晔臂弯下,李鸢时看着外面的雪景, 本就因不能出去玩雪心情不悦。
她垂眸又看了看自己日渐臃肿的身子, 一时间心中堵着,闷闷的。
沈晔看出她眸子中闪过一丝失落,凑到她唇边, 道:“明年初雪,我陪你玩雪,今年且先忍着。”
李鸢时面色凝重,拧着一双柳叶弯眉,问道:“夫君,你有没有觉得我没以前好看了。”
每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鸢时总觉得那日渐圆润的脸庞和臃肿的身子很是难看。
她昨年的漂亮衣服都穿不下了。
“又在胡思乱想,”沈晔脸板了起来,环住鸢时的手臂紧了紧,严肃道:“夫人在我眼中乃京城绝色。”
李鸢时半撑起身子,一头柔顺的乌发垂落,她捶了捶沈晔胸脯,不悦道:“什么京城绝色,身子变重,都变丑了,尽爱说唬人的话。”
鸢时红了眼眶,“你们男人就爱说花言巧语哄人。”
沈晔握住她乱动的手,按住她肩膀又小心翼翼地将人重新揽回怀中。
低头蹭了蹭她额头,沈晔轻声安抚道:“身子里有我们的孩子,自然要比以前重。不知道夫人所说的丑指什么,左右我更喜欢现在的你,有时候照镜子,我还发觉跟夫人长得有几分相似。”
将鸢时鬓角的一尾头发捋至耳后,沈晔唇角凑到她耳边,低语道:“而且夫人现在抱着不硌手,软乎乎的,以前太瘦,不好。”
话毕,沈晔温热的唇吻过她眼尾,似乎想要吻干她适才未流出的泪。
耳鬓厮磨间,李鸢时一手攀住他肩头,一手护着浑圆的肚子。
鸢时被吻得七荤八素,偏头缓气间抵住沈晔。
“软乎乎的就是长胖了!变丑了夫君就不喜欢我了。”
许是因为孕妇心绪波动大,又太过敏感,李鸢时说着说着突然哭了出来。
呜呜呜她肚子上还长了难看的褶皱。
硌手,吓人,摸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她现在又胖又丑,沈晔肯定不喜欢她了。
想着想着,鸢时越哭越大声。
这一哭,沈晔束手无措,他何时说过不喜欢她了?
他恨不得将人牢牢牵在手中。
不知该如何是好,沈晔顺着妻子脊背轻轻抚摸。
女子哭哭啼啼,小手握拳不停往他胸膛锤。
软绵绵的。
沈晔顺势握住她手,低首在她唇边,“即日起,我让厨房多做些饭菜,我一口气吃十碗饭。既然有夫妻相,便要胖一起胖。”
呜呜呜还是一阵絮絮的哭声。
沈晔没辙,只能使出杀手锏,“别生气了,对肚子里孩子不好。”
果真,哭着哭着鸢时的声音渐渐渐渐小了。
鸢时抬头望他,眼睛红得像只兔子。
吸吸鼻子,鸢时破涕为笑,伸手锤打沈晔胸间,“笨蛋,不准长胖!”
声音因刚哭过而变得软软糯糯。
沈晔低首低着她额头,“是是是,一切依夫人。”
似乎心中仍有气,鸢时低头一口咬在男子肩上。
她控制着力道,不轻不重,只是轻轻咬了一下,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对上沈晔的眸子,鸢时身子一凝,手不自觉捂着小腹护住孩子。
那眼神,鸢时想都不想便知道何意。
瘦长的手指攀在沈晔肩上,鸢时羞涩地低头,本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一步要如何的准备,谁知意料中的触感并没有到来。
沈晔含住她耳垂,絮絮低语,“夫人是只管撩拨,不管负责。”
“哪有。”李鸢时脸上燥热,攀在他肩头的指尖不觉紧了紧。
沈晔:“夫人先欠着,等孩子出生慢慢还吧。”
“……”
李鸢时揪住沈晔衣领,干脆一头埋了进他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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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凛冽,朔风呼呼地吹,屋檐上的灯笼被层清霜笼罩,朔风一吹,东摇西晃。
夜里,沈晔揽过妻子身子,忽的摸到她冰凉的手指,“手怎么还这般凉。”
他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潮湿的热气,被窝之下那温热的大掌握住鸢时的手。
李鸢时身子不好,冬日夜里手脚总是冰凉,要捂许久才能暖和。
鸢时顶着大肚子,怕伤着孩子,因此她每夜睡觉都是背对着沈晔。
棉被之下,她冰冷的指节被沈晔来回摩挲。
回握住他手,鸢时道:“自小便是这毛病了,手脚冷,睡不着。”
感受到女子的手逐渐有了温度,沈晔捏了捏她指节,“我陪你说说话。”
鸢时摇摇头,声音软糯,“夫君明日要到当值,早些歇息。待会儿暖和起来我自然就睡着了。”
沈晔沉默片刻,道:“我去熄烛火。”
屋子里彻底暗了下来,寂静无声,只能听见两人绵长的呼吸声。
沈晔对上鸢时黑乎乎的后脑勺,藏在棉被里的手动作轻柔,一点一点将那冰寒的小手暖了起来。
复而又把鸢时冰寒的脚贴近自己,试图用体温给她暖足。
这一夜,鸢时睡得格外香甜,若不是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下,她许是要睡到自然醒。
寅初刚过,天蒙蒙亮。
小腹一阵疼痛,鸢时被疼得醒来,却发现手别身后的男子紧紧攥住。
他掌心包裹着她手,置于小腹之上。
手背是沈晔的温度,手心隔着中衣贴在小腹上,鸢时笑了笑,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孩子出生那刻。
或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吧。
静谧美好。
后来每次夜里,沈晔都会像这次一样为她暖手。
鸢时肚子渐大,身子亦变得笨重,腰背常常酥胀,入睡时总是侧躺着睡,沈晔似乎也怕压着孩子,手臂从她腰下穿过将手掌拖住她肚子。
好几次夜里,鸢时都听见沈晔沉重的呼吸声。
知道沈晔忍得辛苦,鸢时何尝不是呢。
两人婚后没多久她便有了身孕。
新婚夫妇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对那事多多少少有几分渴望。
因顾及着腹中孩子,两人许久没有亲近了。
“夫君,还是来吧。”李鸢时翻身正对着沈晔,瘦长的手指紧紧攥住被子,她咬了咬唇,羞赫道:“前几日我回王府看父王母妃,二嫂说可以适度,夫君小心点便是。”
沈晔拒绝了,“忍一忍便好,夫人不用管我。”
嗓音较白日里变得有几分低沉沙哑。
李鸢时心疼他,眸子中流出几分失落,那攥着被子的手松了松,手指搭在他肩头,大着胆子慢慢往里探了探。
沈晔抬手握住五根手指,额上渗着汗,“夫人莫要乱动。”
轻轻抬手,沈晔蹭了蹭她脸颊,“别调皮,届时收不住。”
“我帮夫君。”
鸢时没有理会他,红着脸将手收回进被窝中。
唉,他额头上明就泛着亮晶晶的汗珠,偏偏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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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怀胎,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随着鸢时肚子浑圆起来,阴冷冰寒的冬天随之过去,一眨眼新年来临。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最原始的情绪如雨后春笋般破除而出。
每每心痒,夫妻两人便用那册子上画的最简单的方法。
倒也还好,既不会伤了孩子,也能纾解心绪。
鸢时常常摸着隆起的小腹,期待着她和沈晔的第一个孩子。
男孩还是女孩呢?
鸢时枕在沈晔腿上,抬手挠了挠男子下颌,“夫君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沈晔眉眼低垂,满目都是妻子的影子。
第一次被问这样的问题,沈晔细细想了想。
倒也无所谓,他更喜欢身下这个大娃娃。
“世上求子不得子,求女不得女的比比皆是,孩子尚未降临,夫人莫要忧心。夫人怀着孩子辛苦,无论男孩女孩,我都喜欢。”他直白道。
“那便好。”李鸢时唇角上扬,开心地笑了。
“爹爹娘亲在等你,要快点出来见我们哦。”她摸摸肚子,似乎是在跟腹中孩子交谈。
见鸢时笑意盈盈满心期待,沈晔便觉人生于世,有这一刻足矣。
他覆上她手,语气严厉道:“在里面安分一点,不准再闹你娘亲了。”
鸢时抬头,笑道:“沈大人,你慈爱些,别吓着孩子。”
沈晔不言,低首啄了啄她唇。
暖阳高照,春风和煦,卷起纷飞的樱花,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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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时生产那日,也是这么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
一盆盆血水倾倒在地,染红了地上飘落的花瓣。
将近两个时辰,女子的喊痛声终于被一声清脆的婴啼代替。
那一刻,沈晔毫不犹豫冲进房中。
床头上那张汗水淋漓惨白的小脸,如被风雨摧残的花朵,让人心疼。
沈晔拥她入怀,忘却了自己还有个孩子未看。
“夫君,是个男娃娃。”李鸢时苍白的唇瓣张张合合,虚弱无力地说道。
鸢时用尽了所有劲把他们的孩子带到人世,她虚弱地靠在丈夫肩头,眼皮好沉好沉,刚说完一句话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沈晔想要一个女孩,像妻子一样漂亮可爱,事已如此他便只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男孩也好,男孩也好。
床上的血污触目惊心,沈晔又想起鸢时不住的含疼声,吓得他脸蓦地白了。
手臂用力,沈晔抱紧怀里疲惫不堪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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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已至,日渐炎热。
鸢时出了月子,每每看着摇篮里的儿子便觉得满足。
沈晔给孩子取名沈怀瑾,取自《楚辞·九章·怀沙》,“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喻人品德崇高。
因刚生产完,又在给孩子喂奶,为图方便鸢时衣物穿得松垮。
那日她在屋中给瑾儿喂食,沈晔不声不响便进来了,吓得鸢时忙避了身子。
衣角一撩,沈晔在她旁边坐下,丝毫不避讳,“都已经看了无数遍,夫人还是这般害羞。”
李鸢时脸上燥热,若不是手中抱着瑾儿,她定是会将沈晔轰出房间,这人长得仪表堂堂,怎能做到如此自然地说出那臊人的话。
鸢时嗔他一眼,想了想还是不跟他计较,且先把孩子喂饱再说。
瑾儿生来安静,很少会哭闹,小小的一双手揪着鸢时的衣领,嘴里砸吧砸吧,偶尔还会抬头看父亲母亲一眼,不过片刻之后他又低下头去了。
终究还是吃饭最重要。
*
夜里,沈怀瑾吃饱喝足,在鸢时怀里睡着,沈晔将熟睡的儿子抱到摇篮中,小娃娃睡眠极好,夜里饿时才会醒来。
沈晔回过身来时只见鸢时埋头在整理衣襟里的肚兜。
“不用系,过会儿也得松开的。”沈晔握住她纤长手指,一本正经说道。
因刚喂过瑾儿,沈晔一亲近她便能闻到一股甜甜的乳.香。
自从做了母亲,沈晔越发觉得妻子娇媚。
闻言鸢时耳根微烫,他怎么还是这般。
沈晔侧躺在床上,拢了人在怀里,他手指撩开鸢时胸前垂落的几缕头发,余光忽地落到鸢时衣襟。
发现红梅有些泛红泛肿,他眉头紧了紧,“瑾儿可有将夫人咬疼?”
察觉到男子目光,鸢时不自觉抬手挡了挡,这问的都是些什么话!让她如何回答!
“我看看。”
沈晔说着就要抚下她手臂,鸢时赤脸吼他,却又怕吵到孩子,声音一压再压。
沈晔态度软了下来,另一只手掖了掖被角,“我是担心。”
“瑾儿又没长牙齿,自然不像夫君那般。”
李鸢时也是气急,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结果话一说出来,她恨不得沈晔是聋子。
听听她这都说的什么,太羞人了!
气昏头了,气昏头了。
怀里的人唇角绷成一条线,急急埋头,见状沈晔笑了笑,低头凑了过去。
不等鸢时反应,沈晔吻住她唇。
“记得上次还是几月前,太过久远,夫人恐是不记得了,”沈晔握住她手,在她唇边低语,“何不现在试一试,等到明日再看看方才那话是否有误。”
李鸢时能说不嘛,她刚一张口,嗓音还未到喉间便被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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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夏热冬寒,转眼间已过三载,昔日襁褓中哭哭啼啼的小孩依然在在跌跌撞撞中长大。
这日,沈晔带着妻儿去泛舟游湖。
湖堤边杨柳垂绦,莺啼不断。
三岁大的沈怀瑾牵着母亲的手步履蹒跚,他只觉得母亲的手软乎乎的,比起父亲的手,握着舒服多了。
沈怀瑾最喜欢躺在母亲怀中睡觉了,可是父亲不让,每次夜里都把他扔给乳娘。
父亲说是母亲陪他玩了一天,身子疲乏,需要好好休息。
沈怀瑾愧疚,都是他白日里缠着母亲,让母亲受累了,心里纵使再不舍,夜里也还是乖乖让乳娘带着。
可是他每天早上醒来去房中找母亲,母亲总是在睡懒觉。
明明母亲和父亲很早便歇下了,为什么母亲比他还起得晚?沈怀瑾想了许久没有想到答案。
堤岸边,沈怀瑾见到迎面走来的一个跌跌撞撞的女娃娃,磕磕绊绊的模样像是刚学会走路。
那女娃娃被一高大的男子牵着,约莫是她父亲。
小女娃一身粉色衣服,眼睛水灵灵的,又大又圆,像夏日里母亲喂他吃的葡萄那般。
沈怀瑾挣脱出母亲牵着的手掌,一路小跑到那小女娃身前。
他童声稚嫩,磕磕巴巴打着招呼,“我叫沈怀瑾,‘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的瑾,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娃似乎是害怕他,眼里泛怯,牵着父亲的衣角往里躲。
沈怀瑾两只眼睛如一汪弯月,他肉乎乎的小手从怀里拿出两颗糖。
“我想请你吃糖。”
母亲跟他说过,遇到想要一起玩耍的姑娘,不能像他爹爹一样木木呆呆的,不讨姑娘喜欢。
他是男子,要主动。
沈怀瑾牢记母亲的教诲。
见那小女娃躲得更往里了,沈怀瑾撅了撅嘴,不高兴得回头望着珊珊来迟的爹娘。
小团子垂着头,委屈得要哭了,他是不是也像爹爹一样不讨姑娘喜欢啊。
呜呜呜他不要。
沈怀瑾绕过沈晔直直扑到鸢时怀里,肉乎乎的手中捏着两颗未送出的糖果。
“瑾儿是男子汉,不可轻易掉眼泪哦。”李鸢时垂下手来蹭了蹭儿子脸颊。
沈怀瑾委屈,嘟着嘴将眼眶里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
那男子见到沈晔,道:“我说这娃娃谁呢,原来是沈宰执家的公子。”
说话之人正是去年刚任职的太学博士裴展。
裴展拉着女儿,给她指了指沈晏,“淼淼,快叫沈哥哥。”
小女娃从裴展怀中探出头来,怯生生望了沈怀瑾一眼。
“沈哥、哥。”
女声稚嫩,像黄莺一样。
沈怀瑾笑盈盈跑了过去,摊开掌心,两颗油纸包裹的糖静静躺着。
女娃害怕生人,但又想要吃糖,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眼父亲,又看了眼沈怀瑾。
良久之后她拿了一颗糖躲进裴展怀里。
沈怀瑾高兴笑了笑,学着母亲摸他头的动作,轻轻抚了抚淼淼脑袋。
自从沈怀瑾认识裴淼,便越发想要家中有个小妹妹。
这日,沈怀瑾沐浴后被父亲抱着穿衣服,沈晔问道:“瑾儿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沈怀瑾挥手,脱口而出:“妹妹妹妹!”
沈晔抱着儿子去到鸢时身边,将那肉乎乎的小手放到妻子略微鼓起的小腹上,“弟弟还是妹妹?”
小团子喜欢被母亲抱着,但是父亲这一月总是不让母亲抱他,如今有了机会,他自然是扑倒母亲怀里。
“我要妹妹。”沈怀瑾笑着,抱着鸢时不撒手,脆生生道。
后来,沈怀瑾不缠母亲了,因为他终于有妹妹了。
不过,沈怀瑾琢磨不透,为什么妹妹就可以天天抱着母亲,而他在母亲怀里玩久了,父亲就会让他去书房念书,亦或是赶他出去玩耍。
父亲日日夜里缠着母亲不放,他还生气呢!
小小的沈怀瑾叹了叹气,他能怎么办呢,他好想好想快些长大,把母亲从父亲哪里抢过来。
一日,沈怀瑾拿这事威胁沈晔,结果被沈晔打了一顿屁股不说,他还被罚一月内不准去找裴淼玩耍。
呜呜呜。
沈怀瑾抹着眼泪去找母亲诉苦。
母亲是心疼他的,把父亲说了一通。
父亲在他面前的神气一时间荡然无存,沈怀瑾见状开心极了,小肉手一抹眼泪,牵着母亲的手欢欢喜喜带着酥糖去找裴淼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