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娇媚撩他>第29章 回府

  “姑娘皮肤娇嫩, 掌心破了些皮,多擦擦药很快就会好,就是这崴了的右脚, 需要好些修养。”医馆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一看鸢时红肿的脚踝便知道伤的严重, 叮嘱道:“姑娘这脚伤怕不是第一次了, 更需注意, 即便是脚伤好了,也切莫急行,走山路是要格外小心。”

  医馆大夫从身后柜子里取下一瓶膏药, 一直立在李鸢时身旁的沈晔道:“上药之事交予我吧,大夫你忙你的。”

  医馆里看病问诊的人多,大夫一看是一对公子小姐,一个文质彬彬气宇轩昂,一个温婉貌美,想来是眷侣一对,便没有多问,将药瓶给了男子。

  蹲下身来,沈晔拿着膏药平视鸢时, 温柔问道:“还能走吗?”

  难不成要背她?!

  李鸢时点头,随后又摇头。

  见状, 沈晔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来,李鸢时愣了一下。

  手搭在他掌心, 她心乱跳, 不由羞得低下头去。

  医馆有几个隔间,用于给病人休息和扎针。

  沈晔扫了一圈,寻了处安静的地方, 牵着鸢时过去。

  从在街上遇到沈晔开始,香巧似乎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小姐只要靠近沈晔,前一刻还在的气焰顿时没了,总是一副小姑娘的娇羞。

  譬如现在。

  男女授受不亲,要不要制止呢。

  香巧拿不定主意,正犹豫着,沈晔坐在凳子上准备为鸢时上药。

  “掌心摊开我看看。”沈晔道,却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

  两人面对面,李鸢时照做了,“掌心擦在摊位上了,那木料粗糙,应是木匠在做时没有抛过。”

  “嗯。”沈晔低头,看见掌心上的伤口不禁皱了皱眉,娇嫩的掌心被磨破了皮,血珠直冒。

  “伤口上有木屑,得先把木屑清干净。”

  李鸢时怕痛,声音软糯,“那你轻点。”

  话毕,她就见沈晔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取了木盘上了小镊子。

  意料中的疼痛感并没有那么强烈,反而是她脸上,火辣辣的,好像是一团小火苗在跳蹿。

  纤长的睫毛垂落在脸上,男子屏气凝神,似乎是在紧张,唇角紧绷,每一个动作都极轻。

  “镯子挺好看。”沈晔低头专注手里的事,不忘与鸢时攀谈。

  她冷淡,他便应当主动些。

  李鸢时受伤那手的手腕上正好戴着李睦送她的生辰礼物,这镯子她除了睡觉沐浴,一直都戴着。

  李鸢时冷冷回他,“戴了很久的,在麓溪镇也有,当时你怎不说好看。”

  清干净木屑,沈晔拿了药膏,“现在说也不晚。”

  扬唇,李鸢时自豪道:“我二哥哥送的生辰礼物,这么多年来,他送我的礼物也就这件最合我心意。”似乎觉得不对,她纠正道:“当然,我二哥送的其他礼物我也喜欢,相比之下,最爱这手镯。”

  小铃铛叮叮当,清脆好听,镯子上的花纹特好看。

  沈晔:“镯子喜欢便好。”

  涂完膏药,沈晔轻轻吹了吹伤口。

  凉凉的感觉缓解了伤口的火辣,可李鸢时脸上的彩霞刚散去又浮了上来。

  将膏药规规整整放回木盘中,沈晔嘱托道:“回去以后切莫沾水,结痂时伤口可能会痒,忍住不能挠。”

  似乎不放心,沈晔转头又对嘱托鸢时的贴身丫鬟,“香巧,鸢时姑娘近日的饮食需清淡些,辛辣之物少碰。”

  这幅模样落在李鸢时眼中,惹得她一声低笑。

  沈晔闻声看她,李鸢时俏皮地扬起唇,算是对她的回应。

  眉心轻拧,沈晔沉声道:“记住了?”

  小姑娘真不让人省心。

  李鸢时没回他话,反而质问道:“沈晔,你怎这么关心我?”

  侧对着她,正在擦手的沈晔动作一顿。

  隔间内安静下来。

  沉默片刻,沈晔淡声道:“前几日我已回过姑娘。”

  沈晔目光与她对上,眉目弯弯,“迟来的回应,只愿鸢时姑娘给个机会。”

  李鸢时展眉,“当日我在麓溪镇说过的话沈公子可还记得?”

  沈晔怎会忘记?便点点头。

  李鸢时面色冷淡,嗤笑一声,“世上哪有后悔药卖,沈公子早日省了那般心思。”

  “曾经我放下矜持同你攀谈,你爱搭不理,如今一两句话便想让我忘掉种种原谅你,沈晔你可真高看自个儿,真以为我李鸢时非你不可。”

  目光往下移了几寸,浅绿罗裙下的绣鞋往里缩了缩,沈晔道:“几日前我听说定国公世子又来找你了?”

  “听说?你听谁说的?”李鸢时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眉间的小痣俏皮灵动,“沈公子背地里打听我?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便是,何必煞费苦心去问旁人。”

  小姑娘黄莺般的笑声回荡在隔间。

  “你怎么还脸红了。”

  李鸢时伸出手来,哪知还悬在空中便被沈晔轻驳了回去。

  沈晔垂眸看她,“热的。”

  鸢时信吗?

  自然是不信。

  权当是沈晔被她看穿心思,害羞罢了。

  李鸢时指腹摸着镯子,低眉浅笑,“张小世子前日里约我游湖赏景,今日又约了我看戏听曲,沈公子还不明白?”

  沈晔神色微敛,“鸢时姑娘尚未订婚,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可以避着我,但我亦尚且有讨你欢心的权利。”

  “脸皮真厚,”李鸢时撇嘴,小声嘟囔,“张小世子其实也不赖。”

  至少这几日没来缠着她,可不像某人。

  这话到了沈晔耳中,一阵无名火蹿升上来,本是想坦言自己身份的,话到嘴边又就此作罢。

  张凌他见过,也知晓此人不足为惧,可鸢时方才一说,他又有几分拿捏不准。

  压住心中的情绪,沈晔突地俯身,半个身子凑近了她几分。

  “还疼吗?”

  “啊?”李鸢时回过神来,方才说话的人又止住了。

  这厢,沈晔目光凝在她右脚脚踝。

  裙摆下依稀可见女子纤细的脚踝有一处红肿,不用想都知道伤成什么样了。

  “医馆距离广平王府有一段距离,鸢时姑娘伤及脚踝,不宜远行,更不宜赴约听戏,需回家静养。”沈晔一本正经说道,仿佛皆是为女子好一般。

  “方才路过,我见有个卖围帽的摊贩,”沈晔转头对香巧道:“你去买个围帽回来。”

  李鸢时脚崴伤自是不能再赴月盈的约,不过她纳闷,好端端戴围帽作甚,庆朝民风开放,女子可以随意上街,若是在上上个朝代,这是鲜少的。

  她倒是要看看沈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挥手便让香巧去了,临走时嘱托道:“速去速回。”

  香巧不放心自家小姐和沈晔共处,走之前特意看了沈晔一眼,犹犹豫豫下还是出了医馆。

  待香巧走后,沈晔眸色渐深,“脚伤若是反反复复,容易落下病根,姑娘近期便在王府好生休养,莫要再出门了。”

  李鸢时今日为何出门,归根究底还不是面前这个男人,“若不是找你,今日怎么也不会扭伤脚踝。”

  撇了撇嘴,她小声嘀咕着。

  沈晔抬头看她,“嘴里嘀嘀咕咕说什么?”

  李鸢时嘟囔,“我在骂今日撞我的人。”

  沈晔眉心一拧,脸色不太好。

  “京城境内本就热闹,驾马急行弄得大家避之不及,倘使香巧没看错,那人就是六皇兄的手下,岳都指挥使。”

  李鸢时也没把沈晔当外人,大大方方跟他透露了些消息,但碍于是在人多之地,她俯身过去,凑在沈晔低语道:“六皇兄向来爱戴百姓,绝对不允许手下的人这般肆意急行,其中定是有误会。”

  李鸢时说完便要正身,不料沈晔也同她一样,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向来?我看不见得。”

  声音清润,却藏在怒气。

  沈晔就是这样,似乎身上藏着秘密不愿让她知道,李鸢时回身坐直,饶有兴致问道:“你跟六皇兄有仇?”

  衣服上不知何时沾了些草药屑,沈晔抖了抖袖子,“我可没胆子跟皇家作对。”

  他仍忘不了几月前李元容将鸢时掳去,当时他没有告知鸢时,就是想让她不用担心朝堂之事。

  岳都指挥使掌管徐州厢军,此时圣上未传召,定是因那日在长庆殿他奏呈消减军饷一事。

  有人急了。

  “就是看不惯你说那人的行为。”掩住心中不悦,沈晔接着道。

  李鸢时拨弄手镯,小铃铛就像是一双弯眉下的眼睛水灵灵的,她笑道:“沈公子端正持身,看不惯的事情可太多了,不过……”

  她卖了个关子,扬眉一笑,“平日里你自是不会妄加评议他人,今日怎这般生气?又是在关心我?”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片刻后,只听他低低一笑,若不是李鸢时离的近,怕是没听到。

  鸢时抬眸看他,只见沈晔掩唇,道:“关心。”

  “关心心爱之人,有何不妥?”

  依李鸢时对沈晔的认识,他从来不会这般迎合附和,面前的男子跟她在麓溪镇认识的那个变了不少。

  一个曾经拒女子于千里之外的人,如今当着她面说出这般直白的话,就好比是君子成了登徒子。

  “你真是沈晔?”

  沈晔如墨般的眸子中印着小小的人,正声道:“如假包换。”

  这厢,香巧拿了围帽进来。

  “给我吧。”

  不等李鸢时动作,沈晔便开口了,这哪是询问,直接就从香巧手里接过围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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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

  沈晔背着李鸢时从医馆出来。

  “沈晔,我怎么感觉每次碰到你准没好事,记得上次你背我时,我在竹林扭伤脚,今日也是,还是同一只脚。”

  戴着围帽,李鸢时趴在沈晔背上,纤细的手腕圈住他脖子,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熏香味,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在麓溪镇的日子。

  以前没注意,李鸢时发现沈晔耳朵下连着脖子皮肤很白。

  白白嫩嫩,宛如刚点好的豆腐一样。

  沈晔扯了扯唇,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道:“自己不小心,怪我头上?”

  话音刚落,微风吹过,围帽的薄纱蓦地扬了起来,李鸢时下意识掩面将头埋下,下颌正好抵在沈晔脖颈处。

  男子身形晃了一下,背着她的手明显紧了几分。

  窝在沈晔脖颈,李鸢时低声解释道:“别多想,围帽被风吹了起来,我只是不想被人瞧见而已。”

  轻轻吸了一口气,沈晔似乎是在克制,淡淡“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停住的步子渐渐走了起来。

  街上吵吵囔囔,背上的人却是心猿意马。

  出于私心,鸢时好想好想沈晔走快一点,她不想再跟他扯上关系。

  可今日这般,她又没有拒绝沈晔送她回去。

  明明再狠下心就能断的干干净净,偏就是犹豫不决。

  鸢时恼这样的自己。

  趴在沈晔背上,李鸢时心怦怦直跳,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隔了几层衣料。

  一想到这里,她脸上红霞飞。

  其实沈晔算不上木头吧。

  若是让街上的人看见她被一个男子背着回王府,不出半日,这件事肯定会传遍京城大街小巷,戴着围帽,便没人知道沈晔背上的女子是她。

  “笑什么?”

  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李鸢时骤然回过神来。

  李鸢时微不可察紧了紧手,缠在手腕上的铃铛跟着响了起来。

  她回道:“想到一些事情,有些开心。”

  “说来听听。”

  沈晔看了看前面的路,已经快到了石桥边了,再过两个长街,就是广平王府了。

  李鸢时轻轻摇头,“不要。”

  沈晔侧头问道:“小秘密?”

  “嗯”了一声,尾音拖得有些长,李鸢时笑道:“小秘密。”

  踏在石路上,沈晔没在询问。

  阳光明明晃晃,微风卷着落叶,飘飘扬扬,街上仿佛安静了下来。

  广平王府外面的梧桐树下,沈晔止住步子。

  “放这里,香巧扶你回去,行吗?”沈晔询问道。

  声音温柔,跟他人一样。

  李鸢时没有原谅沈晔,也没打算同家人提起沈晔,若是让他将自己送回府中,免不了被父母兄长询问。

  沈晔话少又木讷,她二哥哥定是不喜欢这样的人。

  李鸢时点点头,沈晔将人轻轻放下。

  “小姐慢些。”香巧跟在后面,见鸢时回头,忙过来扶她。

  李鸢时站定,男子高大,她个子只到沈晔胸膛,抬眸望他,星眸闪动。

  “今日谢谢你。”

  沈晔持身,乌色瞳仁中映出娇小的身影,淡声道:“这份情先记下,改日向你讨。”

  扬了扬唇,李鸢时应道:“行啊,届时你差人来王府送个信。邻里一场,权当交个朋友罢了,日后成婚,请帖自有沈公子一份。”

  她把话挑明,只是为了告诫摇摆不定的自己莫要重蹈覆辙。

  “鸢时,非要这么怄我么。”沈晔不求鸢时能快些消气,但也不要对他这般冷言相向。

  他早已向鸢时坦明心迹,可是她非要说些与别人成婚的话语气他。

  李鸢时冷目,没有方才那般好说话,“当初你一次又一次气哭我,可曾想过会有今日的局面?以前我每日笑脸盈盈待你,那是心里还有些念想。如今我们两人最多仅限于朋友二字,望沈公子不要越矩。”

  沈晔哑口无言。

  这厢,李鸢时没再与他攀谈,一面被香巧扶着,一面小步往府中去。

  榆树下,沈晔目光深邃,凝在鸢时身上。

  小姑娘一瘸一拐,有些吃力。

  宽大的衣袖下,沈晔手掌握拳,平静的面孔下却是另一番心境。

  英雄救美许是如今能让她最快原谅他的法子,可是他不愿再让她受到任何惊吓和伤害。

  左右人还在气头上,他索性等一切危险都解决好了再上门提亲。

  直到鸢时进了王府,沈晔才缓缓收了视线,折身往回走。

  刚走没几步,迎面便遇到了李睦。

  今晨下了早朝,沈晔回家换了常服,李睦则是去了校场操练,身上穿的还是早上的官服。

  沈晔从未来过王府,李睦脸上一喜,迎了过来,“今儿到王府来了?找我有事?”

  沈晔扯了扯唇角,“路过。”

  拍拍好兄弟手臂,李睦乐道:“来都来了,进去坐坐。”

  沈晔:“不了,还有事。”

  “方才看见一扭伤脚的姑娘进了王府,想来是令妹。那姑娘走路有些许吃力,恐是伤的重,脚伤得好生养着。”沈晔好心“提醒”道。

  “王府里现在只有鸢时没出嫁,那便只能是她了,”李睦多疼鸢时啊,一听说脚扭伤了,脸登时沉了下来,“我回去看看,近段时间她便别想出府了。”

  面对好兄弟的提醒,李睦忍不住多说几句,“我这小妹啊,别看最近待在府中,就她那性子,我一眼就看了出来,她想出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忍了又忍,直到今日才出去。”

  眸子微眯,李睦将近日的纳闷说了出来,“三殿下赏花宴之后,她变得有几分奇奇怪怪的。”

  听罢李睦提到的时间点,沈晔不急了,反而胸有成竹,劝慰一旁的男子,“小姑娘的心思细腻着,许是心里想着事情,过几日便好了。令妹的脚伤今日要好生照料。”

  李睦一听是这个理,点了点头,“成,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便大步往府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