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沉迷男主不可自拔>第74章 陛下失忆后(三)

  因着早朝的缘故, 身为天子的郁琤向来醒来得及早。

  只是天还没有亮透,便叫他睁眼就瞧见地上的女子。

  这个女人竟然真的在他床前睡了一宿……

  他下意识放轻动作自榻上起来。

  待缓缓走到她身后时,才发觉她身上的被子早已滑落到腰际。

  他蹙了蹙眉, 迟疑了一瞬仍是俯身下去替她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扯几分。

  只是他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身体,竟发觉她身上凉丝丝的,没甚热气。

  郁琤又是一怔。

  想来夜凉,即便她身下已经垫了层厚厚的被褥,但地上寒气也颇有些重……

  她再是不济, 何至于受这样的罪?

  他眸色沉了沉,一手轻轻捧住她的脖颈,一手捧住她的腿弯, 将她轻飘飘地抱起。

  玉鸾以往这个时辰都睡得很沉, 被他这么惊动,也只是鼻音暧昧不明地哼了一声,令他动作僵了几分。

  郁琤见她没有醒来,这才将她继续放到榻上,又替她盖好被子。

  他凝着她恬淡的睡容, 指腹又鬼使神差地抚过她的唇瓣。

  待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神情顿时冷了几分,起身离去。

  玉鸾这时却睁开困倦的眼眸,扫了他背影一眼, 将留有他体温的被子往上扯了扯, 翻个身子继续补觉。

  郁琤早朝之后, 便一直在承天殿中办公。

  他似不经意间想起了什么, 又特意吩咐内侍,等皇后醒来之后告诉皇后,她今晚上暂且可以睡榻。

  横竖晚上他在这承天殿里将就一宿也没什么要紧。

  内侍答应下来, 亲自去转告了天子的吩咐。

  青娇送他出来时,却又忍不住道:“劳烦公公在这件事情多多帮衬着咱们皇后吧……”

  别的暂且不论,他们孩子都有两个了,是能分了还是能怎么地啊?

  内侍点头,“你放心吧,我心中自是省得。”

  以天子对皇后从前那沉迷的姿态,想来只要天子还会喘气,内侍就绝不敢不站在皇后这边。

  子时,殿中一架十二连枝青铜灯将室内映得恍如白昼。

  然而外面天色早已浑黑一片,冷风呜呜,恍若鬼魅幽咽。

  郁琤阖上最后一本奏折,揉了揉眉心,复又询问内侍,“榻铺好了吗?”

  内侍僵了僵,低声道:“奴过去看看。”

  内侍过了会儿回过头来低声道:“陛下,榻上潮了,大概是窗子没关,叫那夜露打了进来。”

  郁琤问:“榻放在哪里了?”

  内侍语气甚是无辜道:“放在了窗子下,陛下从前正喜欢在那儿看书放松,所以……”

  郁琤顿时蹙起眉心。

  这时候叫人重新再布置一张榻固然可以,但都这么晚了,多等一会儿都叫人感觉不耐。

  郁琤回到华琚宫中洗漱过后,进到寝屋中发觉玉鸾已经习惯地卧在里侧睡熟。

  他走到榻前略有几分迟疑,心说横竖自己也不会碰她,将就一晚上也并不妨事。

  总之明日他也早早在她醒来之前离开,想来就不会给她留有妄想的机会了。

  他心中想得是理直气壮,但上榻时动作难免又好似做贼一般,蹑手蹑脚。

  待他正好躺下去时,却不防压到了玉鸾的头发,惹得对方颦起黛眉,口中溢出轻微的娇吟。

  玉鸾睡得浑浑噩噩,见身侧之人睡觉都这么不安分,只习惯性地以为他又想缠着她胡来。

  她极敷衍地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口吻梦呓一般,“郎君别闹了,明早还有……早朝呢……”

  她说罢便很是自然地钻到他的怀里,将脸颊贴在他的心口睡去。

  郁琤呼吸骤然窒住,而他的唇上也似乎被点燃了一簇火苗,那种似花瓣触碰过的柔软细腻,叫他更是心如擂鼓。

  他动了动僵硬的手臂,她却蹭得更紧,一只藕臂绕过他的腰,轻轻搭在他的腹上。

  对他而言分明轻如细羽般的分量,此刻却仿佛有着千钧之力,压得他挣不脱她。

  他眼下正该狠狠呵斥,叫她起开,可偏偏嗓子里也好似塞了把草,说不出话。

  一直等到天明,玉鸾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睡在郁琤的怀里,习惯地蹭了几下却又微微僵住。

  她慢慢抬头朝郁琤看去,郁琤竟仿佛彻夜未眠,眼下青影深深,目光始终都盯着她。

  他正要开口,玉鸾却忽然问道:“不知陛下心里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

  郁琤哪里会告诉她,只顶着黑眼圈瞪着她道:“她的名字岂是你可以知晓的……”

  乃至早起用早膳时,玉鸾见他这般狼狈,心里嘲笑过也就罢了,面上仍是一本正经提出建议,“实在不行,妾晚上还是睡在地上……”

  郁琤说道:“孤明日要去狩猎,你这几日只管安分守己睡榻就是。”

  玉鸾闻言,只迟疑一瞬,便朝他道:“妾也想去。”

  郁琤却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

  他就知道。

  这个女人的狐狸尾巴还是露了出来。

  她为了亲近他,连恭敬柔顺的伪装也顾不上了。

  “不行……”

  他沉着脸道:“山里最近又有老虎伤人的事情,你去了不太合适。”

  玉鸾摩挲着衣摆上的花纹,迟疑片刻说道:“妾一直都仰慕陛下,陛下必然也是知道的,妾从未瞧过陛下的英姿,一直抱憾……”

  郁琤听得这话,后背不由绷紧几分,满眼防备。

  玉鸾见状只得换了种说辞,“实则陛下一直都不能记起与妾的过往,妾也有些忧心,妾与陛下去过那猖狼山,想来再去一回,陛下兴许会有印象。”

  郁琤自然知晓自己醒来后便缺失了关于玉鸾的那些记忆……

  他目光忽地掠过她的唇畔,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翌日郁琤便启程出发,天不亮带着侍卫近臣前往猖狼山附近。

  “你是说你曾经与孤来过这里?”

  郁琤指着那片深山老林问道。

  玉鸾点头,“趁着他们搭好营帐之前,陛下只与我在里面绕上一圈回忆回忆,我自也不会再搅扰陛下狩猎的兴致。”

  郁琤确信她脸上没有撒谎的痕迹,这才让内侍牵来了两匹马,与玉鸾一前一后进了那林中。

  玉鸾的马轻轻跟在玄君身侧,倒是个温驯的马,这一路上,玉鸾同他说了些细节,他却反而冷嗤一声,“孤对这块地方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焉会如你所说的那样迷路。”

  况且这块地方远没有这猖狼山其他地方危险,她说他为了与她躲避丛林中的猛兽在此熬过一宿,算得上是无稽之谈了。

  他一脸“你编瞎话也不编个好点的”模样,叫玉鸾话又是一噎。

  也不知这大畜生以往不知道还哄骗了她多少事情,以至于现在她说什么,反倒成她骗他的了。

  玉鸾没了话说,郁琤却又不禁将目光落到她的唇上,那夜被她一对玉臂拥住脖颈亲吻的画面再度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中……

  玉鸾察觉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抚了抚唇不解,“可是妾有什么不妥?”

  郁琤回过神发觉自己竟又着了她的道,顿时把脸一沉,“便是孤想不起与你的事情,你也该明白孤的心中只有那位挚爱女子一人罢了……”

  玉鸾目色不明地扫了他一眼,“妾知晓这点,可见妾是真的很喜欢陛下了,明知道陛下心里有了旁人,却还愿意留在陛下的身边……”

  她的声音轻软得很,语气亦是若有所指。

  郁琤骤然听见这番诉情之言,心口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陛下……”

  他的心绪已然被她这一番情话撩拨得一塌糊涂。

  就在此时,恰好一头公鹿飞奔而过,郁琤连忙借此掩饰自己滚烫的耳根,拿上弓箭只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片刻,郁琤便拖着那头猎得的公鹿回到了营地,内侍帮忙将猎物拖放到一旁,又笑说:“陛下今日开了个好头,今日必然有大收获了。”

  郁琤并不应他,只擦了擦手,青娇见他一人,却忍不住问道:青娇过来问道:“陛下,皇后人呢?”

  郁琤:“……”

  他给忘了!

  郁琤问道:“她不是自己会骑马么?她怎不自己回来?”

  青娇摇头,“皇后不会骑马啊,她骑在马背上,也就真的只会骑在马背上而已……”

  郁琤脸色蓦地一变,立马又翻身骑上了马回去原先的地方找玉鸾。

  他倒不怕那地方会有什么危险,他只怕她情急之下胡乱走动,叫她自己走到个危险的地方去。

  好在他过去时,玉鸾那匹枣马还在原先的位置。

  只是玉鸾大概是骑在马背上骑累了,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马背,坐在了一棵树下抱着膝盖发呆。

  “阿鸾……”

  郁琤竟未察觉自己脱口而出的称呼。

  玉鸾掀了掀眼皮朝他看去,他也不再端持着架子,将她直接抱上自己的马背,将她带了回去。

  玉鸾坐在刚刚搭建好的营帐里。

  她一言不发,心情多半也是郁闷。

  这些时日下来,为了叫这大畜生记起些什么,她也并不轻松。

  偏偏他还不怎么配合。

  郁琤心虚之余,又亲手从水盆里拧了个帕子给她擦手。

  玉鸾没有吱声,内侍见状,便帮忙解围,问郁琤道:“陛下今日与皇后去过林中,可有想起些什么?”

  郁琤沉声说道:“孤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

  内侍顿时大喜,“是什么?”

  郁琤道:“孤似乎一直都想猎虎皮给挚爱的女子……”

  内侍笑容逐渐牵强。

  他这显然是想起来个寂寞了。

  郁琤说罢又下意识回头看向玉鸾,却见玉鸾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头莫名地更慌。

  但他仍是很沉得住气,对玉鸾道:“皇后方才来时不是还想同孤学习射箭么?孤现在就可以出去教你了……”

  玉鸾却道:“妾愚钝,觉得自己学不会了,眼下也困倦得很……”

  郁琤声音更是温缓几分,“那孤准你今晚上陪孤睡就是了……”

  玉鸾被他给气笑了。

  “那怎么能行呢?”

  “今晚上妾正该拿出个搓衣板跪在陛下面前好好反省才是,妾今日就不该来,这就回去找块面板最能磋磨膝盖的搓衣板备着。”

  她说罢便叫上青娇,直接离开了屋中。

  外面专程有一辆马车,便是供皇后可以提早离开这地方的。

  马车辚辚远去。

  郁琤见她竟真敢头也不回地走了,顿时恼怒地掀翻了桌上的铜盆。

  她这算是什么意思?

  亏得他先前还以为她是乖巧惹人怜爱的性子。

  方才惭愧之下,他更是还打算哪怕日后找回了挚爱女子,也要给她留下个不起眼的位置,贴心地叫她能有个远远看到自己一眼的机会。

  若是放在往常,他必然要遣散后宫,心里只怕十成十都是挚爱的了,焉能分出来十分之一的位置来给她?

  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

  一直到了下午,郁琤在林中狩猎,脑海里却时不时还浮起玉鸾那张略显苍白的面颊,心中始终郁结难舒。

  他顿时泄了口气,只觉心中空落落的一片。

  他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般狭隘,一点度量都没有,竟然和她一个女子计较?

  不就是虎皮么?

  一听见他要给挚爱的女子猎得虎皮,她就气成了这样,连往日里的恭敬顺婉都顾不上了。

  虽然这般放肆的姿态对他这个天子是大不敬罪名。

  但女子的醋意总是情有可原的……

  毕竟听说自己深爱的男子要给别的女人猎得虎皮,换谁谁心里能舒服?